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车子在摇晃中停下了,格拉对着车夫喊道,“什么事,怎么不走了。”
风雨中传来车夫的叹息声,“回公主,车子坏了。恐怕走不了了。”
车夫此时已经下车查看了,车子的马套坏了,不知道是谁还将马的前胸带和刹车带也都割断了。这样的天气,这样走下去会很危险,更何况现在根本走不了了。
外面依旧下着大雨,秋天已经带着萧索荒凉的感觉了,紫洛的衣服本就被雨水打湿了,此时她正浑身发抖,如果再不到一个温暖的地方,可能就会着凉。
她下车来亲自查看,果然,这马车是不能坐了,雨水顺着她的头发和脸颊滑落。
她看了一眼马车,车里虽能避雨,但停在这荒郊毕竟不安全。她转身对格拉说道,“我们走,上前面看看有没有地方可以避雨。”
车夫道,“公主,前面不远处有个山神庙,也许还可以避避雨,不过老夫要在这里看着车子,这可是我的全部财产啊。”
紫洛明白他的意思,对他来说,这就是他的饭碗,她知道此时即使说什么他也不肯走的。于是就给了他一些银子,让他到马车里去先避避雨。
她跟格拉则冒雨去寻找那个山神庙。
果然,在前行了一段路后,她们终于看到了荒废了的山神庙。
外面看起来虽然有些破落,但里面至少还是干燥的,并且还能遮风蔽雨,还有一些干燥的稻草。
紫洛走进去也管不了里面是不是脏乱,只是希望赶紧找些干草点把火来,烤一烤。
身上湿透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冰凉不堪。
还好格拉在角落里发现了稻草,她欣喜若狂,上前就想抱一些过去给紫洛铺着当做垫子。
就在这时,她的手刚往草堆一一放,就好像触到了什么,她的手触电般的缩回。突然草堆里有东西动了动。
格拉惊叫一声,退后了好几步,这着草堆道,“什么。。。什么东西?”
她的声音都已经发抖,只见那草堆听了她的话动的更厉害了。紫洛听到了她的叫声,也跟了过来。
眼前的景象吓了她一跳,竟然从草堆里面爬出一个人来。
这人披头散发,还粘满了稻草。脸脏的像鬼一样,只能看到两个眼珠子在动。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烂不堪,有些地方虽然打了补丁,但还是衣不蔽体,他两只胳膊还露在外面。
但那是怎样的两只胳膊啊,上面的疤痕就像虫子一样,一条条趴在上面,甚是可怕。
紫洛和格拉不由的惊退了几步。
那个人也好像吓了一跳,看到格拉和紫洛,他竟全身发抖好像还想钻到稻草里一样,不敢正视她们。
格拉稍微壮着胆子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藏在这里面。鬼鬼祟祟地想干什么?”
他不说话,只是发抖,他的两条爬满疤痕的手臂一直挡在脸上,显然很害怕,他一直再嘀咕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紫洛和格拉相视一眼,觉得此人一定是遇到什么坏人了,他看上去倒也不那么危险。
格拉突然笑了,她弯下身子,抱了几堆的草过去堂里,生起了一堆火,她对紫洛喊道,“公主,过来烤烤火吧,不然可容易着凉啊。”
紫洛还是盯着那个连脸都看不来的人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好像听不懂紫洛的话,只是一个劲地说,“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但他的身子却没有抖的那么厉害了。
格拉笑道,“公主你看不出来吗?他可能就是个流浪汉,还有点精神失常,不用理他了,快过来烤烤火吧。”
紫洛没说话,因为她感觉这个人不像是流浪汉那么简单,一个流浪汉又有谁会取他性命。
她不由自主的蹲了下去,她想靠近他。
看着紫洛慢慢的蹲下来,那人眼中突然掠过了一抹异样的神情,他突然跳起来,一把将紫洛勒在了手上,他的身手之快,简直让人难以想象。
这样一个败落可怜的人,怎么会有如此快的身手。
紫洛没有任何的防备,等到发现时,为时已晚。她的喉头现在想发出声音都难,只有死命的抓着那个人的手臂,可是他却像是麻木了,一点都不肯放松。
格拉刚转过身来,看到这一幕似乎被吓到了,但她马上意识道,紫洛已成为人质了,她怒道,“你想干什么?放开她,你可知道她是谁?”
那个人冷笑了一声,阴森的眼睛冒出点点寒光,“当然知道,她不就是公主吗?”
紫洛被他勒的喘不过气来,听到他说的话到还是大吃一惊,既然知道她是谁,那么为何又要这样做呢?她来不及多想,只是觉得要喘不过气来。
格拉急了,一双秀气的眉毛此时上挑,恨不得将那人抓过来,碎尸万段,
“你知道她是公主你还敢这样做,你不想活了。”
外面只有风雨声,而这里面的气氛已经冷的和外面的温度一致,足以让人发寒。
那人冷笑,一张脸脏兮兮却也看不出表情,只能看到他眼中流露出来的,满带仇恨的目光,他咬牙切齿地道,
“我早就活够了,与其这样每天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还不如死。”
他的语气冷的吓人,他又狠狠道,“皇帝小儿派人杀了我全家,老天有眼,让我活到现在有机会见到她。”
说到这里,他又使劲的勒了勒紫洛的脖子,“我杀他一个,也算是为我的家人出了一口气。”
显然这人已经将紫洛当成天朝的公主了,也许他只是听到格拉叫紫洛公主,却不知道她们是塞外来的。
格拉刚想解释,还没来得及出口,那人就已经狠很的勒着紫洛的脖子,勒了下去。随着格拉的一声惊叫,一个身影如燕子般矫健,一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到了那人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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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身手不凡
格拉就像做梦一样,惊讶的张着嘴,还没弄清楚什么事,片刻的失神之后,她才惊叫着扑向紫洛,“公主,你没事吧。”
只是一瞬间,生死一线竟就这样划开了。那乞丐像个木头人一般,呆立在那里,他的眼睛瞪的如同将要发出的两枚飞刀,但终究他什么也没明白过来已经被人点了穴道一动也不能动的立在那里。
紫洛忍不住咳嗽起来,刚被勒的太紧差一点就又一次让她见了阎王,不过这次她却幸运极了,因为有人及时出手救了她。
咳嗽了一会儿,原本白皙蜡黄的脸上又浮现出了红晕。她静静地走向那个出手相救的男子,一点都不觉得惊讶,她早就知道他会来,早在枫林的时候她就料到了,不过她那时以为他是来杀她的,没想到他却是来救她的。
他此时正静静地背负着双手立在庙门口,看着门外无边的大雨,他身上也早已湿透了,雨水顺着他的衣衿滴在地上,地上已经湿了一大片。
他的轮廓很分明,看上去不想天朝本地的人,可是他的目光却如此的沉稳,平静,好似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冷静的如同一个局外人。
紫洛走到他身边,朗声道,“多谢公子出手相救,公子有心了。”刚才经过片刻的喘息,她已经恢复了体力,这句话,她分外话中有话,可她却说的那么自然,她默默地观察着这个神秘人的神色。
那人忽然转过身来,对着紫洛一笑,他的笑容竟是如此的消魂,若是女子一定会迷到一片男人,可是一个男子若有这种笑,也足以令女孩子为他神魂颠倒,他嘴角一弯道,
“姑娘怎么知道我出手是为了救你,我只不过想进来避雨,不愿这里有个死人破坏了心情而已。”
紫洛看着他,心里竟涌出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她不但不生气,反倒笑意更浓了,她发现她对眼前的这个人越来越有兴趣。
因为他知道,像他这样的人,即使帮了别人,也不想让人家觉得欠了他的情,越是冷淡无情,实际上内心越是有情。
她不想点破他,因为她觉得和这样的人说话也很有意思,她又道,
“那就再好不过了,我这个人也最不喜欢欠别人的,既然你这样说,我也心安了。”
说完,她就回到火堆旁取暖去了,因为她实在很冷,刚才由于惊吓全都忘了,现在一但精神松懈下来,才觉得冷的厉害,湿透地衣服,穿在身上,实在不那么舒服。
格拉在旁边看的有些迷糊,不过她只要紫洛好好的,一切都就不那么重要了,她现在只是拿着根稻草,在那个乞丐的脖子里,鼻孔里乱捅着,嘴里还不住的嘟囔着,
“让你胆大包天,竟感伤害公主。”
那人竟也不说话,只是瞪着眼睛似乎想将眼珠子当做暗器发出来伤人一样。可是无奈他全身已经不能动了,即使再怎么发怒也只能被格拉当做玩偶一样的任意摆布。
格拉拍着他的头道,“谁派你来的,为什么要伤害公主?”
‘乞丐’也不说话,只是依旧瞪着两只冒火的眼睛,他已经说不出话来,因为那个神秘人已经点了他的哑穴。即使他想破口大骂,也只好干瞪着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听着格拉一个人在那里逼供,那个神秘人转过身来,嘴角挂着一丝讥笑,“啪,啪”两下解开了那人的哑穴,然后就听到那‘乞丐’大声说道,
“要杀就杀少来侮辱我。”
他的确不怕死,看到他身上的伤疤就知道了,他在此之前已经不知道遭受过什么更痛苦的事情了,那些事情既然没能打垮他,还有什么能令他恐惧呢?
熊熊的火炎终于将紫洛的凉意驱散了一些,她缓缓地站起身来,走到那‘乞丐’面前,拿出手帕在他的脸上擦了几下,这个举动令格拉和那神秘年轻人都惊讶不已,他们不知道她这是做什么。
‘乞丐’的一张脏的不能见人的脸,几下就被紫洛擦干净了,紫洛看着手帕已经变的黑漆漆地才道,
“我还以为你张的像个丑八怪,这么俊朗的一个人,干嘛非要让自己见不得人啊。”紫洛没等他说话,接着说道,“因为你是个逃犯,你怕别人认出你来,因此拿乞丐的身份掩饰自己的真实身份。”
‘乞丐’几乎是惊讶极了,但目光随即又变的充满了怨恨和敌意,他脖子上的血管暴起,牙齿紧紧地咬着,似乎是恨极了。
紫洛叹了口气道,“只是不知道,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我既不认得你,你好象也没见过我的。”
那‘乞丐’冷笑道,
“你虽然不认得我,但我却知道你是谁?哼,虽然这件事和你无关,怪只怪你出身帝王家。这笔帐算在你头上也是一样的。”
紫洛突然一笑,笑的轻松又自然,好像在她面前的是个朋友,而不是刚才想要要她命的人,
“既然你认得我,那你说我是谁?”
格拉也听的糊涂,看的糊涂了,她实在看不出紫洛在搞什么花样,那个神秘的男子自始至终也没有说话,只是此时已经也坐到那火堆旁,烤着火,好似看热闹一般的坐在那里,神情悠闲自在。
‘乞丐’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不就是公主嘛!”他好像充满了深仇大恨一样的直视着紫洛。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似乎没有停歇的意思,而山神庙里,却干燥如初,只是门口稍有一些雨滴溅进来。
紫洛拿着手帕笑了起来,她觉得眼前的这个人看上去凶神恶煞地,其实他却不见得上一个十恶不赦地坏人,因为他很老实,她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凭这一点当然不能判定一个人的好坏,但他自始至终地那誓死如归地样子,至少证明他是条真汉子。
“我是公主,可我相信我一定不是你要找的公主。”紫洛看着他问,“你去过塞外吗?”
那‘乞丐’闷闷地回了一句,“没有”
紫洛的眼神更加明亮,这证明她的猜测是对的,他要找的只不过是天朝的公主,而他却误将她当做天朝公主了,可是这人也傻的厉害竟然连服装都分辨不出来。
紫洛故意在他面前转了个圈,笑着问他道,“看出些什么没有?”
那‘乞丐’似乎有些不耐烦,但实在不知道紫洛是指什么,他摇摇头。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那个神秘的年轻人突然笑了起来,
“一个人的眼睛若是被仇恨蒙蔽了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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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前仇旧恨
秋风卷了雨水进来,扑的那火焰差点熄灭。
格拉又去找了些干柴过来,火又烧的旺了起来。外面风雨飘摇,里面却沉默无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乞丐’终于开口,将他的那段辛酸仇恨说了出来。
他当年年轻气盛,又有一身的武艺,本来在天朝已经做到了监军的职务,可是没想到灾难就再那时已经悄悄降临。
皇上突然下诏书,将他满门抄斩,全家老小一共五十多口人,一个不留。
就在他走投无路想自刎的时候,一个士兵救了他,只因为那个士兵知道他是个忠臣,偷偷的放他一条生路,替他掩护将他从后门放走,恐怕他也早已经死了。
那个漆黑的夜晚,他几乎是一步都不敢停留,拼命的逃到了荒林中躲了起来,一躲就是十年,十年不短,对他来说更是漫长。
山林里没有食物,他就摘野果吃,有一次误食了有毒的果子,差一点就丧了命。要不是他的命大将吃了东西都吐了出来,毒性减轻,他也许那时就死在山里了。
冬天他的衣服单薄,他就只能和动物争夺过冬的巢穴。
就这样,他几乎忍受着人间所有的痛苦,仇恨的折磨,饥饿,恐惧,以及严寒酷暑。但他最终还是活了下来,因为支持他活下来的只有一个信年,那就是报仇。
十年,十年过去了,他在一次追逐野兔的情况下,碰上了上山来打猎的人。他们竟已认不出他来,也就是那时,他才打算下山。
当年那件事情人们终于也已经渐渐遗忘,他才敢走出山林,伺机寻找机会报仇。可是物是人非。
这十年太久,很多事情也都变了。老皇帝已死,新帝已登基。可是他心中的仇恨却始终不能放下,无论是谁当政,只要他一想到他一家老小全部惨死的场面,他的心就悲痛欲裂。
他曾几次想到死,可是想起放他走的那个士兵,他就活下来了。因为他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或许因为放走他,已经遭遇不幸了,他活着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报仇。
紫洛长叹了一口气,这个世上原来还有比她更不幸的人。她有些同情的道,“你现在知道当年是谁陷害你了吗?”
那‘乞丐’的眼里突然露出了仇恨的目光,他的身子不停的抖着,一字一顿地道,“就是现在当朝丞相,张丞相。当年是他向皇上参奏我意图谋反,还派人伪造了证据。只是因为我秉公处死了他的侄子,他曾派人给我带话,让我从轻处理。”
他的眼中似乎又充满了愤恨,道,“可是他侄子强奸民女又凶残杀人,我岂能徇私,我将他斩了。”
格拉突然喃喃道,“他是死有余辜,可是没想到张丞相是那样卑鄙的小人,竟将你全家都杀了。”
‘乞丐;不说话了,神情更加痛苦,“是我害了她们,我如果不杀他侄子,也许就不会这样了。”
那个一直没有说话的年轻人突然冷冷道,“你做的没错,错的是这个世道。”
那‘乞丐’突然道,“是,所以我要杀了那不长眼睛的皇帝小儿。老子死了,小的也要偿还。”
他手上的青筋一条条的跳起来,他的整个人就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就连眼睛都红的布满了血丝。
格拉似乎被他的不幸所打动了,她本来就是个善良的女孩,只不过还很孩子气,她小心翼翼地问,似乎怕伤害到那‘乞丐’一样,道,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是啊,他现在的样子就是个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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