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亨心思歹毒,现用的是缓兵之计,先除了你妹妹,接下来再想办法除了你,你还做美梦呢。”
“你怎么这样心狠?那可是你亲妹妹呀!”
……
孟无澜跪在地上,以头伏地,任凭母亲数落责骂。
他不明白,已经家破人亡了,他也被连累丢了官,为什么母亲还维护妹妹,难道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妹妹活着,就能拯救孟家?
恐怕要把孟氏一族都颠覆吧。
他满心凄凉,生无可恋!
吴氏的声音继续传入耳中:“……你要是我儿子,你就给我记住:你姓孟!你的父母弟妹都是被王安泰和林馨儿害死的!你要为我们报仇!林馨儿女扮男装,犯下欺君之罪,你一定要想办法揭发她,不然就不是我儿子……”
孟无澜抬头看进栅栏内,母亲的脸没有昔日的富态和贵气,神情狰狞,冲着他歇斯底里地喊叫,他喃喃道:“母亲……你这是要逼死儿子才甘心吗?”
第364章 春风满面
再说王亨,骑马走在昏暗的街上,阳春三月的微风吹在脸上,十分绵软;街道两旁的高墙深院内传出各种声音,让他领会到百姓人家、市井生活的气息。
他有多久未关注这些了?
他已经不记得了。
今夜,他恢复了知觉。
到王府门口,门房急忙接出来,道:“大爷回来了。老爷在书房等着呢,叫大爷回来就去见他。”
王亨道:“知道了。”
下马,缰绳一扔,自进去了。
书房内,王谏正坐在书桌后,在灯下翻着什么。忽听有人道:“父亲。”抬头见王亨正躬身施礼,“嗯”了一声,抬手示意他坐下说话,一面问:“判了?”
王亨坐下,道:“判了。”
王谏点点头,放下手中的书册,问道:“今天刑部人多,为父不便去干涉你。虽说这样判并无不妥,但你怎可不问清楚她是怎样害的馨儿?这对你官声也有碍。”
这话同左相倒一致了。
王亨道:“她死也不会说的。”
又道:“儿子从不管虚名。”
王谏无奈道:“你呀……为父是担心她兴风作浪。为父不是告诉过你,她之前跟左相有联络吗?”
王亨道:“儿子会小心谨慎的。”
王谏还以为儿子另有妙计呢,见别无他话,有些失望;又觉得儿子有些奇怪,照他以往的性子,拿孟清泉毫无办法,肯定心情不好,然眼下见他却春风满面。
是的,就是春风满面!
儿子高兴,做父亲的也被感染了,也跟着开心,也就不追究那些烦心事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他父子联手,还怕那些鬼魅魍魉?
他特别叮嘱了儿子几句,王亨都应下了,又向父亲请教了一些问题,对王谏没有往日的抵触和疏离。王谏觉得有些不真实,头一次感觉自己这个“父亲”名至实归。
他和王亨分析,到底是谁派出神秘蒙面人和裴知府联络,“裴知府那里毫无动静吗?”
王亨道:“尚无动静。”
王谏道:“你就没想办法让他松口?”
王亨道:“怎么没有,问题是他也不知道对方是谁,每次对方都派不同的人与他联系,他也不过奉命行事。”
王谏道:“这越说明此人不简单。”
王亨道:“儿子也这样想。在桐柏山制造雪崩的肯定是左相派的人;至于蒙面人……”
王谏道:“蒙面人绝不是他派的!安泰切记:官场看人,要摒除偏见,否则会影响你对人事的判断。左端阳虽然私心重、爱揽权,对皇上的忠心却毋庸置疑。”
王亨沉吟道:“那会是谁呢?”
王谏用手指在茶盏里沾了下,在桌上写了一个字,王亨伸头凑过去看了一眼,是个“军”字。
军方的人?
王亨心一凛。
这和皇上怀疑一致。
清剿海盗有一个好处,就是能在短期内迅速聚敛大批财物。那本账簿涉及金额几千万,孟远翔等人家中却没抄出这么多。大量财物下落不明,不得不让人怀疑。若是筹集军费养兵,便能说得通了,此事非同小可。
军方势力,目前除了白虎朱雀玄武外,还有忠义侯方家、威海大将军、靖海大将军,谁会是幕后主使?
这个连王谏也不敢乱猜了。
父子正低声说话,外面来人了,老太太身边丫鬟过来请。
王谏忙起身道:“走吧,老太太还等你吃饭呢。”
王亨笑道:“忙了一天,还真是饿了!”
王谏也笑了,道:“你母亲叫人准备了好些菜。”
当下,丫鬟打着灯笼在前引路,父子两个一前一后出了书房,去往老太太屋里吃饭,路上只聊些家事。
这一晚,一家人和和睦睦吃了一顿团圆饭。席间,连王夫人和王谏之间都没那么生硬了,老太太更是满面笑容。大家都开心地看着王亨,都想着:他这心结一解开,接下来就可以成家了。过不多久,便能开枝散叶了。
饭后,王亨匆忙回到德馨院。
一进门便叫“慕晨,思雨,若彤!”
一口气叫了三个大丫鬟的名字,众人不知有什么大事,大丫鬟小丫鬟纷纷从各屋涌出。慕晨将他迎进里间,问:“大爷有何吩咐?”小丫鬟在外间等候大丫鬟吩咐。
王亨将外面官服除了,随手递给若彤。思雨早机灵地拿了一件家常宽袍来帮他穿上,束上腰带。他往椅内坐下,思雨又蹲下帮他换了双软底鞋。他则盯着慕晨问:“慕晨,爷的珠宝财物都放哪儿了?都搬来让我瞧瞧。”
慕晨一愣,随即道:“是,大爷。”
她以为王亨要找东西送礼。
她去了隔壁屋子,将王亨装珠宝的楠木小箱子搬了过来,放在王亨身边的方几上。
王亨不信地问:“就这个?”
这箱子还是当年馨儿装珠宝的,他当年没少往里填东西。自从馨儿去后,他就再也没兴致敛财了,只是闲时搬出来看看,透过那一件件的珍宝,寻找他和馨儿共同的回忆。难不成这些年他除了这个,再没别的了?
慕晨道:“大爷想找什么?”
她很是困惑,不知王亨要做什么。
王亨道:“上次我从岷州也带回来几样东西,都搁哪了?还有上上次在江南回来我记得也有些东西……”
慕晨不知他口中的“东西”到底指的什么,被他弄得很糊涂。为了找出他要的东西,她按照他提示,和思雨将一个个箱子、匣子、包袱都翻了出来,堆了半屋子。
王亨挨个察看、点数,还叫若彤拿簿子登记。
德馨院各屋都灯火通明,大小丫鬟们都被指使得团团转,连夜盘点存货,连金银锞子都找出来登记了。
盘查中,难免发现某物流落在外,王亨便吩咐:“明儿都去要回来,就说我正找呢,有用呢。”
思雨急忙道:“明儿都去收回来。”
慕晨和思雨对视一眼,越发困惑,忙到大半夜,她俩也没弄明白大爷到底想找什么。
只有若彤看着全神贯注点数珠宝古玩名画的王亨,若有所思。这情形她很熟悉,当年小少奶奶就喜欢点数私房财产,将各样东西按成色品质分门别类地收藏、登记。
她隐隐想到什么,又不具体。
第365章 刑场上的狗
到后半夜,王亨将自己所有的私房财产都清点完毕,很不满意,对慕晨道:“往日太散漫了,今后手紧点,别什么东西都随便往外送。过日子哪能这样呢。”
慕晨强烈怀疑,大爷被换魂了。
过日子什么的,是大爷说的吗?
他以前从来就不管这些事的!
不过,俏丫鬟十分训练有素,本着不该问的不问,不该听的不听,恭敬回道:“是,大爷。”她感觉肩上担子又重了。以王家的家世、大爷的身份,人情往来能小气吗?既要手紧,还不能丢了大爷的脸面,她可得谨慎了。
王亨命人将东西都收起来。
忙完,小丫鬟们先散了。
王亨看着贴身三个大丫鬟还在围着他转,忽然惊觉:她们已经跟了自己好多年了,怎么还不嫁人呢?内院的规矩,伺候的女孩子到了年纪都要放出去嫁人的,然慕晨、思雨和若彤几个却一直跟着他没嫁人。
这情形有些像他小时候,身边伺候的丫头和小子永远都是那么大,祖母和母亲使用手段,让岁月在他这停滞了。现在难道因为他不娶亲,身边的丫鬟也不嫁人?
三个丫鬟一面忙,一面小声说话,心情很好。虽然大爷今晚行为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但她们都感觉的出,大爷的心情很好,那她们自然也就跟着心情好了。
思雨正要问“大爷洗澡吗?”忽见王亨疑惑地盯着她,忙笑灿灿道:“大爷有什么吩咐?”
王亨问道:“你们为何还不嫁人?”
三个丫头顿时没声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慕晨知道,既然大爷问起这事,是万万不能糊弄他的,要给出合理的解释。她斟酌了下,才回道:“大爷一向不喜生人伺候,因此太太就容我们几个一直待在大爷身边。我们也都立了誓的,并非有意违反规矩。”
王亨问:“立的什么誓?”
慕晨道:“我回了太太,愿意一直伺候大爷,等大爷成亲了,再……找个合适的人嫁。”最后一句,说的有些艰难。
若彤道:“婢子早就回了太太不嫁人。”
她要为小少奶奶守一辈子。
思雨见她们都说了,有些羞涩,道:“我……我也愿意先伺候大爷,等找到合适的再嫁人。”
若彤的心思王亨是知道的,至于慕晨和思雨……他隐隐有些明白母亲的用意,这两个丫头是留给他的。一来自他病好后,再不愿一茬一茬地换丫鬟小厮;后来馨儿去了,他脾气更古怪,更不愿生人近身伺候,只用顺手的丫鬟和小子。二来他一直不肯娶亲,母亲让这几个丫头留在他身边,大概期望他能念旧情,若能收了其中一个,好歹留点血脉下来。
他既明白了,便不能任凭她们这样。
他笑问思雨:“你想找什么样的?”
思雨脱口道:“就梁状元那样的。”
王亨猛然咳嗽起来,一边摆手。
慕晨瞪了思雨一眼,怪她造次。
思雨后悔万分,羞得双手捂住脸。
王亨咳完,道:“梁大人你就别想了,她是不会纳你为妾的。你还是另挑一个吧。只要不是心太高,大爷总能帮你达成心愿。慕晨也一样。若彤……随便你自己。”
将三个丫头安排完毕,他起身。
“备水,爷要沐浴。”
“是,大爷。”
慕晨和思雨互相对视,莫名忐忑。
看大爷这样子,不像在生气。
可是,他要她们准备嫁人呢,这让慕晨和思雨心里很没底,为何他对若彤特别眷顾宽容呢?
若彤看着大爷颀长的背影,心跳加快。
她似乎窥见了某个秘密!
王亨洗了澡,靠在床上,毫无睡意,掏出胸前挂的血玉鸳鸯反复把玩,嘴角不由自主溢出微笑。
春夜,草木生机勃发的时候,万物的喧嚣透窗而入,无声而热烈。王亨觉得自己受了感染,心中莫名的蠢蠢欲动。次日一早,他是在墨云的叫声中醒来的。
起床梳洗后,他领着墨云,在园中跑了一大圈。
主子兴奋,墨云更兴奋。
它兴奋,园中的花草就遭殃了。
墨云可不是惜花的狗!
它在花丛中窜来窜去,踩踏、碰倒了无数的花儿,王亨笑看着,仿佛听见了花儿们的抱怨“这死狗!”
可是,王亨没有责罚墨云。
他今天似乎特别纵容墨云。
在河边的草地上,他任凭墨云扑到他身上,将两只前爪搭在他腰间,他拖着它直立走。墨云无法直立起来,人狗一起滚到草地上,笑声、狗叫声混杂。
鸟儿被惊得到处飞。
……
三天后,孟远翔等人被处决。
王亨亲去牢中提人犯,押赴刑场。
他要亲自监斩,并验明正身。
最后的时刻,他不容有失!
这天,京城春雨绵绵。
春雨贵如油,他觉得是个好日子。
可是再好的日子,对孟家人来说也不会好,孟远翔夫妇皆仇恨地盯着王亨,吴氏原还想谩骂诅咒,被孟远翔阻止了。
等待的时候特别煎熬。
快到午时,孟清泉似乎感到大限已至,而戏文上常演的法场最后一刻“峰回路转”并没有出现在她身上,她便强烈想要做点什么,不想这样平淡地离去。
她看向监斩台上的王亨。
他端坐在那,神情威严、气度沉稳,没有往日的不羁,也没有嚣张地落井下石、打击或嘲笑他们。绵绵的雨雾中,他却像一轮太阳,闪耀着她的双眼。她原想要给他添堵的,此刻却情不自禁打消了,只想问他一句话。
她问:“表哥可曾对我动过心?”
比如他们琴箫合奏的时候。
她不相信他没有一点动心。
王亨面无表情道:“不属于你的东西,不该惦记。纵然夺了去,你也抓不住它。”
她激动道:“不!你也不属于她!”
王亨垂下眼睑,不想再和她说。
她忽然笑道:“表妹说过,我们之间的牵连不会断的。表妹只遗憾,不能亲眼看见表哥醒悟的样子。”
王亨霍然抬眼,盯住她。
她终于引起他注意,激动万分。
然他嘴角却溢出一抹讥讽的笑,让她心一沉,莫名不安,忽见他抬起右手,对刑场外招了招。
就听“汪汪”狗叫传来。
一条大黑狗跃上邢台,直奔孟清泉。
官差们刚想阻拦,被王亨喝止。
“都退下!”他高声道。
官差们急忙退回原位站立。
孟清泉眼睁睁看着墨云将狗头凑近她的脸,从头嗅到下身,被吓的呆滞不能出声,好一会才尖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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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6章 隐藏的真相
吴氏吓的痛骂:“王安泰你想干什么?你不是人!”
孟远翔目眦尽裂,“王亨,你敢!”
王亨起身离座,走下来。
绵绵细雨落在他绯红官服和乌纱帽上,没有将他淋成落汤鸡,反而增添了别样的柔情,成为刑场上一道风景。
他来到孟清泉身边。
墨云一扑扑向他。
他蹲下来,抱着大狗的脖子摩挲它光滑的皮毛,狗身上沾满了细小的雨珠,密密一层,湿了他的手。
墨云兴奋极了,伸舌头舔他脸。
他竟然也不躲开,只盯着孟清泉。
孟清泉安静下来,又后悔:墨云是他的爱狗,自己又不是不熟悉,为什么要惊慌害怕?这不表明和他无缘吗!林馨儿可是很喜欢墨云的,也和墨云相处极好。
就听王亨道:“那天抄孟家,本官带墨云去了。”
孟清泉心一凛,紧紧盯住他。
他带墨云去干什么?
他继续道:“之前本官就去孟家搜查过,无功而返。抄家时带墨云去,是想看看可能有所发现,毕竟墨云对你并不陌生。墨云鼻子很灵,在丫鬟床底下找到一些香料。本官挖了出来,墨云闻了其中一味香料忽然暴躁、继而晕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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