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锋之所以做出这样的编整,一是组成一个核心团队,共同谋划且指令上传下达利落一些,二便是马阵。宁锋心知古洛嫣不会凭白无故训练这个东西,想来日后一定大有用处。
宁锋虽在平地但与高处总览无异,马队行进回转皆在他的掌握之中,与幽狼一战,宁锋发现的最大问题是即便他唤起战马强大的精神力,但战士还是各杀各的,尚无整体可言。归根到底他不能控制每一个战士,而《万马乾坤》中的马阵考虑的因素也是甚多,想完全发挥出“阵”的威力,马只是一部分。
这一实操,宁锋立刻发现了更多的问题,通过他的激发,有时调度太狠,战士们反而不适应,与胯下战马没有了默契。
但宁锋毫不气馁,全营只有他一人能感觉到变化所在,如此持续了将近五天,早些时候营中还有些沉闷,尤其是在晚上的时候,气氛并不比“古洛嫣时代”强多少。
但就在过了一半的时候,战士们的热情渐渐高了,虽然是“空练”,但每个人对战马的控制力悄然间强大了很多,渐渐可以做到与战马心气的结合,人马一体,战力倍增。在战士们看来,宁锋当日的一句“上下一心”有了更深一层的含义。
与此同时,宁锋在营中的威望无可比拟,那些自入伍便在火骑营一路杀到现在的老兵最有发言权,单从这种人马强烈的沟通上来说,此时的火骑营绝对超越一个历史时段,没有什么比这更令人信服。
其实战争打到这个地步,有一部分人已经归心似箭了,他们越过边境一路向南,离家都有三年多。战争进行得非常顺利,打到这个地步,流金军还有七成以上的兵员。可偏偏是这个时候,流金军不动了。宁锋自常白山那里得知了一些关于万兽丛林的事,眼下的准备都是越过那可以说是最后的一道障碍。
但宁锋并不知道,火骑营这些天发生的一切已经被一部分人紧紧盯在眼里。这一日,火骑营接到了一个消息,一个对宁锋来说可以称“晴天霹雳”的消息——
火骑营到龙腾军报到!
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宁锋紧紧闭住眼睛,黑暗中是古洛嫣的诡笑,此事绝对与她脱不了干系。到龙腾军,意味着到了皇家眼皮底下,意味着一个更大的关口等着自己去闯。
惟一能安慰宁锋的,是龙腾军是全大陆最强的军队,顶尖的装备、顶尖的战场,在那里扬名便意味着扬名流金,但前提是他要摆平古洛嫣……
校尉大帐里鸦雀无声,宁锋、牛威加上八个队长,虽感觉到宁锋的心情很差,各个队长心中还是无比自豪、竭力掩盖,被龙腾军招入是每一个战士的荣耀。
“大人,如果不去倒也有借口,您可以从马阵入手,这东西本就深奥,您攒出一个说法,龙腾军也不能硬来。”说话的是三队队长,这人叫吴庸,三十岁上下,不但打仗厉害,点子也颇多。
“可是大人,我们已经被龙腾军盯上,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而且这是军令,到时一连带,虎奔军的都尉、将军也少不了为难我们。”二队队长说道,此人名叫张戈,是一员猛将。
“大人只要咬定马阵的难处,我们便能留定。”
“我还是那句话,这事早晚要来,等大军开拔,谁都得动。到时候让咱们去龙腾军,人生地不熟,那才更吃亏!”
宁锋沉默少许,“八位队长传达下去,到了龙腾军,没有我的命令,人不得妄动!去了之后传抄军规,每个人要一字不落的背下来,不得触犯!”
“是!”全体起身道。
“传我命令,火骑营全体将士整装军备,下午赴龙腾军!”
“遵命!”
宁锋第一次穿上校尉军服,前身是由横七竖六共计四十二块长条明光甲片组成的护甲,肩甲护至肘部,腰间连出两片碎甲延至膝盖,脚下则是一双褐色战靴。盔插短翎、腰配弯刀。
不大一会儿,杨武掀帘入帐,宁锋笑了笑,“是来向我告别的么?”
杨武叹了一声,“都尉大人没派人来找我,你觉得我回去和不回去有区别么?”
宁锋笑道:“万一是大人把你忘了呢?等想起来恐怕就来不及喽!”
“少贫!我是来为你解忧的!”杨武嗔道。
“哦?何以解忧?”宁锋好奇地道。
“其实事情没你想的那么残酷,龙腾军虽然姓古,但更注重能力,古洛嫣也就敢在这里让你吃马掌、绕校场……”
“你这是解忧么?说重点!”
杨武怪笑一声,“我的意思是,去了之后当务之急就是亮出手段,不要想什么木秀于林,我们这个马阵绝对是龙腾军最需要的,有了这个倚仗,你就不怕古洛嫣拿你怎么样!”
“你的意思就是硬气点呗?”
“差不多。”杨武道。
“回去带好你的人、带好你的东西,一会儿指引来了,我们就出发,免得手忙脚乱。”
杨武气哄哄转身而去,走了一半忽然回头道:“还别说,穿上这身衣服,你还有点模样。”
“替我谢谢你身上那件。”
杨武一咬牙,“你也就嘴上能占点便宜,有能耐到了龙腾军你也这么牛气!”
望着杨武的背影,宁锋呵呵直笑,这些天来,类似这样的交流方式,二人都已习以为常了。只是宁锋的笑容慢慢冷却了,“唉!你是不了解古洛嫣啊!我们只要漏点气,立刻就会爆的……”
午时刚过,一名四十多岁肥头大耳的差使带着一个护卫小队便来到了火骑营,这人神情与赘肉虚实结合,一脸的傲慢,到了营地便大喊:“这个营的校尉是哪一个?”
宁锋整了整军服走了出来,抱拳躬身道:“在下火骑营校尉宁锋,见过大人。”
这人没来由地白了个眼,在马上道:“奉龙腾骑营都尉令,虎奔军火骑营即刻前往龙腾军报到,取消火骑营封,编为龙腾骑营第四十八营!”
“遵命!”
“跟着走吧!”这人阴阳怪气道了一句,扭马回走。
虎奔军越来越远,回首望了望大营,宁锋一阵唏嘘,自入伍以来,他一天也没有离开过虎奔军,在这里经历过生死、发生了太多的事。与宁锋一样,火骑营的情绪也很低落,战士们不住回头,但路是向前的。
第十八章 盛世龙腾()
“你听那人说了吧,我们被编成第四十八营,那就是说到了龙腾军之后,我们的地位没有变化。”杨武上前道。
“怎么会没变化?”宁锋道,“在虎奔军我们是王牌骑兵,到了龙腾之后恐怕也就打打下手。”
杨武道:“最起码从编制上看我们和他们是齐平的,这就有了一个问题,龙腾军标配是赤焰马,我们这些火鬃马在虎奔军还能威风,到了龙腾军一下子成最差的了。这要是到了战场上,面对同样的任务,意味着我们的伤亡更大,也意味着稍有不慎你这个校尉就得被撸了!”
“有这种事?”宁锋皱起眉头,一说起马他的心中便有些不安,有关小乙,杨武这话倒是给他提了个醒,“你可否知道龙腾军战马的配置?”
“在我们整个流金军中,共分五种马,从低到高依次是普通战马、火鬃马、赤焰马、寸芒马和天罡马,龙腾骑兵统一配备赤焰马,而寸芒马据说是龙腾骑兵第一营荣耀战队的坐骑。”
“荣耀战队?”宁锋微微吃惊,原来龙腾骑兵内部还有差别,那这荣耀战队不知要强到什么地步了。杨武所说的这些马,放在之前宁锋是一无所知,但在熟读《万马乾坤》后,听到一个名字,宁锋便能联想出许多与之有关的东西,“那天罡马呢?”
杨武道:“出发之前全军誓师的时候,统帅大人骑的就是一匹天罡,我也只见过那一匹。”
火骑营行进的方向是东南,距离龙腾军不到二百里,一行人马速度不慢,两个时辰后,一片恢宏的军营出现在众人面前。
但见远处营地,依平地而扎,方圆占了二三十里,绵延看不到尽头,成千金色军旗腾腾猎猎、迎风作响。军旗上浮龙影,盘裹着一个大大的“古”字,此字虽只寥寥几笔,但横飞竖刺,有飘渺有锋锐,磅礴大势透出强横的穿透。千言万语无外乎“鼎盛”二字,大概便是今日流金帝国的写照。
百万军士齐声呼喊,声音震天,越往近走越是震撼。这便是大陆上战斗力最强的军队——流金大陆的荣耀之师——龙腾军!远远地,龙腾军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仿佛连空气都被钢化了,处处透着铁血与彪悍。
宁锋微微驻马,连连感叹:“怪不得战力强大,这气势纵使妖兽也不敢轻易冒犯,百闻不如一见,龙腾军果然强得可怕!”与宁锋相似,火骑营叹声一片,这支在虎奔军的精英骑兵,在龙腾军面前立时相形见绌了。
在胖差使的带领下,火骑营在龙腾大营足足行了半个时辰才到了龙腾骑营,沿途到处看见整齐划一的训练,和着煌烨甲胄、奇锋兵刃,火骑营又是羡慕又是嫉妒,这样一身装备是一个战士梦寐以求的。
处在这样的气氛中,火骑营多少有点蔫,有点土财主进了琳琅殿的意思,人比人比死人。一些特殊职位的散兵见到这么一队人马大摇大摆进了龙腾军,也都忍不住多瞧几眼。在他们眼中,火骑营只能用一个字形容——土,他们的军装好像很多年月没擦没洗,战马品种太次,而且饲养得也差。这样的骑兵拉到战场上只能是炮灰,更有可能还没跑到战场,战争已经结束了,想着想着,来往之人便不由得笑了。
“吴庸,这地方是好,可我咋觉得和咱格格不入呢!”二队队长张戈说道。他身边的是三队的队长吴庸,相比之下,吴庸倒是坦定得多,“离了娘家嫁到这里,总要适应几天的。”
张戈凑近了几分带着一丝笑容说道:“哎,你说咱能不能混上那么一身军装啊?看着真他娘的带劲!”
“混是混不上的,走着瞧吧。”吴庸懒懒地道。
胖差使一扬手,火骑营停了下来,这是一片十分开阔的营地,同样的人数要比其它营大上四五倍,巨大的校场足以容纳数万战马同时训练,校场正中和周围都搭着大看台。
但此时在校场训练的战马并不多,约有三千匹,正中圆台上,站着一个魁梧而硬气的中年男子,着玄铁重甲。在他身边还有一人,一身紫光明铠格外显眼,这也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人,留着利落的胡须,目瞳深敏。
“二营正在训练!”胖差使道。
宁锋催马上前,对胖差使笑道:“训练最要紧,我等静待便是,宁锋还不知大人如何称呼?”
“斥候营副郭远昂。”胖差使简单地道。
“斥候营?”龙腾军果然是家大业大,连斥候都成了一个营。斥候即是军队的侦察兵,在一般军队,斥候乃是直属于将军,并不存在斥候营这一说法。宁锋虽不知斥候营的规模,但论衔级,这个郭远昂相当于常白山身边的副尉,比自己这个校尉要高上一级。
宁锋微微一笑,大概已经猜出这郭远昂一直怏怏不乐的原因,高职接下属,任谁也有些不舒服,当即笑道:“没想到郭大人亲自去迎我等,这份人情宁锋记下了,日后不论何事,只要能帮得上,我四十八营绝不推脱。”
虽说四十八营不济,不过大小是块肉,郭远昂哼了一声。
“大人,斥候营近日可是略闲?”宁锋前后一联系,心中顿时明了许多。
见郭远昂不语,宁锋又笑道:“我想上面也是为斥候营众弟兄的安危考虑,我们越发深入蛮越,没有些强人查探怎么行。”
这下郭远昂憋不住了,“你怎知斥候之事?”
“不瞒大人,此时正在执行任务的几位斥候乃是在下的老相识,所以也就略微知晓一些。”宁锋道。
郭远昂虽竭力遮掩,但表情哪里逃得过宁锋的眼,他可是知道,前些日子,将军大人亲自从三军点将。龙腾、虎奔与狼突共拔出百人,封“潜龙尉”,这百人中更有不少的护龙尉,个个非凡人,可以说潜龙尉的实力犹在护龙尉之上,“他居然与潜龙尉有关系!”
对话到了这里,宁锋开始步入正题了:“大人,这些就是二营的全部兵马么?”
“没错。”郭远昂道,“在你来之前,龙腾骑营共四十七分营,因训练似乎要四十八个营才成,所以才从另外两军调兵,便有了你们四十八营。除了四十八营,其余人数相差不多,都在三千上下。龙腾军调度很频繁,估计很快会给你们从别营调兵。”
“据我所知,骑营最强的乃是荣耀战队,大人能否告知一二?”宁锋又道。
郭远昂道:“荣耀战队即是一营,将军大人直辖,经常在外练兵,我对他们知晓的也不甚多。”
宁锋点了点头,抬眼望向圆台,“那二位大人是?”
“手持令旗的那个是二营校尉,另一位是骑营副都尉庞春元庞大人。”话到这里,郭远昂看了一眼校场忙道:“随我来。”
二营的训练短歇,郭远昂在前,宁锋带着四十八营穿过间道来到圆台下,“禀都尉大人!骑营第四十八营前来报到!”
四十八营全体下马,单膝跪地,宁锋高声道:“四十八营校尉宁锋拜见都尉大人!”
“拜见大人!”全体齐声。
庞春元望过一眼,不疾不徐地道:“你们四十八营临时安插到龙腾军,任务颇重,希望你们专心训练,做合格的龙腾军士。”
“定不负大人重望!”宁锋道。
庞春元脸上闪过一丝微笑:“有这份信心就好,郭大人,四十八营的安顿事宜你也一并办了,明日起参加训练。”
郭远昂带着四十八营穿过校场,其间夹杂着很多不和谐的声音,骑兵之间的评判比之前路上可要狠辣得多。“就凭这些散兵游勇也配来龙腾?”
“哼!我们的对手可是蛮越最强的队伍,像这样的在虎奔狼突还能打一打,如何与我们配合!”
“等到合练的时候,全军一体,到时候拖后腿害得可不仅仅是他们自己!”
在这些刺耳的数落下,四十八营很快离了校场,张戈气得大声喘息,“奶奶的,牛气什么!真打起来不一定谁厉害呢!”
郭远昂与宁锋并排而行,忽然面露难色,“宁校尉,上面对四十八营的驻地并无明确指示,而且骑营营地已被四十七个营扎得满满当当,我想只好暂时在四十七营附近扎下。”
“一切听大人安排。”宁锋道。
第十九章 驻地纷争()
四十七营空无一人,想来是外出训练了。
四十七营位于龙腾骑营的边缘,紧挨步营,四十八营只得在两营之间靠向骑营的地方扎营。整个下午四十八营忙得不可开交,在四十八营与补给营之间一趟趟往返,的事都要亲力亲为。天色近晚,四十八营终于落了地。虽然竭力收缩,还是占了四十七营约四分之一的地方。
郭远昂走后,宁锋几人坐在帐外都长出了一口气,“果真是后妈生的啊!根本没人搭理我们,我这心里咋空落落的呢!”张戈最先开了口。
宁锋道:“就算不是行军打仗,不如意的事也多得很,随遇而安吧,都不要想太多,养足精神拿出我们的本事才是最的。”
“大人说得对。”吴庸道,“就让这些不可一世的家伙们看看,我们四十八营并不比他们差!”
“没错!”众队长立刻应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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