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弦月如勾。
渔村广庭烛火通明,人声喧哗饮酒作乐。
张心宝兴致勃勃提一木桶,桶内装满了五寸来长草鱼,依约来到湖畔,欲要喂食小白豚,却不见其踪影,心中不免怆然若失。
盏茶时间过后。
“呱!呱!”一声,小白豚神出鬼没般机灵冒出头来,朝张心宝打招呼,乐得他雀跃欢呼。
忙取桶中一尾草鱼往它头上一丢,“嗽!”地一响,小白豚翻浪而出一口吞食,回应叫声状似快乐。
张心宝更是眉开眼笑,乐得合不拢嘴,喂食三分之一桶后,脱下衣裤下湖与它玩在一起,把其当成了宠物。
不瞬间,一丈处冒出了二头大白豚,皆身长七尺左右,庞然壮硕,使张心宝吓了一大跳,慌然不知所措。
小白豚快速游至它们身边耳鬓厮磨,撒娇呱叫一番;两头大白豚掀起尖嘴头来,对着张心宝啼叫示好。
乖的隆咚!裂嘴寒森牙齿雪白如尖锯,实在叫人害怕,真可以一口吞了自己。
张心宝赶忙游上岸来,神色紧张地怔怔然目视一会儿,随即取那桶草鱼,一尾一尾的抛去喂食他们。
小白脉游至湖畔猛拍尾鳍,倒挺身躯肚白窜游,好似叫他下湖玩水:张心宝难割舍这份友情,只有下水舍命陪君子了。
追逐不到片刻,张心宝只觉胯下一股激流涌至;原来是头大白豚拱他上身跨骑示好!
张心宝玩心大炽,运劲“弥旋真气”吸贴在其背部;大白豚为之一震,精神奕奕摆甩尾鳍,飙疾冲出,就似乘风破浪,足足七尺长躯航行,拖曳一道长长波浪,坐得真是威风又舒服。
确是月亮底下看影子——自看自大,其乐无比。
一连数天,张心宝夜晚陪着白豚家族玩乐,玩至深夜精疲力尽而回;张让起了疑心,追问之下说出了实情,告诫他不可嬉戏忘了此行目的。
告诫归告诫!张心宝依然我故,与这白豚家族培养了十分浓厚感情,张让也无可奈何,况且小孩子就是喜欢动物玩伴。
再差一天即是月圆之夜。
张心宝依旧提桶装鱼来到湖畔,先行喂食二大一小白豚,十分自得其乐。
倏然间,一条黑影在芦苇草丛内窜出,手持八尺长鱼叉,标枪搠疾贯穿了头大白豚;它有气无力的啼鸣两声,冒出了血红泡沫污染一片湖面,悚目惊心,不瞬间翻了肚白而亡。
惊骇得另一头大白豚护着子豚潜隐而去;更吓得张心宝哭叫出声,冲入湖中抱着那头浮在湖面死亡的大白豚尸体哭泣不止。
张心宝浑身沾满鲜血游上岸来,拖着沉重脚印一步一步踱行,衣裳兀自滴着鲜血,其神色凛然不发一语,就似心中淌血痛苦一样。
忽尔之间。
张心宝双眼遍满血丝,月光下闪炽妖异艳芒,一股杀机大盛,好似迷失了本性!
一头怒发冲冠蒸干了水气袅袅,随风飘逸,身形有若虎踞姿态,暴出“弥旋真气”,泛出阴森红芒笼罩全身,将“颠道人”给予的二十年内力,在悲恨莫名之下给激发出来,有若一尊——小魔神。
最令人悚目谅心的是:在他的怒火通红脸面中,额头霍然浮现一颗豆大的白痣,十分抢眼:
这就是”魔外圣内”之魔相邪力迸出之兆!
这名袭杀大白豚的蒙面人,见他一身妖艳红芒迭旋,魔鬼般的狰狞面靥及乌发三尺贲突飘荡,迸出真气“嗤!嗤!”窜疾,惊骇之余,不由得倒退三步,心胆俱寒!
当蒙面人退到了第三步!
张心宝暴然而起!在空中旋转一个“狸翻”,双掌化爪有若十指利刃,朝其头颅搠下,气势勇猛如虎,有呼风卷云之态,实令对手大感意外!
一个小小年纪孩童,竟然具备一流高手气概?好似与生俱来就是如此!
蒙面人心念电掣一闪,容不得再转杂念思潮,不敢攫其凌然厉势,旋身掠开,掼直一拳也轰其头颅!
劲风微弱!好似有一拳打昏张心宝的意思,却无杀机。
蒙面人却是做了—个欲致自己身亡的要命判断!
张心宝自创于湖北绿林山之山林野兽拳法,岂可视同儿戏!
他的凌厉双爪瞬间展开白鹤展翅架出!
令人打死都不相信的奇迹发生了!
张心宝大展的双臂,竟然横掼暴长三尺,架住蒙面人右拳!
展翅的右鹤嘴突然幻变蛇形刁手!并且角度万分玄妙,顺沿对方手臂柔若无骨缠绕滑至其颈边大动脉,真气一出,有若大蟒蛇般缠死猎物。
这就是“颠道人”传授的“叠骨功”之“爆”字诀!
手掌再变招,有如蟒头张开血盆大口!扣死了对方颈部锁骨上大动脉;一瞬间,左鹤嘴化拳速捷无比,掼至它的心口!
“噗!噗!噗!噗!噗!”
一拳约有百斤力道!连中五拳,除非对方有不死之身,否则不死也去掉半条命!
蒙面人惨叫哀嚎!鲜血染红浸湿了蒙面巾。
张心宝有如失去理智班,残暴无比,继续擂捶不放!假若右掌的真气一发,对方颈边大动脉即刻暴裂,喷血而亡!
蒙面人血汗浸湿了一身,有气无力的面临死亡边缘幽幽呻吟道:
“小宝……是……亲阿爹!”
张心宝闻言,脑海一震!回神痴傻的凝望他,左手扯下蒙面巾,就是亲阿爹—张让。
当蒙面巾拉下之际!
“噗!”
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正中张心宝脸靥,确实唤醒他回魂了!
张让整个人如泰山崩塌似的往后垂直倒地:昏厥不省人事。
“亲阿爹别死啊!”
张心宝凄厉狂叫!转而悲鸣哀嚎,真是抢天呼地,茫然失措!
突然间下起了倾盆大雨,好似欲洗涤父子相残之悲哀;逃至十丈之遥的父子白豚亲眼目睹这一幕惨剧,也悲啼不休,好似哀鸣死亡的母豚伴侣。
张让打死都不相信朝夕相处的儿子,会有脱凡胎化魔骨之莫测玄功;这是他潜伏深层意识之阴钻狠毒个性害了自己,若不是“弥旋真气”护着心脉,早已气绝了。
翌日清晨。
张让重伤气若游丝,生命有如风中之烛;张心宝守候身旁垂泪不止,真不晓得自己为何如此重创亲阿爹。
抬上板车地张让招来张心宝,耳语几句后神色黯然紧握他的手,被游成父子安慰一番,偕两名村民推车前往“月湖”就医。
张心宝双眼炯炯发亮,这几句话好似促其心智瞬间成长,不再依赖张让,因为这条刺客不归路依旧得继续下去。
他从游昆玩伴口中得知亲阿爹送医处,是一位人称“月湖怪医”郭振潮,由苦哈哈下九流阶层的良医朋友循名声找去的。
十五日皎月临空,若圆盘悬挂。
张让捕获的七尺母白脉被开膛剖腹取出内脏,置于湖畔展示。
村长游德恭身一旁,翻动白豚新鲜内脏,解释如何煎煮炒炸或是调制成药膳补身;听得“郡守”盍益含笑满意,直夸这头白豚是生平所见最大的一条。
“捕捉这头白豚的渔夫必然是一名老手!见头部伤口是一枪毙命,该宣此人过来,本郡守有赏!”
村长游德哈腰作揖道:
“禀郡守大人!老张就是捕捉这头白豚要孝敬您,以致身受重伤,已送往市内就医了。”
郡守盖益神色木然,却转身遥望三丈有卫兵人墙阻隔外的渔夫,故意大声道:
“呃!这太不幸了,就赏赐银两供他看病吧,叫其家属前来领赏,以示本郡守奖励因捕捉白豚受伤之抚恤决心!”
这番安抚的话引起了渔民鼓掌叫好,使得郡守盍益面子十足意气风发。
村长游德忙叫人去传唤张心宝前来领赏,磕头谢恩,岂料等了半响,居然不见孩童前来,心中诧异不解。
拱手又道:
“禀郡守大人!可怜的老张只有一个儿子,可能贪玩不见踪影,不如小的代领如何?”
“可以!往后如有因捕捉白豚而受伤的渔夫,就由你禀公呈报上来,本郡守就依此例抚恤十贯钱,希望你们好好的干!”
“多谢郡守大人赏赐!”村长游德作辑感恩道。
郡守盍益早已食指大动等得不耐烦,趋前俯身轻拍这头白豚的七尺大躯,以肚白部分最为滑腻弹性,最为好吃。
当他抚摸至肚白部分之际!
突生变异!
从肚白剖开间隙里,骤然在肚内该出一名三尺高度赤身裸体小矮人。类似昆仑奴四肢健全,又像传闻中的三尺水鬼浑身赤红,令人大吃一惊!
这又是什么鬼东西9
郡守盍益本是蹲身观看白豚肥腴肚白,却吓得屁股跌地,惊叫出声!
乍见!三尺赤红水鬼双手执着一把匕首,一脚跺地挪腾窜起,掼臂而出,双臂竟然暴长三尺,有若加上弹簧般疾捷贯至。
刺客子鬼啼!
嗤——
匕首寒森!刺中郡守盍益眉心齐根而入,于弹指问即抽了回来,带出一道如丝鲜血喷洒一尺。
郡守盍益当场猝死!坐姿僵在那里,连喊救命都来不及,可见事情发生得太突兀,令人呆若木鸡1
赤红小水鬼刺杀得手后就往湖里跑,惊见他身体一寸一寸的增长,直至五尺之躯,肤红渐退,已然“噗通”跃入湖中了。
村长游德早已吓倒在地,双目失神,有如疯癫般直叫道:
“红水鬼索命……真的是红水鬼索命……”
护驾的卫乒慌乱骚动起来,驱策渔夫驶舟欲擒拿这名杀人的红水鬼,纷纷举火把上舟,湖面躁动喧哗斥喝声不断。
火炬照澈湖畔之际!
惊见那名红水鬼骑上一只大白豚,乘风破浪速捷无比,好似专为母豚索命,得手就往湖中而逝!
…
第 六 章 围鹿骗术
“墨水湖”最北端一片草原上,一条官道从中而过。
两名游侠儿各拔刀剑对峙;执刀者年纪稍长气势沉凝,摆个力劈华山之英姿,双手持剑者摆一招灵蛇出动,却神色紧张,剑尖颤抖,气势已落下乘。
“决斗!有人厮杀决斗啊!”
一名十八岁脸上长满青春痘的少年惊叫起来,一直嚷嚷不休,引得官道上及路旁休息的旅客好奇围观。
执刀的游侠儿用力猛砍出招了!
持剑的游侠儿惊叫一声,往后颠退一步,居然整个人不慎滑倒在草地上,因而闪过断头之厄。
执刀者追杀横劈而出!
“当!”的一声,被持剑者奋力架住了。
一来一往不断砍杀,令观望的人群十分兴奋。
那名十八岁脸长青春痘的少年,朝一位身穿华服、满头鹤发老头子紧张问道:
“老人家!两名决斗的人,谁会获胜呢?是谁呀?”
鹤发老头子捋捻白胡须,一脸自信满满微笑道:
“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是拿剑的年青人会获胜。”
“喔!为什么’”
“因为他表面看起来软弱,实际上却隐藏实力,当然比较厉害嘛!”
执刀的游侠儿是有点气喘,仍然气势很强,追杀着一路后退的持剑者,两个人一前一后于草地上团团转。
观看决斗的人群也愈聚愈多,各自对他们品头论足起来。
鹤发白胡老头子又道:
“我就说喽!持剑的年青人正等待臂力较强的对手精疲力尽后,再施杀手锏瞬间将对手置于死地嘛!”
脸长青春痘的少年嘟嘴不服气道:
“这个吗?我怎么看也不觉得持剑之人会胜,老人家您肯定眼花看错了吧?执刀之人可是战斗经验丰富呀!”
“放心!我看的准错不了;执刀之人虽然很镇静,然而持剑之人却十分阴险,最后一定战胜。”
“好!老人家,我就以您身上的钱打赌,我赌那个执刀之人会胜!”
“可以!没有问题。”
话说到这里。
持剑之人身形左闪右躲,为执刀者连连砍杀险象环生,明理人一瞧,是执刀者较强,莫非老头子钱多?这场赌注是稳输了。
华服鹤发名头子,从怀中取出了一包沉甸甸的钱袋,交于这位麻脸的少年人又道:
“钱包里面约有二十两金子!你能赌多少?”
麻脸的少年人拿着头签把钱包放进去,再从身上取出一两金子,一脸绯红尴尬道:
“我身上只有一两金子!怎么跟您赌?”
“没关系!就赌一赔二。”
围观的群众,一听赌注以一赔二,眼神皆露出贪婪;一名妇人排众而出道:
“老人家!我身上有二两可以加入赌局吗?”
老头子瞄她一眼道:
“没问题!还是以一赔二,通通一样!”
另一名中年商贾打扮也喊着下注五两,一时间观战的群众争相掏钱,加入了赌局,惟恐沾不上这名笨老头的便宜。
那名妇人十分热心,拿出了一枝眉笔,在参加赌局的人手掌心写下了赌注,以免混乱无法分办。
一下子,斗笠上的钱已经满笠,大小碎银及贯钱莫约二十两左右,与老头子的钱包旗鼓相当。
两名游侠儿的生死之战!却被观看的群众拿来当赌局,真是缺德带冒泡!
所谓:财主的银钱,苦儿的性命,秤平斗满不亏人!
一刀一剑继续厮杀!围观参加赌局的群众,皆替这名执刀之人加油打气,恨不得出力替其砍了对手,好博得彩金。
这么一吆喝!执刀者精神大振,虽然气喘如牛,却极力追杀对方。
持剑之人一个不小心又滑倒在草地上。
霍——
刀芒一闪!迎其头上划过。
持剑之人趁这胁肘下之空隙!撩剑横扫而去。
哎哟——
一声惨叫!执刀者胁肘喷出大量鲜血,溅得持剑之人一个头脸,惊魂未定:执刀者随即俯身草地,寂然不动了。
突兀的变化,真叫围观群众瞠目结舌,竟然一剑毙命?操你妈的死得真窝囊!
持剑之人好似心有未甘!连续在他的尸体上连砍数剑,洒得一大片鲜血淋漓,真叫人惊目惊心。
持剑者回顾这群好事的观众,双眼杀机大盛,一脸的鲜血,有如厉鬼般恐怖,起身冲了过来,破口大骂道:
“操你们的祖宗十八代!竟然以武者的决斗下赌注?简直是人渣,通通受死吧!“一边咒骂!一边持剑乱挥冲过来,吓得观众面无人色,有若鸟飞而散,况且又输了赌注,更是逃命要紧。
明月当空,夜深人静,一棵粗壮榕树下。
华服鹤发白胡老头子数着的斗笠里银两,分成了六份。
“全部共赚了十八两又二十铢钱!从明天起就到汉口地界,应‘万义堡’门下‘万宝堂’堂主崔镇之约,以二十两代价参加拍卖珠宝古玩假货,以‘围鹿’方式钓金龟凯子及财主上当,说不定还可以分红!”
持剑之人在剑柄上一个暗钮上猛按,从剑柄血漕流出了腥红假血道:
“老大!这剑柄喷血的机关快坏了,是否能多分一些银两,算是修理费?要不然我就亏大了!”
“啪!”执刀者一掌甩在他的后脑勺怒声道:
“操你妈的!你居然假戏真做,用剑刃拍打得老子一身痛,还真怕你一剑不小心砍死了我;染红的衣服找谁出钱买条新的?你真会计较!”
拿眉笔写字的妇人妖里妖气道;
“两位侠客就别争吵了!奴家与麻脸小豆子还不是一样拼命演出,除了老大多一份外,其余钱财就平分喽!这也是事前约定的嘛!”
正当争吵之间,三丈外有一盏灯笼摇晃而来,于黑暗中十分醒目;大家赶紧噤声,各自找地方隐藏。
盏茶时间,这只灯笼从前方而过;是一名管家模样人物前导一位器宇轩昂富贾贵人。
岂料,管家一个不小心,跌了一跤,把驮在身上的竹笼箱摔落地面,滚出了一些黄澄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