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天翔摇首截口道:“现在不行。”
段昌仁眉头一皱,道:“为什么?”
侯天翔语声顿转冷凝地道:“为什么?你自己应该想到。”
段昌仁目注侯天翔,想了想,摇摇头道:“我想不到。”
侯天翔道:“想不到,就还是留待日后再说吧。”语声微顿,话题忽地一变,道:“我还要提醒你一桩事情。”
段昌仁道:“请讲。”
侯天翔道:“你背后的那柄‘断魂剑’绝不是真的!”
段昌仁犹疑地道:“不会吧?……”
侯天翔道:“你可是不信?”
段昌仁道:“我实在有点怀疑。”
侯天翔道:“真剑现在仍在令尊身边,并且是我亲眼所见。”
段昌仁迷惑地道:“但是……此剑形状款式,和真剑不但完全一样,而且吹毛断发,削铁如泥,锋利毫不逊于真剑!”
侯天翔淡笑道:“若非如此锋利,形状款式完全一样,又何能以假乱真?”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再说,如果没有这柄足以乱真的‘断魂剑’,又怎能证明泰山脚下那位死者便是令尊,而使你深信不疑呢?”
这话,确实有道理,可是,这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并且还不惜用一柄削铁如泥,锋利的上好宝剑,改装成“断魂剑”的形状款式,用来证明那死者是他父亲,骗他呢?
用心何在?目的何在?……
这,实在令人不懂,难解得很!
段昌仁更感迷惑诧异地道:“但是……”
他“但是”以上之言尚未出口,耳边突然响起侯天翔的传音说道:“段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此中可能另有隐秘阴谋,尚须慢慢查探,段兄此时最好还是暂且忍在心底,别多向我追问的好。”
传音一落,立即朗声大笑道:“我话到此处为止,段兄相信与否,请恕我不欲再多饶舌了。”
段昌仁因已听得侯天翔暗中传音提示,顿然恍悟此事内中确是必有颇不寻常的隐情诡谋!
于是,也即声调一变,冷笑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番无凭无证的鬼话么?”
侯天翔大笑道:“那就由你自己了。”
段昌仁冷然道:“阁下,你的用心意图是什么?”
侯天翔道:“你以为呢?”
段昌仁道:“取得我的信任,利用我,对不?”
侯天翔淡淡道:“段兄,你想我利用你什么呢?”
段昌仁突然嘿嘿一笑道:“眼前的情形很是明显,你身陷危境,只要能取得我的信任,就可以利用我化险为夷的脱身遁离。”
侯天翔大笑道:“段兄,你想错了。”
段昌仁道:“我不相信你不是这个意思。”
侯天翔道:“我要有这个意思,根本就不必要费这么多口舌。”
段昌仁冷冷地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侯天翔道:“什么意思也没有,要有,也只是转告你令尊仍然健在。”
段昌仁道:“你以为我真会轻易相信你这种鬼话?”
侯天翔道:“你实在应该相信我。”
段昌仁道:“你我素昧平生,我又凭什么应该相信你?”
侯天翔道:“就凭‘断魂信符’。”
段昌仁突然一声冷笑,道:“据你所言,‘断魂剑’锋利宝刃都可以造假乱真,焉知你那块‘断魂信符’便不……”
侯天翔截口道:“你怀疑它不是真的?”
段昌仁道:“难道不可以?”
侯天翔道:“那你适才为何竟然相信未生怀疑?”
段昌仁道:“那是因乍见之下,一时欣喜过份激动,没有冷静深思之故。”
侯天翔道:“现在你已经冷静深思过了?”
段昌仁道:“正是如此。”
侯天翔道:“这么说,你是决不相信了?”
段昌仁朗声道:“除非家父亲临!”
“太阴剑”严庆江突然嘿嘿一笑,接口道:“阁下,你纵能舌灿莲花,也无人相信你这些话的。……”声调一落又起,道:“现在你该回答老夫的问题了。”
侯天翔眉锋微微一皱,道:“回答你什么问题?”
严庆江道:“你记不得了么?”
侯天翔摇头道:“记不得了。”
严庆江阴声一笑,冷冷地道:“你是自缚双手随老夫等走,还是要老夫等动手?”
侯天翔恍然一“哦”,旋即淡淡道:“自缚双手随你们走并无不可,只是,小生心中甚不明白的是为的什么?阁下,你可以告诉我么?”
严庆江冷冷地道:“为的什么?见了敝上你就知道了。”
侯天翔道:“带下不能先告诉我么?”
严庆江道:“老夫倒是很想告诉你阁下,可惜,抱歉得很,老夫也不知道。”
侯天翔道:“以阁下位居坛主的身份,难道也只能奉命行事,不得询问事情的因由么?”
严庆江道:“这是本门的规律,上命下行,不论身份地位,切不得询问事情的因由,违者即以探询机密论处,按律惩罚,决不宽贷!”
侯天翔道:“惩罚很重么?”
严庆江脸色微微一变,冷冷道:“阁下不嫌问得太多了么?”
侯天翔淡笑了笑道:“我只是好奇,信口随便问问而已,阁下既然不愿说,那就算了。”语锋一顿又起,问道:“贵上现在何处?”
严庆江道:“离此不远地方。”
侯天翔道:“总该有个地名吧?”
严庆江嘿嘿一笑道:“到了那里你就知道了。”
侯天翔眉锋轻皱了皱,又道:“阁下,还有个问题,你可以据实答我不?”
严庆江道:“你说说看。”
侯天翔双目深注,问道:“阁下,你认识我不?”
严庆江冷然道:“老夫奉命行事,根本不必要认识你。”
侯天翔双眉微扬地道:“你就不怕找错了人么?”
严庆江道:“绝对不会。”
侯天翔道:“你很有把握么?”
严庆江嘿嘿一笑道:“老夫这大年岁了,岂是做那没有把握之事的人!”
侯天翔淡然一哂道:“那么你知道我的姓名么?”
严庆江道:“自然知道。”
侯天翔忽地注目问道:“阁下,那么我请问,我姓什名什?”
严庆江一声冷笑道:“你姓贾,名百祥,对不?”
侯天翔微微一笑道:“阁下,谁告诉你我是贾百祥的?”
严庆江冷冷笑道:“那你就不必多问了。”
侯天翔陡地扬声大笑道:“阁下,你找错人了。”
严庆江愕然一怔,道:“你说什么?我找错人了?”
侯天翔冷冷地道:“我根本不姓贾,名字也不叫百祥。”
严庆江诧异地道:“你不是贾百祥?”
侯天翔颔首淡淡地道:“贾百祥是什么样的人,我连知都不知道。”
严庆江双目精光陡然电射地逼视着侯天翔,沉声问道:“那么你是谁?”
侯天翔语声冷峻如冰地道:“我就是我。”
严庆江眉头微微一皱,侧首目视“青衣武士统领”彭通,意思在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彭通突然嘿嘿一声冷笑,沉声喝道:“贾百祥,你想抵赖么?”
侯天翔冷冷地道:“阁下,是就是,我何必抵赖,可惜,我不是。”
彭通冷笑道:“贾百祥,你说你不是,那没有用,你抵赖不掉的!”
侯天翔道:“如此,你认定我是那贾百祥了?”
彭通点头沉声道:“不错,你纵想抵赖不承认,也是不行!”
侯天翔冷笑了笑,道:“阁下,你既然认定我是那贾百祥,那么我请问,你有证据没有?”
“证据?”彭通突然哈哈大笑道:“贾百祥,证据虽然没有,不过……”语锋微微一顿,接道:“我们奉命跟踪监视你,从第一楼客店到‘云香院’,又从‘云香院’跟踪到这儿,你说这会有错么?”
侯天翔星目异采一闪,道:“阁下,你认为这样便决不会有错么?”
彭通点头道:“当然不会有错!”
侯天翔朗声大笑道:“阁下,那贾百祥如果使出‘金蝉脱壳’之法呢?”
彭通脸色微微一变!摇头道:“那不可能。”
侯天翔道:“如果可能呢?”
彭通神情不由一呆!
侯天翔淡然一笑,接着又道:“天下出人意外的事情很多,不可能也往往会成为可能!”语声微顿即起,道:“阁下,别太自信过分了,老实告诉你,你跟踪错人了,我不是贾百祥,那贾百祥此刻可能已经早走了。”
彭通心神微微一震!道:“他去了哪里?”
侯天翔摇摇头道:“不知道。”
彭通道:“你怎知他已经走了?”
侯天翔淡然一笑道:“想当然耳。”
彭通嘿嘿一笑道:“阁下,我仍不相信你不是贾百祥。”
侯天翔淡淡道:“你不相信那只好由你,反正我不是。”
彭通双目陡瞪,沉声道:“阁下,你徒事巧辩无用,纵然说上一千个‘不是’,也休想我相信你真的不是,除非……”
侯天翔笑道:“除非我能说出那贾百祥的去处,是不是?”
彭通嘿嘿一笑,摇头道:“不是。”
侯天翔注目问道:“那么你阁下的意思是?……”
彭通冷笑道:“拿出你不是贾百祥的证据,证明你的真实身份!”
侯天翔突然扬声大笑道:“阁下,我很佩服你的高明!”
语锋一顿又起,道:“你以为我会这么做么?”
彭通冷哼一声道:“不然,你就只有承认你是贾百祥了!”
“太阴剑”严庆江忽然接口道:“阁下,你确实不是贾百祥么?”
侯天翔摇头道:“是,我决不会不承认。”
严庆江阴声一笑道:“以眼前的情势而言,这就很难说了!”
侯天翔大笑道:“你是指你们人多势众,我胆怯畏惧不敢承认?”
严庆江冷冷地道:“这难道不是事实?”
侯天翔剑眉倏地一挑,道:“这虽然是事实,不过……”
星目神光电闪倏逝,朗声哈哈一笑道:“严庆江,我还没有把你们这一伙放在眼里!”
严庆江嘿嘿一笑道:“阁下,你好狂妄的口气!”
侯天翔冷凝地道:“你不信便何妨试试。”
严庆江阴声冷笑道:“就凭你这种口气,老夫当然要试,不过却不忙。”语锋微顿又起,道:“阁下,你可有个姓名没有?”
侯天翔道:“当然有。”
严庆江道:“请报你的姓名。”
侯天翔道:“凭你严庆江还不配知道。”
严庆江脸色一变!道:“老夫不配什么人才配?”
侯天翔道:“贵上。”
“飞鹰鬼爪”谭方陡地怒喝道:“小子!你竟敢如此目中无人,太狂了!”
侯天翔剑眉一挑,沉声喝道:“谭方!你师父‘金翅大鹏’他也不敢对我这等无礼,这‘小子’两字也是你喊得的么!”
“飞鹰鬼爪”谭方脸色不由勃然一变!旋即嘿嘿一声狞笑,喝道:“小子!你想凭这句话吓唬住我么,那是你小子在做梦,我不但偏要喊你小子,并且还要教训你!”
声落,倏展“飞鹰”身法,飞扑掠出,探臂一式“鬼瓜抓魂”,五指箕张,直朝侯天翔面门抓去!
显然,他是存心想一招得手制胜,一出手便即施展了威震漠北武林的“飞鹰鬼爪”绝学。
可惜,他遇上了身怀罕世奇学的侯天翔。
侯天翔眼见他鬼爪快如迅电地疾朝面门抓来,根本漠然不理,直到相距数寸即将抓实之际。
这才一声冷笑,身形微闪,右手倏出,已然搭上了他的臂肘,五指扣拿在“曲池穴”上。
谭方“曲池穴”被制,顿感半身酸麻无力,血脉突现倒流现象,枉有一身功力,竟然无法施展挣扎。他心中不禁骇然大惊!
这才知道对方实是身怀绝学功力,高不可测!
凭“飞鹰鬼爪”谭方的功力身手,竟出手一招立即被制,这实在太出人意外,太令人心神震栗了!
“太阴剑”严庆江等群贼,目睹此状,心头全都不禁骇然一呆!
群贼于骇然一呆,虽然全都立刻探手撤出了自己的兵刃,但却只目射精光寒电的注视着侯天翔,并未出手。
当然,他们是怕“投鼠忌器”!
只听侯天翔一声冷笑道:“就是你师父亲自出手,也不是我手下三招之敌,凭你这么一点功力,也敢狂言要教训我,这次姑且看在你师父面上,饶恕你一次,下次再敢如此无礼,定必废你一臂!去吧!”
话落,震腕一抖,谭方的一个身躯立被抖掼出丈外,“叭”的一声摔跌地上,好半天才爬起来。
“太阴剑”严庆江瞥视了谭方一眼,微微一摆手中长剑,和“断魂剑”段昌仁,率领群贼一步一步的缓缓朝侯天翔近前逼去。
侯天翔身形渊停岳立,他虽未把群贼放在眼内,但,却也不敢过分狂妄轻敌,暗暗提聚神功真力,蓄势凝神以待。
蓦地——
一声厉啸划空传来,啸声方落,人影已现,只见一条庞大的身形,奇快绝伦地飞掠驰来。
来人好高好快的身法,身若天马行空,快似追风闪电,显然是个内家功力已臻上乘的武林高手!
思忖间,来人身形已经落地。
侯天翔目光一看清楚来人,脸上不由立时泛起了一丝笑意,暗道:“哦!原来是他,难怪身法如此快速了……”
这落地现身的,乃是个须发苍白,年在八旬以上,身材高大魁伟,神态威猛慑人的老人。
老人身甫落地,“飞鹰鬼爪”谭方一见,心中不禁大喜,急忙抢步上前,恭敬躬身行礼道:“弟子拜见师父。”
原来这神态威猛的老人,正是那威震漠北武林,外号“金翅大鹏”的西门延吉。
西门延吉目光如炬,一眼见到谭万浑身泥灰,额头上红肿了一大块,不由脸色一沉,喝道:“小子,你吃亏了,是不?”
谭方苦着脸道:“师父,这可不能怪弟子无能呢。”
西门延吉双目一瞪,怒道:“不怪你无能,难道还怪师父我老人家无能么?”
谭方道:“弟子不敢,不过……”
西门延吉道:“怎么样?快滚!”
谭方嗫嚅地道:“那小子说,师父你老人家也不是……不是他手下三招之敌!”
西门延吉双目陡射寒电,满头苍发竖立,威态吓人地大喝道:“小子,你说的可是真的?”
谭方答道:“弟子怎敢说谎!”
这时,因为“金翅大鹏”西门延吉的现身,“太阴剑”严庆江和群贼已都停住了缓缓前逼的身形,目光虎视眈耽地一注视着侯天翔,以防侯天翔趁机逃遁。
而侯天翔,此刻竟然背转过身子,倒负着双手,仰首望天,神态反而一变悠闲起来。
西门延吉目光瞥视了侯天翔的背影一眼,脸色沉寒地朝严庆江等群贼一挥手,道:“你们都与老夫退开一边去。”
严庆江等群贼口中恭应了一声,移步退升一边站立。
西门延吉大踏步走近侯天翔身后八尺之处停住身形,岳停山立,沉声道:“小子!你转过身来。”
侯天翔未理,身形也未动。
西门延吉白眉一挑,怒喝道:“小子!老夫叫你转过身来,你听见了么?”
侯天翔突然一声轻笑,缓缓说道:“我听见了。”
说着,徐徐转过了身躯。
西门延吉目光不由一直,惊异地道:“咦,怎么会是你?”
侯天翔微微一笑道:“西门老哥,你想不到吧?”
西门延吉哈哈大笑道:“侯兄弟,老哥哥实在想不到。”
语锋微微一顿,接道:“怪不得谭方会吃亏了,碰上了侯兄弟,他哪得不吃亏!”
侯天翔笑道:“他一出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