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出来了,乌群吱喳飞出来寻食。
车轮声辘辗沿小径传来,交织一片乡村乐章。
罗旺神色紧张捉举身夯的尖头文长竹竿,虎伏蛇行穿出竹林,择一隐蔽藏身处,屏息以待,做员有利的攻击位置。
张让头戴斗签悬挂黑巾,推着崭新板车路过小径,张心宝坐在车内拿着一片竹叶,吹着尖声迭旋的无名小调,悠然自在;因为一个月来亲阿爹的伤势已经复原,再度踏上刺客之道。
簌———
一根尖锐绿油油文长竹竿,从左测山坡上破空飙射而至,劲道凶狠。
张心宝在“长板坡”闪躲箭矢的经验告知;空中这只绿竹竿是朝亲阿爹前胸前来,会从自己三尺高头顶掠过,根本毫不在意的继续吹叶“噗!”
张让眉头都不颤一下,挥出一剑,轻而易举削断猛劲绿竹,继续推板车前进。
板车推行小径不出一丈。
琳———
丈长绿竹竿飘射更疾更猛。
张心宝在车内听风辨位,知道这根绿竹竿是朝亲阿爹的背部偷袭:
吹着竹叶声二长一短,打个暗号给他知晓,只见其斗笠黑巾飘动一下,表示知道了!
“噗!”
回身一剑挥断绿竹竿,看都不青山坡上偷袭者一眼,继续推板车注前方那座破词堂而去。
连续飘射两根尖头绿竹竿,皆是针对成人张让可见对方尚有道义之心、不对孩童张心宝下手。
罗旺脸色沉凝,以文长削尖绿竹竿当矛,出现于祠堂前,一声不作,冲向扳车欲刺杀大人。
张让掠至板车前,双手执四尺二寸长窄薄铁剑当刀,迎来势泅泅微颤的尖锐竿头,当头劈下!
劈咧——
窄薄铁剑顺势将殖竹往上一拱!脚步加速。竹开两半往外翻掀,霍时间,剑尖抵触罗旺咽喉,再进一寸督必贯穿身亡。
惊骇之余,罗旺慌忙丢弃手中绿竹竿,往后弓退一步。
“不……不愧是新惕起武林,名震荆州之刺客‘子鬼啼’!”
“拜领了!接受委托五千两。”张让冷然道。
“你身上的伤养好了吗?”罗旺正视关心道。
“谢谢你近月来安排住宿及聘请医生调养我的身体,但是与委任刺客一事,桥归桥,路归路;你必须将委托事情缘由,全部说个清楚,这是刺客信条!”
“当然!请跟我进祠堂再说。”
罗旺兴奋走前,推开破旧祠堂大门,做个请进手势,率先进内而隐。
张让推板车到门口,张心宝下来牵着他的手欲踏进门扉之际。
张心宝耸动鼻头嗅闻一下,扯其手道:
“亲阿爹呀!屋内还有其他人’”
张让脱下斗经甩进板车内,嘉许的眼神示意道:
“小宝!你怎会知道?”
“嘻嘻!旧祠堂内传来一股女人的脂粉味,所以肯定藏有人唆!”
张让微笑摸抚其头道:
“没有杀气,进去吧!”
父子俩进入了旧词堂里,从破洞屋脊透下的阳光,瞧见了罗旺偕一名大腹便便的清秀玉面少女就地而坐,地面摊开了五千两小额银票及二十来斤的金条。
坐定后的张让丑脸神色木然道:
“请说明缘由及刺杀的对象!”
罗旺轻抚害怕偎依过来的少女背部,双眼展露将为人父之兴奋后,转为悲哀空洞眼神道:
“我的真实身份是‘金剑盟’最下层密探“落草”!专属刺探江夏郡一切情报,先得知你们真正身份,隐瞒上级,希望能替我报仇!”
话一说出,使得父子俩为之一震:
张心宝体会被”金剑盟”追杀事实,发誓长大后欲铲除这个组织,怀有戒心霍然而起;张让早已听闻数十遍之多,知晓这个组织数百年来遍布全国,十分可怕,可惜失忆,得从头摸索。
“孩子!坐下来听他把话说完。”
罗旺瞅了大腹便便的爱妻后,神色一路娓娓道:
“我们‘落草’如同杂草般,住在领内娶妻生子,以后孩子甚至于孙子都将继续落草的任务,至死方休。”
“况且我是上一代落草的养子,所以不希望自己及将出生的孩子永远处在阴暗面,没有出头的一天,初遇到你们父子连心,不畏生死的感动,决定脱离这种暗无天日生活。”
张让默然片刻问道:
“你的心情我能体会!但是买刺客刺杀淮呢?”
“是江夏郡‘郡守’盖益!”
“请把原由说明一遍。”张让大感意外道。
罗旺瞄了张心宝一眼娓娓道:
“我在‘子鬼啼’这种年纪时,本是农村小孩,那年夏天前任‘郡守’乘轿路过这里,突然地一群疯牛从山坡上冲了出来,促使巡视官兵大战。随后冲出了二名蒙面人趁机把‘郡守’刺杀身亡,匆忙离去。”
“刚好我们一京六口在山坡上看见了这一幕,忽然间,现在‘郡守,盖益出现,喝喊卫兵冲上山坡来,指认我们是纵牛行凶的共犯,将我们一家人杀绝!”
罗旺掀开衣裳露出一道盈尺长刀疤又道:
“是我命大不该绝!为回头欲探查真相的义父救活,收为养子后,告诉我如果想了解事实真象,就跟他成为‘落草’密探,自己去查。““这段到骨镂心、夜夜梦回父母幽魂哭诉的日子,怎能忘怀;总算在一个机缘巧合之下,探知是现在‘郡守’盖益楷‘万义堡’堡主万重海连袂做的案,就是为了名利而草菅人命。”
张让难奈疑云丛生问道:
“你既然身为‘金剑盟’密探,又是府衙掌厨,为何不亲身动手报仇雪恨?凭你身后的势力岂不轻而易举””
罗旺看了大腹便便的妻于一眼,伧然与叹道:
“人有了后代胆子就变小了,组织不准公报私仇,到时反成他们把柄,不知何时会把你给卖了。我的武学只是专政钩索之技,用来探听情报,哪是他们的敌手?如果下毒是过不了试毒官检查;况且,发现真相不到三个月。江夏郡就沦守了,我为了妻小只有持在衙里,没有跟着南撒过江。”
“这么说你要叛离‘金创盟’密探组织?不怕他们将你灭口!”
罗旺坚定语气道:
”你们‘子鬼啼’本是大人物,不也亡命天涯?至今依然没有泄露真实身份而也活得好好的。我偕妻子隐匿山林自立更生,等‘金剑盟’瓦解的时间一到,不就重见天日了!”
张让双眼异采道:
“五千两杀一个盖益?‘万义堡’堡主万重海不算在内!可是……”
语调有了转机,罗旺脸色一喜忙问道:
“可是什么?如果要我再凑五千两得等风声过一阵子,是否可以欠帐,下次再给”
张让脸色一沉,斩钉截铁脱口道:
“不行!刺客与买主交易从不赊帐,再则一拍两散,不相往来;如果你把“落草’连络上头的秘密告知,我可以再杀万重海相抵!”
罗旺眉头一皱,从怀中递出了一只拇指大小类似水晶透明宝石,及一只脸色灰白中年人皮面具,百中雕琢一报稻草,光线折射呈立体形态,羽羽如生十分可爱。
“这是两片水晶黏合,里头雕枝稻草分有阶级!是从结穗果实颗粒多寡表明身份地位;上级有事连络,会在家门口放置一枝打结的稻草,带着人皮面具,沿途树干下有稻草指示方向,到了目的地,自然人人说着暗语井要求凭水晶为记,交付一个包袱,内有银两及交办事宜。”
张让拿着水晶瞧着里面稻穗三颗果实,表示他欲脱离组织决心,不会说假,随即被张心宝拿去把玩,并取了灰白中年人皮面具,好奇的戴在脸上却觉太大了,随即纳入怀中。
罗旺附在张让耳边说了一句暗语后,扶着怀孕的妻子将离开时,张心宝在地上抓了一把银票塞在他的手里,使其十分感激,连连作揖快速离去。
张心宝好奇问道:
“亲阿爹呀!那句暗语是什么?”
张让牵着他的手走出门外上了板车道:
问:今年收成好不好?
答:一株稻穗三颗米!
“就这么简单?”张心宝吃惊道。
“是的!孩子,我们渡江办事去。”张让道。
张心宝笑吟吟吹着竹叶尖锐无名小曲,张让推动板车。车声辘辘消失在小径尽头。
…
第 五 章 叠骨魔功
“月湖”古琴台附近是江夏郡“郡守”盍益临时府衙。
往南一天路程即到“墨水湖”,此湖占地二十多亩,湖畔弯弯曲曲有如齿状十分不规则,暗涛漩涡波澜诡谲,但渔获量甚丰,是重要财政来源。
盍益好食白豚肉,每月必定巡视一次,大享湖鲜盛宴,并且安抚当地渔民,鼓励生产渔获。
凌晨,一群渔民相偕至“墨水湖”捕鱼。
张让戴上苍白中年人皮面具、偕张心宝穿着一身粗布做渔夫打扮,加入渔民学着操橹划舟撒网捕鱼,虽然十分生手,却也乐在其中。
旁边一艘小舟也是父子一对,顿饭时间已经捕获鱼三分之一船,望着他们频频撤网却一无所获,十分热心的划舟而来。
壮硕汉子一身晒得古铜发亮,展露雪白牙齿微笑道:
“老张!鱼网要撒开,不能老是在一个地方守侯,往顺流的方向捕,渔获量才会多,不能靠岸太近,我过去你的小舟,让我教你几手!”
两舟缓缓并排,大人与小孩对调,热心的汉子在张让舟上开始教其撒网技巧。
张心宝坐在舟内与一名同龄孩童拿着草席盖着鱼儿,免活泼乱跳的鱼群逃回湖中,否则岂不白捞。
二尺长的草鱼很多,生命力待强,随时有蹦跳舟外之可能性,这名孩童拿着木槌忙着把它们敲昏。
张心宝觉得好玩,心想何必如此麻烦,双掌运劲盈满“弥旋真气”凝势一沉,拍在草席上,“呼”劲一出,一下子就把鱼儿震昏不动了。
这名孩童顿时吓了一大跳,忙掀草席观看,鱼儿没有死翘翘、就安心的舒了一口气道:
“小宝!这是什么功夫?随便一拍就叫它们不动了。如果鱼儿死了就不新鲜,卖不到好价钱。”
这么一问,张心宝才觉醒自己泄了功夫底子,忙将话题扯旁道:
“游昆,是我力气大喽!如果你教会我撒网技术,我就教你这招打鱼的功夫;可是不能告诉大人,要不然就不灵了!”
游昆憨厚老实信以为真,拿起了渔网旋迭撒出,当场就教张心宝运用技巧,等他能掌控渔网为止。
“游昆!听说‘郡守’大人喜欢吃鱼鲜,会到我们的渔场巡视,不知道是那一天才来?”
“喔!每月的月圆涨潮之日一定会来。因为这天的渔获量特丰;我常老远地望着‘郡守’,他好大的官架子,光是随从就有近千人之多,拿走的不说,一顿饭就吃掉我们村里一整天的渔获量,所以大家皆自认倒霉喽!”
“什么?吃饭不给钱?不就是坏人喽!”
张心宝嘴里是这么嚷嚷,心念电转暗忖:
“有千名护卫随从?怎么暗杀他?”
游昆扯一下张心宝衣袖道:
“小宝想些什么事?我看你这个人有点神秘兮兮不爱讲话,但是一说其事情来,却很有见地,好似见过大场面,你何不多说一些洛阳京城的趣事?”
张心宝咧嘴傻笑一下道:
“嘻嘻!现在只想游泳,你来不来?”
“来,当然来!不来的是乌龟!”
前后追逐戏水绕着舟边转,玩得不亦乐乎。
相隔二丈处张让学着撒网巧劲,直至游成满意叫停道:
“老张!干我们这行虽然十分辛苦,所得足够养家活口,如果努力挣个几年,再添房媳妇是没有问题。”
张让瞧见船头放置一根八尺长渔叉,若有所思问道:
“游成老弟!这根渔叉是做啥用?”
“呃!是刺杀那些转吃鱼儿的白豚,它们是成群结队而来,相对地鱼获量就减少了,是长江流域之特产,渔民非常讨厌的水中动物,人人欲杀之而后快;但是白豚十分机灵,捕之不易,‘郡守’最喜欢享用,其肉十分细腻,比猪肉好吃,微甜又不油腻。”
“呃!白豚能有多大?居然用得到八尺长的鱼叉?”
“白豚这种动物十分奇妙!通常是夫妻档,十分恩爱并且护着小豚出来觅食,如果逮着了子豚,一公一母的白豚还会撞击小舟悍不畏死,欲讨回子豚至死方休;大的莫约有六尺长左右,性格十分彪悍,一嘴的寒森利牙,一口就可以咬死人,每年都有渔夫丧命,你及小宝若遇上了可得小心为要!”
“咦?它们会主动攻击人吗?”
“不会的!只要你不惹它们就行,有时候白豚吃饱了却十分灵性顽皮,会发出婴儿般叫声,追逐小舟玩耍,肚子饿了就会咬破渔网吃鱼。所以我们不得不将之残杀!”
话刚说完。
听见嬉水游泳的孩童游昆惊骇大叫救命!
却闻张心宝乐得哈哈大笑,两名孩童互映成趣,真叫附近划舟捕鱼的渔夫们一头雾水。
游成见湖面上有一双三尺大的小白脉追逐着两名游水的孩童,欲参加嬉玩,一时神色数变,吓得魂不附体。
“昆儿!小宝!赶快上船。子豚出玩,等一会儿它的父母大豚会咬死你们,快逃命!”
附近的渔夫也看见了状况,纷纷默契的划舟赶了过去,欲抢救孩童,甚至有渔夫紧张的举起渔叉,做射击状。
岂料,张心宝根本不晓得危险!搂着滑不溜丢的小豚玩耍;游昆吓得心惊胆颤快游上舟,瘫在舟内四脚朝天喘着大气。
咦?小宝怎恁地没有跟着上舟?着怎么得了,连忙翻身而起,探着小萝卜头靠舟沿窥视一瞧!
我的妈呀!小宝真是胆大包天?还是白痴?居然贴在小豚背后,极力想跨骑而上?
乖的隆咚!真的骑上了小白豚,他哪来的一身本事?轻灵似羽毛般,竟然有若将军指挥小兵似地,沿湖面畅游而去,令人心中忐忑不安!
原来张心宝顽心又起,施展“弥旋真气”之“吸”字诀,沾黏上小白豚不放,那股温暖真气导入小豚体内,如遇母体般亲切,将小宝当成了同类母爱,任其指挥畅玩。
四面八方的小舟绕圈起来,欲抢救张心宝。
小豚双眼碌碌轮转,显出了急躁不安,婴儿般的回顾惊啼,朝张心宝发出了求救的讯号。
张心宝懵懂不解,直拍其背鳍安慰道:
“别怕!有我罩你,游慢一点!”
游成的小舟靠近,速取渔叉高举过头欲刺状,大声叫道:
“小宝快离开小豚!等一会儿,他父母到了,会咬死你,让我杀了它!”
张心宝见状吓了一跳,急忙爬在小豚身上护着,忙挥手制止道:
“游叔叔!别杀它,我们玩得很好,已经成了朋友,哪有眼睁睁瞧着朋友被杀的道理,我不离开,要杀就先杀了我!”
小孩子脾气拧性起来!真叫大人们苦笑连连不知所措。
张让拍一拍游成肩膀,再朝围绕的小舟渔夫们拱手抱拳道:
“各位乡亲请看我的面子!就饶了这头畜牲,免伤我儿子的心,晚上请大家喝酒,不醉不归!”
这么一说,大家哄然而笑,有的一辈子打渔,也不曾遇上这种为鱼请命之事,晚上又有酒喝,岂不大乐?众人纷纷一笑置之。
张心宝拍拍小豚额头,舍不得的神情道:
“小豚!别害怕,晚上到岸边接我玩,我拿鱼喂你吃,谁叫我们是好朋友!”
小豚似听懂张心宝的贴心话般,啼叫了两声遁水而去;尾鳍拍打在他身上,好像击掌约定承诺,真叫渔夫们啧啧称奇!
夜黑风高,弦月如勾。
渔村广庭烛火通明,人声喧哗饮酒作乐。
张心宝兴致勃勃提一木桶,桶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