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卷珠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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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卷珠帘-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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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落我。我当然知道你保护不了我,我只是想请你帮我传一个信,就告诉他我来了,我好像被人跟踪了,请他救救我。”

王掌柜还在推脱:“姑娘,你又不是不知道,公子在上面清修,相爷交代不许任何人打扰的。这么多年来,除了相爷和九夫人,你是第三个上去过地人。”

秀儿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但人命关天地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于是大着胆子说:“大掌柜既然知道我是除相爷和九夫人外第三个上去过的人,就该知道我和公子地关系不一般。我昨天这会儿还跟公子在上面呢,难道今天要你传个信都不行了?”

王掌柜也不敢公然拒绝,只是说:“可你已经被公子送走了啊,公子也没交代你今天要来,也没下来接你。我只是个下人,怎么敢违背相爷地命令去打扰公子清修?我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那这样吧”,秀儿也不是不理解在窝阔台手下做事的苦处,故而退一步道:“你给公子送点茶水点心上去,我写个纸条放在托盘里,如果他见了纸条也不理我,我就不麻烦了,好不好?”

王掌柜也拿不准秀儿跟公子到底是什么关系,但两人有关系是肯定地。这么多年来,还只有这一个女孩上去过呢,所以他也不敢太得罪,只要秀儿提出的方案可行,他不会故意为难她。

王掌柜出去了一会儿,再回来时,已经满脸堆笑,客气得不得了。秀儿的称呼也由“姑娘”变成了“朱小姐”。秀儿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就知道,帖木儿不会丢下她不管的。

她被领到三楼的一间密室里。那是一间很舒服的休息室,铺设很华丽,后面是卧室前面是客厅,暗梯秀儿倒没看到,估计在床后面或者哪里吧。

帖木儿已经在里面等着她了,一见她进去就担心地问:“出什么事了?他们没把你怎样吧?”

“那倒没有,不过我要是不来你这里的话就说不定了”,秀儿把被跟踪的事跟他说了一遍,帖木儿立即叫来一个人问:“桑哈,我昨晚交代你派人保护朱小姐的呢?你派了没有?”

“回公子,已经派了。”

“那她被人跟踪的时候,你的人在哪里?怎么不出来处理,让那些人一直跟着她?”

桑哈擦着汗跑出去一会儿,回来笑着禀告:“手下也疑惑所谓的跟踪者就是我们派出的人,果然就是。朱小姐你不要怕,那些人不是要害你的,而是要保护你。”

这么一说,秀儿不好意思了,红着脸道:“那对不起,打扰你清修了。因为你那天说了那番话,害得我最近老疑神疑鬼的,其实那辆车只是跟着,并没有做什么。”

帖木儿笑着说:“没关系”,又问桑哈:“那两个人现在还在下面吧?”

见桑哈点头,帖木儿交代他:“你去把他们喊上来,让他们和朱小姐见见,以后再见到就不会害怕了,知道是自己人。”

交涉的结果,是秀儿带着两个尾巴进了南熏坊。她自然不可能让他们跟进芙蓉班寓所,他们也很知趣,自己先隐身了。秀儿敲门的时候还看见那两个家伙跟屁虫一样跟在后面,等老周打开门出来时,已经不见人影了,也不知道躲到哪个旮旯里的。

第四折(第十二场) 劝退

“秀儿?天那!班主,秀儿回来了!”老周看见秀儿,惊喜异常,门都忘了关就在院子里飞跑,嘴里高喊着往秦玉楼的屋里冲。

很快所有的人都出来了,秦玉楼自始至终只说了一句话:“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他转身回房的时候,秀儿忽然发现他的鬓边出现了一缕白发。她不会记错,这个是在她失踪之后才有的!

她心里很是感触,看来这个外面严厉冷酷的师傅其实是很担心她的安危的。只是一方面,他确实丢不下戏班这边的事,另一方面,他老去家里问消息又有什么用呢?除了徒增紧张气氛,没有任何助益。可是他暗地里竟急成了这样!

师兄师姐们也一一过来安慰,自然免不了问她失踪的这三天发生了什么事情,秀儿依然拿出那套早就设计好的说辞。

其他人倒还好,唯独俏枝儿一脸“你把别人当白痴”的不屑样子,奚落着说:“那边真没把你怎样吗?人家辛辛苦苦把你掳过去,难道只是要好好看看你?这可奇了怪了。”

立刻有一个声音很气愤地质问她:“那你认为应该怎样才算不奇怪呢?”

“别理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她要能说出什么好话,那才是奇了怪了。”

“秀儿好不容易拣了条命回来,你还嫌她不够惨,非要弄到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才满意?”

俏枝儿见所有的人都帮着秀儿指责她,气得大嚷:“我不过是关心她,怕她吃了亏才白问了一句,你们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吗?从没听说绑匪劫了大姑娘去不要钱也不要人。只是看着着她发几天呆的。”

这时,曹娥秀怒喝一声:“你给我出去,我这里不欢迎你!”

俏枝儿骂骂咧咧地走了。戏班众人忙过来安慰秀儿:“别理她,她就是嘴不饶人。一辈子讨人嫌。”

秀儿赶紧表示:“我真的没事,自从昨日回来后,闲话也不是第一次听了,别人当面都敢讲,背地里还不知道说什么呢。嘴长在别人身上。我管不了,也不想管。我一向都是这个态度,凡事只求问心无愧,我本来也只需要向将来地丈夫证明我的清白,其他人信不信都无所谓的。”

她之所以连忙表态,是生怕师兄师姐们把“重聚欢迎仪式”变成“俏枝儿批斗大会”,俏枝儿是个不知道饶人地角色,不算很厉害,但难缠。连师傅都拿她无可奈何。现在大家情绪高涨,人骂我也骂,图个口快。可最后这笔帐,俏枝儿还是会算到她头上。她一戏班末字辈的小师妹。真跟俏枝儿扛上了。谁更弱势一些?

何况,她还看到了窗外似乎有个人影。好像是秦玉楼。

这次回来,她就发现秦玉楼地态度有点古怪,脸上有愧疚,话语里安慰,可是还有一种她捉摸不透的东西。

突然,某个不好的想法一闪而过,难道,秦玉楼也像俏枝儿那样,认为她肯定被歹徒玷污了,怕她继续留在戏班会惹人笑话,有污戏班的名声?

再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可能。那次在都总管府的宴会上秀儿就已经有所领悟,在许多人人眼中,女伶跟妓女是同一类人。其实行院本就是个通称概念,包括戏院,也包括妓院,戏子也称伎,如歌伎,歌伎,只是她们以卖艺为主,不像妓院,以卖身为主。所以,即使如此,也不至于会影响到她地伶人生涯。

越想越不安,等“欢迎会”开完,大伙儿散去后,秀儿立即跑去敲响了秦玉楼的房门。她一定要留在戏班的,所以这个问题一定要问清楚。

但,事情的发展好像印证了她的某些不好的想象,秦玉楼先淡淡地安慰了她几句,然后就说:“秀儿,我看你还是回家去吧,不要在戏班混了。你跟她们不同,她们要不是孤儿,要不就是家里揭不开锅了卖进戏班的。你本是好人家的女儿,家里再穷也还没到揭不开锅的地步。再说,女孩子,娘家穷点没关系,反正在娘家地日子短,只要婆家富就行了。你有这么一个家财巨万的婆家,干嘛还留在戏班捱苦?我不是要赶你走,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

这还不是赶?明明就是赶嘛,秀儿慌了:师傅不要她,是真的打定了主意,还是只是探她地口风?她马上声明:“师傅我哪有婆家啊,再说我家是真的揭不开锅了,你不是早就知道我爹地底细吗?我家早就被他败光了!”

秦玉楼微微一笑:“关家不就是你地婆家吗?你家住的房子是他家地,你的行头是他家买的,这次你失踪,出力最多的也是他家,跟丢了自己的女儿一样着急。还有十一少爷对你,那就更不用说了。这样还不是婆家,那你认为怎样才算?别人正儿八经换了帖许了亲的婆家,能赶上这十分之一就算不错了。秀儿,人要知恩,也要知足,女人最要紧的是有个好归宿,你这么好的婆家不要,非要折腾到戏班来,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秀儿承认师傅讲的在理,可是,“我就是喜欢唱戏啊。”我只是想遵从自己的心愿,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难道不行吗?

秦玉楼看着她,有点不置信地问:“你想唱戏,不想嫁到那么好的人家去?”人怎么能那么不知好歹,自甘下贱呢?秀儿从师傅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极力掩饰的鄙夷。人啊,明明自己就是戏子,可是看不起戏子,就像明明自己是女人,却瞧不起女人。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就连师傅这个带戏班的人,都认为唱戏是无可奈何的、不得已的选择,只要能上岸的都应该尽早上岸,不要再在苦海里挣扎。

不过,秦玉楼肯这样劝她,至少说明了一点,他为人真的不坏,甚至可以说是个大好人。如果单纯站在他的利益上,应该尽量劝秀儿留下,秀儿已经开始走红了,替他赚大钱的日子指日可待。正因为想到了这一点,秀儿纳闷地问:“师傅是不是认为我唱戏不行,根本就混不出来?”

秦玉楼马上否认:“你已经混出来了呀,你要没点名气,谁会绑你?师傅这样劝你,真的只是为了你好。不只你,如果将来戏班里其他女孩有了好归宿,说要嫁人,我也决不阻拦的。我带出一个弟子来是不容易,可一个女孩子的终身幸福也不容易,很多时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店了,你要自己掂量清楚。”

秀儿不得不对自己的师傅再次刮目相看。他是有缺点,有他的局限,比如他身为戏子却瞧不起戏子,但他骨子里真的是个好人。

她笑着向秦玉楼道谢:“多谢师傅肯替我着想,秀儿铭感于心,只是秀儿并不认为嫁人就是幸福。”

那么什么才是她理解的幸福呢?在戏台上忘我地演出,让所有人的目光追随自己,那一刻的感觉,是幸福的吧?

名伶,是戏台上的王者,在一方戏台上统御万众,主宰他们的喜怒哀乐。相比之下,关在某一处深宅大院中跟许多女人争宠,为生不出儿子而整日焦头乱额,甚至,眼睁睁地看着别的女人生下自己丈夫的孩子,看她因此身价百倍,成为镇府之宝,得到丈夫、公婆以及所有人的宠爱……天那,她不敢想象那是怎样的日子。

十一真的很好,很迷人,他的家境,家人,以及一切的一切都很完美,可是她不敢想象和他未来的生活。太多幸福的光环,包裹的可能只是一个假象,一旦破灭,会让人痛不欲生。

可惜她的想法没人理解,别说师傅了,连自己的亲娘都不理解,所以,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他们要认为她傻,她笨,好好的看得见的幸福不抓住,富家少奶奶不当,要当戏子,都由着他们了,他们要认为她自甘堕落那就自甘堕落好的。她只是选择自己想要过的生活,她不想成为深宅怨妇,而想成为戏台上的君王,或曰戏曲皇后朱娘娘,哈哈。这才是她向往的境界,渴望的幸福啊。

秦玉楼还在喋喋不休地劝说,每说完一段就来上一句:“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把自己自以为是的好强加到别人身上呢?你以为的好,别人不见得有同样的感受。

等秦玉楼终于讲完,秀儿做了最后的表态:“除非师傅拿扫帚赶我走,否则我就赖在这儿了。还有下乡之事,也该提上日程了,再不走夏天可就要过完了。”

不等秦玉楼回话她就冲出了房门。她就是不走,她有文书的,秦玉楼也不能随便赶她走。如果秦玉楼连文书都不管了,她就投奔别的戏班去,反正,她就是要唱戏。

秦玉楼自然不可能赶她走,其实内心深处,他是巴不得她不走的。最具潜力的未来大红角啊,这丫头不仅聪明,扮相好,还有一股子要出人头地的冲劲,这一切都决定了她将来一定会大红大紫。他带了这么多徒弟,就这个半路跟进来的徒弟最出色。

第四折(第十三场) 争执

既然秀儿坚持要留在戏班,而且已经催着要下乡了,下乡之事在数次延宕后,终于再次提上了日程。这回,定的是大后天走。

为了安慰差点失去女儿的朱家夫妇,秦玉楼格外恩准秀儿在下乡之前的几天晚上都可以回家睡。

朱惟君和颜如玉这些天嘴巴都快讲干了,可女儿就像吃了秤砣铁了心一样,非要唱戏,他们也没办法。秀儿为了不让他们太失望,撒了一个小谎道:“你们也知道的,芙蓉班要分成两班,一班留在大都,一班下乡巡演。分成了两班的话每一边只有十来个人能上台,其余的都是打杂的。我再走了,怎么行呢?”

她可没敢告诉爹娘连秦玉楼也让她回家,劝她赶紧抓住关家的十一少爷嫁了了事,不然爹娘更觉得他们有理了。

大后天动身去乡下,秀儿就想在走之前帮爹娘把家搬好。上次搬过来,是关家父子帮忙找的车和人,这回不可能指望他们了。因为房子是关家的,如果关家人再帮忙找车,那不等于是关家迫不及待地要赶朱家走?最后,朱惟君找来了好久没联系的原御用车夫老杨,让他过来帮忙搬家。

当然先一天还是跟关家打过招呼了,他们自然是坚决不许,极力挽留。为了不拉拉扯扯,朱家在秀儿走的先一天一大清早就搬了。反正东西也不多,笨重家俱都没有带过来,只是一些细软加几口人,一趟就全搬走了。

回清远坊后,一家人刚收拾好东西。十一就来了,一进门就问:“怎么搬了啊?昨晚我没回家,早上起来才听娘说。你家要搬。我就赶到和宁坊去,结果发现那里已经是一把大锁了。你们动作可真快。只是在那里住得好好的,干嘛要搬那?”

秀儿请他在堂屋坐下,五妹和六妹端来茶水和几样很精致的点心。十一看着那些点心,脸色有点讶异,因为这家人给他的印象是买不起这些东西的。秀儿笑着向他解释:“我去左相府唱堂会时得了一笔赏钱,我娘看我要走,这两天就比较奢侈,尽买些好东西给我吃,你这可是沾我地光哦。”

十一猛然冒出一句:“我总觉得,你这次的失踪与你去左相府唱堂会大有关系。无缘无故地叫你们去唱堂会,这事本来就有点蹊跷,后来我听戏班的人说,第一天去时那九夫人居然想强行留下你跟她住。傻子也知道这是个幌子了,她一个女人,要你跟你睡什么?所以。这次你失踪后,我们主要是从九夫人身上地。”

秀儿大吃一惊。脸色都变了:“那你们查到了什么?”

十一摇了摇头。“没查到什么,九夫人所有亲戚中的男性都查过了。没发现什么异常。”

秀儿松了一口气,还好他们只九夫人地亲戚,没她的儿子。不过呢,就都总管府这帮衙役,也不敢老虎头上捉虱子,去左相家的公子。

见秀儿脸上竟然出现了如释重负的表情,十一的脸色阴沉了下去:“你很怕我们查到那个劫持你地人吗?你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那三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秀儿暗叫不妙,这人心细如发,连她这一闪而逝的表情都捕捉到了,她努力用最镇定的语气说:“你想到哪儿去了,我也疑惑九夫人那次不是单纯喜欢我那么简单,而是替别人拉皮条做笼子的。可是我心里又不希望真是那样,因为在左相府唱戏的那几天,九夫人对我真的很好,赏钱也是她给的。”

这样说也算解释得过去了,但十一还是满脸不爽:“你失踪的三天到底遇到了什么事,连我都不能说吗?”

“别逼我”,秀儿为难地看着他:“连我娘我都没说的。”

这时颜如玉端着切好地水果出来作证:“是啊,十一,她连我都不敢说,怕一旦有片言只语传出去,那些人就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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