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女当自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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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女当自强-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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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善若不由得一怔。这个院子竟然落败成这个样子。桂花树的老叶混了些没有用尽的纸钱被风吹了在地上打转,有几张粗苯的板凳随意地横在院中,正房厅堂里的白帐子只剩下一边,被风吹得呼啦啦地响,更有从厨房传来的一股酸腐的味道实在是难闻。

庄善若叹了口气。踩了沙沙作响的叶子进了左手边的西厢房。

她刚一推开门,便被迷了一眼的灰。她赶忙侧了头揉揉眼睛,这才觉得好些。房间里空空落落的,原来摆放着的雕花大床,书桌书架之类的都不见踪迹。只剩下一地写过字的纸,怕是素日许家安用过的。

庄善若想起许家安说起那两口箱子被他藏到了耳房中,心不由砰砰一跳,赶忙紧走两步,掀开耳房的蓝花布,果然里边满满当当地堆满了杂物。

庄善若心下稍安,刚动手将最上头的那几件破旧棉袄拿下,一只吃得肥胖的硕鼠“吱吱”叫了几声,从那破旧棉袄中蹿将出来,慌不择路,竟然爬过庄善若的脚面,摇摇摆摆地跑到门外去了。

庄善若无端被吓了一跳,好不容易压抑出尖叫的冲动,顾不得擦去额上的冷汗,加快手上的动作,把那堆杂物悉数地丢到一边。

许家安那日怕是将房间中剩下能用得到的全部堆了上去,什么破衣烂衫,板凳,棉絮,废字纸,一股脑儿的不分好歹。

庄善若甩开最后一件杂物,两口朱红色的箱子整整齐齐地摞在一起被安置在墙角。

庄善若心中大慰,取了贴身的钥匙,刚把钥匙插到锁孔里,突然听到院子里有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她一个激灵,赶紧将钥匙拔出来,重新收好。

那脚步声分明是有些沉重,却是被努力地收束住,就像那待出洞觅食的老鼠般小心谨慎,不敢放开了手脚多行一步。

庄善若靠在耳房的墙边,心中警铃大作。什么人?来做什么?听那鬼鬼祟祟的脚步声怕不是什么好人。

庄善若心里只叫晦气,四下看了一遍,找不出趁手的防身家伙。正暗自懊恼之际,那悉悉索索的脚步声竟然朝西厢房走来。

庄善若脑门子上又密密地涌上了汗珠子,这个房间连一件大家具都没有,躲也没地方可躲。庄善若忙乱之中,随手捞了张小板凳在手,若是碰上歹人,总比赤手要强上一些。

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停在门口,庄善若还来不及反应,便见来人浑身吓得一颤,倒像是被庄善若唬到了。那人既不是精瘦的梁上君子,也不是魁梧的彪形大汉,竟是一个老熟人。

庄善若丢了手上的小板凳,拢了拢额边的乱发,道:“三婶?”

可不就是那三胖嫂!

那三胖嫂收住了身形,笑得狼狈尴尬:“这不是大郎媳妇嘛,你也在啊?”

这问的是什么话?庄善若有了底气,这座宅子现在怎么说也还算是许家的,她也算得上是名正言顺的主人。倒是这个三胖嫂天还没亮就摸到别人家里,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三婶莫非是来找我婆母说话?”庄善若似笑非笑地问道。

三胖嫂的身形似乎变得更胖了,她陪了笑,躲闪了眼神,挨挨擦擦地顺了墙摸进房里,道:“正是咧,我见你们家事忙活得差不多了。正要找你娘唠唠呢。”

庄善若冷笑:“三婶向来消息灵通,即便要找我婆母说话,也是要去村东老宅。这儿没人收拾。倒是腌臜得很呢。”

三胖嫂谎言被揭穿,不过是短而局促地笑了两声。道:“可不,一入冬,我这记性便一日不如一日了,别是老糊涂了吧。”

“三婶说笑了。”庄善若不动声色道,“要说到糊涂,我爹这一撒手,我娘倒是分明有些糊涂了。”

“嗯?”

“那日急急忙忙地搬了家。说是有要紧的东西拉下了,家里怎么也找不着,怕是还在这儿。”庄善若拍着袖子上的灰抱怨道,“说是我还算是仔细。让我过来找一找。这不,天还未亮,便打发我过来了。”

三胖嫂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笑道:“可是找着了?”

庄善若佯装苦恼道:“我还笑话她着急,院子落了锁的。院墙又高,哪里会被人顺手牵羊了去?”

“是是!”

“可谁知道我刚来的时候,这门竟锁也没锁,就这样大喇喇地开着。”庄善若语气一急,道。“也不知道是那个偷鸡摸狗的进来搜刮了一番。”

三胖嫂听得是眉毛一跳,忙挂了笑掩饰道:“这倒也难说。”然后讪讪地后退了几步,道:“大郎媳妇,你慢慢找,我先回去了。”

庄善若哪里肯放她,赶紧上前假装亲热地拉住三胖嫂胖胖的胳膊,道:“我本来正心焦,没想到这个时候竟碰到了三婶,可真真是巧了。”

三胖嫂心里发虚,嘴里应着:“这话怎么说的?”

“三婶我也不瞒您,我们家如今败了,娘是疑神疑鬼,生怕我们藏了她的物件。”庄善若道,“她老人家素来看不上我,我若是这样去说了,她定是不信,还道我从旁捣鬼;若是三婶帮着做个证,那必是无虞了。”

三胖嫂嘴里发苦,只得道:“那自然,那自然。”她不记得许家院门有落锁,这几日她趁着没人,偷偷地过来翻找了几次,本想捡个漏,可除了些累赘的榔槺的破败的,竟没什么看得上眼的。

庄善若看在眼里,指了指那两口箱子又道:“别的倒还没找见,倒是这两口箱子娘竟也拉下了。”

三胖嫂一看,眼珠子瞪得跟乌眼鸡似的。啧啧,这两口箱子看着料子就好,做工就细,单单这箱子便能换个几两银子,更别说里面装着的东西了。她肠子都悔青了,这个房间她摸进来不下三次,嫌弃耳房放了便桶腌臜,竟然没有细细翻找。

“请三婶帮个忙。”

“你说,你说,还和我客气啥。”三胖嫂盯了那箱子心不在焉。

“我若是留了这箱子转回家让大郎二郎来搬的话也是不放心,这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的,可别是一转眼这箱子就不见了。”

“是,是!”三胖嫂越来越觉得这大郎媳妇是话里有话。

“这儿过去几家的张老根家与我娘家相熟。”庄善若忙中想了个法子,道,“烦请三婶帮我去知会一声,请他们家拉辆车子过来帮个忙。”

三胖嫂踌躇,嘴里应着,脚却不动。张老根家她自然是知道的,不过吃力不讨好的事,她素来不爱做。

庄善若轻轻一笑,有意无意地道:“我怕娘也是伤心得糊涂了,那要紧的东西素来是贴身放的,哪里就那样容易丢了,待回去让她再细想想,就不劳动三婶跑村东一趟了,也怪冷的。”

三胖嫂堆了笑,道:“可不是,你娘因了喜儿的事多少怨了我几分,怕还在气头上,我寻思着过几日再上门赔罪去。”又紧紧身上的衣裳,道:“那老根嫂家我最熟,你等着,我去去就来。”

庄善若应了,冷眼看着三胖嫂肥胖的身躯竟灵活地跨过了门槛,匆匆往门外跑去,竟然就像是原先杂物堆中蹿出的那只硕鼠。

☆、第123章 择日不如撞日

庄善若强撑了半日,直到跨进了老根嫂的房间,才撑不住,扑进老根嫂的怀里哭了起来。

老根嫂也是不住地抹了眼泪,拍着庄善若的后背迭声道:“苦命的孩子,苦命的孩子。”

两人抱着哭了一阵,才渐渐地止了泪。

连淑芳挺着六个多月的肚子,捧了茶过来搁到桌子上。

庄善若赶紧起身,道:“不敢劳动嫂嫂。”

连淑芳面含悯色,道:“妹妹莫客气,先喝杯热茶,看那脸都哭皴了,我等会子绞个热帕子过来擦擦。”

老根嫂点了头,道:“善若,你姑妈可比我亲姐妹还要亲,婶子家就是你家,你千万别拘束。”

庄善若红红着眼皮子,点了头应了,她心里有许多话要问老根嫂,可碍着旁人在,也只得先忍住了。

老根嫂又对连淑芳道:“淑芳,你顺道拿些馒头稀饭过来,我就和你妹子一起吃了。”

连淑芳应了一声。

老根嫂又嘱咐道:“我看厨房门口结了层冰棱子,你仔细着点。”

连淑芳手脚利索地端过来馒头稀饭咸菜之类的,顺道又绞了把热热的帕子。

庄善若见她行走不便,赶紧迎上去将东西接过来。

连淑芳笑道:“我哪里就这么不中用了?妹妹倒是细心。”

老根嫂道:“仔细点好,我看你平日吃的用的都不算当心。都是有身子的人了,开春就当娘了,别再向往常样毛毛躁躁了。”

连淑芳笑嘻嘻地应了,冲庄善若道:“我娘平日算是疼我,可一见了妹妹,我这全身上下便没一处好的了。”

老根嫂道:“你这油嘴!”

庄善若轻轻一抿嘴,这自然是张家婆媳素日亲厚。

“刚那三胖嫂过来,可真是出了我意料。”老根嫂喝着粥道,“几年前他们一家刚到连家庄的时候,我便看她不像个善茬。果然!”

连淑芳也道:“可不是,她那眼睛贼溜溜地直往房间里钻。没的应酬了她几句,倒叫人厌烦。”

庄善若轻描淡写几句把遇到三胖嫂的事交代了一番。

连淑芳撇嘴道:“她家的喜儿倒是不错,只可惜年后便要去你们宗长家伺候,宗长倒也罢了,只是他们家那二老爷……”

老根嫂道:“摊上这样的娘,也有够她受的。”

寂然饭毕,连淑芳自觉地收拾起碗筷,庄善若想帮忙,被她轻轻一拍手。道:“哪有让客人动手的?”

老根嫂道:“淑芳。你去收拾着。我和你妹妹说说话。哦,让你男人去村东许家说一声,就说他家大郎媳妇在我们家。”

连淑芳出去了,还顺带掩了门。

老根嫂爱怜地看着庄善若素白削瘦的小脸。心疼地道:“你姑妈若是泉下有知,可不定有多伤心呢。”

庄善若又被她说得是眼泪汪汪。

“得,都是婶子不好,快擦擦,别哭坏了。”

庄善若哑声道:“婶子,是我害了我姑妈,要不是我,她也不会……”

“傻孩子,快别这么想。”老根嫂忙劝慰道。“若你这样想,那我可也就罪过了,要不是我多嘴了几句,我那老姐姐也不会巴巴地跑过来。”

庄善若垂泪不语。

老根嫂娓娓道:“本来我也可以瞒着掩着,就当不知道。可我转念一想。我那老姐姐可是把你当女儿来疼的,若是知道你在许家煎熬,可不得埋怨我一辈子。”

“婶子……”

“你姑妈那日在我这里哭了两场,直埋怨自己生生地将你推进了火坑。”老根嫂叹道,“你姑侄两个不是母女胜似母女。你这孩子的心思我们哪里不知道,你一味地瞒着,就是怕你姑妈伤心。”

“我终究对不住她,这份恩情我下辈子也报答不过来。”

“什么下辈子不下辈子的,你这傻孩子,你才几岁?”老根嫂拍了庄善若的手道,“你只有把这辈子过好了,才不枉你姑妈一心为你谋算。你姑妈若是泉下有知,也才会瞑目。”

“这辈子?”

“过了年你也才十六,这辈子也才刚开始呢。”老根嫂殷殷劝道,“你姑妈本替你谋划得好好的,只可惜……”

庄善若黯然。

老根嫂精神一振,道:“不过不碍事,听你姑妈说你手头上不是有那和离文书吗?他许家就是再蛮横,也越不过一个理字。”

“大郎其实……对我并不算坏。”

老根嫂叹道:“许大郎我是自小看着他长大,倒算是个好的,只可惜这病怕是好不了了。许家一家子都还算是厚道的,除了你婆婆许陈氏——不过她那性子倒也爽直,不会背地里给人使绊 子,喜怒分明,倒也不用忌惮。”

庄善若暗暗点头,要说这几月也没真正在许陈氏手上吃过什么苦头。

“你若下了决心,也不用你出面。只须取了那和离文书,叫上有龙有虎,还有我家的得财得富,到他许家了结了这桩官司,也不是什么难事。”

庄善若踌躇道:“榆树庄怕也是容不下我了……”

老根嫂了然:“唉,倒真真是作孽!这事谁也不想,可偏偏发生了。你也体谅你姑父几分,等过上一段日子缓过来了,便也好了。”

庄善若也不便与老根嫂说其中的内情,只是惨然道:“婶子,我也想过了,往后我也就清清静静地一个人守着我爹留给我的老房子过日子便是了。”

“糊涂!”老根嫂摇了头道,“你道那日你姑妈和我商量什么商量到那么晚?她知道你这孩子心思重,离了许家定是不愿意住回到王家。她托我给你找个老实本分的男人,穷点不要紧,只要待你好,两口子和和美美地关上门过小日子。”

庄善若心中不由得又是一阵酸苦,她哇地一声扑倒在老根嫂腿上嚎啕。

老根嫂抚着庄善若的背,眼里噙了泪,若有所思地道:“你这孩子年轻,可遭的罪可不少哇!若是咬咬牙挺过来了,好日子都还在后头呢。”

庄善若依旧是哭得直不起身子。

“你看婶子的日子可还舒心?你得财得富两兄弟虽不中用但还孝顺,淑芳也和我投缘,你老根叔这大半辈子对我是言听计从。”老根嫂话音一转,道,“你姑妈怕是没和你说过吧,你老根叔还是我第二个男人。”

庄善若听得一惊,迟疑地抬头。

“我头个男人只空有副好皮囊,另长了张蜜嘴,暗里吃喝嫖赌,家里诸事不管。”老根嫂淡淡地道,“嫁过去头一年生了顺英,第二年他嫌弃我生不出儿子,又和隔壁村的寡妇勾搭上,竟休了我!”

庄善若素日见老根嫂笑笑嘻嘻的模样,想不到竟也有这样悲惨的过去。

“那一年顺英还小只是哭,我抱了顺英走投无路,竟一心只想着投河寻死。”老根嫂微微一笑,“还是你姑妈扇了我一巴掌,才把我扇醒,我又何必为了别人的错误而惩罚自己呢?若不是你姑妈那一巴掌,我还不知道孤魂野鬼在哪里飘着呢,也享不了这儿孙福了——我这一辈子都感激我那老姐姐!”老根嫂眼里又闪了泪花。

庄善若止了泪,若有所思。

“这劝人的话婶子也就说到这儿,接下来也要靠你自己去想通想透才好。”老根嫂擦了泪,看了看外面的日头,道,“还不过辰时,你若是不想再回许家受你婆婆的气,择日倒不如撞日,赶紧将这事解决了罢了。”

庄善若点点头,想到许家安许家玉心里闪过一丝不舍,但对王大姑的愧疚和感恩又马上占了上风。

“许陈氏素来是爱面子的,这事一闹开了,怕是一时抹不开脸,还要闹腾一阵。你就先在这儿住了,等这事慢慢淡下去就好了。”

庄善若正要推辞。

老根嫂又道:“你淑芳嫂子没几月就要临盆,这年前节后事儿又多又杂,婶子知道你素来是个能干的,你就在婶子家担了累搭把手,可好?”

庄善若知道老根嫂是为她着想,感激地点了头。

“来!”老根嫂拉了庄善若的手起身,道,“现在顶顶要紧的是把那和离文书拿出来,有了这个就是闹到官府里我们也不怕。”

两人出了房门,来到厅堂。

连淑芳正坐在厅堂里做小孩子的针线,听到声响放下手里的活计,笑道:“往日里两个姑姐回娘家也不见娘说恁多的体己话。”

老根嫂嗔道:“你倒是吃这不相干的飞醋。等过两个月你自己生个闺女,往后自个儿疼去。”

连淑芳笑道:“那敢情好,不过媳妇想着先生个小子,日后娶了媳妇,我也可以像娘一样捉狭取乐。”

“呸!”老根嫂乐得啐了她一口。

庄善若听着她们婆媳两个斗嘴,重新取了贴身放的钥匙,择了一口朱红色的箱子打开。

“妹妹,我正要问呢,你这两口箱子里面装了什么好东西,怪沉的。”

老根嫂笑道:“可不是好东西是咋的?”

庄善若打开箱子,里面的书依旧是摆放得整齐。她定了定神,将手探到箱子中间轻轻一摸,摸出一本《道德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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