《农女当自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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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女当自强-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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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善若在村东头上了一辆马车,这马车又破旧,拉车的马又老迈,不过是胜在车资便宜。原先从榆树庄包了马车进城一来一回需要两百文,坐这马车不过是来回五十文就够了。饶是如此,庄善若还是觉得这五十文钱花得冤枉。要不是为了赶个早将那春联卖掉,她原本是计划徒步进城,等买了东西再坐车回来。

这马车的车厢不大,却是满满当当地塞满了人。庄善若低了头上了车,却只在车厢最外头偏了身子勉强安置下。

烂红了一只眼的车夫跳上车辕,将缰绳一拉,那匹垂老的马儿慢慢腾腾地迈开了步子。

车厢里挤了一车的媳妇婆子,叽里呱啦地说个没完,真是女人多的地方话多。

庄善若只顾眼前的那包春联,搁在自己腿上。用手臂虚虚地护着。当心别被压坏了。

“呦。这不是那谁吗?”有人大惊小怪地叫道。

庄善若不知道是在叫谁,也不关心,只专心用后背抵了车厢,免得身子被摇晃得太厉害。

“许大家的?”

庄善若茫茫然地抬起头。只见车厢里的七八个女人眼巴巴地盯了她看。她咂摸了半天才回过味来,敢情这“许大家的”是叫她呢。

“大妮,你这没眼力见儿的,赶紧给你大嫂挪挪位置!”张山家的自来熟地冲着坐对面的庄善若,笑道,“许大家的,也赶集去呢?”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庄善若就是再不想跟这张山家的搭话,也只得微微点了头道:“是呢。张大嫂也是吧?”

坐在庄善若身边的大妮缩了缩干干瘦瘦的身子,让出了半掌的空位子。这车厢里本就拥挤不堪,让无可让了。

张山家的得意地笑了笑,道:“可不是呢,我当家的挣了几个钱。让给家里的几个妮子扯身花布做新衣裳呢。”她的脸本就粗黑,出门赶集扑上了点粉,没扑均匀,更是显得白一道黑一道的。又穿了一身桃红的袄子,略略紧身了些,更显得腰腹粗壮如笸箩。

旁边有个中年媳妇打趣道:“张山家的,你男人一年回两趟,幸亏这次你占着肚子,要不然可不又得种上了?”

“去去去,就你满嘴没个正经话!”

那中年媳妇笑道:“怕啥,这儿除了你家大妮,都是做人媳妇的,装什么矜持?”

张山家的眼珠子在庄善若脸上一瞟,道:“许大家的可是个斯文人,你可别尽说浑话。”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庄善若反而微微红了脸。

“咦,你那小姑子怎么不一起出来逛逛?”

庄善若勉强答道:“婆母身子不爽,在家侍奉着呢。”

“要我说啊,老娘们就该多走动走动,别老在家里窝着,啥病都没有了!”张山家的目光又落到庄善若左腕子上的那枚翡翠镯子上,道,“呦,你这枚镯子别是翡翠的吧,瞧那水色透透的,可老值钱了!”

庄善若的腕上骤然盯上了许多的目光,她下意识地将腕子往袖子里缩了缩。

那中年媳妇悄声对旁边的人道:“我就说了吧,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还不信!”

庄善若只当做没听见,只听见旁边坐着的大妮轻轻地扯了扯她的衣袖,怯生生地道:“大嫂,你坐过来点。”

庄善若回头,迎上大妮清亮的眼神,依言往她旁边靠了靠,这才觉得稍微舒服了点,她轻声道:“多谢妹子。”

大妮羞涩一笑,将手盖到不合身的棉衣的一块大补丁上。

“呦,许大家的,我倒是忘了!”张山家的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道,“昨儿我经过你姨家,还说起到你呢!”

庄善若心里后悔不迭,早知道出门的时候应该翻翻黄历。

☆、第133章 第一桩买卖

庄善若好不容易谢绝了张山家的一起逛集市的建议,看着带着丝歉意的大妮扶了她行动不大灵便的母亲离开,这才松了一口气。

坐这一趟车,庄善若差不多了解了张山家的情况。她家有三个女儿——大妮,二妮,三妮,肚子里怀了一个,请有经验的郎中看了脉象说这次确凿是个男娃。张山是个箍桶匠,成日里不着家,除了过年和农忙的这段日子呆在家里外,别的时间都是在外走街串巷。张家就三亩薄田,张山家的没怀身子的时候,由她来侍弄这三亩田地是绰绰有余。

庄善若定了定神,将张三家的这一路的聒噪从耳边赶走。

年前的最后一个大集果然是热闹非凡,县城的几条街上密密的都是人。庄善若好歹在县城住过几月,对这里的街道不至于太生疏。她琢磨着,该去哪里摆个摊子将这些春联出售了。

途径许家原来的杂货铺,庄善若不禁多看了几眼。原先挂了的那面大大的“许”字的旗子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店铺的大门紧闭,与旁边的南北货行,布行的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许掌柜若是在天有灵的话,怕是定会伤心——他为之奋斗了大半辈子的事业,终究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庄善若低了头来到集市上,这里更是人多热闹。各村各庄的将自家种的,做的悉数拿出来售卖,卖了的钱再去买些合意的东西回去。嬉闹声,讨价还价声是此起彼伏。

庄善若一时犯了难,她这些春联又不像小米麻花之类的有个站脚的地方便能开卖的,总要将春联一副副摆出来,才好让人挑选。可是哪里去找恁大的一块地方呢?

正愁着,突然有人喊道:“这不是许大嫂吗?”

庄善若回头一看,那个膀大腰圆的汉子,不是贺六是哪个?原来自己竟不知不觉走到贺六的猪肉摊子前了。

“贺六哥。”

贺六憨厚地笑了笑,将油乎乎的双手在身前的围裙上胡乱擦了擦。从肉摊后面出来,道:“我一打眼看着像你,就白叫一声,没想到竟然真是。”

庄善若见贺六是真心欢喜,不像是装出来的,倒也被他的情绪感染了:“贺六哥,好久不见!”

“那是,自从上次之后,也就没见着你了。”贺六大大咧咧地一甩双手,留意到庄善若鬓边的那朵白绒花。眉毛一压。又道。“听说你们家搬回到连家庄了,又出了许多事端……”

庄善若不想多说这些,只微微点了点头,道:“怎么不见贺三哥?”

“我三哥啊?忙啊。这不到年节了吗,忙着在家宰猪褪毛呢。”贺六是个粗人,也就抛开了先前的那个话题。

“哎,你这肉还卖不卖了?”肉案前一个大娘实在是等得不耐烦了。

“你没看到正忙着呢,去别摊买吧!”贺六满不在乎地道。

“呦,还真当这肉只你这里有得卖了?”大娘不满地嘟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庄善若有些过意不去,道:“贺六哥,你先忙你的吧。”

“不忙不忙。”贺六打量了下庄善若道。“许大嫂,是来赶集吧?买了什么好东西,这么鼓囊囊的一大包?”

庄善若倒也不避讳什么,掀开包袱皮儿的一角,露出红纸来。道:“刚来,除了买点过年吃用的,还想试着卖几副春联——大郎没事做,在家里写了许多,自家也贴不过来。”

“春联?”贺六明显地愣了一愣,道,“许秀才的字自然是极好的,往年临过节的时候集上也有个老先生卖春联的,今儿不知道咋的,竟没见他人影儿。”

庄善若闻言心中一喜,看来这春联还是有市场的,况且又少了个竞争对手。

贺六挠了挠脑袋嘿嘿笑了一阵,道:“我家每年也贴副新春联图个吉利,可我不认识几个字,可红红的贴着看着就喜庆。”

庄善若莞尔,当务之急是赶紧找个地方把东西摆出来卖才是。

贺六手脚利索地将肉案上的几方肉拾掇好,空出大半的地方,然后又寻了一张干净的油纸铺了上去,道:“许大嫂,你也别麻烦了,这集上想要找出个摆摊的地儿可是不容易,你就顺道在我边上一并卖了就是了。”

“这怎么使得?没的耽误你做生意。”

“就剩几块肉,不碍事,大不了带回家让我三嫂给做香肠下酒吃。”贺六说话间,便拿了庄善若手中的包袱。

庄善若拗不过,只得迭声道着谢,将春联小心地从包袱里取出,在油布上整整齐齐地展开。

这可真是新鲜了,肉摊上卖春联。走过路过的人都好奇地看上一眼,也有贺六猪肉摊子上的老主顾来割一块肉的,也顺嘴问一句,道:“贺六,你出息了,还卖春联了。”

“嘿嘿!”贺六一边乐滋滋地割着肉,一边道,“您老也瞅瞅,可有合意的,这可是秀才写的,不比那普通书生写的。”

“看着是不错,可也有个价?”

贺六犯了难,只得去看庄善若。庄善若站在肉案旁,接受来自四面八方探究的目光,一时有些犯窘,略略一思忖,低声道:“左不过将那纸墨的钱赚回,稍稍得利便是了。”

贺六心中有了底,将一块肉利索地包扎好,递给那老主顾,道:“肥肉十二文一斤,瘦肉十文一斤,那春联嘛,你若看上了就给个瘦肉的价吧。”

庄善若哑然失笑,贺六竟用肉的价钱来估算。

那老主顾嫌贵,道:“啧啧,只能看不能吃的东西,竟还卖个肉价!”

贺六不干了,道:“刘大爷,你寻思寻思,这肉吃到肚里停一晚屙出去也就没了,这春联可是能贴上一年半载的。”

那老主顾有些动心,拿了肉也不急着走,只站在那里细细地端详着春联。

贺六又加了把火道:“刘大爷,你家不是还有个上私塾的小孙子吗,赶紧买副秀才写的对联回家贴了,过个两年也让你小孙子给你挣个秀才回来!”

“那敢情好,那敢情好!”老主顾呵呵笑道,“贺六,就你会做生意,那我也咬咬牙省下一斤肉来买上一副。”

庄善若大喜,道:“大爷,您随意挑!”

“你这媳妇,我老头儿哪里认识什么字儿。”

贺六忙着卖肉,又插嘴道:“写的都是些好词好话,刘大爷你不拘挑上一副,总是好的!”

庄善若低了头,从春联里择了一副出来,道:“大爷,您家有上学的,这一副是极好——桐花万里丹山路,雏凤清于老凤声。”然后又细细地解释了一通。

老主顾听得是频频点头,道:“好好,这意头好!这副春联字儿又多,墨又黑,值那一斤肉钱!”

老主顾付了十文钱,自是满意地去了。

贺六倒在一旁惊诧道:“许大嫂竟也识字?”

“不过是略识几个字罢了!”庄善若掂着手里的十枚铜钱想着若是许家安知道了,不知道会有多欢喜。

俗话说,万事开头难。卖出了第一副春联后,肉摊前又围上了一群人,倒不为买肉,只为看美貌媳妇卖春联了。

许家安的字的确是写得不错,又加上贺六吆喝得卖力,庄善若温言细细解释,这四十副春联没过一个时辰便只剩下四五副了。

差不多到了晌午,街上的人也渐渐少了去。

贺六用弯钩将剩下的一小块肥肉勾住,丢到肉案下的网兜里,笑道:“许大嫂,这春联倒是卖得顺利。”

“多亏贺六哥帮忙了。”

“哪里,这点小忙哪里用得着一提再提,真是愧煞人了!”贺六解开油腻腻的围裙道,“许大嫂,你在这儿等等,我去屠宰房那里找我三哥去,到时回我们家吃顿便饭去!”

庄善若连忙推辞,道:“不了不了!”

贺六佯装生气道:“我贺六敬佩的女子除了我三嫂,便是你许大嫂了。不过是一顿便饭,哪里就这样扭捏起来了呢?”不由分说,将围裙在肉案上一甩,丢下句:“许大嫂,你等着,我去去就来!”

庄善若还没来得及说话,贺六便跑得没了影了。

庄善若将油布上剩下的最后四副春联摆摆好,打定主意是怎么也不好再去麻烦贺家。卖春联得了三百六十文,剩下的这四副若是卖不出去,便送给贺家贴就是了。

打定了主意,庄善若便守在肉案旁等那贺六回来。

街道上渐渐冷清了下来,赶集的卖货的都寻了饭摊吃一碗热的去了。庄善若觉得自己也是饥肠辘辘,早上出来得急,不过就喝了杯红糖冲的热茶,嚼了两口昨儿剩下的碎饼子。忙的时候倒不觉得,这一时闲了下来,腹中竟也饿得难受起来。

“呼呼!”刮起了一阵朔风,将肉案上的几副春联吹得是哗哗作响。庄善若赶紧用手去按住,却是一不留神,一张大红的春联被风刮落到地上,又稀里哗啦地顺势滑到了五六步开外。

庄善若赶紧用包袱皮儿将肉案上剩下的春联压住,侧身出了肉摊,去捡落到地上的春联。

幸亏此时路上行人寥寥,偶尔经过的几个,也都特意避开这春联。庄善若心中暗自庆幸,几步走到春联前,弯下腰伸了手正要去捡。

突然,一只宝蓝色的锦缎靴子却不偏不倚地踩到了这春联上。

☆、第134章 狭路相逢

庄善若一滞,缩回了手,抬头一看,却是对上了一张阴测测的笑脸。

这人三十不到年纪,面白无须,眼皮浮肿,目光游移,整个人微微伛偻着,像是早早地被酒色淘空了身子。

庄善若面色不由得一变,心中警铃大作,这不就是郑小瑞身边的哼哈二将之一连双水嘛?她连地上的春联也不想要了,只想快点离开,免得再惹事端。

连双水哪里肯如此轻易地放了她走,赶忙上前两步拦到庄善若的面前,笑道:“我听那集市上的人议论,说是肉摊上有个美貌的小媳妇在卖春联,听着倒新鲜。没想到竟然是小娘子你啊,有缘有缘哪!”

连双水死白的脸上浮起一层笑意,让人看着作呕。庄善若低了头避过身不去理他,只想瞅准了机会夺路离去。

“小娘子几月不见,怎么性情竟是大变了呢?原先那泼辣狠厉的劲儿哪里去了?啧啧,要知道,我们郑爷可是还时不时地念叨你呢。”连双水本是个好色的,见庄善若孤身一人有机可乘,更是凑到她身边嬉皮笑脸地说个没完,“可别是你家那傻男人委屈了你吧?”

庄善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依旧闭了嘴不作声。

路上也有行人,不过是略看了眼就避开了。城里的人自然认得连双水,知道他是城中一霸郑小瑞的大舅子,哪里敢惹;城外的人见了连双水的穿戴,非富即贵,也不是普通人招惹得起的。

庄善若其实也并不怕他,在人来人往的街上,也不怕他做出什么不规矩的。她只想着怎么能够快点脱身,若是等会子贺六回来了,凭了他的火爆脾气,定是会为了她和这连双水起争执的。

贺氏兄弟不过是摆了猪肉摊子谋生的,若是为了她和睚眦必报的小人连双水结仇,有了许家的前车之鉴。今后的日子必然不好过——这是她万万不肯的。

连双水接连吃瘪,犹自不甘心,又道:“小娘子是来赶集的,这里没有什么好东西。来来,跟我走,我带你去几个好去处。”说罢,竟然拉扯起庄善若的衣裳来。

庄善若不由得有些恼了,使了点力气甩了袖子,往边上退了两步。

连双水也不以为忤,正嘻嘻哈哈地又要凑过去动手动脚时。听到有一记清脆的声音:“哥哥!”这声音清泠婉转又隐隐地透了一丝的冷淡。

连双水收敛了嬉笑的神色。忙不迭地回转过身来。

庄善若一打眼。只见有一顶青色的暖轿停在路旁。这顶暖轿簇新,一前一后各有穿戴齐整的伙计扛着。旁边还伺候了一个平头正脸的小丫头——不知道坐着的是哪家的有钱太太。

“舅老爷,我们太太说时候不早了,得赶紧走了。可别让县老爷等急了。”小丫头琴儿字正腔圆地一通说。

“好好,可是……”连双水答应着,却是将一双死鱼眼翻了翻,看着庄善若竟一时舍不得走。

“哥哥!”轿子里又传来了那个清泠的声音,“这儿人来人往的,可别做下什么没脸的事。”

“嘿嘿,妹妹误会了,我不过是碰到了个老熟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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