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如芳娇声道:“酒老,妾身本想看看峨嵋光头们能够强出个什么花样的,如今峨嵋光头都已经走了,也没有得热闹可看了,妾身不走,还等什么呢!”
酒丐嘻嘻一笑,道:“姑娘,我酒化子可有事情想请教呢!”
花如芳秀眉微微一扬,娇笑道:“酒老是想考考妾身么?”
酒丐道:“姑娘,要说考,我酒老化子可实在不敢当,只不过想听听姑娘心里所猜想的而已!”
花如芳明眸轻转了转,秀目倏然深注,道:“酒老,妾身请问,中秋节夜,黄山天都峰顶现身的那位黑衣受信人,酒老认识他么!”
酒丐心头不禁怦然一震!但,神色却装作一片困惑地摇摇头道:“不认识,姑娘忽然提起她作甚?”
花如芳咯咯一笑,道:“酒老,你这是由衷之言么!”
酒丐脸孔不由一红,有点窘迫地道:“姑娘,你……”
花如芳接笑着道:“怎么样!酒老,可是妾身说得不对么!”
酒丐目光倏然凝注,忽地一点头,道:“我酒老化子不否认,姑娘你说对了。”
花如芳嫣然一笑,道:“如此,妾身请问,他是谁!”
酒丐摇头道:“请姑娘原谅,酒老化子不便奉告。”
花如芳美目眨了眨,道:“那么,妾身便说给酒老听听如何!”
酒丐心中微微一惊!连忙摇头道:“姑娘,你也别说了。”
花如芳咯咯一笑道:“如此,酒老是已经相信妾身之言了。”
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酒丐他还能再不相信。
于是,他点了点头,但,旋忽双目倏睁,凝望着花如芳美艳的俏脸儿,道:“姑娘慧质兰心,聪明过人,实在令酒老化子衷心佩服,可惜……”
语声倏然一顿而止,“可惜”什么?他没有接说下去。
而花如芳对此似乎也未在意,她笑了笑,道:“酒老,你这就捧错了人了。”
酒丐正容说道:“姑娘,酒老化子这可不是捧,乃是出自肺腑衷心的赞美!”
花如芳微微一笑道:“多谢酒老你这出自肺腑的赞美,不过,这值得赞美的人,应该是我们宫主,并不是妾身。”
酒丐诧异地道:“贵宫主也来了么,怎未见她现身?”
花如芳螓首轻摇了摇,道:“宫主并未来此,但却已带着‘双鸾’、‘四娇’赶往金陵去了。”
酒丐双目陡射奇光地道:“她去金陵做什么?”
花如芳忽然咯咯一声娇笑,道:“酒老,你别紧张好么?‘凝翠宫’的人,绝不会得对公子有半点恶意的,你只管放心好了。”
语声微顿,朝酒丐等三人裣衽施礼的道:“妾身该走了,就此别过三位前辈。”
声落,娇躯已飞掠而起,率领着一众属下疾驰而去,转瞬已驰出百丈以外,消失在一片苍茫的夜色中。
※※ ※※ ※※
傍晚时分,侯天翔回到了金陵城内自己的家中,丐帮金陵分舵舵主胡正信已经得到消息赶了来。
驼老罗三震不待侯天翔询问,立即双手呈上了一张字条,说道:“公子请先看过这张字条,老奴再详为禀告一切。”
侯天翔接过字条看后,顿时剑眉双挑,道:“驼老,葛少爷和姑娘已赶去了么?”
罗三震点头道:“还有范姑娘,兰儿和八名‘铁骑旅’的高手。”
侯天翔道:“是什么时候动身的?”
胡正信在旁接口答道:“是罗老离开金陵后的第四天,葛首领和姑娘走后的第二天,本舵也就接到开封费舵主的飞鸽传书,但已慢了一步。”
侯天翔剑眉轻蹙,微一沉思之后,望着罗三震道:“驼老,就这一两天之内,那扬威漠北的‘金翅大鹏’西门延吉师徒必将来到,你不妨直告诉他,我已经动身追赶葛首领兄妹去了。”
罗三震点头应道:“光奴遵命。”
侯天翔转望着胡正信含笑说道:“胡凡这里的一切,可还要拜托胡兄多多费心劳神照顾些了。”
胡正信连忙肃容恭敬地答道:“公子靖不要客气,这是正信理当效劳之事。”
侯天翔随又转向罗三震问道:“少林四位罗汉大师已经返回少林去了么?”
罗三震摇头答道:“没有,老奴因为葛少爷所留守葛府韵人手力量太薄弱了些,恐怕再生意外差错,所以便商请悟道大师他们四位,暂时移住入葛府内以防不测。”
侯天翔点了点头,星目一转,突又望着胡正信问道:“胡兄,最近几天来,可曾发现有什么行迹可疑的江湖高手,在这金陵城内现踪么?”
胡正信闻问,立时肃容答道:“此事正信正要禀告公子,并请公子裁夺。”语声微微一顿,接道:“那向来极少在江湖上露面的‘凝翠宫’宫主司空艳,不知何故竟突然来了金陵,并且还带着属下高手‘双鸾’、‘四娇’等人,就落脚在巷外不远的‘东来顺’客店内,并且包下了整座客店。”
侯天翔剑眉微微一轩,问道:“她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胡正信道:“前天午后。”
侯天翔道:“群共有多少人?”
胡正信道:“二十五人。”
侯天翔微一沉思,道:“有何异动没有?”
胡正信摇摇头道:“直到现在还未发现有何异动,正信已派了五名精干的弟子在附近严密监视着,一有异动,绝难逃过五人的耳目。”
侯天翔点点头道:“如此甚好,她们如是没有什么异动就别理她们,倘有异动,便不妨请少林四位罗汉全力出手好了。”
※※ ※※ ※※
这是一座小镇,藏名“折岭”,隶属湖南宜章县治。
“折岭镇”地当官道要径,是以,镇虽不大,倒也是个往来客商云集,颇为繁荣热闹的地方。
这天,傍晚时分,“折岭镇”上来了一位满脸风尘之色的白衣少年美书生,他正是那武功绝世的侯天翔。
敢情他此次自金陵动身南下,竟未骑着他那匹异种龙驹的白马。
侯天翔凭着一身精湛深厚的功力,两条腿,于三天两夜的时间中,竟然奔驰了将近两千里的路程。
人,毕竟是血肉之躯,不是铁打的金刚,任凭功力修为如何的深厚,也经不起如此长途奔驰!
因此,三天两夜下来,体力消耗得太多,他实在已经很疲累,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于是,一进镇,他立刻找了家清静的客店,落了店,盥洗净身,饱餐了一顿酒饭之后,便觉得一身轻松,倦然思睡。
于是,他立即关上门窗,挥手熄掉烛火,盘膝趺坐床上,开始闭目运息调气养神,以消除疲劳。
此刻时候尚早,还未及起更时分,店中喧嚣扰攘嘈杂之声不绝于耳,一时之间,实在令人很难静得下来。
幸好侯天翔只是运息调气养神,清除疲劳,并非是行功入定,倒也无所谓。
突然,侯天翔星目倏睁,目中寒电一闪即隐,唇角浮现一丝冷笑。
原来他听到了一阵“沙沙”的脚步声响,在他那间房的窗外静止了下来。
那脚步声极轻极轻,若非他内功修为已臻上乘,值此店中声音十分嘈杂之际,根本无法听得出来。
他虽已发觉有人到了窗外,身躯仍跌坐床上未动,但已潜运起神功罡气护体,凝神以待!
他心里并在冷笑着暗想:“我倒要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有多高的功力,如何向我下手,竟然如此大胆,敢在这个时候来暗算我……”
他暗想中,那窗外之人竟大出他意外地,轻咳了一声,道:“公子休息了么?”
听语声苍老低沉,而且中气不足,推断其年纪当在五旬以上,功力身手似乎也极普通,最高也不过是个江湖二流脚色。
侯天翔不禁心中微微一怔!他原本以为此人是来图谋暗算于他的,但是,现在听这口气,分明不是。
他心念电转,便立即飘身下床去打开了房门,入目之下,侯天翔心中不由暗说了声:“惭愧。”
原来窗外之人,乃是个破衫褴褛的老叫化。
老叫化目光向左右张望了一下,见没有人注意,这才身形一闪,飞快地闪入房内,扑身下拜行礼道:“丐帮弟子徐孝叩见公子。”
侯天翔连忙伸手扶住,含笑道:“老人家快请不要这样多礼,请坐。”
徐孝垂手肃立着道:“公子别客气,徐孝是特来向公子禀报消息的。”
侯天翔一听是来禀报消息的,当下也就不再多作客套的说道:“如此,我也就不客气了,有什么消息,老人家便请快说吧。”
徐孝脸色神情一肃,道:“是关于……”
一语未毕,口中突然闷哼了一声,身躯一颤,向前仆地栽倒地上。
侯天翔心中不禁诧然一惊!急忙问道:“老人家怎么了?”
徐孝气息微弱地道:“小的已经中了暗算,公子请快往宜章。”
说罢,头一歪,竟自气绝死去。
侯天翔内心不由大感惭愧而又愤怒,凭他的一身武学功力,徐孝就站在他对面,居然遭了暗算毒手,这,实在令他太难堪,这个跟头也栽到家了。
蓦地,侯天翔剑眉陡挑,星目寒芒倏闪,身形电飘扑向了后窗。
推开窗门。
窗外,是这家客店的后院,院中花木扶疏,晚风轻拂,树影婆娑,四周一片沉寂,静悄悄地,哪有一个人影。
这座后院占地很大很大,院中遍植果树花卉,远隔十五六丈以外,花木扶疏间,隐隐透露出一线灯光,那显然是这家店主人的内宅了。
侯天翔掠身跃出窗外,在这院子里前后四周仔细搜索了一遍,结果,并无一点任何发现。
自然,那透露灯光的地方他也去过了,那果然是内宅,除了妇孺之外,连一个男人也未见到。
侯天翔心情十分沉重,既难堪而又懊丧地,仍由后窗跃入房内,突然,他惊怔地呆住了!
地上,竟不见了那徐孝的尸首。
徐孝的尸身哪里去了?
是徐孝死而复活,还是尸首会走路走了?……
当然,两者都不可能是,那么,这分明是有人趁他在后院里搜索的时候,悄悄地掩入房内,将徐孝的尸首弄走了。
但是,这人是谁呢?……
不用推想,十有八九就是那隐身后窗外,以淬毒暗器击、中徐孝背后“命门”大穴的恶贼无疑!
侯天翔呆立房内,剑眉深锁地默然沉思了稍顷。
旋忽,他剑眉倏地双挑,星目寒芒电闪,嘴角浮起了一丝懔人的冷笑,接着走到外面柜上留下了一锭银子,举步潇洒地出了这家客店。
※※ ※※ ※※
由“折岭镇”到宜章,路程并不远。
刚起更时分,侯天翔已进入了宜章城内。
街上,来往行人熙攘,茶楼酒馆,也正是生意最忙的时候。
侯天翔从容潇洒地在街上走着,他想找一名丐帮弟子问问他们这里分舵的所在,但是奇怪得很,他走过了半条街,竟然未见到一个丐帮弟子的影子。
这现象,令他心中觉得有点儿反常,也有些儿诧异!
忽然,他看到街旁不远的一条巷子里围了一大群人,那分明是发生了什么不平常的事情,才会惹得许多来往路人驻足围观。
于是,他便也好奇地走了过去。
地上,躺着一具无头的尸身,但是从衣着上,侯天翔队得出来,不但是丐帮弟子,而且好像是那徐孝的尸身。
徐孝的尸身竟会自“折岭镇”跑来了宜章城中,而且还被人割去了六阳魁首,这是怎么回事,已是不言可知。
侯天翔双目瞪视着地上徐孝的无头尸身,他俊脸一片煞白,嘴唇紧咬,那神色实在有点怕人!
幸而这时围观的群众,目光都注视在地上的尸首身上,没有人注意他,否则,要不被他那副脸色神情吓一大跳,以为他突然发了病,那才怪呢!
只听人群中一个商贾打扮的中年人,摇头轻叹地说道:“这真是世道人心九变了,一个讨饭的叫化子,已经够可怜的了,为什么还要杀死他呢!”
另一个围观的人接道:“这化子大概是丐帮的,不用说,这定是江湖恩怨仇杀了!”
另外一个年约五十多岁的老者道:“现在的年头不对,我们出门在外,还是少说话,少管闲事的好。”
那老者的话,立刻提醒了围观的群众,大都怕惹上是非,默然不语地纷纷走散开去,只剩下极少数的几个人虽然未走,但,也都离开得远远地望着。
侯天翔略为定了定心神,暗暗吸了口气,迈步走向一位站得距离较近,六十左右年纪的老者面前拱拱手,道:“请问老先生,可知道这里的丐帮分舵在什么地方?”
那老者目光微露异色的望了他一眼,道:“相公念书人,问这个干什么?”
侯天翔道:“这化子死状甚惨,理应前去送个信给他们帮里的人来此收尸埋葬。”
那老者点了点头,道:“相公说的很有道理,这化子死状实在够惨的,也实在应该送个信给他们帮里的人前来收尸。”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但是,本地的地保已经到县里报案去了,县太爷没有带忤作来验尸之前,谁敢移动这尸体,再说……”
目光转动了一下,脸色忽转凝重地道:“人命关天,岂同儿戏,死者虽然是丐帮里的人,亦必须经过官府验尸之后,才能具给埋葬,这乃是一件大案子,如果沾惹上了一点麻烦,这人命官司不是个好打的……”
侯天翔点头说道:“这个小生知道,不过,死者既是丐帮里的人,小生觉得还是去送个信,让他们先期知道较好,望请老先生指点。”
那老者本是一番好心,一听侯天翔竟然不识好歹不听他的劝告,脸色不禁顿时一沉,冷哼了一声,道:“相公既然不听老夫好意劝告,那你去问别人吧,老夫也是过路人,也不知道什么丐帮分舵!”
话落,竟然一拂袖,转身扬长而去。
侯天翔碰了那老者一鼻子灰,望着那老者扬长而去的背影,心中不由又气又怒,但却又无可如何。
他望望地上徐孝的无头尸身,摇摇头,轻叹了口气,缓缓迈步出了巷口,走上了大街。
他沿着大街,由北向南,行经一家酒楼门前,心中突然一动,暗道:“酒楼茶肆,乃最复杂之处,也是江湖人物较多出入的地方,我何不上楼去坐坐,再作打算呢……”
他心中这样一想,便立即转身举步进了这家酒楼,直登楼上,拣了一个靠窗临街的座位坐下,随意要了两样菜,四两酒,低斟浅酌,一面眺望街心,希望能发现丐帮弟子在街上走过,一面留神注意着每一个酒客的谈话,希望能由他们的谈话中,听出一些江湖中人。
他们大都酒已半酣,带着六分犹多的酒意,纵声谈笑,高淡阔论,神采飞扬,十足露出了江湖人的粗犷,豪迈的性格。
侯天翔倾耳静听这些人所谈论的,大都是些江湖传闻,武林轶事,有的在谈黄山天都峰头的那场约会,有的在谈着“九绝宝箓”的问题,谈来谈去,几乎十之七八都是和他侯天翔有关的问题。
他听了将近半个时辰,竟没有一人谈说起眼下这宜章城内,丐帮弟子被杀,失去了六阳魁首的事情。
显然,他们这些人可能都还不知道这宜章城内已经发生了惊人的惨杀案件。
侯天翔心中不禁有点失望,正欲起身离去之时,忽闻楼梯一阵脚步声响,一个身佩长剑的彪形大汉大踏步走上楼来,直向楼角三人共坐的一张桌前走去。
楼角那一桌三人,一个是年约三旬的黄脸汉子,一个是三十五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