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心铭赞道:“顺之心如朗月,佩服!”
赵子仪也满眼赞赏地看着周昌。
周昌欢喜,便道:“他们都不来了,咱们吃吧。”说完回头冲雅间外吩咐道:“叫他们上菜!”
吩咐完,回头重新和梁心铭赵子仪议论这件事,唏嘘不已;又说,幸亏他抢先一步和孟姑娘定了亲,不然她受她堂姐影响,以为嫁不出去,肯定会伤心地哭鼻子。
他说,他吃了饭要上孟家探望未婚妻,安慰她。值此王家退亲之际,他越要体贴温柔,以免孟姑娘心里没着落。
梁心铭道:“顺之贤弟,愚兄知道你很优秀。可是,咱们做人得谦虚、低调,别那么自恋!”
赵子仪一口酒便呛在喉咙里,咳得面红耳赤。
周昌辩解道:“怎么是自恋呢?听提亲的人回来说,孟大人一家都很喜欢小弟呢……”然后便将定亲的经过说了又说,自豪、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唉,恋爱中的人不忍直视!
此时的周昌傻不拉几的。
也幸亏有周昌说得热闹,否则梁心铭这顿酒肯定吃得没滋味,因为心里记挂王孟两家退亲的事嘛。
王府,王亢再有两天就要成亲了,加上王亨升官,府中大小管事都忙得跟什么似得。
一大早,王夫人上房便不断有人来回事。
她处置了一批后,偷空进入套间内歇息,何毕家的在外回道,神医送药来了,她忙命送进去。
看了药后,她久久不语。
快到午时,王谏被请回家,听王夫人说要上孟家退亲,不禁诧异万分,连老太太也诧异。
王夫人道:“怎么,我下了决心,老爷反倒犹豫了?”
王谏虽觉得她有古怪,却毫不犹豫地和她去了孟家。
他怕她会反悔,所以想速战速决,为此,他悄悄命人去叫王亨,王亨还在刑部清理刺杀先帝一案的首尾。
孟家,孟远古也被王夫人派人请了回来,正等他们呢。
孟远古是个风雅人,性子豁达,现为礼部右侍郎。他名利心不强,原本想去国子监教书养老的,是王谏劝他:就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两个儿子着想。于是在王谏活动下,谋得礼部侍郎这个职缺,坐了好些年都没挪屁股。
对于王孟两家这门亲,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无奈外甥是个有主意的人,王谏都管不了,他自然不会越俎代庖,私下里却以为:强扭的瓜不甜,早退早了。
今天妹妹和妹婿真来退亲了,他又担心:拖了这么久退亲,这不要结仇了?可是不退,再拖下去不是更坏!
于是,他只得硬着头皮和王谏夫妇去往清风院。
那时,孟家上下都惊动了,孟远古和孟远翔上面还有长辈,是四房老太爷,也被王夫人请了来。
红儿两手拎着裙摆,飞快地跑进清松院。
孟清泉正在窗下抄经,听见脚步声不对,微微蹙眉,抬头朝窗外看了一眼,随后停下笔,等候丫鬟进来。
“姑娘,”红儿一头冲进来,娇喘道,“王家来人了!”
孟清泉眼睛一亮,道:“你说王家来人了?”忽见红儿一脸急色,心一沉,目中光彩也跟着暗了下去。
红儿没注意姑娘刚才一刹那的喜悦,用力点头道:“姑老爷、姑太太都来了。姑娘,他们是来退亲的!”
小丫头快急哭了,一边说一边跺脚。
孟清泉身子晃了晃,伸手扶住桌沿,惊道:“退亲?”
“他敢退亲!”
门口传来周妈愤怒的声音。
孟清泉颤声道:“妈妈!”
周妈走进来,示意她别慌,扶她坐下,道:“姑娘莫急,我这就去前面瞧瞧。红儿,好生伺候姑娘。”
孟清泉道:“不,我跟妈妈去。”
周妈劝道:“姑娘,这时候你怎么能去呢?这么……”丢脸的事,姑娘家亲自在场,怎么受得住!
孟清泉岂不明白,可是她心里有股不详预感,非要亲自去了才放心,周妈劝不住,只得告诫她躲在后堂别露面。
孟清泉答应了。
清风院,孟远翔没想到昨日还在担心,今天王家就真来退亲了。这就是王亨的奇招吗?
第194章 撕破脸(逍遥九世仙葩+2)
他并未怒形于色,来回打量王谏和王夫人,两人神情肃然,虽不气焰嚣张,眼神却很坚定。
孟远翔和吴氏心沉入谷底。
孟远翔先开口,却不理王谏这个一家之主,只盯着王夫人,认真问道:“妹妹真要退亲?”
王夫人坚定道:“是。还请二哥原谅。妹妹只有这一个儿子,历尽艰辛才抚养成人,不想他再有闪失。”
孟远翔道:“妹妹心疼儿子,哥哥也心疼女儿。这门亲事我们两家亲口定下的,就算是普通人家,悔婚也要给个说法;更何况妹妹本就是孟家女儿,怎带头打娘家脸面?”
孟四太爷道:“不错,姑太太这样未免太无情了!”
之前王亨抗拒婚事,王谏夫妇却坚持不肯退亲,孟家还算能忍受。因为王亨的忤逆不孝不像一般人:其一,他有能力有想法,并非纨绔子弟;其二,他抗拒婚事并非和别的女子私定终身,而是忘不掉对他有恩的前妻,可谓重情重义,叫人无法指责他。因此两点,两家人都耐心等待他回心转意的那一天,都不信他能坚守一辈子不娶。
谁知,却等来了王家的退亲!
撇开王谏不提,王夫人是孟家的女儿,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能指望她像儿子一样顾家,但也不能这样打娘家的脸面,所以孟四太爷很生气。
王夫人站起来,道:“四叔,强扭的瓜不甜,但凡有一点能转圜,侄女都不愿退亲。然四叔也看到了:过了这些年,亨儿依然决心不改。再拖下去何益?”
孟四太爷沉默了。
是啊,拖下去何益?
吴氏激动道:“那我女儿的终身呢?”
孟四太爷不满地对王谏道:“王大人,儿子是你的,亲事也是你亲口答应的。难道大人不该管教儿子,给孟家一个说法?”他还抱万一的希望,希望王谏能制住儿子。
王谏惭愧道:“晚辈无能,管不住这个儿子了。”
明明是放低姿态的话,听了却好像炫耀,叫人气极,因为他儿子才二十出头,就已经是刑部侍郎了。
孟四太爷瞪眼道:“他就算当了宰相,也是你儿子!”
王谏肃然道:“臣子都能谏言皇上,何况父子。安泰在皇上面前明言:是为了不让我背负忘恩负义的骂名,才拒绝再娶。晚辈无言以对。孟家若要怪,就怪谏夫妇糊涂吧。当初,安泰一再申明他不会再娶。我们却以为他终有回头的一天,才答应孟家的提亲……”
王夫人也道:“这事都是侄女糊涂。安泰早向我声明不会再娶,我也向二嫂回绝了亲事。是二嫂说年轻人哪有情长的,过两年就忘了。我一时糊涂,便信了,自作主张定下这门亲事。要怪,你们就怪我吧!”
这意思其实是怪孟家?
孟远翔和吴氏气得哆嗦。
孟远翔眼中闪过决然,沉声问王夫人:“妹妹,二哥再问你一遍:可是一定要退亲?”
王夫人淡然道:“一定要退!”
孟远翔道:“既然妹妹无情……”
刚说到这,就听后堂传来“我答应退亲”,声音清脆、急切,话音刚落,便转出两个人来。
正是孟清泉和周妈。
孟远翔一楞,不解地看着女儿。
吴氏急忙起身,心疼地拉着女儿的手,脸却冲着周妈厉声喝道:“为什么告诉姑娘?”这场合女儿怎么能来呢!
周妈飞快地扫了王夫人一眼,低下头。
孟清泉道:“母亲,是女儿要来的。”
说罢,放开她母亲的手,走到对王夫人面前,轻声道:“姑母不必为难。侄女愿意退亲。”
王夫人定定地看着她,没出声。
那神情,似乎有些疑惑。
孟清泉落寞道:“原本以为,侄女只要不计较名分、独自静修,便碍不着表哥的眼了。谁知表哥眼里竟揉不得一粒沙子。既然这样,侄女怎能害了表哥。退亲吧!”
剑拔弩张的双方一下子松弛下来。
王谏和王夫人还不相信就这样轻易退了。
孟远翔看着女儿神色变幻不定。
吴氏则一把抱住女儿,哽咽道:“我可怜的女儿啊……前世造了什么孽,被人这样作践……”
孟四太爷深深地叹了口气。
孟远古也不自在地低头。
周妈抬起头,深深地凝视着王夫人。
王夫人察觉,看向这媳妇。
周妈对她冷冷地一笑。
王夫人问道:“你笑什么?”
周妈面无表情道:“奴婢是想:亲退了,姑太太总算安心了。也不用熬得寝食不安,常找神医诊脉了。”
王夫人道:“你直接说,我与神医有私情不更清楚?”
周妈一惊,随即道:“奴婢不知姑太太说什么……”
孟清泉急道:“周妈,不可放肆!”一面对王夫人道:“姑母别与她一般见识。她糊涂不会说话……”
王夫人冷笑道:“她才不糊涂!你也不糊涂!”
孟清泉脸色顿时僵了,强笑也挂不住,眼神惶然。
吴氏厉声道:“我们已答应退亲了,你还想怎样?”
王夫人道:“我想怎样?我就是想告诉你:我为什么今天来退亲。安泰一直拒婚,可若要我退亲,我终究不忍,毕竟清泉是我娘家侄女。可是”她用手一指周妈,眼中射出厉色“你的好女儿居然让这个老东西利用我跟神医的私情要挟我,威胁说若是我退亲,便将这事公开来!”
孟清泉急道:“姑妈,我没有!”
又问周妈:“你真冒犯了姑母?”
周妈结结巴巴道:“我……我……”
她万没料到,王夫人居然当众说了出来。这种事怎么敢说出来呢?不论真假,这都是要命的呀!
王夫人冷笑道:“你敢抵赖!你刚才不提神医,我今儿就算了;可是你终究还是忍不住。既然提了,少不得我就要当众说个清楚明白。否则等这亲一退,外面恐怕就传遍了我跟神医的私情了!这样的女儿,我可不敢要了做儿媳!”
王谏和孟远古听得目瞪口呆。
王谏冷笑道:“好!真是好侄女!”
孟远古大怒道:“果真是好侄女!”
孟四太爷也怒喝道:“真有这回事?”
孟清泉战战兢兢跪下,含泪辩解说她并不知此事。
第195章 定要她生不如死!
孟远翔这才明白女儿为何拦住他:同样是退亲,孟家主动退亲还能留一份体面;若是被王夫人以污蔑要挟姑母的理由退亲,孟清泉死无葬身之地!
不管王夫人与东方倾墨是否有私情,家丑不可外扬,孟清泉这样做,孟家一定会用家法处置她!
王夫人为何不害怕呢?
孟远翔不知道原因,但她既然敢公开来说,说明她有备而来、有恃无恐,孟清泉就是看出这点,也知道父亲准备用那件事威胁王夫人,才急忙冲出来阻止。
孟远翔便沉着脸指周妈道:“这狗东西既然冲撞了妹妹,便交由妹妹发落,任凭妹妹处置。”
王夫人道:“妹妹可不敢!若真处置了她,成了掩盖真相了。还是当众说清楚的好。”
孟远翔问:“妹妹要当众分说?”
王夫人坚定道:“当众分说!”
孟远翔便对周妈喝道:“跪下!”
周妈早跪在孟清泉身后了。
孟远翔喝道:“说!”
吴氏也一拍桌子道:“你竟敢背着姑娘做这种事!还不快说!”先把孟清泉撇开,再要周妈说出真相。
两人都看出王夫人不肯罢休,也只能要周妈对质。哼,偷*情的都不怕丢人,他们怕什么!
周妈便叩头说她没有威胁太太,只是看见神医用的一个荷包袋,上面绣着内蕴美玉的顽石,像是姑太太的针线,所以不小心说漏了嘴……
众人一齐把目光对准王夫人。
王夫人脸色白的很,也冷的很,在众人盯视下昂然道:“那就是我做了送给神医的!方便他上山采药装零碎东西。”
孟远翔和吴氏轻蔑地笑。
王夫人看见,不为所动。
她想起那个丑陋的男子,帮她治好了她儿子的病,她不能爱他,难道连堂堂正正地表明她的谢意也不敢吗?
之前被要挟住,是怕连累他和王亨。
现在她还怕什么?
她今天就要当着人,宣告自己的想法;也是用另一种方式,宣告她对东方倾墨的感情!
她坚定地说道:“神医治好了我儿子的病,对于我来说,犹如再生父母。我感激他、敬佩他,别说做个荷包囊袋,便是衣裳鞋袜,我也是亲手做过的!从不让丫鬟代劳。”
孟远翔和吴氏笑容僵住。
再笑就显得他们鄙陋不堪。
王夫人转向周妈,冷笑道:“我一向不大动针线,连老太太见了也未必能认出我的手艺,你怎么能认得?无非是知道我送的,故而用来要挟我!你家姑娘倒也机智,可惜聪明用错了地方!我已请了神医来对质。”
孟清泉急道:“不,我相信姑母!”又跪着膝行几步到王夫人面前,哭道:“姑母,这件事侄女真的不知!”
孟远翔也抬手道:“不必了!我也相信妹妹。”
他更坚信王夫人有依仗了,不然不敢叫东方倾墨来。他不想当众对质,没把握的事他不做,更不想把女儿陷进去,所以,周妈不能留了!
他道:“妹妹不肯处置她,我来处置!”
周妈愕然抬头看向老爷,见他目光沉沉,不由身子轻颤;她心中一慌,又看向吴氏,目光交汇刹那,她便垂下眼睑,哀声道:“任凭老爷太太处置!”
孟远翔高叫:“来人!”
从外面大步走进一个人来,在周妈面前蹲下,一把扣住她的脖子,“怎么,等不及要杀人灭口了?”
孟清泉失声道:“亨表哥!”
来人竟是王亨。
王谏和王夫人同时道:“安泰!”
孟远翔沉声问:“你什么意思?”
王亨不理他,单手掐住周妈的脖颈,凑近她低声说了一句话,周妈瞳孔骤然放大,眼神极度惊恐,牙齿打战。
王亨便笑了,笑得周妈毛骨悚然,眼一翻,晕过去了。
众人都吃惊万分,不知王亨跟周妈说了什么,生生将人给吓晕了过去,看表面还以为是被他掐晕过去的。
吴氏忍不住问:“你跟她说什么?”
王亨抬头看着吴氏,道:“我跟她说,从吴繁嘴里抠出几句话……”他一面说,一面紧紧盯着吴氏的眼睛,然后便发现吴氏瞳孔骤然一缩,脸上神情僵硬了。
王亨笑得更灿烂了,一嘴整齐的白牙明晃晃的炫耀。
吴氏便激动地问道:“繁儿说了什么?是不是你逼的他?你对他做了什么?我就说,他怎会畏罪自杀呢!”
王亨道:“你是关心吴繁呢,还是关心他说的话?”
吴氏含泪道:“我自然是关心繁儿。你……好狠的心!”
王亨嗤笑,仿佛对她演的戏很瞧不上,道:“吴繁倒是嘴紧的很,能抠出几句话真不容易。不过,你们是知道本官的:但凡让我揪住一点点线索,就够了。等我查明谁害死了馨儿,我定要让她生、不、如、死!”
堂上寂静无声,大家都愣愣地看着他。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