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同伴更绝:将反贼拽过去后,再从反贼身上爬过来,从后面往前推,反正这通道是青石砌成的,平滑容易推,一推推到密室窗口,“扑通”一声丢进去。
如此,老仆在下面池子内杀人每当暗渠中滑下来一个鱼鳞军,落入池内沾水晕厥后,他便出手如风,捏碎对方喉骨,再迅速塞入身后的通道内。
两名龙禁卫负责转运。
白骁等人在密室内接尸。
当第一个鱼鳞军的尸体从窗口丢进来,“扑通”一声摔落在梳妆台上,砸得梳妆台上妆盒摆设稀里哗啦落一地,王亨等人正紧张地盯着窗口的,见状吓了一跳。
他们第一反应是自己人被杀了。
白骁忙上前将那人扶起,搬下梳妆台,放在地上,朝面上一看,低呼道:“大人,成功了!”
王亨也忙上前观看。
这是一张陌生的脸孔。
是反贼的鱼鳞军!
他问:“还活着吗?”
白骁用手指探了下,道:“死了!”跟着又补充道:“被捏碎了喉骨。”想是老仆担心拖拽的过程中发生意外,比如头部撞在石壁上,因疼痛使人醒转,那就麻烦了,所以直接将人处置了,然后将死尸塞了进来。
王亨点头,手一指墙边,道:“叫他们搬过去。”
白骁一愣,旋即明白了王亨的意思,因为紧跟着窗外接连不断往里丢鱼鳞军的死尸,跟滚地葫芦似得,若不搬走,很快窗下便会堆满了尸体。
他忙指挥手下将尸体搬到靠墙的空地上,头朝里、脚朝外的摆放好,第二具尸体也是如此。
那龙禁卫还嘀咕:大人做事真精细,摆个尸体还有这么多讲究,拖出去扔在外面多省事,搁这太人。
很快,他也明白这样摆的用意。
接连不断有鱼鳞军尸体被推下来,白骁指挥下属一条条码放整整齐齐,他点人数:五十六、五十七……过了一百,还没停止,还在往里扔。
从西山地下水道潜伏过来的鱼鳞军被王亨半道截杀了,全部无声无息地堆积在地下密室中!
王亨并没有因此而喜悦,相反,他很紧张、很焦虑。或者说,他因为焦虑而紧张,浑身紧绷。
为了缓解这紧张,他也默默数尸体。
数来数去,还是焦虑。
他想起年少时贪玩,和馨儿晚上说话说兴奋了,走了困,睡不着,馨儿便提议数羊,数了几百只羊,还是清醒的很,笑得满床打滚,闹得疲累了,才搂抱着睡去。
他醒悟,他是担心馨儿。
他担心梁心铭!
他心中已经不是火烧火燎了,而是已经燃烧起来了,炼油似得煎熬,只奇怪那颗心为何还没炼焦。
他忽然转脸,看向林千梓。
林千梓正惊恐地看着他。
他笑了,朝她走过去。
她此时坐在地上,背抵着墙壁,穿着粉色绣花鞋的脚露在裙子外这是为今日中秋宴换上的新鞋,可惜没能露面见他走来,忍不住把脚缩进裙内。
他没看见一样,自顾在她面前蹲下来,凝视着她的眼睛,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本官很凶残?”
林千梓双手抱紧膝头,定定地看着他,在他的眼底看见自己的影子,虽渺小,却很清晰。她产生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进入他的心里,看到他的心境。
王亨道:“郡主不说本官也知道,你定是这样想的。
“本官承认,自己不是个好人。本官也不说什么忠义大义,本官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本官和本官在意的人。
“郡主不会认为,他们杀本官是应该的,本官杀他们就是凶残吧?还是郡主从来没想过这问题?”
林千梓倔强地咬着嘴唇不说话,努力降低存在感,瑟瑟发抖的身体却出卖了她,眼中很快溢满泪水。
他在意的人是梁心铭吗?
梁心铭就是林馨儿!
他的眼神好可怕。
如果梁心铭又死了,他会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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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8章 王亨脱困
她盯着他的眼睛看答案。
王亨没看见她的眼神一样继续道:“本官告诉你,这不叫凶残。你的父王管这叫做:成、王、败、寇!”
成王败寇?!
成王败寇!!
他喋喋不休地说着,自言自语,并不需要她回答,这絮叨能让他轻稍微解心中的紧张和焦虑。
说着说着,他忽然想起一事,不再无谓地絮叨,而是有目的地审问林千梓:“白虎王族为何要谋逆?仅仅因为你父王的野心?还是因为白虎王妃?”
他没说因为白虎王妃什么事,这是审问的技巧,有诈问的意思。他从方磊那里得知:白虎王妃经常进宫,而林千梓自己也对惠娘和苏莫琳说过,她母亲常去皇宫,他猜测这其中有什么隐情,所以诈一诈林千梓。
林千梓目光迷茫了一瞬,很快又变得清澈,盯着王亨,喃喃道:“若是你,你也会反的!”
王亨细品她这话的意思。
林千梓问:“她是林馨儿对不对?”
王亨问:“你想说,你父亲是被逼的?”他换一种问法。
林千梓道:“她是林馨儿!”
王亨问:“你父亲失了妻子,所以不顾纲常谋反。”
林千梓道:“你也会为她反了。”
“好一个‘也’字!”王亨明白了,缺的是详细内情而已,“不论你们有什么理由,别人都没有理由陪你们。既成不了王,便只能做败寇了……”
成不了王只能做败寇?
林千梓的目光越过他的肩头,看向他身后的尸山。
她惊恐地发现,“尸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上长,越来越高,越来越宽……她从未见过生命被如此收割,就像收割庄稼一样,再也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晕过去之前,她自问:做错了吗?
王亨没发现唯一的听众晕了,嘴上还在说,心神却飞出了密室:林子明现在可离开丹桂苑了?可找到梁心铭了?可抓住梁心铭了?可……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尸体过了三百时,他的忍耐到了极点。
他觉得已经过去好半天了。就算后来这些鱼鳞军被他半路截杀,但是之前已经潜入进来的呢?除了在丹桂苑现身的,还有藏在各房各院地下的呢?
他脑海里现出一张地下水道网,遍及议事堂、第二进院、第三进第四进正院、东院、西院,密密麻麻全潜伏着鱼鳞军,只等林子明吹一声哨,就如同毒蛇般钻出来。
而梁心铭根本不知道!
她会被鱼鳞军堵在房内。
惠娘、朝云也会被捉。
林子明会威胁她,若不投降,便杀了惠娘和朝云。
这点王亨倒不怕,他相信梁心铭会变通的,先答应就是,将来走一步看一步,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王亨怕的是:林子明会对梁心铭说,他已经死了。梁心铭听到这消息,能承受得住吗?
他眼前浮现梁心铭的俊颜。
忽然觉得揪心,不能想下去了。
他要立刻、马上上去!
他起身对白骁道:“留几个人在这,我们出去!上面并不需要前辈亲自出手。之前本官担心有意外发生,禁军们无法抵御,现在他们都做熟练了,鱼鳞军到了这里必然昏迷,杀了拖下来就是。我们先上去。”
白骁道:“属下遵命。”
王亨回头看着林千梓,吩咐道:“将她捆起来。”哪怕她重伤,愤激之下也能伤人,他不许她坏了他的好事。
立即有鱼鳞军上前捆人。
丹桂苑快闹翻天了!
前院,自林子明走后,鱼鳞军对守卫的禁军展开偷袭刺杀,然方智荣派了好几队援兵来增援,而鱼鳞军却没有援兵,先还能占上风,后来便支持不住了。
后院,后罩房的耳房阶下,一个鱼鳞军焦急地盯着暗渠泄水口,已经过去半刻钟了,一只乌龟也没爬上来,守在附近的同伴不住催问:“上来没?”
那人急道:“没有。”
一人问:“别是那头出事了吧?”
另一人道:“那怎么办?”
先头的问:“要不要回禀二爷?”
后一个道:“再等等。”
先头的道:“要不让他进去瞧瞧?”
后一个道:“进去了,怎么回来呢?下面又不能掉头,倒着往外退,不更耽误工夫吗?”
先头的方不言语了。
也没空言语了,官兵来偷袭了,众人忙迎敌。
因他们占据的地方是死角,官兵射杀不到,又不敢用炮轰,也不敢用霹雳雷轰,怕炸塌了密室,把钦差大人给埋了怎么办?那些禁军中,没有人进去过密室,不知里面是个什么样子的,因而不敢造次、胡乱轰炸。
这使得反贼占据了有利的形势。
忽然一声水响,暗渠内钻出一个人。
守着的鱼鳞军看清那鱼鳞服,大喜,忙伸手攥住那人手腕,将人往上拽,一边道:“可算来了。”
那人没吭声,爬了上来。
接着又是一个,再一个。
鱼鳞军正欢喜地等着第四个,喉咙却被人捏住了,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捏断了喉骨。
老仆如同鬼魅般窜出去,将守卫的鱼鳞军一一解决,盖因对方见他来,只当是自己人,没防备。
然后,王亨和白骁就上来了,一身官服水淋淋的,官帽被白骁托在手上没弄湿,脸上一片萧杀,对白骁道:“去前面告诉我们的人,本官无事!”
白骁道:“是!”
王亨重见天日,禁军们不再投鼠忌器,且士气高涨,而对方林子明不在场,战局立即反转。
王亨命人放手用火器轰炸。
他又想出一个主意:派官兵下去暗渠,一面截杀新进来的鱼鳞军,一面将密室里的尸体全部搬上来。
可想而知,当一座鱼鳞军的尸山堆在丹桂苑,对反贼的打击有多大,又有多振奋官兵的士气。
快速交代完毕,他当即道:“走!”
转身就往外走,老仆、姚和白骁都急忙跟上,这里没剩下多少鱼鳞军,都交给了西南禁军。
出了丹桂苑,王亨越走越快。
姚知道他牵挂梁心铭,一边加快脚步紧跟他,一边向他回禀道:“大人不用担心。梁县令之前不放心大人,命属下和梁锦云去丹桂苑暗中支援大人。那鱼鳞军一露面,属下便让梁锦云回去给梁县令报信,梁县令一定提前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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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9章 她真是你媳妇?
王亨听后不但没有宽心,反而更加焦灼,以至于恐惧,喝问:“林子明走多久了?”
姚道:“没多久。”
王亨怒道:“没多久是多久?”
姚哑然,他又不是沙漏,哪里知道准确的时间呢。
王亨想:梁心铭将人全都派出去了,身边只剩下几个少年,如何能够逃脱这一劫?
梁锦云报信有什么用?
林子明会给她时间准备吗?
若他是林子明,会第一时间发讯号,通知整个将军府地下的鱼鳞军在同一时间钻出来,不给任何人机会。
他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满山遍野找不到馨儿,那绝望的感觉,看整个世界都是晦暗无光的,等发现馨儿的“残骸”,便陷入黑暗的深渊,再也爬不出来了。
这次,他会不会又去晚了?
他感到被林子明拿住了命脉。
他忽然发现,之前设想再多都没用,事到临头,他真的会屈从的,真的会的!可是,梁心铭是那么容易被人拿捏的吗?就她那性子,恐怕他连屈从的机会都没有。
他越想越恐惧,狂奔起来!
他是奔东院后门去的,因他想着:地道在东院,梁心铭要守着女眷们,绝不会离开东院。
东院门房的守卫就见那个身穿绯色官服的年轻官员疾奔过来,手上的天子剑剑鞘上的金龙在阳光下闪烁刺目的光芒,身边跟随了一大群龙禁卫,急忙敞开门。
王亨这边进东院后门才一会儿,林子明就带着人从西院后门出来,往丹桂苑赶去,双方错身而过。
东院,王亨撒腿狂奔,一路穿堂过院,由于太过害怕看到不想看到的,以至于忽略了这一路过来很安静,并未呈现战斗过的痕迹,也没有鱼鳞军肆虐。甚至,他蠢得没问守门的禁军,里面可被鱼鳞军占领。
等到二院,他看见一群人正在假山旁不知干什么,这都不重要,他找到那个绿衣身影后,仿佛看到了春天,霎时,眼前繁花似锦、阳光明媚!
“青云!”他大声喊。
欢笑着朝她跑去。
这下,脚下更飘了。
软软的,好像踩着云!
梁心铭转脸,杏眸原本如寒冰冷冽,待看清那个红衣男子后,即如春风吹皱湖水,波光潋滟。
“恩师!”
他这是怎么了?
官帽还好,一身官服**的,还满是污痕,模样狼狈,实在有损钦差大人的威严,不过脸上的笑很阳光,这阳光照亮了世界,温暖了观者的眼眸,让人迷恋。
梁心铭也刚进来一会儿。
之前,她正要去东院察看地道另一端的情况,东院的守军发现惠娘被“反贼”给制住了,慌忙来报给她,说如此这般,她惊得魂飞魄散,不顾仪态撒腿就跑。
“惠娘,你可要挺住!”
梁心铭心中不住祈祷。
禁军们就见风度翩翩的梁县令像飞了起来,绿衣飘飘,眨眼间就飘到游廊尽头,下台阶时,嫌一步迈一级太慢,竟然纵身跳了下去,不由都张大了嘴。
丁丁喝道:“还不跟上来!”
一面和胖胖猛追,一路上还要防止没来得及撤走的鱼鳞军朝大人放冷箭。其实是白担心,自从丹桂苑的号角吹响后,所有的鱼鳞军都像水汽蒸发了。
梁心铭赶到东院,直冲进二院,一眼看见假山旁对峙的两方人,方磊竟然手抓着惠娘的胸、扣着惠娘的脖子,又惊又怒,厉声喝道:“方磊,你为何拿住本官妻子?”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也看见了倒在地上的鱼鳞军,还看见绿风脚下踩着严楚瑜,实在弄不清这局面。
方磊听得一呆
梁心铭妻子?
他手下松了,低头看惠娘。
惠娘嘴上也松了,脑子里回荡“方磊是谁?”
不是林子明吗?
林二爷?方二爷?
她依稀想起了方磊之前的话,也呆住了。
丁丁动作更快,梁心铭叱喝时,他已经冲上前,照着方磊胸前就是一拳。正好方磊手下松了,被他打得往后倒退两步,才站稳,还呆呆的茫然。倒是惠娘,嘴还没全部松开,被方磊带得往前一栽,丁丁急忙扶住她,才没倒下。
梁心铭就赶过来了。
惠娘一见梁心铭,立即崩溃,一头扑进她怀里,跟个孩子似得呜呜哭了起来,“夫君,妾身被人欺负了……”她怒气攻心,差点就喊“馨儿,你可要为我报仇!”
梁心铭抱着她,不住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嘴上说的温柔,两眼却冷冷地看着方磊,“方二爷,你不该给本官一个交代吗?若不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即便你是忠义侯之子,本官也不会善罢甘休!”
丁丁、绿风等人也都怒视方磊。
方磊茫然道:“她真是你媳妇?”
满眼的不可置信。
梁心铭愤怒道:“这是什么屁话?!”
周围人齐齐抽嘴
梁大人气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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