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心铭忙问:“什么东西?”
她不觉瞄向自己胸口。
难道他是说自己没有馒头?
王亨恼怒道:“你往哪看呢?”
梁心铭又抬眼询问,那是什么?
王亨道:“你纵然再清雅俊秀,也是个男子,身上少了女人味!女人味,知道吗?”
梁心铭想掐死这家伙。
再也不心疼他了!
女人最忌讳什么?
那就是别人说她没有女人味!
当然,她现在是女伴男装,王亨说她没有女人味,就是对她乔装术的最大肯定和赞扬。
梁心铭自我安慰,努力平复受伤的心灵,然不等她做完心理建设,王亨又往她心口扎了一刀:“……就说会试那次,你拉了一身屎,还若无其事、云淡风轻地走出贡院,面对一众考生的讥笑,面不改色心不跳,这就不是女人能做得出来的。是个女孩子她都没法容忍。不,是没法活了!”
梁心铭双眼危险地眯起
我看是你不想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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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拜祭还是开夜宴?
她柔声告诫道:“恩师,学生虽然好脾气,也是会生气的。学生生气,后果很严重!恐怕恩师承担不起。念在恩师今日心情不佳的份上,学生不与恩师计较。”
以后再犯,定斩不饶!
王亨见把这温润门生气得变了脸,莫名心慌,丝毫不认为梁心铭在同他开玩笑,直觉惹恼了她后果真的会很严重。
他急忙赔笑道:“是为师不对。都是为师害的你。青云是想让为师开怀,所以玩笑,为师不该提起这件事,辜负了青云的好意。青云莫要生气了!”
赵子仪早已经笑倒。
王亨一个劲地对他打眼色,叫他别笑了,又朝梁心铭努嘴,意思青云生气了,再笑可要发火了。
梁心铭觉得赵子仪今日有些八婆,与他平日英武形象不相符,微笑问:“赵大哥,真有那么好笑吗?”
赵子仪顿时寒毛竖起贤弟语气温柔时,好可怕!
他尴尬地摸着鼻子赔笑道:“愚兄失态了。青云贤弟,梁大人,还望莫要生气。”
王亨想让梁心铭消气,又不好意思太低声下气的哄她,忽然想梁心铭是为了安慰他才说牺牲色相这话的,目光一闪,忙捂着胸口,做痛心难忍模样,道:“为师今日心情差的很,一想起你师母就口不择言……”
其实根本不用他装,一想到林馨儿他便难受起来。
梁心铭见他一双剑眉拧起来,果然忘了生气了。
她脸色好了,可是王亨却又消沉了,觉得对着梁心铭和赵子仪也提不起精神,坐了一会就想走。
梁心铭不想他走,一是不放心,再者也不舍得。
她便问:“天都晚了,恩师要去哪?”
王亨道:“松山!”
梁心铭问:“去松山做什么?”
王亨瞅她道:“青云很碎嘴呢。”
梁心铭神情一滞。
王亨刚才得罪了她,不敢再惹恼她,便解释道:“拜祭你师母。”
他觉得馨儿肯定不愿回王家,所以从不在家里拜祭她。以前听老太太说起京城的风土人情和名胜古迹,馨儿不胜向往,他也答应等进京后带她各处游玩的,今天就实践诺言,带她(芳魂)去吧。松山风景优美,慈安寺是皇家寺庙,正适合拜祭,还能请高僧为馨儿做法事超度。
梁心铭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她大活人坐在这,他却要去超度她,这不是咒她吗?
可是她要如何阻止呢?
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她便道:“师母还喜欢什么?”
王亨想了想,道:“吃。”
梁心铭道:“学生听恩师说师母,似乎是个娇憨活泼的女孩子。她既喜欢吃,肯定对京城的美食更感兴趣。恩师与其大晚上的跑去松山拜祭她,倒不如把那些风味小吃买些来,就在学生这院里拜祭,她肯定更喜欢。”
王亨想了想,好像有道理。
馨儿绝对会把吃排在逛之前。
他犹豫道:“在你这拜祭……”
不太好吧?
梁心铭忙道:“没关系。恩师多买些祭品来,师母吃不了,正好都留给学生。学生家还有几个丫头,都爱吃……”
反正横竖都是给她吃。
王亨神情僵住。
赵子仪又呵呵笑起来。他觉得,梁心铭今天一再出人意料,说话总让他忍俊不禁。
王亨最终还是依了梁心铭。
他想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听她的主意:一安和流年、丁丁、卿陌等小子,满京城跑去买美食,什么卤牛肉酱鸭肫烤羊肉炖牛杂,什么千层饼如意酥清汤云吞羊肉饺子,什么如意楼的十全大补汤醉仙楼的烤乳猪……还有各种干鲜果品,满满摆了两桌子。
桌子放在庭院正当中。
在廊檐下的灯笼映照下,那些美食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和香气,欢喜等女孩子,流年等男孩子,都站在两旁。
哦,还有墨云和蓝妞两只狗。
都看着王亨……和桌子上的祭品。
梁心铭很满意。
弄些吃的,比什么都强!
她牵着朝云,悄声对宝贝女儿道:“等会跟爹去磕个头。”
朝云挨着她,点点头。
王亨怀着满腔的悲伤和凄凉,在星月无光的夜下祭奠心上人,却因为周围灼灼目光的盯视,感觉很怪异,仿佛这不是祭奠,正开佳节夜宴呢,大家都盼着他快点拜完了好开吃,哪有一点肃穆哀婉的气氛!
他再给梁心铭面子,也不禁恼火了。
正要发作时,梁心铭却牵着朝云走过来,在桌前跪下,让朝云也跪下,一脸肃穆地望空祭拜。
王亨便再也说不出话了。
梁心铭在祭拜翠儿。
她默念道:“翠儿,你在吗?”
她依稀看见野外的星空下,她和翠儿烤野味吃。若是翠儿没有生病,若是没有发生那样的惨剧,她和翠儿逃跑成功,从此相依为命,她们会过那样的生活。
王亨以为她拜祭馨儿呢。
他看着夜空,喃喃道:“你怪我吗?”
是他无能,到现在也没查出真相。
梁心铭心道:“不怪。”
你已经很好了。
不要急,慢慢来。
总有查明的一天。
慌张,只会让对手钻空子。
赵子仪也过来敬了一炷香,却没有跪,敬罢便退到一旁。
王亨轻声道:“馨儿……”
忽听朝云在旁小声祷告:“师祖母,我叫朝云。师祖买了许多好吃的,给你买的。你闻到香了吗?”
王亨:“……”
这孩子,害得他都没法悲痛了,真是童言无忌!很快他又泪如雨下,因为想到馨儿要是活着,看见这么多京城风味小吃一定乐疯了,他会牵着她跑遍京城大街小巷……
梁心铭心内回道:“闻到了。”
她当然不会说出来,她此时也悲痛难受,又燃了一束香插入香炉,默默唤道:翠儿……
惠娘走过来,也跪下了。她是知道翠儿救了林馨儿的,这一拜,也是拜翠儿。
王亨今晚看惠娘特别顺眼,觉得她很贤惠、善良。
这些年,他只祭奠过馨儿两次:一次是去年回到贺城别苑,一次就是今晚。他总不信馨儿已经去了,仿佛不祭拜她,她就不是阴魂,而是在某个地方活得好好的。
今天,他真切地意识到再无法自我欺骗了。
他从腰间解下竹笛,放到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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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一击必杀
悠扬的笛声,哀婉凄切,给暮春的夜平添了一份愁绪。丫头小子们或许不懂音律,却被王亨流露的伤感打动,不知不觉都落下泪来,连那美人蕉都落泪了(露水)。
欢喜望着供桌哭:呜呜,那馄饨是叫上门来煮的,说是趁热吃才新鲜清爽,现在都糊了;饺子也糊了……
绿风盯着烤乳猪落泪:都冷了,皮都不脆了……
璎珞低着头想:如果有一天她死了,有没有一个人像王大人一样,买了好吃的来祭奠她呢?
若思和樱桃用帕子捂住嘴,无声啜泣,梨花带雨。
丁丁瞅着樱桃皱眉:这丫头一直哭,可是想家了?
卿陌仰望夜空,凝成了一尊雕像。
朝云一头扎进梁心铭怀里,低声叫道:“爹爹!”好想哭呀,忽然就对那些吃的没兴趣了。
梁心铭不能再任由王亨这样下去了,一是心疼他,二是自己这个大活人就在旁边,眼看着他深深地缅怀自己的“芳灵”,那感觉真的很奇怪,说不出来的怪。
她示意惠娘将朝云抱走。
她自己也起身,对王亨低声道:“还请恩师多保重。眼下不是伤心的时候,还有大事等恩师去做呢。学生后天就要离京上任了,恩师没有话要交代学生?”
笛音止,王亨默默看向她。
她也静静地看着他。
他想起她之前“牺牲色相”的话,不禁触动情怀,道:“叫他们都收了吧。”一面转身进屋。
梁心铭忙对惠娘道:“收了吧。”
她便和他们进屋去了。
王亨宣泄了一番,情绪平静了些,靠在椅内,问梁心铭:“顺之知道表妹就是他遇见的女子,是不是你说的?”
梁心铭点点头,道:“是。”
王亨也点点头,没再多说。
梁心铭的用意他自然明白:周昌知道心仪的女孩是孟欣,必会上孟家向孟远古提亲。表妹的终身定了,不再受孟清泉影响,所以他才敢放手和孟远翔撕破脸。和孟远翔这一房闹翻,而舅舅家不受影响,是最好的结果了。
梁心铭见他神情落寞,劝道:“事关师母,恩师有些失了冷静,其实大可不必如此。恩师连镇南侯那样的案子都破了,这件事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王亨点点头,他之前确实有些疯狂,出了刑部被和风一吹,脑子才清醒了,也拟清了思路。
孟家母女谋划多年,不但没有达到目的,反而落个身败名裂的下场,怎会甘心?再者,他只说从吴繁嘴里抠出些东西,又不说是什么,就仿佛一柄剑悬在她们头顶,不知何时会落下来要了她们的命,她们能坐以待毙?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得她们狗急跳墙!
逼得她们露出马脚!
他便道:“刺杀先帝一案,朝廷空出来许多职缺。”
梁心铭立即道:“孟远翔?!”
王亨点点头道:“右都御史。”
他破了镇南侯的案子,又牵扯出先帝被刺一案,这两个案子牵连无数官员落马,腾空了大大小小好多职缺。其中都察院右都御史一职,以孟远翔的资历正适合。
王亨不想让孟远翔补这个缺,又找不到合适的人代替。这不比其他职位,可以随便推荐其他人顶上去,这个职位没有一定的资历和功劳是坐不上的。
想法子阻挠孟远翔?
那也不行,孟远翔在地方上熬了多少年了,这次进京就是要进朝堂的,再加上他女婿威海将军使力,皇上怎么也要给面子,不然会让功臣寒心的。
弹劾他教女不严?
还是不行,之前王谏的例子摆在那呢,王谏都没降职,有什么理由不让孟远翔补缺?再说,孟远翔根本不承认孟清泉威胁了王夫人,把一切都推到周妈头上了。
梁心铭察言观色,问道:“恩师想必有应对了?”
王亨吐出两个字:“林平!”
当日在金殿上,王谏保荐林平,王亨当时以为父亲是看中对方人品,调来给自己增添一份助力;后来才弄明白,林平在溟州时,就和孟远翔不对付。
这个人,是王谏用来克制孟远翔的!
王亨已暗中安排,让人保荐林平为都察院右都副御史。如果孟远翔补了右都御史,林平和左都御史曾庆年在刺杀先帝一案中欠了王亨大人情的两人合力,足够牵制、对付他了。
梁心铭听了他的分析,大赞。
赵子仪听了半天,虽然不太明白,但听他们反复提孟远翔在溟州的政绩什么的,忍不住插嘴道:“我在溟州待过一段日子。官府剿灭海盗,好像百姓并不多感激,说是官府眼瞎了,连商船也当海盗给剿了……”
王亨点头道:“正是。”
林平就是为这件事才和孟远翔对上的。
王谏已经派人去溟州调查了。
王亨虽做了安排,却还要阻拦孟远翔。
当晚,他回家找王谏,父子在书房碰头商议此事。
王谏道:“你想拦阻孟远翔补缺?没用的。他为官多年,政绩斐然,岂是你说扳倒就扳倒的!何必如此心急。你在孟家不是说过,要让他们生不如死吗?且让他爬上去,在他志得意满的时候,再狠狠将他扯下来,摔得粉身碎骨!”
王亨见向来儒雅的父亲,吐出的话却带着丝丝寒意,不禁感到异样。因道:“儿子明白,只是这口气咽不下。分明是儿子破了案,却便宜了他。”
王谏冷笑道:“便宜是那么好占的吗?你且冷静。在官场上,最忌急躁。”跟着又道:“孟远翔护着那贱女,可不光为了亲情。”
王亨问:“那因为什么?”
王谏道:“这时候,即便他处置了女儿,一样会被人耻笑唾弃,倒不如护着她。一来表明孟清泉没有参与诬陷长辈;二来别人也会赞他舐犊情深、不为名利牺牲亲人。”
王亨恍然大悟,果然是老狐狸。
王谏道:“所以,此时你是动不了他的。就算动得了,也不能出手。”
王亨纳闷道:“这是为何?”
若他有机会,绝不会手软!
王谏道:“欲要取之,必先予之。你要让孟远翔知道,你不能奈何他。更要让皇帝知道这点。你最近风头太盛,须得收敛几分。若前脚和孟家退亲,后脚就打击孟远翔,对你极为不利。须等到皇帝也不能容他时,方才时机成熟。”
王亨明白了,这就是一击必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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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绝境中的孟清泉
王谏又道:“但是,你还是要去皇上面前弹劾他。你有多恨孟家,都无需隐藏,只管在御前表现出来。”
王亨诧异道:“这又是为何?”
刚刚不是让他别轻举妄动吗?
王谏沉声道:“不管你对别人怎样用心机,在皇上面前却要直言,让皇上看透你的心思。如果皇上觉得看不透你,也就不会再信任你,甚至开始忌惮你!”
王亨如醍醐灌顶,觉得以前真小看了父亲,父亲绝非无能之辈,官至二品,不是靠家族势力;而他若不是被父亲护着,恐怕也不能如此一帆风顺。
他垂手道:“谢父亲教导。”
语气恭敬,与往日大不相同。
王谏也听出来了,眼睛微酸。
他轻声道:“你别心急。孟家母女敢在王家害人,害了你这么多年;孟远翔公然袒护妻女,藐视我王家,若只要她们偿命太便宜了,为父定要他家破人亡!”
王亨道:“儿子听父亲吩咐。”
次日,王亨进宫面见靖康帝,回禀先帝被刺一案审讯进展。当时苏相也在场,君臣谈及被牵连官员获罪,因此空出许多职位,靖康帝命苏相知会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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