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倾墨忙问:“你是指……”
不说清楚,他怎么诊断?
王亨盯着他不语。
良久,王亨才下定决心般,缓缓道:“为何……本官会特别爱亲近梁大人?这很不正常。”
东方倾墨愕然、恍然。
他认真道:“这才正常!”
因为梁心铭就是馨儿嘛。
王亨疑惑地看着他,等他解释。
东方倾墨道:“因为梁大人长得像馨儿,安泰爱亲近他不是很正常吗?若对着他无动于衷,那才奇怪。”
王亨道:“……”
这个理由说不服他。
他最初接近梁心铭,确实是因为林馨儿,但并无非分之想;可是后来,他明知梁心铭是个男子,还会心情悸动,甚至起了不该有的念头,这怎么是正常呢?
东方倾墨看出了王亨的困惑和羞愧,很内疚,很不忍。
他决定帮王亨解开心结,并引导他向梁心铭靠近,而不是劝他远离,待时机成熟再公开真相,因此郑重问:“老夫曾告诫过安泰一句话,你还记得吗?”
王亨蹙眉,陷入回忆。
当初,东方倾墨说他有隐疾,他根本不相信,因此告诫了什么话他也没放在心上。
东方倾墨提醒道:“老夫让你忌女人!”
王亨这才想起来,点点头道:“不错。”
东方倾墨道:“可老夫没让你忌男人哪。”
王亨黑了脸,沉声道:“前辈这是鼓励本官断袖吗?”
东方倾墨摆手道:“不是那个意思。老夫要你忌女人,是因为你心里只有馨儿,不愿娶别的女人。可是安泰,一个人除了父母妻子,还要有朋友知己。你心里有苦、有痛,不向父母说,不向朋友说,郁积于心,绝非好事。”
王亨道:“前辈的意思是……”
东方倾墨道:“你不必担心,只管和梁大人亲近。你爱亲近她,无非是她长得像馨丫头,而不是什么断袖之癖。”
王亨迟疑道:“这样……行吗?”
他真怕自己会失控,对梁心铭做出什么举动来。
东方倾墨道:“你是老夫看着长大的,老夫相信你的人品;梁大人也是个君子。你多与梁大人亲近交往,在她面前顺应心意、敞开心扉,日久天长,郁结的情思便会化解。就是馨儿,也愿意看到你开朗起来。”
王亨非常意外,他以为东方倾墨会劝他远离梁心铭,不料却是劝他亲近梁心铭。他有些相信东方的诊断了。“心病还须心药医”,不管东方让他忌女人,还是让他亲近梁心铭,无不都是让他顺应心意,可见是对症下药的。
他轻松了,嘴角溢出淡淡的笑。
东方倾墨见了,也微笑起来。
正在这时,梁心铭匆匆闯进来,身后跟着赵子仪。
第241章 **
“恩师怎么了?”梁心铭一进来便盯着东方倾墨,试图从他脸上看出端倪;没看出来,又转向王亨询问。
“你们怎么来了?”王亨问。
“学生听人说恩师来找神医,担心恩师身体不适,便急忙赶了过来。恩师没事吧?”梁心铭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王亨见梁心铭对他如此紧张,暗暗喜悦,原来不是他自作多情,青云也视他如知己。
“来老夫这就一定是看病的?就不能是看望故人?”东方倾墨为王亨解围,顺便往自己脸上贴金。
梁心铭微笑道:“前辈说的是。晚辈鲁莽了。”
王亨和东方倾墨都表现正常,说明她的身份还没有暴露,她暗自松了口气,便顺着老阎王的话下坡了。
赵子仪对她笑道:“属下就说没事,大人就是不放心。瞧王大人脸色多好,怎会生病呢。”
说笑一阵,梁心铭道:“该吃晚饭了,恩师请回吧。”
王亨对东方倾墨道:“前辈一起去吧。”
东方倾墨受宠若惊,喜出望外道:“好,好。老夫收拾收拾。”也不管外面还有人等他看病,就甩手走了。
四人从医馆出来,走在县城街道上,王亨和梁心铭并肩走在前,赵子仪和东方倾墨在后。
正是夕阳西下时,小商贩挑着担子赶着车子匆匆归家;两旁铺面内的主人往门口撒水,要把地面热气和灰尘压下去些;还有爱热闹的人不在内院乘凉,却把椅子搬到铺子门口放着,摇着大蒲扇和左邻右舍高声说笑。
王亨见所过之处,不断有人和梁心铭打招呼,道:“青云才来几个月,就能得百姓认可,本领不小啊。”
梁心铭悠闲道:“这便是学生魅力之所在。”
王亨撑不住笑道:“青云可真是不谦虚!”
东方倾墨看着前面并肩而行的两个人,心里满满都是温馨和幸福,还有自得。瞧这对郎才女貌的小夫妻,多般配。他要帮助他们,直至他们相认团聚为止。
不但东方觉得梁心铭和王亨郎才女貌,他们所过之处,所有百姓也都看直了眼:他们的县令大人俊,又来了一个俊的大官,且威严更重,令人丝毫不敢轻慢。
大姑娘小媳妇都忍不住赶出来瞧。
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挽着篮子走过王亨和梁心铭身边,飞快地扫了他们一眼便心慌意乱地低头,匆匆而去。
一妇人站在街门口诧异地喊:“小莲,你不回家去哪?”
小莲回头一瞧,她看人看糊涂了,居然过家门而不入,顿时羞红了脸,急忙转身回去,一头钻进家门。
梁心铭和王亨对视一眼,同时在心里鄙视对方“祸水!”
次日,王亨一行便押着陶知府走了。
此后,梁心铭便忙着筹建衙门、修筑潜山湖的堤坝和水闸、安排灾民等,每日事情如乱麻一般。
她因要办公务和监督县衙工程,不便驻守在潜山湖工地监督,只偶尔抽空去工地上检查。为防舞弊事件发生,她派了赵九和卿陌在工地附近暗中监视,并发展了一批民工和乞丐做线报人,监视工程的负责人和衙门主事者舞弊。
这期间,六安府的陶知府被抄家。
署理的新知府姓唐,已经五十八岁了,就算能转正,两年后也是要告老的。
两年后,梁心铭有望升知府。
升了知府后,仕途就打开了。
然她不会干等,须得提前筹谋。
这日,她坐在书房,仔细搜索前世记忆,有哪些技术可供她拿来利用。之前的穿越前辈也许是专业不对口,除了郭织女促进了纺织工业发展外,其他技术改革并不算大。林馨儿的特长虽是市场和经济管理,但她记性好,学生时代学的一些技术原理还记得,还是有空间可以发展的。
她一边回忆,一边奋笔疾书。
写一会,又停下来看一遍。
一个时辰后,她写了十几张纸,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露出满意的笑容,然后,点了灯,一张一张的烧。
这些东西,她不打算马上拿出来试验。
她现在官太小,若是表现太强,容易引起别人觊觎和打压,好钢要用在刀刃上,要徐徐图之。
天气太热,她去里间换衣服擦汗。刚脱了一半,忽然有强烈的被窥视感,猛抬头看房梁,对上一双黑眼珠。
上下对峙,梁心铭目光幽深。
“大人。”上面人先撑不住,干笑着对她招呼。
“下来。”她仿佛若无其事般,温和命令。
丁丁却吓得身子一歪,从房梁上掉了下来。
梁心铭以为他要摔成肉饼时,他却在半空中玩了个漂亮的后空翻,稳稳落在她面前。
梁心铭把衣服重新穿好,大步走到外间,对门外叫道:“赵护卫。”
赵子仪便忙进来了。
他问:“大人叫属下?”
梁心铭指着丁丁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蹲我头上去了。幸亏本官定力好,否则要被他吓死。”
赵子仪一听,急忙解释。
原来他在训练小子们,其中包括日夜贴身保护梁心铭。明着保护的都跟随在她身边,暗中保护的却要待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日夜提防暗杀等行为。
赵子仪严禁他们:绝不能打扰到大人,若是连大人都察觉他们的存在,如何瞒过敌人?
丁丁被梁心铭发现了,便意味着他本领还不到家。
丁丁羞愧地低头,心里却抱怨大人感觉太敏锐,他根本就没弄出一点声音,为何要抬头看?
梁心铭:“……”
那她还能有**吗?
她闲闲问赵子仪:“若真这样,那本官夫妻晚上睡觉,也要供这几个小子们观赏?你就不怕我杀他们灭口?”
赵子仪忙道:“不是这样的……”
梁心铭道:“那是怎样的?”
赵子仪道:“卧房他们是不能进的,由绿风她们守护。”他以为梁心铭说笑呢,闹了个大红脸。
梁心铭可不是玩笑。
绿风也不行啊。
她可是女人!!!
谁也不能偷窥她!
最后,梁心铭跟他们约法三章……
忙起来日子过得特别快,转眼一个月过去了,梁心铭开始焦急起来:王亨怎么还没转来呢?
她每天都使人出城打探。
这时候,她便很讨厌这古代:信息太不畅!她已经开始驯养鸽子,要建立飞鸽传书的传讯系统。
这日午后,人来回:钦差大人回来了。
第242章 被拐女童返乡
梁心铭大喜,急忙迎接出去。
杜府门口,二人时隔一月再见。
梁心铭觉得王亨晒黑了,脸上皮肤呈现小麦色,目光依然明亮,精神很健旺,气势却略深沉,如同归鞘的宝剑,将锋芒敛藏,只在拔剑后才迸射出来。
梁心铭躬身道:“恩师一路辛苦。恩师此行可还顺利?巡抚大人和各位大人都回去了吗?”
王亨笑道:“顺利。为师本在宛城赈灾,听闻湖州那边已经破了拐卖女童案,并将拐卖的四十多名徽州女童遣送回来。其中潜县女童最多,巡抚大人将亲自送她们回来。为师便先一步赶过来了,一是了结此案,再察看你这潜山湖水库的修建情况。”
梁心铭欣喜道:“湖州大人们真雷厉风行。”
两人相视而笑,心照不宣。
寒暄了几句,梁心铭将他让进去,依然还住原来的院子;晚饭也不去酒楼,命欢喜准备,就在家里吃。
王亨给朝云带了几箱子礼物,都是各地的特色土物。
梁心铭忙让思思将朝云带出来,给王亨磕头。
待人都退下了,只剩他二人在堂上,王亨才细细打量梁心铭,觉得她长胖了点,脸上也有红润之色了,心下略放心。因调笑道:“一月不见,青云看起来‘丰腴’不少呢。”
梁心铭道:“恩师也更加风流倜傥了。”
王亨斜眼瞅她道:“那青云有没有想念为师?”
梁心铭很肯定道:“有!日思夜想!”
王亨目光炯炯地看她半响,才笑道:“你打趣为师,那今晚可要陪为师好好喝一杯。把子仪也叫来。”
梁心铭笑道:“那是自然。”
当晚,梁心铭、王亨和赵子仪在院中吃酒,王亨将自己这一个月巡查徽州各地的经历、徽州官场的千丝万缕关系说给梁心铭听;梁心铭也将自己一月的公务回禀了。
三人直聊到三更才散。
次日,梁心铭原本应王亨要求,带他去潜山湖水库瞧瞧,顺便坐船游湖,然一大早快马来报,说巡抚大人午后到达,梁心铭只得取消行程。
近午时,胖胖飞奔进杜府,跑得身上肉直颤,进了正堂,对梁心铭和王亨回禀道:“大人,钦差大人,巡抚大人进城了,已经快到衙门口了。”
梁心铭忙起身道:“怎么这么快?不是说午后吗。”一面说,一面和王亨起身出去迎接。
她边走边问胖胖:“孩子们都回来了?”
胖胖道:“都回来了。好多马车!”
梁心铭和王亨都笑了,加快了脚步。
到杜府大门外,果见街道那头来了大队人马,打头便是护卫们簇拥着林巡抚的马车,后面又跟了一长串马车。
街道两旁站满了百姓,自发地敲锣打鼓、欢呼庆祝;被拐女童的亲眷们则跟着马车哭着、喊着、笑着……
车队到杜府门口停下。
梁心铭走到林巡抚马车前,拱手道:“巡抚大人一路辛苦,请大人下车。”说完,亲自揭开车帘。
王亨也笑道:“巡抚大人劳苦功高。”
林巡抚对他二人微微颔首,在亲随搀扶下下车。等站定,便回身看向后面,吩咐道:“让孩子们下车,拜谢梁大人和钦差大人。若非二位大人,他们怎得还乡。”
梁心铭觉得他声音有些沉,不由和王亨对视。
这情形有些不对啊!
王亨笑容也淡了,静静地看着。
一个个女孩子从马车中被扶出来,有的三四岁,有的五六岁,有的七八岁,还有的十一二岁……无不是粉雕玉琢、如花似玉、灵动过人。掳她们的人很挑剔,掳她们是为了培养湖州瘦马,派大用场的,资质差了可不行。一旦掳去,吃穿不用说是好的,更请了名伶技师教她们琴棋书画。所以,这些孩子虽被掳走多年,却比在家更具气韵、举止不凡。
整条街道忽然都静了下来,都看着这些女孩子。
这样的孩子被掳,怎不让爹娘痛断肝肠?
女孩子们下了车,在去湖州接应亲人的引导下,和家人相认,顿时抱头痛哭,哭完又笑。
那个场面,令观者落泪。
忽然,车队尾端响起一声凄厉的哭喊“我的儿啊”
正午的骄阳如火,梁心铭却打了个冷战,浑身激起一层鸡皮疙瘩,忙向后看去,却是几个差役合力从马车上抬下一具棺木,两个妇人抚棺大哭,心知不好,看向林巡抚。
林巡抚闭目,长叹一声。
那哭喊声太凄厉,将所有的欢笑都压了下去,其他女孩和亲人也都不敢再高兴,怕衬托了别人的凄惨。
“……我的妞妞……都回来了,怎么就你还不回来呀……才十三岁呀……老天爷呀……不公平哪……我的妞妞才十三岁呀……几岁就会认字了呀……”
“青天大老爷,你们要为妞妞做主啊!”
那四十来岁的妇人哭着喊着,跪着爬着,往杜府门前行来,一边跪着爬行,一边以头撞地。她男人也跪地膝行,也哭着,同时抱住她胳膊劝,竟然拉不住她。
很快他们爬到梁心铭等三人面前。
那妇人扬起一张哭得乱糟糟的脸,透过朦胧的泪眼来回向三位“青天”控诉:“我的妞妞才十三岁啊……”她匍匐在梁心铭脚下,“青天大老爷……为什么人家妞妞都回来了,我的妞妞装在棺材了?我不要棺材,我要女儿……我哭了五年,天天想,夜夜盼,盼回来一个棺材……”
梁心铭认出这男子和妇人,他们住在城东,姓吴。
梁心铭能记得他们,一是因为其女吴嫣五年前失踪,失踪时八岁,当日,他们也来衙门找过梁心铭。另一个原因则是这吴家开着一间铺子,卖桑皮纸。吴家在城外还有一处庄子,几百亩田地,庄子上开了个造纸作坊,纯手工生产的桑皮纸在梁心铭前世被列为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梁心铭很喜欢这桑皮纸,所以常命人去他家买纸。
据他们说,吴嫣小时便极聪慧。吴家隔壁有个蒙学馆,吴嫣的弟弟在学馆上学。吴嫣在后院隔着一堵墙听那边先生教孩子们读书,听一遍就记得了。等弟弟回来再和弟弟的书本对照,反过来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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