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恶徒已劫去葛老爷走得没有了影子,老奴和四位‘罗汉’大师,曾分头追出城外,直追了二十多里,结果全都未获贼踪,废然而返。”
侯天翔微皱了皱剑眉,道:“葛少爷和姑娘方面,已知道消息了没有?”
罗三震道:“葛少爷和姑娘方面是‘铁骑旅’属下传报的消息,此刻大概早已得到了。”
侯天翔点了点头,替徐谷逸罗三震费青山二人介绍道:“这位是徐老前辈,你们二位请上前见过。”
以侯天翔“宇内双奇”的传人身份,既称之为“老前辈”,定必是武林绝世高人了。
罗三震费青山自是不敢怠慢失礼,连忙双双抢前一步,躬身行礼,道:“晚辈罗三震费青山拜见老前辈。”
徐谷逸含笑拱手还礼道:“二位请少礼。”
倏地目射奇光,望着罗三震问道:“你叫罗三震?”
罗三震肃容点头道:“晚辈正是罗三震。”
徐谷逸道:“那昔年威震鲁南,外号人称‘大力开山神掌’的,可就是你?”
罗三震恭敬谦虚地道:“那是当年承蒙江湖朋友的抬爱。”
徐谷逸忽地哈哈一笑,问道:“罗贤侄,你不识得老夫了么?”
罗三震愕然一怔!独目精光灼灼地注视着徐谷逸,摇摇头道:“请恕晚辈眼抽,老前辈的号讳是?……”
徐谷逸忽然嘘声一叹,感慨地道:“岁月摧人,毫不留情,老夫真的老了,容貌已变,所以连贤侄也不认识了。”
语声一顿又起,道:“老夫徐谷逸,外号人称‘神掌震天’,贤侄还……”
他“记得吗”三字尚未出口,罗三震已独目陡射奇光,脸现惊容喜色地道:“呵!原来是您老人家,请原谅小侄一时未能想及不知之罪。”
说着,重新恭敬地躬身行礼拜见。
徐谷逸哈哈大笑道:“贤侄请少礼。”语锋一顿,注目问道:“令师可好?”
罗三震神色突然一黯,独目顿现泪影,凄伤地道:“家师已于二十年前仙逝了。”
原来“神掌震天”徐谷逸年青时代,曾奉老宫主之命有事中原,偶而结识了罗三震之师鲁南豪雄“摔碑手”唐竹昂,遂成好友,后每隔三五年,必赴鲁南和唐竹昂晤叙一次,盘桓三五天始别。
那时,罗三震尚才十二三岁年纪,深得徐谷逸的喜爱,罗三震那威震武林的“大力开山神掌”,事实上就是徐谷逸的“霆天神掌”。因为这是南海“玉石仙府”秘学,是以徐谷逸在传授罗三震时,曾煞费苦心地将招式变化略予更改了些,以致威力也就逊色了不少。
不过,虽是如此,罗三震在掌法上的成就,已是青出于蓝,比乃师唐竹昂的“摔碑手”尤强,而闯出了“大力开山神掌”的威名。
五十年前,中原武林突然无端起衅,大举侵犯南海,那一次血战惨烈无比,“玉石仙府”虽是几乎精英丧尽,元气大损,但是,一众中原武林高手,却也未能占到丝毫便宜,几乎是全军尽没。
一众中原武林高手,去时是浩浩荡荡,数达百余之众,气势之雄伟,声威之壮大,足以令天下武林震动色变!
可是,结果返回时,却只剩下寥寥数十人,而且多半负伤,一个个垂头丧气,形状狼狈不堪!
自那以后,“玉石仙府”宫主气恨之下,即严禁门下弟子踏出南海一步,不得与中原武林任何人物来往!同时令谕所有弟子埋首潜心苦练武功绝学,养精蓄锐,以备向中原武林寻仇报复雪恨!
尚幸,其意为一位武林前辈异人获悉,也就是双奇之师,竭力善言劝阻,“玉石仙府”宫主固为这位前辈异人与“玉石仙府”渊源极深,平素又对他甚是敬畏,终于点首答应不向中原武林寻仇报复。
但,门下弟子决不准和中原武林人物来往之禁,却未能解除。因是,自那以后,徐谷逸和“摔碑手”唐竹昂也就未得再能把晤!
此刻,一听说唐竹昂已于二十年前逝世,老怀不由很是伤感,双目微红,神情黯然地道:“真想不道,唐老弟竟已仙逝作古多年了!”语声微微一顿,问道:“令师墓地在鲁南旧居何处,老夫改天也好抽空前往一奠故友!”
罗三震不禁头一低,悲声凄怆地道:“说起来愚侄实在深感惭愧无能万分,以致先师的遗骸,迄今仍未能运回鲁南故居,择地安葬。”
徐谷逸问道:“现葬在何处?”
罗三震道:“当年被害之地,阴山‘阴风谷’外。”
徐谷逸神情一震!问道:“令师是被仇家杀害的么!”
罗三震道:“先师乃是被宵小暗算所害!”
徐谷逸双目陡瞪,威态吓人地道:“可知凶徒是谁?”
罗三震道:“凶徒已被愚侄亲手诛杀,不过,愚侄当时却也中了凶徒的暗算,几乎丧命,勉力支持奔行了十多里,终于力尽精疲,倒地昏死了过去!”语声微顿,忽地怆然轻声一叹,独目转望了侯天翔一眼,缓缓续道:“当时,若不是恰逢老主人行军经过,及时相救,并不惜以灵药疗伤解毒,此身早已变成泥土了。”
第十六章 大浑蛋
徐谷逸听后,这才有点明白地点了点头,道:“于是,伤势痊愈之后,你感恩图报,为报救命大恩,便自愿委身为奴,追随公子的老大人身边!”
“正是如此。”罗三震点点头道:“承蒙老主人看重,不但从来未以奴仆看待,并令为八侍卫之首,倚以重任,待如兄弟手足。”
侯天翔忽然接口道:“当时,罗老就应该将令师葬身异地之详情禀告先父,请假前往‘阴风谷’协理运葬之事才是。”
罗三震肃容道:“公子说的是,但是,那时老主人正统率大军镇守边陲,平压叛乱用人之际,老奴怎好禀告这种事情,开口向老主人请假!”
声调一落又起,道:“待至老主人大军班师返京之后,为时不久,便即辞告归故里,八侍卫也散了六个,只剩老奴和史刚二人随侍身边,老主人为人性情刚直,待下虽极宽,但是,治军却极严,铁面无私,军令一发如山,决不容许轻犯,违则定依军法严惩不贷,绝不徇情!”
说至此处,语声微顿了顿,忽地轻叹了口气,接着又道:“那些原本是江湖亡命恶徒,因江湖上无法立足,被迫投入军中,又因恶性不改,违反军令,而被老主人惩罚过之后,大都不但不思过悔改,反而怀恨在心,时思报复泄恨,只因老主人执掌兵权,又有一身的武功,八侍卫全都忠心耿耿,轮番日夜守护在侧,寸步不离,无机可乘,不敢妄动尔,老主人辞官告归故里,正是大好机会,他们已可无所顾忌,随时都有突击报仇的危险,因此之故,老奴也就更不敢轻离老主人的身边一步了,一拖直到而今!”
至此,徐谷逸和侯天翔这才明白,二十年来,罗三震之始终未能得以分身替其师迁葬的因果原由!
这番因果原由,乍听起来似乎没有什么,他追随侯天翔父亲身边不愿轻离一步,一方面固是为了报恩,一方面也是为了侯汉平待他视如手足之故,但,这份忠义赤心,却令人衷心十分敬佩感动!
因此,侯天翔在旁听得心情不禁人为激动,热泪盈眶,感动无比地说道:“罗老为先父安危,竟使令师遗骸二十年迄今,未能归葬故里,此诚寒家之过也!”
语声一顿又起,道:“罗老对先父之赤胆忠心,竭力维护之德,侯天翔感同身受,罗老请受我侯天翔大礼一拜!”
说罢,倒身跪地下拜。
罗三震急忙身形一侧,双膝跪地伸手扶住侯天翔,急急说道:“少主快快请起,如此岂不要折煞老奴么!”
侯天翔和罗三震相挽着同时长身站起,侯天翔立即肃容说道:“罗老,从现在起,你立刻动身登程前往阴山,奉请令师遗骸返归故里卜葬,沿途之上,我请费舵主立刻传书丐帮总坛,传书各地分舵照顾你,直到卜葬完毕,再返回金陵,如何?”
费青山闻言,连忙接口说道:“青山敬遵公子命谕,返舵立刻传书总坛照办!”
哪知,罗三震却朝费青山一摇手,转向侯天翔道:“公子请恕老奴辱命,老奴暂时尚不想前往办理迁葬。”
侯天翔微一皱眉,道:“为什么?你想何时才前往办理?”
罗三震独目异采一闪,道:“老奴想待至武林祸乱平定,公子名扬天下,威震寰宇之后?”
侯天翔怔了怔,道:“那是为什么?”
罗三震肃容道:“老奴有所请求。”
侯天翔问道:“什么请求?”
罗三震笑了笑道:“此事还是到那时候再说好了。”
侯天翔微一皱眉,道:“是现在不能说么?”
罗三震摇摇头道:“这倒不是。”
侯天翔道:“那你何不现在便说出来呢?”
罗三震微一沉吟,脸容忽地一肃,道:“此请求未说之前,尚祈少主宽恕老奴斗胆放肆!”
侯天翔星目异采倏闪,点首含笑道:“罗老,你尽管放心大胆的说出来好了,不管是什么事,只要我所能办得到无不答应你!”
罗三震蓦地双膝跪地一拜,道:“如此,老奴就先谢过少主了。”
侯天翔一怔,连忙伸手扶起罗三震,皱眉说道:“罗老,你何必行此大礼。”语声一顿,正容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说罢。”
罗三震恭敬地应了声,“老奴遵命。”
神色突又一肃,这才缓缓说道:“老奴想托少主福威,请求少主要少林掌门大师,派出一位主持大师,率领二十名高僧,陪同老奴前往奉骨返回鲁南卜葬,以慰先师泉下英灵,并增光采,使先师九泉之下觉得虽死犹荣,含笑暝目!”
这种请求,实在太以出人意外,而且也极不合理,是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徐谷逸费青山和那女扮男装的两位姑娘,心底全都不由大为十分诧异惊奇,不知罗三震怎地竟会想出这种请求的?
侯天翔不禁深深地皱起双眉,大感为了难!
虽然,这种事情,在侯天翔而言,也许并不是件怎么十分困难的事情,只要侯天翔一开口,少林掌门大师因感于罗三震是侯家的忠仆,看在侯天翔的面子上,十有八九可能答应这种请求。
但是,问题是在于这种请求的不合理,侯天翔如何能向少林掌门大师开口呢?
罗三震一见侯天翔双眉深皱,大感为难的神情,心中自然明白侯天翔的心意。
于是,便轻咳了一声,接着又道:“少主请放心,老奴这种请求虽然似乎很不合理,但是,到时老奴自有理由,必不使少主有不便开口之难!”
侯天翔闻言,心念不禁微微一动,星目异采飞闪,深注地望着罗三震,问道:“罗老,那暗算令师的凶手可能是少林弟子。”
罗三震正容点头道:“少主料事如神,那凶手正是少林的俗家弟子,不然,老奴也就不会做此无理请求了!”
侯天翔虽然料对了,可是,心中却也因而发生了奇怪,有点诧异不解地问道:“那凶手不是已经丧命你掌下了么?”
罗三震点头道:“是的,老奴这一双眼睛,也是中了那恶徒暗算才瞎掉的,背上的驼峰,也是那恶徒所赐!”
侯天翔道:“少林派知道此事吗?”
罗三震道:“那恶徒毙命老奴‘开山神掌’掌力之下,少林派不会看不出来的!”
侯天翔皱眉道:“如此,少林派难道就那么置之不理,没有找你报仇吗?”
罗三震道:“少林派没有找老奴报仇,那是有原因的。”
侯天翔道:“什么原因?”
罗三震道:“那恶徒因触犯少林门规,已被少林逐出了门墙。”
“哦!”侯天翔轻“哦”了一声,道:“如此说来,他已不能算是少林弟子,少林派对他的行为也就不需要负责了。”
罗三震摇摇头道:“他虽已不能算是少林弟子,但是,少林派对他在外的恶行,仍应该负责的。”
侯天翔不解地道:“为什么?”
罗三震道:“依照少林传统,凡是触犯门规,誓应逐出门墙的弟子,均必须追回其一身武学功力,否则,对其在江湖上的恶行,仍有负责的义务!”
侯天翔这才明白地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语声一顿,话锋忽转,问道:“他和令师原本有仇么?”
罗三震摇头道:“没有,那恶徒性好渔色,起缘于其某地作案时,恰逢先师路过撞见,因而出手施予薄惩,那恶徒便从此怀恨在心,于先师西行有事途中,乘先师大意不防之时,暗算了先师!”
侯天翔道:“他是怎样暗算令师的?”
罗三震道:“用毒。”
侯天翔奇怪地道:“这就奇怪了,他既出身少林,又怎会用毒的呢?”
罗三震摇摇头道:“这个老奴就不清楚了。”语声微微一顿,吁声长叹了口气,接道:“事实上他不但会用毒,还是个中高手,若非因为他出身少林,想不到他精擅用毒,先师和老奴才未予小心提防,否则先师就不会得轻易中他的暗算丧命,老奴也就不会落得今天这种独目驼背的形状了!”
侯天翔想了想,又问道:“他叫什么名子?”
罗三震道:“江小峰,外号人称‘粉面郎君’。”
费青山在旁突然脱口惊声道:“呵!原来是这个死有余辜的恶贼,这就难怪唐老前辈和罗老都会遭到他的暗算毒手了!”
侯天翔注目问道:“费兄知道此人的底细么?”
费青山道:“青山曾闻听得帮中师长们谈说过此人,据说此人虽然性好渔色,心性甚是不良,但因深畏少林门规森严,在江湖上尚不敢怎么胡作非为,只是偷偷摸摸的跑跑那些花街柳巷而已,行动也非常十分小心!”
说至此处,忽然感慨地轻声一叹,接道:“世间上的事情,往往就是那么奇怪,对于一些心术不正的人,老天爷好像惟恐他们不够坏,恶迹不彰似的,偏偏会让他们碰上一些足以仗恃变本加厉,由暗转向明目张胆为恶的东西。”
侯天翔忍不住好奇地接着问道:“他碰上什么东西了?”
费青山道:“一本毒谱。”
“哦。”侯天翔恍然明白地轻“哦”了一声,道:“如此,他用毒的本领,便是由那毒谱上习得的了。”
费青山点点头道:“正是,那‘毒谱’乃昔年为人忽善忽恶,亦正亦邪的‘千毒书生’的遗物,那‘粉面郎君’江小峰于无意中获得这本‘毒谱’,何异是如虎添翼,于习成用毒的本领之后,便就放胆的为恶江湖,到处采花作案!”
侯天翔道:“少林于闻得风声之后,遂就把他逐出了门墙?”
费青山摇摇头道:“那倒不是。”
侯天翔道:“难道是他被逐出门墙之前么?”
费青山点头道:“否则,依照少林门规,就不会得只将他逐出门墙,如此轻易饶过他了。”
侯天翔问道:“那又为的什么事情呢?”
费青山道:“据说便是为的那本‘毒谱’。”语声微顿了顿,接道:“他无意中得到‘毒谱’之事,本极秘密无人知道,不知怎地竟为少林掌门大师获悉,于是派人召他返回少林,要他交出‘毒谱’,他当然矢口否认此事,并愿接受搜身,其实,他于回迟少林之前,早已将‘毒谱’藏在一处极其隐秘的地方,根本就没有带在身。”
徐谷逸忽然接道:“于是,少林和尚便命人搜查他身上,结果毫无所得,老和尚虽明知所言不实,‘毒谱’定是被他事先藏起,但因无证无据,却又拿他无可奈何,一气之下,便找了个什么借口,将他逐出了门墙,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