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锦……阿锦……”
突然几句发虚的声音传来,她趴在子玉的耳边仔细听着,结果只能听见子玉一遍一遍喊着她的名字,她掀起眼皮,轻咳了一声,然后坐直了身子。
她起身往洞口处看了看,终于瞧见了华师傅的身影,华师傅也是面色发紧,见了季锦后,紧抿的薄唇张了张:“子玉呢?”
她指了指洞内,然后跟着华师傅入了洞。
华师傅坐在石床边,替子玉把了把脉,然后突然瞪了一眼季锦,季锦被这么一瞪,有些摸不着头脑,难不成子玉真的出了什么事?
只听华师傅起身道:“他不过是太累了,睡着了,还惊的让我跑一趟。”
说着在季锦的额头上敲了一下。
季锦气急,正欲开口时,走到洞口的华师傅突然回了身,声音有些发飘,但却在整个山洞中回音不断:“阿锦,我前几日已经修书一封送去季府了,约摸着他们也快来了,这群白山,你不能再待了,难道你没有发现,最近你有些怕冷吗?”
被华师傅这么一提,似乎确实是这样,只是三年这么快就已经过去了吗?季锦颔首,不知该说些什么,她默默的看着华师傅与秋禾离去,秋禾似乎也沉默了。
她一人站在洞口处,紧了紧领口,良久,才转身到了子玉的身旁,见子玉睡的很熟,真是忍不住想打他一顿,最后还是摇摇头,算了,这几年,子玉被她欺负都够多了,临走时,给他留个好印象罢。
在石床边坐了几个时辰,见子玉还未醒,她便出了山洞,准备回逍遥居。
却与匆匆而来的秋禾迎上,秋禾的眼眶有些发红,见了季锦,死死的将她抱住,好一会才松开,嗓音有些发涩:“锦丫头…你爹娘来了。”
季锦身子僵了一下,点点头,往石洞中探了一眼,便与秋禾去了逍遥居。
该到的终究是到了,即便她每日都希望过的再慢些,再慢些,可都是挡不住时间消逝。
回了逍遥居,父亲与娘亲早已等候多时,同行来的仍旧有她的胞妹季兰,果然她还是与季锦长的相差无几。
娘亲最先过来,紧紧拉着季锦的手:“锦儿,我们回家了!”
“姐姐!”季兰也小跑到了她的身边,眼睛还四处张望了片刻,而后才将目光放在季锦的身上,似乎是有些失望。
季锦点头,见父亲此时也与华师傅说完了话,她上前,看着华师傅,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何况华师傅养了她这么些年,她“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连着磕了三个响头:道:“师傅,徒儿要下山了,徒儿会时时挂念着师傅的!”
唯一一次这么正式的与华师傅说话。
华师傅将季锦扶起了身,一脸正色,失了以往吊儿郎当的模样,点点头,又低声嘱咐了一遍:“记着,你的身子畏寒。”
说罢,她随着父亲下了山,华师傅一路将她送到了山下,在这之间,子玉一直都未出现,这样也好,离别什么的是最不好受的了。
群白山地处凉州边界,而季府则是在京都,马车行驶了十余日才到了京都。
正是四月份的天,离了群白山,天气也渐渐的转暖。
而一路颠簸的马车,也缓缓的停了下来。
久违的季府……她终于又回来了。
季府红门大敞着,房梁上还挂着两个大红灯笼,是为迎接她所备,这个场景,与上一世一模一样。
父亲是大周朝右丞相,官拜一品,家中的排场自是小不了。
她与季兰一同下了马车,季府内的小厮婢人人站成一排,见了季锦,皆齐声道:“大小姐!”
而一旁还站着父亲的一些妾室与庶出,那些个妾室,季锦连正眼都没扫他们,这次回来,一并处理的还有他们!
007:认清身份
一个穿着蓝色比甲的妈妈先迎了上来,泪眼婆娑的说:“大小姐,您可回来了,您都这么大了,走的时候您才这么小……”
说着还用手比划着。
她是季锦的奶妈张妈妈,是真心对季锦好的人,在她与季家决裂时,不怕季家的家规,还依旧对季锦好的人,季锦点点头,紧紧握住了张妈妈的手道:“恩,奶妈,我回来了!”
张妈妈握着她的手紧了起来,急声道:“大小姐还记得我,大小姐还记得我!”
季锦淡笑了一声。
之后娘亲又拉着她跨了火盆,去除身上的霉气,才安顿让她回锦秀院休息。
至于祖父祖母,他们人不在京都,还在齐州的庄子上,她的那两位亲哥哥也是随了祖祖父祖母去了齐州,娘亲说先修养几日,再动身去拜见她的祖父祖母,她也应下了。
回了锦秀院,仍旧是前世的那几个近身丫鬟,梨春,秋雨,夏之,清冬。
这四个人,性子都不同,梨春憨厚老实,容易轻信别人的话,就像前世信了刘姨娘的话,害得她自己名誉全无,连带着季锦也被父亲训了顿。
秋雨是油腔滑调,长了一张巧嘴,任是黑的也能说成白的,是个不错的丫头。
夏之性子活泛,总是笑脸吟吟,时常能将屋里的人逗笑,也是个爱打听是非的丫头。
至于清冬,在这四人之中,是季锦最看好的,她遇事稳重,不浮躁,还很聪慧,凡是一点就通,季锦将事情交给她办,也放心。
他们四人又是依次介绍了一遍自己,为首的清冬先开了口:“大小姐,您劳累多日,我已经命丫头热了水,您是先沐浴,还是先用膳?”
“沐浴。”季锦道。
她将身上的衣物褪去,浸身在浴桶之中,温热的水流,将她疲惫的身心都洗了去,她闭着眼,让所有人都出去候着,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倒也不喜欢让别人伺候了。
她轻轻拿起一片花瓣,放在鼻尖嗅了嗅,轻笑一声,这一世,齐世俢最好不要被她碰见……
至于那个三皇子,她倒是要好好打听一番了。
她将身子洗净,看着梨春给她送过来的衣物,粉色纱幔罗裙,若是放在前世,她会很喜欢,可现在,她觉得太小家子气,这种衣物,她的妹妹才会喜欢,她出声将梨春喊了进来。
“吱。”推门声想起,随后便是梨春温厚的声音隔着屏风传来:“大小姐,有什么吩咐?”
“以后我的房中不要出现这种衣物,去找几身简洁点的,记着不要粉色!还有这屋子的纱幔都取了,被子颜色都换了,只要是带粉的,都给我撤了!”季锦将她进屋看见的,没看见的,都说了个遍,实在是受不了这屋子里的摆设。
梨春诧异的张了张嘴,按理说这屋子的东西都是照着季兰喜好来安置的,想着季锦与季兰是胞生姐妹,应该喜好是一样的,想不到差别这么大,她连忙点着头,应声退下,看来先得找一身简洁点衣物给季锦换上。
不出片刻,梨春便寻了一件青色绢花绣裙来,她将衣物穿好,系好腰绳,从屏风后走出。
坐在雕花软椅上,看着婢人们出出进进,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整个屋子重新倒腾了遍,她浅抿了口清茶,见清冬入了屋,她微福了福身,道:“大小姐,三小姐和五小姐来了,您瞧?”
“让她们进来吧。”季锦说道。
清冬点头,让季浅和季茗入了屋。
季浅是刘姨娘的孩子,比她只是小了几个月,模样长的很是素净,却是有一颗毒妇的心,与刘姨娘可称的上狼狈为奸。
刘姨娘是父亲在与娘亲婚后的第二年纳入房中的,也是娘亲怀有她与季兰的时候,。
刘姨娘原先是娘亲从娘家带来的通房丫头,一直将娘亲伺候的很好,可自从成被父亲纳入房中,就越来越不把娘亲放在眼里了,她轻哼了一声,这一世,倒是要看看她如何翻云覆雨。
至于季茗,应该是十二岁了罢,季锦对她的印象并不深,就连她的母氏金姨娘,印象都浅的很,上一世,她们娘俩安静的就好像从季府消失了一样。
季锦将她重新打量了番,鹅蛋小脸,杏仁圆眼,脸颊两边还有些未褪去的婴儿肉,樱红小嘴微张着,皮肤白皙,全身上下都带着柔气,随了金姨娘的江南美。
她与季浅站在一起,模样稍胜一筹。
只听季浅稚嫩柔弱的声音响起:“大姐,方才人太多,不方便向大姐问好,大姐少时离家,想必现在对季家还生的很,不如由妹妹替大姐领路,好将季家各处熟悉一遍!”
还未等季锦开口,季浅又道:“五妹妹,这是大姐,在你小的时候便离家了,你怕是还没见过呢。”
季浅就像是季家的主人一样,显的季锦这个正经的嫡出倒是成了外人。
当然于理来说,她确实是离家太长时间,失了最好的优势。
她使劲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腾!”的一声,茶盏渐渐裂开,发绿的茶水一涌而出,浸湿了整个桌面。
季浅惊的不由后退一步,眼睛瞪的如铜铃一般大。
季锦浅浅一笑,眼睛余光扫向梨春:“差人将这收拾了。”
随后才看向季浅,站起了身子,足足高出了他们半个脑袋,然低眼,笑道:“真是让你们见笑了,我这手劲比较大,没惊着罢!”
然一旁的清冬又将茶斟好,她转过身子,背对着他们,浅抿了口茶,继续道:“方才三妹说什么来着,唔,想起来了,这里是季家,我是季家大小姐,在自己家还用得着三妹带路?三妹怕是想多了罢!”
季浅眼眸转了转,立即换上了笑脸:“大姐说的在理,是妹妹多虑了,大姐刚回来,还是好好休息罢,我与五妹妹就不打扰大姐了。”
季锦颔首:“秋雨,送三小姐和五小姐。”
季浅与季茗前脚刚出去,张妈妈后脚就进来了,眼睛偏头瞄了一眼,气急败坏的指着季浅离去的放向道:“大小姐,她怎么来了?!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大小姐可不能受了她的欺!”
季锦眉头一挑,看来季浅这一世手腕变的嚣张了,不再藏着掖着了,她问:“奶妈这话怎么说?”
张妈妈似乎对季浅的意见很大,提起季浅就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模模糊糊将事情与她说了个遍。
大致就是说她不在家中时,季兰性子随和,事事不计较,而后刘姨娘又得父亲的喜爱,娘亲还为此回齐州小住了段时日,张妈妈说,若不是她要回来了,娘亲可能还在齐州呢。
所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季浅便更仗着刘姨娘为所欲为了,之前还打死了两个婢人,最后硬是让刘姨娘给瞒了下来,草草了之了。
果然晚了三年,有些事情都不一样了。
季锦咬着牙,她向来知道娘亲不好争,却不想娘亲已经让刘姨娘欺压到如此地步!
张妈妈见季锦脸色发青,怕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试探性的喊了句:“大小姐?”
“我没事!”季锦硬生生吐出这三个字,将心中的怒火压到极低。
“大小姐,景林院的丫头碧草来了,说是夫人让您去那用晚膳。”清冬踏着极轻的步子,低声说道。
“人们可是都在?”季锦定定的敲了敲桌面道。
“老爷被召进了宫,各房各院的人都在。”
季锦思衬着,点点头,理了理额间的发丝,便起身出了锦秀院。
正是春暖之季,纵是傍晚十分,夹道两旁的花也开的甚密,一路走来,花香四溢,在昏暗的灯光下,更是为之添了份朦胧美。
梨春与夏之在前面提着灯笼,她步伐轻盈,脚下无声,转了几个拐角,才到了景林院。
景林院灯火通明,远远的便可听见众人的谈笑声。
因为季锦的耳力好,那一字一句,她都听的清晰。
先入耳的是一道尖锐刺耳的女声:“我说姐姐,大小姐怎么这个时辰了还未到?真是叫人好等,也是,待在山上久了,哪还有规矩可言!”
这等熟悉的声音,不是刘姨娘是谁。
季锦踏声而入:“是我没有规矩还是刘姨娘没有规矩,我怎么不知,贱妾都可以与娘亲同坐了!还有,我娘亲可没有一个当贱妾的妹妹!刘姨娘可不要叫错了!”
顿时,整个屋内静的连掉跟针的声音都能听见,一旁站着的金氏与戚氏,嘴角几不可见的扬了一下。
倒是一旁坐着的少年沉不住气了,他站起身子,急道:“我姨娘怎么了,怎么了?你不在季家的时候,都没有人说我姨娘不可坐!
那少年张的粉雕玉琢,眼睛瞪圆,满脸被气的通红,才是九岁的年纪,是刘姨娘的小儿,季家的三少爷季昭流。
季锦轻哼一声,看来不止是季浅嚣张,就连季昭流都被惯出了嫡出的性子,她悠悠道:“难不成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姨娘与你相比,都是低下一等,若是你还听不明白,那就这么告诉你,你是你姨娘的主子!下人岂有和主子同坐的道理?”
008:认清身份(2)
“你……”季昭流恼怒的指着季锦,那架势就像是要把季锦打一顿似的。
季锦没有瞧他,而是看向刘姨娘,她的脸色一道红一道白,来回转换,却依旧是没有起身,稳稳的坐在娘亲的右侧。
季锦挑了下眉头,缓缓走了过去,手指在她所对的桌面敲了敲,淡淡的说:“刘姨娘,怎么这话还要我重复一遍给你?!”
刘姨娘紧紧的拽着衣角,语气却是一点都不弱:“我坐在这里,从未有人说过什么我坐不得!”
季锦轻哼一声,眼睛瞟了眼一旁站着的金姨娘与戚姨娘,然面着刘姨娘道:“怎么都是姨娘,人家就比你懂礼,在一旁站着伺候着,而你却坐着呢?!”
“我怎么能和他们比!”刘姨娘此话脱口而出。
说完才后悔的看着金姨娘与戚姨娘目光凶狠,朝着她这边看来,这下可好,足足将人得罪了个全。
季锦轻笑了一声,渐渐逼近刘姨娘:“刘姨娘,听清楚我叫的你是什么,姨娘!!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就算是你的孩子也得叫你姨娘!这便是你与我娘亲的差别!你是想自己起来呢,还是劳我亲自伺候你呢?!”
这时,一直没有发话的娘亲,为难的开了口:“锦儿,便让她坐罢,不碍事。”
季锦气急,娘亲怎么能这样子任人欺负,她手指渐渐握紧,娘亲越是这样,越是说明她不再的时日,刘姨娘是将娘亲压的有多紧。
而刘姨娘听了娘亲的话,嘴角渐渐的荡出一抹笑意。
“娘亲,这事……我怕是不能听你的。”季锦说罢,一脚踹在刘姨娘所坐的雕花实木椅上,然后趁势手上使力,一把提起花容失措的刘姨娘的后襟,将她推到了金姨娘身前。
刘姨娘眼睛瞪大,全然没想到季锦不是季兰,不是好欺负的主,她狠狠瞪去,心中有千万个不甘,却只好埋在心中,暗想老爷回来再说。
季昭流见刘姨娘站着,他将筷子一扔,甩着脸,也不知是给谁看,脾气大的很:“姨娘不吃,我也不吃了!”
他当季家没有嫡子了还是怎地,季锦声音冷的发寒:“不吃就滚!”
然后偏过脸:“夏之,将这椅子劈柴烧了!省的晦气,再拿一张椅子来!”
夏之看的偷笑不止,听见自家小姐吩咐,连忙点头直应是。
刘姨娘推了把自己的儿子,给他使了个眼色,硬是逼他坐了下来。
换了椅子,季锦也坐了下来,她握住娘亲的手,娘亲并没有责骂她,只是轻叹了一声,然对着众人道:“开膳罢!”
许是因为方才的事,一顿饭吃的安安静静便散了,娘亲吩咐让他们都回了各自的院子,将季锦留了下来。
季兰闹着也要留,便也留下了。
娘亲拉着季锦的手,面色有些担忧:“锦儿,你今日是怎么了?怎么这么闹。”
“娘,这几年的事我都清楚了,你可是正室,怎么能这么放纵刘姨娘一家呢?在这样下去,恐怕刘姨娘想要的可就不止是这些了!”
季兰点头应合着:“娘,姐姐说的对,这么些年,刘姨娘越来越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还有她的那个女儿,也越来越嚣张了,可惜我没有姐姐的本事,不然我也是咽不下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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