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馨儿沉默,半响才道:“这事先问少爷吧。”
她们这是不敢问王亨,所以才先从她这边下手,她年纪小容易糊弄,搞定她了,王亨那边就不成问题了。
王夫人盯着她问:“要是亨儿答应了呢?你会如何?”
林馨儿看着她,轻声的、一字一句道:“那就请王家给我一纸休书,我会离开,成全你们。”
王夫人骇然捂住嘴,再说不出话来。
林馨儿离开王夫人的上房,若彤等在外面,见了她忙道:“刚才少爷让人传话,问少奶奶事完了没有,他一会子就过来接少奶奶。少奶奶若是忙完了,也让人去叫他。”
林馨儿道:“不必。我们去找他。”
王亨在客院陪孟家表兄弟们。
林馨儿来到客院外,只见客院大门敞开着,里面挂着各色彩灯,照得院内明晃晃的,王亨正和众少年玩投壶,还有几个年纪小的女孩子,孟清泉不在。
这游戏林馨儿和王亨玩过,也没见他有多喜爱,那些少年中,也没有特别与王亨性情相投的,不过是围着他奉承讨好罢了,可是他却玩得兴致勃勃。
灯光下,他的笑容那样灿烂!
这才几个人而已,等将来他去了京城,会见到更多的世家少年和名门贵女,受到更多的诱惑,他会怎样?
林馨儿无法预料。
她看着人丛中的少年,默默问自己:可有后悔帮他治好病?可有“悔教夫婿觅封侯”?
她回道,不后悔!
她不会为了拴住他,就希望他当一辈子侏儒,不能生儿育女,被别人用歧视的目光打量;任他有天高的才华,别人永远只会在当面尊敬他,背后嘲笑他。
她低声对若彤道:“走吧。”
若彤诧异道:“不进去吗?”
林馨儿道:“不进。”
她要一个人静一静、想一想。
刚才王夫人说得很清楚:不是她不够好,而是她的家世不够,身份太低,配不上王亨,不能做他的妻子。
家世、身份……
如今她考了状元,终于有身份了,将来还会在仕途上更上层楼。但是,她改变的只是梁心铭的身份,没办法将这身份转移到林馨儿身上。不过,她可以利用梁心铭的身份,来为林馨儿伸冤、正名,夺回属于她的一切。
鲜衣怒马,气势如虹!
梁心铭的目光从街道两旁的人众头上略过,轻轻一笑,引起一阵骚动,纷纷赞叹道:
“新状元好清雅人物!”
“才比子建,貌似潘安!”
“又这么年轻!”
“不知可娶了妻没有?”
“就算没娶,你又没有女儿嫁。”
“我倒有女儿,可惜配不上。”
周围人一齐哄笑起来。
才比子建,貌似潘安?
她听了忍不住又是一笑。
会试放榜那天,怀疑她作弊的考生们均散落在人群中,看着枣红马上意气风发的新科状元,都沉默了。
他们也听人说了,梁心铭殿试时一挥而就,提前出场,这样有才学的人,怎么会作弊呢?是他们学问不如人,嫉妒她生病还能夺得会元,竟然怀疑她作弊!
这光景,太打击人。
游行队伍走到德政路,梁心铭一眼看见李惠娘抱着小朝云,小朝云怀里抱着蓝妞,站在自家巷口;还有赵子仪、乔老爹和乔婆婆、流年,都望着她笑得合不拢嘴。
小朝云大叫:“爹爹,爹爹!”
蓝妞也冲着梁心铭汪汪大叫,兴奋得不行。
流年则跳起来挥手叫“梁公子,状元郎!”
梁心铭张开双臂,冲女儿做了个接抱的动作。
朝云两眼冒小星星,幸福得快晕过去了。爹爹穿着状元袍,骑在漂亮的大红马上,那么多人都看着爹爹,人人都夸赞爹爹,那是她亲爹呀!亲亲的爹呀!
有人听见,吃惊问:“状元成亲了?”
第119章 爱卿傅粉了吗?
另一人跟着问:“都有孩子了?”
乔老爹马上道:“那当然。我们住一家呢。”
那人不信道:“你就吹吧!”
德政路的街坊邻居们不乐意了:怎么是吹呢?他们本来就跟梁状元住一条街,怎么是吹呢?今早上才送的喜报!
大家纷纷道,他们没有吹。
一个老人说,赵家的风水好。
一婆子自豪地说,她跟赵家住隔壁。
另一汉子说,他住赵家隔壁的隔壁。
吹着吹着,整个德政路都被蒙上了一层炫丽的光环,住在这条街的人都因为梁心铭而自豪。
梁心铭见那片人争吵起来,笑了。她并不担心会出事,有赵子仪在,惠娘她们不会有事的。
周昌骑马跟在梁心铭后面,又羡又妒地想:“青云兄太招人眼了。若不是他,今日引人瞩目的必定是我。”
他在殿试中位列第二,是榜眼。
孟无澜位列第三,是探花。
前三甲都是少年才俊!
跨马游街完毕,接下来就要去皇宫御花园的紫月湖参加紫月宴。这紫月宴即皇帝召见新科进士的宴会,相当于梁心铭前世宋朝时的琼林宴,或者明清时的恩荣宴。
仪仗队又回到皇城南门,梁心铭甩蹬下马,动作潇洒帅气,守在城门口的龙禁卫都看直了眼,觉得状元郎风采逼人。更别说后来那引着他们进御花园的宫女了,对着梁心铭周昌等人,心慌意乱得走路都走不稳了。
阳春三月,御花园鸟语花香,紫月湖碧波荡漾,梁心铭等人在湖心岛的紫月轩等候圣驾降临。随着一阵细细的祥乐由远而近,靖康帝带着殿试阅卷官等人过来了。
新进士们激动低语:“皇上来了!”
圣驾临近,众人跪迎,三呼万岁。
靖康帝抬手道:“众卿平身!”
众人方起身,肃然恭立。
靖康帝走上前来,在梁心铭面前停下,仔细端详她。
梁心铭的风姿比殿试时又不同:大红状元袍和胸前斜系的红绸花衬得她面如傅粉,一双杏眼黝黑深邃,丹唇娇艳如花。靖康帝不由晃了晃神,心想:“梁爱卿比朕的董贵妃还有风采。”这念头一升起,他不由一愣,自己怎么把新科状元跟后宫妃子相比呢?真是糊涂了!
由此可见,梁心铭仪容之俊美,世所罕见。
靖康帝赞道:“梁爱卿果然好仪表、好风流人物!爱卿脸上该不会傅粉了吧?”
唐代男子常傅粉,大靖就没那么风行了。
梁心铭一本正经回道:“回皇上,没有。媳妇没有脂粉。”
靖康帝忍笑追问道:“爱卿的意思是:若媳妇有脂粉,你就会搽了?”
梁心铭回道:“不会。微臣‘天生丽质’,无需搽粉。”
靖康帝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梁卿家好风趣,真自信!”
众臣也都忍俊不禁。
梁心铭:“……”
她说的是真话,怎么就没人信呢?
靖康帝大步越过她,进入紫月轩。
群臣随后进去,按名次职位高低归坐。
紫月宴是皇家专门宴请新科进士的,今日连王亨等天子近臣都要靠后。梁心铭的席位排在正中第一,一人一席。从她往后,榜眼和探花共一席;再往后,每四个进士共一席。在她对面是四个主阅卷官,每人一席。
王亨坐在梁心铭后一排。
宴会开始,皓齿歌,细腰舞;御酒斟满碧玉杯,佳肴堆高琉璃碗。这等宴会,往往吃得少、看得多。就算真吃,还要注意吃相,别失了礼仪,被人耻笑。
梁心铭见了生平未见过的山珍海味,哪里还管那些规矩。虽然她做过几年王家少奶奶,但御厨做的菜有些她根本没见过,不赶紧吃,谁知下次再吃是什么时候?
她想:“形象很重要,但装模作样更不好。有时候率性一点,反倒让人觉得实在,容易亲近。”“装逼被雷劈”,上次她从贡院出来时装逼,结果晕倒了。
今天的御宴,她不再约束自己。
心里打定主意,她便认真吃起来。
靖康帝见梁心铭率性而为,吃得香甜,忙将自己案上一盘菜命侍端下去,说是赐给新科状元的。
侍下来,将菜放到梁心铭席上,介绍说:这是驼峰。梁心铭听了十分开心,驼峰她还真没吃过。再说,皇上赐菜,这脸面够大。她急忙起身,望上拜谢皇恩。
从周昌开始,所有进士都羡慕极了。
靖康帝道:“新科状元才学出众,仪表非凡。这都是王翰林和崔尚书慧眼识珠,为朝廷选拔了这等良才美质。朕心甚慰!来人,给两位爱卿各赐御酒三杯。”
宫女急忙捧壶斟酒。
王亨和崔渊一齐谢恩。
靖康帝又让梁心铭敬座师。
梁心铭忙端了酒杯,站起来,先敬皇上;然后再敬会试的座师礼部尚书崔渊;然后再敬殿试几位副主考官,几杯御酒下肚,那张脸更加粉艳夺目,光芒四射。
靖康帝看呆了,暗道“梁卿容貌赛过潘安”。
王亨的席位在第二排,就在梁心铭身后,梁心铭离席、转过身,举杯对他道:“这杯学生敬恩师。”
王亨目光与她一触即溃,垂眸喝了。
一旁宫女忙为他们续满酒杯。
梁心铭再道:“这杯学生谢恩师。”
王亨道:“为师当不得这声谢。”他指的是自己被人利用,害得梁心铭被下药的事。
梁心铭摇头,与他碰了下,又干了。
梁心铭的脸颊又艳了几分。
王亨忙低声道:“你还是少喝些吧。”
梁心铭瞅他一笑,道:“是。恩师。”
王亨被她瞅得心一跳,莫名心乱。
他昨日难受了一天,今天本不想来的,但想到自己一直把梁心铭当成林馨儿,很对不起他;现已确定他不是馨儿,也不该刻意疏远,还要像以前一样相处才对。
也真是奇怪,明明昨天还因为林馨儿而绝望,今日一见梁心铭心情就活了,看她一举一动都着迷。他想自己真是魔怔了,这是没了馨儿,要拿梁心铭代替吗?
这想法让他很不舒服。
转念又想:不对,他总感觉梁心铭就是林馨儿,才情不自禁的,他思念的还是林馨儿,不是梁心铭。
想罢释然,端起杯子邀请梁心铭共饮。
梁心铭忙又陪了一杯。
第120章 朕喜欢女人
上面,靖康帝见他们师生对饮了一杯又一杯,笑道:“王卿家,梁卿家,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咱们该共饮才是。”
王亨和梁心铭等人急忙一齐敬皇上。
靖康帝饮了,宫女忙又为他满上。
靖康帝又笑道:“今日梁卿家名扬天下,曾怀疑他作弊的人大概都信服了吧?王卿也不用担泄露考题的罪名了。”
崔渊肃然道:“这就叫真金不怕火炼。”
众人纷纷赞扬梁心铭。
梁心铭谦虚了一番,心情就像紫月轩外的春光明媚。又吃了一杯酒,回头对王亨道:“这样好天,外面又是这样好的景致,在这里喝酒真是浪费了。若是在阳光下席地而坐,或者泛舟湖上,那才惬意。”
王亨忙问:“青云想出去吗?”
梁心铭道:“外面鸟语花香呢。”
主要是,她想逛御花园。
王亨微笑想,这就是想出去了。
他道:“你等着,看为师的。”
他便站起身,对上奏道:“皇上,外面春光明媚、鸟语花香,新科进士们又是头次来御花园,不如让大家出去游玩,还能作些诗词助兴,岂不彰显皇上天恩?”
靖康帝笑道:“好主意!”
立即命人安排画舫游湖。
梁心铭想,皇上还真是宠信小亨亨。
靖康帝也爱玩,对王亨梁心铭等年轻人更感兴趣,但他是皇上,不能由着自己性子来。上船时,他带着崔渊等几位大臣,以及王亨上了天子的龙辇,新科进士只有梁心铭和周昌有幸上去了。周昌这家伙机灵的很,紧随在梁心铭身边。靖康帝见他仪表不凡,随手一挥,也命他上了。
其他人都上了另外的画舫。
梁心铭觉得皇帝并不昏庸。
这可是能决定自己命运的最**oss,梁心铭想更进一步观察他、摸清他的性格和喜好,以便将来能用得着。她便本着多听少说的原则,谨言慎行。
结果发现,她想低调也不行。
靖康帝把她叫到身边坐下,随意问她些家常话,也掩不住帝王气势散发,目光更穿透人心,令人敬畏。
她更加谨慎了。
梁心铭受皇上青睐,王亨不知为何,心里却隐隐不舒服,总觉得皇上看梁心铭的目光太专注了些。
他想:“我是在嫉妒青云吗?”
应该不至于。
那是为什么呢?
皇上看重梁心铭,礼部尚书崔大人却是乐见其成。
梁心铭是他的门生,皇上看重梁心铭,他自然有脸面,将来对他的帮助也越大。
好在皇帝要“雨露均沾”,和梁心铭谈了一会,就叫周昌上前,梁心铭趁机后退归座,透过窗户看湖面景致。
一阵若有若无的琴音从水面飘来,袅袅如烟。
梁心铭目光一转:只见一只小小的画舫飘在前方水面,一绿衣女子坐在船头操琴,另一红衣女子旋转飞舞,长袖飘荡间,如黄莺婉转的歌声清清楚楚灌入耳内,歌喉清嫩,触动心弦。梁心铭有种错觉,仿佛置身于江南水乡。
她听得出神,没发现王亨来到她身边,并坐下来。
一曲毕,王亨道:“去船头听吧。”
梁心铭这才发现他,欣然起身,跟他一起去了船头,对着碧清的湖水,迎着柔和的春风,聆听心灵妙音。
梁心铭轻声道:“这是《江南曲》?”
王亨点头,随口吟道:“日暮长江里,相邀归渡头。落花如有意,来去逐轻舟。”
这是首清新明快的诗歌,因船桨的划动,带动落花随着流水在船儿周围来回打转,以此来形容青年男女之间欲藏又露、欲迎还拒的微妙心思,很是含蓄动人。
梁心铭仰首看向身边男子。
他比她高半个头呢。
王亨也看向她,说道:“青云,为师有句话要告诫你。”
梁心铭忙道:“请恩师教诲。”
原来他拉她出来是有事要说。
王亨道:“皇上很赏识你,但你务必要记住:皇上就是皇上!君臣有别,尊卑有序。皇上兴致来了,同臣子开个玩笑无妨,做臣子的却不能忘记自己的身份。”
梁心铭凛然道:“学生记住了。”
王亨见她没有不悦,放心了。
忽听身后有人道:“王卿这是教导门生?朕怎么觉得,你是在吃醋呢?是怕朕觊觎梁爱卿?”
梁心铭和王亨吓一跳,一齐转头,只见靖康帝满脸促狭地站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
两人拜道:“微臣见过皇上。”
靖康帝抬手道:“免礼。”又笑嘻嘻对王亨道:“王卿放心,朕只喜欢女人。”
梁心铭心想这皇帝还真是恶趣味,没事喜欢拿臣子寻开心,眼珠一转,急忙道:“微臣也喜欢女人。”
这是撇清和王亨的关系。
王亨脸就黑了,嘴角抽搐。
靖康帝呵呵笑起来,笑完对梁心铭道:“梁卿家喜欢女人?不如朕赐个美人给你做妾如何?”
他一想到那日,他和王亨两个人都没能抢过李惠娘,被她把梁心铭夺了去,他心里就不舒坦。若他赐个妾给梁心铭,给李惠娘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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