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的箭放进一个黑色的箭囊。
她突然鬼使神差地抬起头,往空无一人的屋前空地和再前处的林子巡查了几眼,飞快地将箭一股脑儿装好走进了屋。
宋令箭迅速关上门,皱眉狠狠盯着倚在门后的那枝长弓!
这是一柄古意泛旧的长弓,它被制造出来的本意或许不是为了杀生猎活,而是供那些高贵文雅的喜武者摆弄收藏。弓身因被长久的捏拿而光滑不利??此时它长于常弓的弓弦正微发白光,轻轻颤抖,发出一股悲凄的弓鸣。
宋令箭背上箭囊与长弓,神情严肃地向山下飞奔。一路飞奔,长弓在背后鸣声愈悲,整个弓身在宋令箭背上
颤抖愈烈,几乎将她背都震得麻木。
宋令箭背着长弓默然安静地穿过村口,向另一个村跑去。她跑到一个空旷无人的地方,视线可及的广野里只孤冷地立着两座房子,两座房子隔得有些远,一座坐东朝西,一座坐北朝南,似乎两不往来。她放慢脚步,缓缓无声地经过那座坐东朝西的屋子,屋子里没有开灯,阴沉沉的似乎没有人居住。她感受着长弓的悲鸣,继续往前走。
坐北朝南的屋子也没有开灯,但宋令箭知道,这屋主向来都是守在家中的。这个时辰,这个村子的居民几乎都不会出来,更不用说是住在这片人迹荒芜的旷野上的住民。
她还是往前走,走向那片雾气缠绕的阴森地带,雾气像有灵性的鬼怪,感知到活人的气息,袅袅团团的向她伸张包笼开来??
她突然停住了脚步,迅速转头,看到坐东朝西的那座屋子有了烛光,一张阴冷苍老的脸正狠厉又邪恶地盯着她看!
背上的长弓也在这个时候停止了颤抖??
宋令箭四处看着周围,除了后面那片禁地般的雾气之坡,一切都在她的眼底。长弓没有再颤,她狠狠回瞪了坐东朝西的屋子里的人一眼,快步出去了。
第二章 第十节 纷争无解(六)无名铃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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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飞一打开门,就看到了门前的一个用布盖好的竹篮子。她疑惑地四处张望了下,巷子一览无疑,自是没有人。大清早的,是谁将东西放在她门口了?
她拿起篮子看了看,发现这是她的篮子。这就更怪了,难道是夏夏早上外出放在门口忘了拿了?
她莫名其妙,打开盖在篮口的布,篮子里放了半篮的金色丝线。她才想起来,她向金娘买金线时,总是用这个篮子装的金线,上次因为线量太多,她直接搭了别人的牛车回来的。
她自言自语道:“莫非是金娘自己送来的?这个金娘也真是,一直找不人影,自己送来了金线,又不声不响地放在了门口。她正想把篮子提进院子,突然听到随身而响的一股暗哑的声音,那声音好像是轻小的金属撞击的声音。
燕飞在自己身上寻了寻,并没想到自己身上会有可以发出声音的饰物,莫非是这篮子?她看了看这个看似半陈旧的篮子,在篮把处找到了一个铜色的铃铛。
这铃铛颜色虽不是金光闪闪的诱人,却是铃身如梨,铃垂如折起的蝶翼,燕飞一看便喜欢上了,她解下铃铛放在手里把玩摇着,无论她怎么用力的摇铃铛,铃铛还是暗哑的时有时无的一阵小细声??真是奇怪的铃铛,一定是金娘觉得这铃铛不能发声,便半扔半留地悬在篮子上送与她了。
“这啥玩意儿?哪来的?”下完工的韩三笑夹着更锣晃悠悠地来了。
“你说这个啊??挂在篮子上的铃铛,可能是金娘随送的。”燕飞再次摇了摇铃铛,饶有兴致地看着造型别致的铃身。
韩三笑伸手接过铃,放在耳边摇了摇,轻轻说了句:“好轻的铃。”
燕飞在旁道:“这么漂亮的铃儿,会不会是哪里坏了,发得声音也不清脆。若是清脆点就更好拉。”
韩三笑盯着铃铛:“哪里好看了?不就是这么个德性么?”
“你看,这铃的样子多像个鸭梨,还有,这里头的铃垂,就像折起来蝴蝶的翅膀呢??你干嘛这么盯着我?”
韩三笑奇怪地挑了挑眉:“女人的想法真是奇怪。你说得正儿八经的,好像这是你造的一样。”或者就像是为投你所好打造的一样??韩三笑这半句话没说出口,只是捏着轻而巧的铃铛,觉得好像有很多事情都不对劲。
“别摇了。”宋令箭的身影闪现在对院,面目冷淡地看着他们。
燕飞又惊又喜:“宋令箭,你回来了……”
宋令箭也盯着铃铛道:“你说这篮子是柳村那个卖金线的女人送的?”
“应该是吧。”
宋令箭皱了皱眉,回身收拾着,只见床板上的男人已被扛了出来,安身躺在宋令箭订制的摇椅上,沐着阳光安神地睡着。
燕飞见宋令箭脸上平淡安和,昨天的那件事就这样一夜消除了?还是宋令箭真的像韩三笑这样,不放在心上的事情,过去了她便一如往常了?
韩三笑转头看着院角处,堆放着一个黑色的箭囊,还有装着长弓的布袋。宋令箭何以将弓与箭都带到山下来了?
而宋令箭却紧盯着韩三笑手中的铃铛,铃面微沾轻沙,正如即将到来的一切。命运之轮扬起的尘土,要用什么去消除?
“你看,海漂又醒了??”燕飞刚兴奋地叫出声,马上被宋令箭没有无情的目光掐断了。
宋令箭转头看看躺椅上的男人,冷笑道:“海漂?谁起的这风雅的好名字?”
燕飞与韩三笑对视,谁也没带回答。
躺椅上的男人对着阳光轻轻眯起了眼,转头看着三个人,最后目光落在燕飞身上,突然间刚毅的脸上浮起了一个微笑。
这是识他这么久以来,他的第一个微笑,像初开的莲花,温暖清新,白暂的脸,碧绿的眼,在阳光下像一个不真实的传奇故事。
“你看!你们看!他笑了!海漂他笑了!他一定是听到了有人叫他名字,他会笑,他会笑!”
宋令箭怔怔盯着微笑的男人,突然间一声不吭地回房去了。
燕飞笑脸刹僵,怔怔道:“宋令箭还是不喜欢……”
被冠名为海漂的这个男人,突然间微笑也凝固了,他对着天空压下眉毛,眼里蓄满了泪水,无声滑落,他默默地闭上了眼睛,似乎感知着心中那股难言的悲伤。
燕飞似乎被扯出了心中无限悲伤,莫名其妙地掉下泪来。
第三章 第一节 暗夜之行(一)中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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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十六年了。”韩三笑突然叹了口气。
宋令箭正给海漂把完脉,将他的手放回到薄被中:“那又如何?”
韩三笑抬头看着天上不尽圆的月亮:“那不怎么样,只是感叹一下时光匆匆。转眼都十六年了,我知道燕飞一直都还怀抱希望,前几天,我还听到她在跟衙门的人打听黑俊的消息。”
宋令箭抬头心不在焉地看了一眼燕飞屋子的阁楼,阁楼间灯光萤萤,一个倩丽的女子身形正安静地透过窗纸显现出来。
明天就是八月十五中秋节,如果是个往常的日子,可能过着过着也就不会这么刻骨铭心,可就是偏偏在这个所有的人都团聚的日子,燕飞却独自一人在重复着自己的残缺。
正是十六年前的八月十五,燕飞的父亲就这样像被谁从这世界拿走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地留了一个十六年的玄念。
宁愿他是死了,这样便不用再等了。可是又希望他只是失踪了,只要没死,都有无数种可能再见面。
这种矛盾又痛苦的心情,将燕飞从小纠缠到大。而自她失去父亲那天开始,也便是失去的整个家。
两人抬头看着小楼,那里住着子墟最美丽的女人,也是最安静的女人。燕夫人独守在小楼上,也已经整整十六年了。十六年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什么样的意义?
“或许没有结果,才是最好的结果。”宋令箭似乎是韩三笑肚子里的虫子,一早料到韩三笑在想什么。
“等待可以让一个人的生命变得有事可做,可是也会让一个人心生怨恨,尤其是一个人暂时失去信念的时候。”韩三笑冷冰冰地说。
宋令箭奇怪地看了一眼韩三笑,莫名其妙。
韩三笑道:“我看你最近不对得紧,山屋收拾得利落,还随身带着利器,怎么着?要造反哪?”
宋令箭冷冷笑了:“自来都是官逼民反的事情。再说,你就在官字底下做事,所见所闻也一定不少吧。”
韩三笑疵牙笑子:“我向来不爱打听人家的事情。只是我觉得,最近这镇上的人,都不像人了。”
“哦?那像什么?”
“不像人,自然是像鬼了。我觉得,你也越来越像鬼了。”
宋令箭瞪了韩三笑一眼:“昨天我去了柳村一趟,那个卖金线的女人根本就没在屋里,一个女人能在那个鬼地方一个人独住,怕是更像鬼吧。”
韩三笑皱了皱眉:“我有听夏夏说过,说最近那女人一直总不在家,更不可能离开柳村。据说燕飞跟她做生意,从来都是燕飞去取货,没有她亲自送货的事情。她怎么在这个时侯大清早的把这么点金线送来?”
“奇怪的不是这篮子金线,也不是那个女人的这一举动,而是篮子上的那个铃。铃呢?”
“燕飞抢回去了,看她极喜欢这铃铛,这铃铛像是就是冲着讨她喜欢而来的。这个金娘的用意奇怪,但也不坏。”
宋令箭盯着海漂道:“让她收着吧,别辜负了人家一番心意。”
韩三笑顺着她目光看着,只见海漂静静睁着眼睛,似乎在用心听他们讲话。他似乎感觉到韩三笑的目光,转头看着韩三笑微笑。
韩三笑小声道:“目前他这情况,挺纠结。好算不上,但又不至于坏。”
“你想好是怎样的好?坏又是怎样的坏?”
韩三笑嘶着牙齿拧着眉,半天才道:“总之这个情况,感觉不太妙。能复原不?”
宋令箭冷笑:“复原也得知道那个‘原’是什么样子??很快的,他会给我们一个答案了。”
韩三笑心中浮上不祥的预感,不管海漂怎样,宋令箭似乎都不想容下她,她现在之所以还收留他,态度回转地照看他的病情,也只不过将他当成了为十一郎复仇的一件工具,用完了,就失去价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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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轿,停轿??”
轿子停了下来,还没落稳当,轿子里的人便匆忙下了轿。
“燕老板什么事?”轿夫问道。
“我??我突然想起来有点事,各位轿叔们就送到这儿吧,辛苦你们了!”
轿夫也挺老实,憨厚道:“小姐嘱咐我们要将燕老板您送到绣庄,燕老板有事转折,我们也可以代为相送的。”
“不用了,不用了!”燕飞颤抖着拿出手绢捂着嘴,“其实是我有点晕轿,所以,所以??”
轿夫们都笑了,觉得这亲切的绣庄老板更可爱了:“那燕老板先蕴蕴吧,我们??”
“你们回去吧,回去吧,真的没事。我会谢谢你们家小姐,不会让你们难做的。”
轿夫人都脸露悦色,一程路才只走了半程没道就可以收工回去了。都欠了身告辞,抬着空轿走了。
轿夫人一离远,燕飞马上弯着腰抖着双肩咳嗽起来,咳得满眼眼泪,退到路边呕了很久,却呕不出什么东西,却将她全身的力气都呕光了。
像爬满了无数的蚁虫,喉咙干燥奇痒,燕飞用力咳着,想解除那种痛苦,她用尽全力用力一咳,一股热水冲上直达齿间,痒劲突然消失了,她全身虚脱地坐在了地上,劫后余生般抚着胸口。休息够了,她站起身想将手绢收回到袖间,却见鹅黄色的手绢鲜红点点??
燕飞整个人僵立在无人经过的入市小道上,风儿卷着她的长发拂在脸上,抚过血迹未干的唇间,鹅黄淡雅的巾绢儿随风飘远了,上面血红点点的,像着了很多很多的梅花……
过了很久,燕飞收拾好脸容,慢慢地向小市走去……
第三章 第二节 暗夜之行(二)悬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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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散乱的脚步在树林里飞快地穿行着。有人摔倒了,却没有人去扶,都只顾着自己逃命般飞奔。跑在最前面的人突然停了下来,后面的人正要跃过他往前跑,却也突然像被抽去了所有力气当下跪倒在了地上。
树林深处,一个人身着黑衣劲装的高瘦身影慢慢地向中间靠拢,头上罩着黑色的面罩,手上缠着黑色布条,连半个手指头都没露出来,根本分不清是男是女。黑衣人似乎浑身便有一股强大的气势,被围在中间的几个人恐惧地靠着彼此的肩背,连乞求的话都说不出口。
黑衣人慢慢地从腰间抽出一条血红的布带,握在缠着黑布的手里,在黑夜中发出妖异的红光。
身形肥胖的男子瘫坐在了地上,颤抖道:“小人办事不力,死不足息,只请主公放过家小……”
“老……老爷……你认识他……”妇人紧紧拉着男人,一脸惊慌地看着丈夫。
肥胖男子跪地道:“此事主公应是明了,何以足怪小人哪!小人只是一方草介,只求苟活,只求苟活啊!”
黑衣人拉长了红布带,向圈中几人靠近。
肥胖男子抖如筛糠??突然间他眼中杀意逼人,用力地抓起身边妇人向黑衣人用力横扫抛去,妇人已惊呆无力大叫,只有身边孩童哇声大哭:“娘??娘??”
黑衣人飞快腾空两丈避开妇人,妇人在远处蹦声落地,落地时已断了经脉气绝了。
肥胖男子还要抓起身边人向外抛,黑衣人腾在半空抛带为棍,向肥胖男子飞速射来!
肥胖男子身形膘肥,身手却异常灵活,只见他伸开双臂用力一握血红布带化作的布棍,布棍像是抽去了气劲,飘落为带。他正要张嘴大笑,却不料布带阴柔锋利地迅速缠绕他手,向两边树枝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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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令箭,我听小莫说,赵明富一家突然间一夜撤了个精光,不知是谁说是朝廷密令速迁异地,但这小小弹丸之地,何须如此隆重。我觉得这事有古怪,你觉得呢?”
宋令箭将涂上了墨的箭翻了个身,掸掸手道:“他是死是活与我何干?最好是死无葬身之地,也免去毒害子墟草木之罪。”
韩三笑呸了好几声,心里却觉得十分怪异。
“呜????????”
一声极为尖利的角声,不知是从耳边划来,还是从心里传来,韩三笑突然睁开了眼睛,黑暗中他的眼睛炯然如火,他飞快地坐了起来,望着后山方向发了好一会呆。然后??他听见了夜风中一阵奇轻的脚步声??然后又是肉掌奔跑的声音,然后再是较重的脚步声,只是这脚步声飞快跑了一会儿,慢慢停住了,似乎是累了,停下来休息。
韩三笑摇摇晃晃地从树下跳了下来,敲了一下锣:“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他看到了不远处一个高大的男子身影。
“小莫?你半夜三更跑这来玩?”韩三笑跟见了鬼一样看着莫掌柜。
灯下莫掌柜一张俊美的脸难得如此冷峻严肃:“我方才看到宋姑娘夜行上山,脚程太过怎样都追不上,也不知她现在是不是安全到山上了。”
韩三笑看着莫掌柜摇头道:“你管她,她习惯了半夜上山下山的,什么时候出过事?就你担心。”
莫掌柜煞有介事道:“以前有十一郎作陪,自是不一样。如今??”
韩三笑打了个磕睡:“我干活去了。你随便。”他远走很多步 ,偷偷回身一看,莫海西在黑暗中踌躇了一会儿,终是回举杯楼去了。
韩三笑收了灯笼,看着后山的方向皱起眉。自从十一郎死后,宋令箭已经甚少上山了,更别说夜半上山。而方才那阵尖利的鸣咽声,也正是后山传来的。他胡乱敲了几下更锣,心里骂道:“大半夜的鬼都睡着了,谁要听这无聊破嗓子里吼出来的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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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