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剑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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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剑争辉-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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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慧珠却把刀柄塞在欧阳子陵手中:“你放心,我不会自杀,我非要你把我杀了,死得才瞑目,既不能得到你完整的爱,还不如死在你手中!”
  欧阳子陵茫然地执着鱼肠短刀,剑鞘已被陈慧珠拔掉了,他两眼直视,神情已经陷入一种昏迷的状态,口中只是喃喃的说道:“不,珠妹妹,我不能杀你,我宁可杀死自己,也不能杀你!”
  辛红绢两泪直流,跪在陈慧珠的脚前,抱住她的小腿,哀声地恳求道:“陈姐姐,你也是爱陵哥哥的,难道你忍心看他这样痛苦吗,难道我们不能和平相处吗?”
  陈慧珠嘿嘿地冷笑着抽开了腿,依旧冷冰冰地说道:“不能,天下任何事都可以共享,惟独爱情的眼里容不进一颗沙子,你我决不能共存。”
  说着,又回头对欧阳子陵说道:“你既然不肯杀死我,那你只有去杀她!”
  她的手指着辛红绢,眼中流露出冷酷而残忍的光芒,那光芒异常地坚定,彷佛没有一丝可以转寰的余地。
  欧阳子陵的眼光也跟着看向辛红绢,他牙齿紧咬着,俊美的脸形已因痛苦饪曲而变了形,口角流着血,显见他的牙齿已深咬进嘴唇,口中还是会含糊糊地说道:“不!我也不能杀死师妹,我还是杀死自己吧!”
  说着举起手中的利刃,对着胸膛刺下去。
  辛红绢五内皆焚,哭着跳起来哀叫一声:“陵哥哥……”
  她迅速地要去抢欧阳子陵手中的短剑,谁知欧阳子陵已经进入半疯狂的状态,看见她扑过来,本能地用手朝外一推。
  鱼肠的尖刀恰好对准她的胸膛,辛红绢只觉得胸前一阵澈心的刺痛,然后全身似一片微尘般的飞散了。
  九天诸魔阵中现得异常的平静,那许多裸女都已停止了舞动,盘腿端坐在四周,当胸合什,神情安庄,一反适才淫荡之态,而那魔音仍是低低的、幽幽的自四方而来,只是分不出发自何处。
  被困在阵中的诸人,神情则又不同了,或坐或卧的,脸上现出喜怒哀乐等各种不同的神态。
  可是像庄佑、百了大师、独醉生、清昙、欧阳子陵等人的脸上仍是异常的平静,这证明了他们精深的定力尚可克制那扰人心神的魔音而不致迷惑。
  清昙神尼最先睁开眼睛,她以无边的定力与心魔相抗,灵台愈来愈见空明,最后居然到达百相不侵的程度。
  欧阳子陵没有多久,也脱出了心魔的困扰。
  望着神尼湛然清朗的眸子,打心底生起一股敬意,微微一笑道:“师伯,您真行,居然已经到达灵台不着一物的境界了,幸而端木赐良对这九天诸魔也不过略窥门径,否则弟子恐怕就不会这么轻松了。”
  神尼赞许地望了他一眼,轻轻地说道:“以你的年龄,能够到达现在这种境界已经很不错了,假以时日,我这个师伯就不足相提并论了。
  你看看红儿去,她禀赋修为都比不上你,刚才又轻身追敌,深入阵中,身受比你我都要厉害,恐怕她受不了!”
  欧阳子陵忙站起身子,走进阵中央,只见辛红绢仰面躺在地上,满面泪痕,已经昏迷过去。
  只是在她的胸前,正叮咬着一条毒蛇,秃尾尚在用力地扭动。
  欧阳子陵见状大吃一惊,连忙赶上去,也顾不得厉害,伸手就朝蛇身上抓去,说也奇怪,那条望似凶恶的毒蛇,到了欧阳子陵手中,居然混身萎顿,疲软如死,欧阳子陵信手摔在地下,它也只稍微扭动一下,即告死去。
  欧阳子陵立即蹲下去,察看辛红绢被蛇咬着的地方,幸好,她身上仍穿着猩魑皮所制的软甲,蛇牙虽利,却未能将它咬穿。
  辛红绢虽未受蛇咬,却现得异常地软弱,不仅昏迷不醒,连脉息也很微弱,欧阳子陵替他推拿了半天,仍然无效,急得满头大汗。
  这时清昙神尼也过来了,略一探视,才微带忧虑地说道:“她中魔太深,心力已瘁,若非早岁服过我的大还丹,现在恐怕早已为魔火炼枯心血而死了。
  现在没有关系,只需出阵之后,乞灵药物,再加上一阵调息就可复原,只是功力恐怕要打过折扣了。”
  说着又摇头叹息道:“这九天诸魔大阵,端木赐良只不过才能发挥一成功效,即具如许威力,他真要学全了,只恐天下要大乱了!”
  她一面叹着气,一面抱起辛红绢,忽然注意到辛红绢胸前尚留着的蛇牙,那是欧阳子陵抓蛇时用力太猛而折断下来的,禁不住失声惊呼道:“不好,师侄,你快看看别人去,端木赐良心计之狠毒,可谓天下无双。
  方才有相魔舞中掺以武功偷袭尚可防御,此刻在无相魔音中又施放毒物,乘人心机迷失之际,加以暗算,那才真个防不胜防,恐怕我们这边,已有人身受其害了!”
  欧阳子陵忙又回到各人身边一一探视过去。
  沙漠龙娇貌如花,粉脸上堆着一片美意,艳丽动人,显见得也入魔了,不过程度较浅,欧阳子陵知道她一时半刻尚无大碍,不去打扰她,免得她走火入魔,再看她胸前也爬着一只拳大的蓝色天蝎,好在她亦穿着软甲,那蝎子无从下口。
  欧阳子陵伸手捉起天蝎,他知道自己身怀僻毒宝珠,专克这类毒物,是以毫不迟知,果然那蝎子在他手中,浑身战傈,十分恐惧。
  欧阳子陵想把它丢在地上摔死,见状心中不忍,想把他放了,又怕它去咬别人,只好握在手中,继续向前看去。
  庄佑一面闭目抵制心魔,一面运指抵挡身前许多金色娱蚣的袭击,那娱蚣为数近百,可是已伤之过半,剩下的虽在拚命苦撑,却无法欺身半步。
  看来庄佑是游刃有余,欧阳子陵心中对义父精深功力亦是钦服异常,想到他埋首穷荒百年,倒底没有虚掷岁月。
  再过去是左棠,他学的阴柔功夫,柔以静致,所以他在阻止魔音上略占便宜,在他不远处,伫立着一只大蜘蛛,周身碧绿。
  正是那只被端木赐良夺去的碧蛛,这类凶物禀性残忍,却最恋故旧,现在虽受七毒天王新的操纵,对故主仍念念不忘。
  不但不去加害,反而替他守护,怕有其他的毒物前去害他,碧蛛的身畔横着两条蛇尸,就是最好的说明。
  崔珏,崔萍,诸葛晦,上官云彬四个人坐在一堆,除崔萍不动声色外,其他三人或笑或啼,定力修为,深浅分明,不过他们好像入魔不深,最多元气略受亏损而已。
  最难得的是他们都没有受毒虫的侵扰,欧阳子陵倒觉得十分诧异,再仔细一看,不禁恍然太悟。
  原来在他们四周,用淡红的灰粉画了一个圆圈,正是能解百毒的紫贝粉末,这东西原本是放在独醉生身畔的,不知他在何时替他们安放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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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再往前走是独醉生,他这人不愧胸罗奇才,手中持着一枝竹笛,横在口边,吹出一种极为高亢的声调。
  那种音调已非人的耳鼓所能听得见,可见对于某些虫兽却具有作用,在他身前有许多大如红枣的黄色毒蚁,列成阵势与十几只黑蜘蛛相对,攻守迭起,变化万千。欧阳子陵莞尔一笑,知道他正以内功心法奏笛,一面用以祛抗魔音,一面用以役蚁抗蛛,借毒攻毒,别具用心。
  欧阳恩在他身后正襟危坐,攻击他的黑蜘蛛被独醉生所役使的黄蚁挡住,心无二用,一意抗魔,倒未受多大影响。
  再往后看去,却不禁使欧阳子陵发竖目眦,李不问抱着一条通体乌黑的毒蛇,面目尽紫,业已中毒死去多时,穷和尚的光头上叮集着无数大肚黄蜂,手中捏着一条死蛇,手指恰好拿捏在七寸上。
  欧阳子陵心中明白,李不问论功力虽然精绝,然而他所习的密宗精神功,最易为魔道所乘,平素练功之际,尚须防备心魔内侵,一旦遇见这种魔中之圣的九天诸魔大阵,自然更易惑。
  穷和尚修为的是禅门正宗,可惜功力太浅,自保有余,救人不足,大概见到李不问入魔失神,毒蛇临身之际,侠义心肠、岂能见死不救,伸手替他捉蛇。
  自己一疏神,顶上黄蜂趁隙而入,这些绝毒之物,叮上一口即足致命,那堪拥上十几只,遂双双毕命在这魔阵之中。
  青年侠士见状,五内俱裂,怒喝一声,劈手一扬,把握着的那只天蝎,就朝阵列中的一名裸女掷去。
  那蝎子受僻毒宝珠所困,遽然脱去威胁,凶性暴发,噘着长尾,对着她的酥胸上螫了一下。
  那女子身体一阵颤动,委然倒地不起。
  天蝎似乎意犹未足,正欲飞身去攻击第二个人时,阵中灰影一幌,端木赐良巨大的身形已飘然而入,长袖一挥,先将蝎子收在袖中,冷冷的朝欧阳子陵道:“欧阳大侠不愧为宇内第一高手,我这九天诸魔阵中,居然能毫无所伤,不过对一个弱女,用这种毒辣手段,似非豪杰所应为吧!”
  欧阳子陵急怒攻心,也不再顾得礼貌,厉声道:“以毒攻毒,正是庄主的行事手腕,你若不服气,我再表演几次给你看看!”
  说着一把抓向穷和尚头上的毒蜂,又对一部份裸女掷去,端木赐良似乎极为爱惜那些女弟子,撮口厉啸一声,立刻阵中连声飕飕作响,那些被掷出的黄蜂,连同阵中所有的毒蛇虫蚁,顷刻之间,退了个干净。
  端木赐良彷佛怒极,黑脸变为煞白,厉声道:“我因为尊敬各位都是一时成名的人物,所以留下了一分余地,既然欧阳大侠如此不顾情面,莫怪我也要下煞手了。”说完依然寒着脸一挥手,朝那罗列在四周的裸女喝道:“收阵!速退!”顿时,白影飞窜,那数十个裸身的女徒,恍若几十只白燕,分向四周散去,片刻之间,场上只剩下她们脱下来的轻纱,在地上随风婆娑。
  乐音也停了,现在场中真正地变成了寂静,许多人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百了大师恻然地站在穷和尚身畔,合什默祷。
  穷和尚是他惟一的衣钵传人,二三年来,相依为命,一旦死生途遥,即使是像他如此修为的高僧,也难免要伤感了。
  在魔障中的人总算是被解脱出来了,可是精神委靡不振,仿佛功力全失,看样子不是短期的调息可以恢复的。
  辛红绢在神尼的怀中蠕蠕的动了一下,口中喃喃的呓道:“陵哥哥,你杀死我吧,陵哥哥,我宁可死了,也不愿见你这么痛苦,陵哥哥……陈姐姐……”
  左棠站在神尼身畔,慈祥地用手抚着辛红绢的头发,缓慢而沉重地说道:“可怜的孩子,你中的魔太深了,我不知道你在魔魇中见到的是什么?可是我敢相信那一定很痛苦的事,苦了你了,孩子……”
  语调中充满了怜惜与感情,沙漠龙不禁嘤然出声而泣。
  欧阳子陵热泪盈眶,功力精深的老人们也是木然的呆立着,除了沙漠龙低切的哽咽外,这地方就像是一片死样的沉寂。
  良久,突然在旷野里传来一阵叮叮的琴音,虽然只是叮咚数响,却刺激得人心跳耳鸣,肺腑翻腾作呕,令人极为不舒服。
  庄佑突然跳起来道:“不好,这是幻灭魔曲,威力与天杀神音不相上下,端木赐良从那儿得来的这绝谱,难怪他耍想尽方法谋取我的心弦古琴了,陵儿,快敲你的金环,用伏魔神功敲,快!”
  欧阳子陵忙把金环取出来,奋起神功,叮当数响,才将琴音盖了下去。
  庄佑发了一口气,叹道:“幻灭魔曲与天杀神音同载于紫府遗诀中,我只得了上半部,所以习得天杀神音,没想那下半部却被这魔头得了去,再加上心弦古琴在他手中,这一来如虎添翼,恐怕没有人制得了他了!”
  琴音又高了一点,超过了金环,重新刺激他们的耳鼓,这一次令人更难受了,有几个人忍不住了,开始倒在地上,痛苦的翻动着,连神尼清昙那等高人,也不禁蹙起了眉头,显见这琴音的威力无俦。
  庄佑巨喝道:“陵儿!用全力,这些人新创之余,实在经受不起……”
  他话才说到一半,已经痛苦得停住了。
  欧阳子陵提起了全身功力,额上汗下如雨,挥指连续地击向金环。
  在他们周围五丈以外,树叶片片碎粉而落,树枝也一丝地剥削,大地在震动着,岩石渐渐地向下塌陷。
  这个宇宙彷佛在顷刻之间,即将毁灭。
  欧阳子陵渐渐地有力不从心之感,可是他知道此刻责任的重大,只要他的手一停,身边这么多人的生命,包括他自己在内,就像化为飞灰。
  而后,这世界上,就将为邪恶魔毒所笼罩,所以他咬着牙齿苦撑着,一任那琴音似猛锤一般,一下一下地敲击他的心房,一任口角的鲜血涔涔下流……
  琴声更高了,高得环音快盖不住了,而场中这些人的身受,也更痛苦,五脏六腑都像要从体内迸出体外,耳鼻及毛孔中,都开始向外渗出血液。
  神尼涨紫着脸,对庄佑道:“庄施主,这幻灭魔曲,当真没有克制的办法吗?”
  庄佑茫然地望了她一眼,然后长吟道:“欲为世间留正气,且效博浪作完人!”语音凄楚壮凉,吟毕,突然站起来,夺过欧阳子陵手中的金环,奋臂朝上一击。
  “当!”这一声若黄钟大吕,气魄万千,浑猛而雄厚,像天地间一种至大至强的力量,但这种力量不是毁灭,而是一种扫除妖气,把人们从痛苦中解救出来的力量。
  紧接着这一响之后,是崩崩的几声清响,心弦古琴在这种至大至刚的力量之下,摧为寸寸片断。
  从此紫府遗诀中的两阙至杀琴谱——天杀神音与幻灭魔曲——将永远地成为广陵散了,除非这世界上再出现第二具心弦古琴。
  大地陷入一种真正的宁静。
  很久之后大家才渐渐地从痛苦中恢复过来。
  欧阳子陵看见庄佑呆呆的站立着,一手持着金环,另一只断指的手,却齐腕而断,鲜血犹在点滴下淋,忍不住惊呼一声:“义父!”就想扑上去扶持他。
  神尼伸出拂尘将他拦住,缓声地道:“庄老施主为了救我们,已经把他毕生的精力,用于最后的一击,此刻心脉已断,你让他安静地归去,不要再去烦渎他了!”
  庄佑仍然站立着,脸上异常地平静,可是在平静中,有一种无比庄严的肃穆。
  黎明,朝阳把山岭染上一抹凄凉的红色,也照亮了这这地断枝残叶的山谷,才一夜的时间,这儿的变动是多么巨大啊!
  晨光曦微中,大家都默默站立着,呆望着地下并躺的三具尸体,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木然的,然而在心底,却有着千百斛眼泪像江海似的奔流。
  独醉生轻咳了一声说:“有人来了!”
  大家顺着眼光望过去,谷边隐隐地转出一列白衣女子,都是端木赐良门下的女徒,由柳无双率预着,袅娜地走到他们面前。
  柳无双先施了一礼,然后才恭声地说道:“家师对各位精湛的功力,深致无上敬意,一夜劳顿,特在前厅聊备粗肴。
  请各位果腹稍息后,尚欲凭真实功力向诸位大侠讨教,至于此地事宜,小女子自会妥善料理,请诸位尽管放心好了!”
  欧阳子陵别着一肚子的悲愤,正想发作,却被独醉生拦住道:“老弟!不可!她们依礼而来,我们不能失去风度,徒贻笑柄,而且我们正要吃点东西,养息一下,不如去扰他一顿吧!”
  说完又对柳无双微微点头道:“令师盛意奉承,我们只好拜领,至于此地事宜,麻烦柳姑娘要多费心了!”
  柳无双昨夜艳舞,骚媚入骨。今天居然一张肃穆,庄容一福道:“双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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