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女当自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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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女当自强- 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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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

“说起来都是些丑事了。”许家玉面有赧色。道,“二嫂没嫁过来的那几年,二哥结交了些不三不四的人,很是荒唐了一阵子。”

“我倒是略有耳闻。”

许家玉苦笑道:“大嫂定是没有听说二哥常常出入戏园子,一来二去的,竟然和戏班子里的一个演坤角的戏子叫云官的好上了。”

“哦?”庄善若这倒是没听说,只知道有钱人家的子弟总会沾染了些恶习,不外乎吃喝嫖赌之类的。

“那还是个有点名气的角儿,也颇有些手段,竟把二哥迷得昏了头。竟想把那云官娶进门。”许家玉道。“我们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家。可也容不得戏子进门。我爹骂也骂了打也打了,二哥却是铁了心,依旧我行我素,竟偷偷地在外面置了间小小的宅子养了云官——这些事也是没脸让人知道的。”

“后来呢?”

“后来。还是娘想了个办法,替二哥娶了二嫂进来。”

“你二哥竟也愿意?”

“开始哪里肯,娘从中斡旋好说歹说才勉强点了头。听说二哥成亲的那晚,云官竟然骂骂咧咧地闹上门来,幸亏被拦了回去才不至于丢丑。”许家玉苦笑着道。

那时候她年纪还小,可对这件事印象却是极深。那个云官穿了一身的白竟要往喜堂里冲,被人架出去了还是不甘心地拳打脚踢。她留意到云官长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大概常年在戏台子上练的缘故,比常人更要多了几分神采。竟像是水银里养了的两颗黑珍珠。

“你二嫂知道这事吗?”

“没人和她说过,怕是也瞒不过去。”许家玉收回了心神,又道,“二嫂嫁过来没两个月,二哥的心便被渐渐地拉拢了过来。也不大去找那云官了。”

“是吗。”庄善若暗忖,童贞娘倒是真有些手段。

“听说云官后来也上门找过二哥几次,二哥也都是爱理不理的,她这才灰了心。末了,我娘给了她一笔钱把她打发走了。”

“当中竟还有这样的缘故。”庄善若不禁叹道,许掌柜看着古板木讷,怎么生了两个儿子竟都是风/流种子。

“也因为这事,我娘念着二嫂的情,只要二嫂平日里不是闹得太出格,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庄善若这才恍然,怪不得童贞娘在许陈氏面前颇有几分有恃无恐的样子,原来还有这一番典故。这样说起来,童贞娘倒真是许家的贵人了,若不是她,许家宝还不知道荒唐到什么地步。若是最后闹出个好歹,丢的不单单是他自个儿的脸,还有许家的脸面。

庄善若叹息着没有说话。

许家玉又急急地嘱咐道:“大嫂,你知道了便好,可别在娘面前提起这事,娘可是忌讳着呢。”

“那是自然。浪子回头金不换,可也真是万幸了。”庄善若心想,如若那个云官一心想要痴缠许家宝也不是没有办法的,偷偷地怀了身子,许家看在孙子的面子上,也会收了她当个偏房吧——不过,唱戏的走南闯北,要的是快意恩仇,又兼是个名角,颇有几分骄傲在,怕是也不屑使出那样的手段吧。

“俗话说一物降一物,看来所言不虚,二哥在二嫂面前便老实得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门口传来重重的脚步声,许陈氏咳嗽了两声,道:“祭灶的事可准备妥当了?”

许家玉吓了一跳,忙冲庄善若摆了摆手,道:“娘,正准备着呢。”

“不早了,赶紧着吧。”

祭灶本不算太复杂,庄善若又是每年看王大姑做惯了的,很快地就将这事办妥当了。

许家玉在一旁看着,艳羡道:“怕是没有什么是大嫂不会的吧?”

“哪里,这不过是往日看我姑妈,有样学样罢了。”庄善若说着,心里不免有几分恻然。不知道今年祭灶的事情落在了谁的身上,周素芹也是个能干的,怕是也能办得妥当。

许家玉知道触及了庄善若的伤心事,忙端了那盘灶王爷享用过了的糖瓜条,另启了个话题,道:“我把这糖瓜条给元宝送去,这小馋猫怕不知道会有多欢喜呢。”

庄善若先由许家玉出去了,自己偷偷地掉了几滴眼泪,将泪痕擦拭仔细后,也去了厅堂。

厅堂里,元宝将一根手指头含在嘴里,眼巴巴地看着许家玉手里的糖瓜条。

“元宝,给,吃吧!”

元宝欢呼了一声,正要伸手,却又缩了回去,怯生生地转眼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许陈氏,小声地道:“奶,这是姑姑给我吃的,您可别骂我!”

许陈氏又好气又好笑,道:“这是灶王爷享用过了的,你吃吧,吃了快快长大。”

元宝这才小心翼翼地拈了块糖瓜条,珍惜地放到了嘴里嚼着,一张圆圆的小脸是乐得眉开眼笑。

许陈氏看着不由得又是一阵心酸,这孩子以往啥好东西没吃过,这个糖瓜条不过是咂个饴糖的甜味,也值不了几个钱。她不由得摸了元宝的脑袋,道:“慢慢吃,不急,这一盘都给你。”

元宝是喜出望外,赶忙拢了短短的胳膊想将那盘糖瓜条圈到自己怀里。

许家宝在一边看着,心里也是一阵的不好受。昨晚元宝闹腾了一宿,喊了一夜的娘,闹得他心里也是酸溜溜的。

许陈氏问道:“大郎媳妇,大郎呢?”

“他一大早起来,寻了纸笔,研了墨汁,说是要练练字呢。”庄善若含笑道,“我见他高兴,也就随他去了。这会子怕是还在那里写着呢。”

“嗯。”许陈氏点了头道,“你那间西厢房又低矮又逼仄,光线又昏暗,看书写字久了怕是要害眼睛。”许陈氏朝许家宝溜了一眼,道:“这么着吧,元宝以后和我睡,二郎你把东边的正房让出来让大郎两口子住。”

许家宝道:“也好,反正我就一个人,不拘睡哪里,只要有张床就得了。”

许陈氏满意地点着头,道:“正是这个理呢。”

庄善若却是有些踌躇,下意识地觉得有些不妥当。还没等庄善若开口拒绝,只见元宝突然涨红了小脸蛋,问道:“奶,那我娘回来住哪里?”

“你娘?”许陈氏被问住了,脸色暗沉了下来。

许家宝赶忙道:“元宝,别胡闹!”

“你娘——怕是不回来了!”许陈氏咬了咬牙道,“她也没脸回来,你也别惦记着她了!”

庄善若心里叹了一口气,许陈氏这个性子,当着孩子的面也不会婉转,怕是元宝又要哭闹了。

孰料元宝却梗起了小小的脖颈,涨红了脸字正腔圆地道:“奶你胡说,我娘一定会回来的,我娘最疼元宝了,一定不会丢下我的!”

许陈氏听得一愣,正要说什么,许家玉赶紧拉住了元宝道:“元宝乖……”

元宝却是一把挣脱了许家玉的手,蹬蹬蹬地后退几步,道:“你们谁也不许把我娘的东西搬走!”然后一溜烟似的跑进东厢房,躲进了房门后,远远地喊道:“我也不稀罕吃你们的糖瓜条了,等我娘回来会给我带最好吃的松子糖!”

许家宝尴尬地陪着笑脸道:“娘,元宝还小不懂事,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许陈氏呆了半晌,却是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元宝是小不懂事,你是恁大的人了,怎么也没个主见?”

“娘?”

“罢了罢了,娃娃离不开娘,若是你媳妇能低个头认个错,我也就当没那回事儿!”

许家宝脸上骤然掠过一阵喜色,又觉得不妥,忙低了头收敛了神色,道:“儿子都听娘的。”

☆、第130章 闲言碎语害死人

庄善若与许家玉一前一后抬了空水桶去井台抬水。姑嫂两个一边留意着脚下一边亲亲热热地说着闲话。

“大嫂,你是没见着刚才娘一松口,二哥竟像个乱窜的兔子似的急煎煎地便进城了。”

“元宝还小,终究还是离不开娘啊。”

“不过二嫂怕是没那么容易肯回来,按照以往的旧例,总是要拿乔一阵。再说还挨了二哥一巴掌,这火气不是两日就能消下去的。”

“嗯!”庄善若留意着村东这一带,房子大多建得低矮,围墙也是大多由乱石混了泥浆垒成的,映衬着暗沉的天色,整一片都是灰扑扑的。

“娘还放出话来,让二嫂低头认错——二嫂那样的性子,哪里肯在娘面前低头?”许家玉思忖道,“只是可怜了元宝,眼巴巴地盼着他娘回来,竟玩也不去玩了。”

“不怕,我见叔叔是个机灵的,嘴上抹点蜜,两头说说好话,你二嫂总能回来。再说了,当娘的哪有不心疼孩子的?”

许家玉倒扑哧笑出了声,道:“大嫂说的是,我二哥别的不行,讨女人喜欢怕是最在行的。”

“哪里单单是你二哥,你两个哥哥在这项上都拿手。”庄善若话一说出口便自觉失言。

许家玉忍住了笑,岔开了话题,道:“刚搬过来那日二嫂还打听了下,村东用水不大方便,周围也就一口甜水井,还离我们家有好一段路。”

“等安定下来了,想想办法在后院打口井就是了。”庄善若并没在意,道,“即便那水不好,洗洗涮涮也够使了,用不着每日都来打水了。”

“嗯。”

姑嫂两个说着话便到了井台边,倒是吓了一跳。这井台旁边用青石板铺出了整一片的空地,围了几个婆子媳妇边汲水边洗衣裳。那些妇人都穿得粗陋,说话都是粗声大气的。

许家玉毕竟还是未出阁的闺女。最怵这些婆婆妈妈,倒一时迟疑了脚步。

庄善若想的却是既然搬到了村东,与这些妇人总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倒不如大大方方的才好。想到这儿,她便低声对许家玉道:“小妹,不怕,她们洗她们的衣裳,我们抬我们的水就是了。”

许家玉这才鼓起了勇气低了头跟在庄善若身后,在那些婆子媳妇探究目光的包围下走到了井台边。

这口井怕是有些年头了。用厚厚的青石垒成八角形。青石上也长满了青苔。探了头往井下望去。只见里面幽深一潭,不知道有多少深。

庄善若摇起辘轳,将吊在粗大绳索一端的水桶丢到了井里,只听见“扑通”的一声。水桶慢慢地没了下去,另一端吊在辘轳上的绳索便也哗啦啦地松了下来。

“看啥看,赶紧洗你的衣裳!”有人高声喝道,“没见过人打水啊?”

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庄善若回头,只见井台的西边角有两个小女孩蹲在青石板地上洗衣裳,一个不过十岁,一个最多七八岁,都面黄肌瘦的,一看便是营养不良的样子。

这两个女孩旁边站了一个面色黝黑的妇人。双手插了腰,挺了肚子,对那个大点的女孩道:“大妮,你使点劲,连衣裳都洗不干净。当心你爹捶你!”

大妮赶紧用棒槌使劲地捶了青石板上的一团黑漆漆的衣物,从衣物里慢慢地流出脏污的水来。

“二妮,你也别光看着,把那衣裳投干净了。”那妇人又指挥小的女孩道,“要不是我蹲不下去,这点子衣服我早就洗了,看你们洗倒比我自己洗还费劲!”

旁边有个四五十岁的长了一口龅牙的婆子笑道:“张山家的,你家两个妞儿是个顶个的能干。”

张山家的撇撇嘴,道:“能干有啥用,我家三个丫头片子都是赔钱货,三个丫头也抵不上一个小子。”

龅牙婆子将手里洗干净了的衣裳投到木桶里,那眼睛溜了张山家的肚子一眼,道:“你家那口子倒是能干,两年怀一胎——这胎总得是个小子了吧?”

“谁知道呢?”张山家的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肚皮,道,“我家那口子说了,若还是个丫头,生下来就去浸了便桶,没的糟践粮食。”

龅牙婆子“啧啧”了两声,摇了摇头。

大妮二妮也不敢说话,只低了头拼命地洗着衣裳。两双小小的手儿浸在冰凉的井水中,都冻得通红。大妮的指节上还累累地生了冻疮,都肿得伸不直手了。饶是这样,她依旧握紧了比她大腿都还要粗点的棒槌使劲地捶着衣服。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庄善若收回了眼光,低头去摇那个辘轳。她认出来了,这个龅牙婆子口中张山家的便是那日碰到的张嫂子。

这个辘轳年代用得久了,用粗木棍做的把手被人磨得又光又滑。庄善若第一次使,用得不甚顺手。刚将水桶摇上来一半,没想到手上一滑,辘轳脱了手,那把手飞速地打着转儿,盛满了水的水桶又倏地掉下去了。

庄善若一急,正要抓住那把手,可哪有那么容易。

一只粗黑的手稳稳地抓住了把手,道:“呦,这把手可也得换换了,用得跟个涂了桐油似的滑不丢手的。”

这帮着抓住了把手的正是张山家的。庄善若赶紧道了谢,与许家玉两人合力将那水桶摇上来,将满满一桶水倾在自己带来的水桶里,这才算好。

张山家的插了腰冷眼看着庄善若姑嫂两个弄得吃力,突然道:“这不是那日伍彪兄弟带来的小媳妇吗?”

周围几个说着闲话洗着衣裳的婆子媳妇竖起了耳朵静了下来,村东头原本有几户人家她们心里是清清楚楚的,突然来了两个生面孔正稀奇呢,冷不防张山家的来这么一句,里面不知道有什么花头?

庄善若心里咯噔一下,忙道:“刚才多亏张嫂子了。”

“哪里?”张山家的盯了庄善若的面孔,道,“这细皮嫩肉的哪里干得了这些粗活,你男。人倒也舍得?”

井台边只听得大妮二妮两姐妹闷了头捶棒槌洗衣裳的声音。

许家玉微微红了脸皮,扯了庄善若脸皮,悄声道:“嫂子,赶紧走吧!”

张山家的却是不依不饶,又道:“你们是哪家的媳妇姑娘,看得倒是面生得很。”

庄善若知道一时走不了,便也大大方方地道:“张嫂子,我们家是刚刚搬过来,就是旁边有棵大樟树的那家。”

龅牙婆子自语道:“呦,那座宅子可是空了好久了。”

“可不是,搬过来没几日,正忙着拾掇呢。”庄善若在榆树庄的时候也见过些八卦的婆子媳妇,自家日子过得寡淡,每日里只顾嚼了舌根,扯些别人家的闲事当做调料。

张山家的若有所思地道:“昨儿伍彪兄弟给我家送了只野山鸡,我多嘴白问了一句,他说你是伍大娘那边的远房亲戚——我倒是从来没听说过。”

庄善若强笑了笑,道:“那是隔了好几层了,按了辈分也该是叫声姨的。”庄善若心里叫苦,这个张山家的是个碎嘴子,伍彪定是被问得不耐烦了,又不好说实情,只得是顺嘴搪塞过去。

“是吗?”张山家的分明是有些不相信,又冲了许家玉道,“啧啧,恁标致的大姑娘,这脸蛋,这身段,可有说了婆家?”

许家玉哪里见过这架势,忙躲到庄善若身后。

龅牙婆子道:“张山家的,你也该留心你家大妮,哪有逮着便给人说媒拉纤的?”

张山家的突然握了嘴笑了一阵,道:“伍大娘还托我给伍彪兄弟说个媳妇,这眼前可不就有一个,还沾亲带故的,这好事到哪里找去?”

许家玉又羞又恼,脸红得跟喷了血似的。

庄善若看在眼里,赶紧地将扁担穿进了水桶的环里,道:“家里还有事,先走了,改日再陪嫂子婆婆唠唠。”

姑嫂两个一前一后担了水桶,摇摇摆摆地离开了井台。

刚离开两三步,便听到后面开始闲话了,也并未特意压低声音。

“这是哪家的姑娘媳妇,水灵着呢?”

“看那样子,仿佛是原先村中许家的。”

“许家,可是那在县城里开铺子的许家?刘婶,你可别是看错了?”

“错不了,他家的大媳妇我原先还见过两面,就是那副俏模样。”

有人突然神神秘秘地道:“听说,许家那大儿子这儿……有些毛病。啧啧,可惜了他媳妇花一般的模样。”

“可惜啥,许家有钱,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

“听说许家转眼败了,可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人啊,还是得本分点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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