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葛飞鹏道:“谢谢阁下的好心,我不领这份情。”
侯天翔忽又轻声一叹道:“看来我这些话是多余的了。”
假葛飞鹏阴声一笑道:“不是多余,而是自作多情。”
侯天翔话锋倏转,俊脸陡现沉寒,道:“以拦住你前面为算。”
假葛飞翔道:“好!请问这三数之号由谁来发?”
侯天翔一指范瑶珍姑娘道:“请这位范姑娘发数,如何?”
假胡飞鹏点首道:“行!”
转过身去,暗中提气凝功。
范瑶珍姑娘立刻娇声高喊道:“一……二……三!”
“三”字声落,假葛飞鹏身形立如脱弦弩箭般地朝前猛窜射出!
一声轻啸乍起,侯天翔身形电掠,快如流星划空地射身疾追!
假葛飞鹏回首一望,不禁心胆俱颤!
他只不过才窜出三十多丈,侯天翔已追及他身后空间不足二丈距离。
照此情形,再有丈远,侯天翔身形即可越过他头顶,飘落他前面。
他当机立断,脚下一滑,身形半旋,往左方窜去。
此举实在大出侯天翔意外,连忙儒袖一甩,凭借着一口丹田真气,半空里回身,如影随形的追去。
可是,假葛飞鹏身形突地再转,方向又变,竟然回身疾射。
这一来,侯天翔知道上了当了。
真气一泄,身形立时泻地。
假葛飞鹏此刻立身之处,距离侯天翔足有三十来丈。
他背向侯天翔冷然凝立,头也不回地冷声道:“怎么样?阁下,过了百丈没有?”
侯天翔冷冷地道:“这要看怎么计算法。”
假葛飞鹏沉声道:“你想不承认耍赖?”
侯天翔剑眉一挑,道:“阁下,听清楚话,我只是说要看怎么计算法,并没有说不承认什么。”
假葛飞鹏嘿嘿一笑,道:“这还用问么,当然是以你阁下追我的过程计算。”
侯天翔冷然道:“过了。”
假葛飞鹏陡扬轻笑,缓缓转过身子,目视侯天翔得意地道:“阁下,很感意外吧?”
侯天翔道:“确实很感意外,没有想到阁下心机竟然诡诈狡狯若此,是我低估了阁下。”
假葛飞鹏笑道:“阁下,你是个聪明人,当知‘蝼蚁且贪生’,何况我是人,为了保命,我不得不略施狡狯,是不?”
这小子竟然得了巧还要卖乖。
意思好似在说,我并不是个善工心计,诡诈狡狯之人,这是逼不得已!
侯天翔聪智绝世,岂会不明白他这种卖乖的心理。
不过,他并没有揭破他,淡笑了笑,道:“是的,阁下,你说得很对,我也很同情你,说实在的,你如不施弄狡狯,便绝难逃出我的手去,虽然,我不一定会要你的命,但,那是我心里的事,你当然不知,很害怕了……”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如果我是你,为了保命,我也会用心机,施弄一点狡狯的,所以,你这种狡狯,实在应该原谅,也是值得原谅的!”
假葛飞鹏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令人难以意会的异采,笑道:“阁下,你这份胸襟气度,实在令人心折,凭良心说,你实在是我生平唯一仅见的一个最讲道理,最懂得原谅别人心理的人了………”
他竟然拍起马屁来了,这倒很出于侯天翔的意外。
侯天翔刚张口,谦逊的话还未说出,他又飞快地接了口,话锋忽地一转,道:“上了这么一个当,你心里总不会得一点也不难过后悔吧?”
侯天翔淡笑地摇了头,道:“一点也不,我只怪我自己太忠厚,江湖经历太差了,否则………”
假葛飞鹏接道:“否则,你就绝不会上当了,是不?”
侯天翔:“这是事实。”
假葛飞鹏阴笑了笑,道:“下一次,你就有经验了。”
侯天翔道:“上一次当学一次乖,下一次你阁下的狡狯便再无从施展了。”
假葛飞鹏脸色微微一变,道:“阁下,我提醒你,别忘记你自己的保证诺言!”
侯天翔道:“你放心,我不会忘记的。”
假葛飞鹏嘿嘿一笑,道:“那么你我之间,还有下次么?”
侯天翔一点头道:“有。”
“有?”假葛飞鹏诧异地道:“阁下,我不懂你这‘有’从何来?”
侯天翔淡笑地道:“阁下,我只答应你永不向你寻仇,对不?”
“不错。”假葛飞鹏点点头,心念忽然一动,道:“你要以其他理由找我雪报今夜之恨!”
侯天翔淡淡地道:“这就要看你阁下自己了。”
假葛飞鹏不由一怔,道:“看我自己?”
侯天翔正容说道:“只要你能从此革面洗心,改邪归正,不在江湖上为恶,我不但永不会找你,而且,还愿意交你这个朋友,不过……”
假葛飞鹏道:“怎样?”
侯天翔忽然轻声一叹,道:“我相信绝对办不到!”
语锋微顿又起,道:“阁下,我警告你,以后你要在江湖上行凶为恶,希望你有份好运道,千万别碰上我,否则,我难能上体天心仁德,不伤你的性命,也必废掉你一身让你仗以为恶作歹的武功!”
说罢,星目精光电射,成棱慑人生寒!
假葛飞鹏心神不禁一颤!嘿嘿一笑:“阁下,我非常感激你的这份好心和警告,但,那是以后的事,以后的事,谁能知道会变成怎样?只有到以后再说了!”
侯天翔点首说道:“白云苍狗,时事变易,以后的事,将变成怎样?谁能预料得到,现在说起来,实在是有点言之过早了点了……”语声一顿,话锋倏转,道:“阁下,你可以走了。”
假葛飞鹏目光深注侯天翔稍顷,突然道:“阁下,可以请教你么?”
侯天翔剑眉微微一皱,道:“想知道我的姓名师承,是不?”
假葛飞鹏点头一笑道:“说实在话,你阁下功力身手罕绝惊人,使我忍不住好奇,急于想知道。”
侯天翔道:“没有其他理由?”
“你想会有么?”假葛飞鹏道:“纵有其他什么理由,我想你总不见得便害怕不说吧!”
侯天翔忽地扬眉朗笑道:“被你拿话这样一激,我不想说,可也得非说不行了!”
假葛飞鹏道:“其实,我就是不拿话激你,你也会说的,对不?”
侯天翔笑了笑,道:“我姓侯,名天翔,天上的‘天’,飞翔的‘翔’,听清楚了没有?阁下。”
假葛飞鹏点点头道:“请教师承?”
侯天翔道:“再过几天你就会知道了。”
假葛飞鹏道:“为什么再过几天?阁下何必卖关子。”
侯天翔道:“这不是卖关子,而是必须小心谨慎!”
假葛飞鹏目注侯天翔,没有再说话,稍顷之后,突然一抱拳,道:“阁下,多谢赐教,我走了。”
语落,弹身疾射而去。
葛玉凤姑娘忽然娇声说道:“翔哥,对这种机诈歹毒成性的凶徒,你实在不该这么心存仁厚,如此轻易的放过他。”
侯天翔微微一笑,道:“凤妹,他罪不当死,不放过他又怎么办?何况我已承诺在前,难道我要自毁诺言,失信于这种人!”
范瑶珍姑娘突然接道:“其实,他根本未能逃出百丈以外,他施弄狡狯你实在可以不必承认的。”
侯天翔道:“论过程,他可是确实已逃出了百丈……”
语声微顿又起,时道:“范姑娘,对于这问题,我们事先有过规定说明没有?”
范瑶珍道:“要有过规定说明,他也就无从施展狡狯,你也绝不会得上当,被他逃出手下去了!”
侯天翔笑了笑道:“姑娘说得甚是,否则,他虽然狡狯如兔,也绝对无法逃出我手下去的。不过,事先既未规定说明,我能说这样不算,不承认么?”
范瑶珍着小嘴儿一噘道:“你这种口气,倒好像是在为他辩论,他虽然施弄狡狯,也是很有理了。”
侯天翔笑道:“我说的是事实,不顾事实,便没有理,姑娘,一个理字,可以压死人,所以,我……”
范瑶珍噘着小嘴儿截口道:“所以,你就必须讲理,以理为先,是不?”
侯天翔点首道:“为人处事都应当讲理,唯有以理为先,才能在天地间立得住足,永不输入,不受人欺压!”
这是实情,也是真理。
世间上,唯有真理才能长存,永不泯灭!
但,范瑶珍姑娘仍然不服气的道:“那么我请问,他假冒葛大哥,暗算葛大哥,可也讲理了?”
侯天翔剑眉微微一轩,道:“姑娘,他是他,我是我,各人的立场不同,怎可混为一谈。”
范瑶珍姑娘道:“我知道,我也并没有要将他和你混为一谈,我只是请问,他讲理了没有?”
侯天翔道:“就因为他没有讲理,没有理,所以才没有成功!”
范瑶珍姑娘道:“可是,他虽然没有成功,葛大哥却已经吃了亏,倒了霉了!”
侯天翔忽然微微一笑,道:“姑娘,人生坎坷,尤其是身为武林中人,过的是刀尖舐血的生活,惊险风浪,总是难免的,对不?”语声一顿又起,道:“何况是这么一点小亏、小霉,又能算得什么呢,是不?”
范瑶珍姑娘道:“你这也算是理?”
侯天翔笑道:“虽然不是理,但却是事实,姑娘,你总不能否认吧!”
范瑶珍忽然发觉,自己平常向不输人的口才,今天好像已失去了用武之地,总是落在下风,说不过他。
这是怎么回事?又是什么原因?
她似乎有点明白,却又似不甚了了。
于是,她气得不由猛地一跺小蛮靴,娇嗔道:“说来说去,好坏都是你的理,我说不过你,不和你说了!”
侯天翔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葛玉凤姑娘忽然笑道:“瑶珍妹妹,你别生气,他说的确实都是对的……”
范瑶珍姑娘明眸一转,不待葛玉凤姑娘话完,忽地咯咯一声娇笑,道:“好啊,凤姊姊,现在你就帮着他说话了,到底你们是……”
“是”什么?以下的话虽然没有说出来,代替的却又是一声咯咯娇笑。
随着这一声咯咯娇笑,葛玉凤姑娘的粉脸上,立时飞起了两朵红晕,一双秋水似的明眸,含情而又含羞地瞟视了侯天翔一眼,羞赧无限的低垂下了螓首。
虽然,她和他,从小就订了亲。
虽然,她们都是武林儿女,并非一般世俗儿女可比。
但是,女儿家害羞的天性,每当别人提到这种事情时,总会羞意无限,娇面飞红,感到难为情的。
何况是这种当面锣,对面鼓的调侃,戏谑!
范瑶珍姑娘见状,不由又是咯咯一声娇笑,道:“凤姊姊,你害羞了,其实,这有什么可害羞的呢,要是小妹我就……”
葛玉凤螓首倏抬,娇嗔道:“要是你,你绝不会害羞,连脸都不会红一下的,是不是?”
范瑶珍坦然点首道:“事实上,这实在没有什么值得害羞的必要。”
葛玉凤姑娘道:“谁像你脸皮有城墙那么厚。”
范瑶珍姑娘笑道:“凤姊姊,这并不是我脸皮厚,而是……”语锋微微一顿,接道:“因为你越是害羞怕别人说,别人也就越要羞你越要说你,与其那样,反而不如干脆放大方点,你说由你自说,我只当没听见,无动于衷,相应不理,这样,说的人便就自觉无趣,请他说,他也不想说了!”
葛玉凤姑娘听得秀眉不禁皱了皱,笑道:“想不到,你竟会有这么一篇歪道理。”
范瑶珍姑娘飞色道:“我这可不是歪道理,是实实在在的正道理。”
葛玉凤姑娘忽然轻声一笑,道:“是正道理,那该是经验之谈了?”
范瑶珍姑娘点首道:“当然是经验之谈了,要不……”
突然觉着这话似乎有点不太对,赶紧急刹车,闭口不语。
葛玉凤抓住了这个大好机会,岂可不报复一下,飞快地接道:“怎么不说下去?瑶珍妹妹,你有过多少次经验了呀?”
范瑶珍姑娘急道:“谁有过这种经验了,我是说……”
葛玉凤姑娘根本不让她把话说完,又飞快地接道:“咦!这不是你说的么,你要如果没有这种经验,又怎能说是经验之谈呢?”
范瑶珍姑娘急得不由一跺莲足,娇嗔地道:“凤姊姊,你也坏死了,我不和你说了!”
兰儿忽地一声娇笑道:“对了,不和她说和我说好了,这种事情,反正又没有什么值得害羞的必要,范姊姊,对么?”
范瑶珍秀目一瞪,道:“兰丫头,你也要趁机欺负我么!”
兰儿娇笑道:“啊呀!这真是天地良心,兰儿怎么敢,范姊姊,你可实在冤屈煞兰儿,冤枉了好人哪!你……”
范瑶珍莲足一跺,娇嗔道:“你敢再乱说,我要不拧破你那张小嘴才怪。”
兰儿忽地伸一舌头道:“好凶,范姊姊,你这么凶,我……”
她话未说完,侯天翔突然朝她一摆手,道:“好了,兰儿,不许你再无礼闹笑了。”语锋微顿,转问葛玉凤姑娘,目光深注,道:“凤妹,你不会得去向那人寻仇吧?”
葛玉凤姑娘一怔,明眸微转了转,旋忽嫣然一笑,轻摇了摇螓首,道:“不会的,翔哥,你请放心好了,你已经那么答应了他,小妹怎能不顾你的信誉呢。”
侯天翔拱手一揖:“如此,我就先谢谢凤妹的成全了。”
葛玉凤姑娘连忙偏过娇躯,偏身一福,秀眉轻皱了皱,道:“翔哥,你怎地和小妹客气起来了,你这不是要折煞小妹么!”
范瑶珍姑娘在旁忽又咯咯一声娇笑,道:“这才叫做‘相敬如宾’呀!”
葛玉凤姑娘粉脸不由又是一红,恨恨的瞪视了范瑶珍一眼。
范瑶珍朝她眨眨眼睛,笑道:“怎么?小妹这话难道又说错了,有什么不对么?”
葛玉凤轻唤了一声,道:“狗嘴里要是能长出象牙来,那才是天下奇迹呢!”
突然,一声哈哈大笑陡起。
那是酒丐的声音,道:“好厉害的‘寒魄’掌力!”
侯天翔心神不禁微微一震!
微风飒然,人影飘闪。
酒丐已停身站立在侯天翔面前,本来满脸红光的脸孔,一此刻却略显苍白,而且汗如雨淋。
他一边举着破袖擦拭脸上的汗水,一边说道:“公子,幸不辱命,酒老化子可以向您交差了。”
侯天翔目光一瞥五丈开外,仍盘膝跌坐地上运功调息的葛飞鹏和静立旁边凝神戒备的病丐,剑眉轻蹙了蹙,望着酒丐道:“他中的是‘寒魄’掌力?”
酒丐点头道:“那小子幸好只有七成火候,否则,酒老化子也就无能为力,只好劳动公子您自己动手施救了。”
侯天翔道:“他现在的情形怎样?”
酒丐道:“寒毒尽迫已出,可以说是绝对无疑了,不过……”
侯天翔接道:“目前尚还不能妄用真力,心须好好调养七天,始可完全复元,是么?”
酒丐嘻嘻一笑,道:“酒老化子的‘纯阳功力’有几分火候,焉能瞒得了公子的法眼。”
侯天翔微微一笑,忽地伸手自怀里取出一只碧玉小瓶,拔开瓶塞,倾倒出一粒黄豆那么大小,赤红如火的药丸,托在掌心中。
瓶塞拔开,立闻清香扑鼻,沁人心肺,顿觉精神一振,神清气爽异常。
酒丐见闻渊博,一见这粒药丸的色泽、大小,双目不由顿然突射奇光异采,脱口惊声道:“是‘纯阳丹’!”
侯天翔含笑颔首道:“不错,酒长老不愧是胸罗奇学,见闻渊博的风尘奇士,这正是两位恩师炼制的‘纯阳丹’,此丹一粒,足可抵得你老三年苦练,也正好弥补你老那不足的二分火候功力!”
话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