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南正看着院中棋局发愣,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嚣张的大叫:“曹南!曹老弟,你三哥找你来了!”
他的眉皱得更紧了,马上走到大院,看到韩三笑一脸得意地出现在地平线,挥舞着两只手像个疯子,只差变成小鸟腾空上天了。
“叫谁呢你?谁是你曹老弟?中邪了吧你?!”
韩三笑一脸神秘的笑:“我先问你,你曹家男人说话算话不算话?”
“自然算话!”
“那你先应承过的事情自然也会生效了?”
“我应承过你什么?”曹南有不祥的预感。
韩三笑兴奋地做着开花的动作,手舞足蹈。
曹南瞪着眼睛看他,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疯子。
“木芙蓉!你忘了,你说若是在子墟土地上找到一朵长着的木芙蓉,你就认我做老哥!”韩三笑继续做着开花的动作。
曹南正色道:“我是说过,怎么?你找着一朵了?”
韩三笑拉着他道:“我的确找着了,跟着哥,哥带你看花去!”
曹南捋着袖子就要跟去:“走就走,谁还怕你不成?”他一走到门口,马上低声对韩三笑道,“你还记得刚才村口那小队人马么?”
韩三笑奇怪地盯着他:“你以为我痴呆么,当然记得!”
“刚才那个骑白马的白衣人,叫上官礼。”
“上官?”韩三笑一愣。
“他是上官大人的兄长。”曹南认真道。
“哦,难怪长得这么像,要不是他穿得一身白衣,还真会不小心认错。”
“刚才我听他们在房中谈起,那个长得像燕错的男人是大宝的爹,正是来找大宝的。”
“那大宝呢?”
“早上做了一桌的菜,挎着篮子去找燕姑娘了。现在也不知道还在还在绣庄。”
“好??我们先去看花,把认哥这正经事儿给办了,再去找大宝。”
曹南翻了个白眼:“此处水土根本不适合木芙蓉栽种,我倒要看看哪里还会有只移栽的花!”
“还有,我也跟你说件事,这小队人的确还是来参加婚礼的,他们没有入住举杯楼,现在也不知道哪里去了?我想他们可能与镇上有些人有关,所以才有其他的落脚地,而且他们入村时轻车熟路的,不像是初来乍到的样子。”
曹南回想着那个中年男人眼中平澜无奇的眼神,心中一股寒意。
两人快步走到举杯楼的后院,不久便传出了韩三笑得意的大笑声,曹南撕心裂肺地叫着:“不可能!不可能的!这不可能的!”然后便是归于沉寂,不过一会儿,曹南一脸愤恨地走了出来,韩三笑还在动天振地地在大笑:“贤弟,等等为兄啊贤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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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
“找到少爷没有?”
甲夫看了乙夫,乙夫却还说话,虽他行事比甲夫果断,能力也在甲夫之上,但始终先后有别。甲夫硬着头皮道:“甲夫办事不力,未能找到少爷。”
“这么小的一个镇,你们两人出动都找不到?”
“其实我们找到了一些头绪,但却在一个叫‘子矜羡’的绣庄断了踪迹,乙夫也曾进去找过,但没有找到。”
“子矜羡?”
“对,东街巷底的一个巷庄,里面的有个姑娘??”
乙夫瞪了甲夫一眼,甲夫不说了。
“里面的姑娘怎么了?”
“没??没什么??是甲夫一时眼花,看错了。”
“甲夫说,那院子里的姑娘,长得像夫人。”乙夫突然插嘴道。
甲夫狠瞪着乙夫:“蒙着眼睛,不算数的。”
“礼少爷哪里去了?”
“他只说自己有事,向西边去了。”
“甲夫,你先带着众人回宅打点,我安排好此处事项后,亲自带着少爷回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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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礼与上官衍结伴来到了绣庄,庄中无人,上官衍道:“时近黄昏,可能都各自忙去了。也不知大宝还在不在庄里。”
话音刚落,两人就看到走道尽头一个憨里憨气的身影,抱着个大水盆走过。
“黄!大!宝!”上官礼突然一声大叫。
那影子竟也没有被吓一大跳的失态,而是迟钝地慢慢转过头,看着走道上的两个人。他慢慢地放下手里的水盆,用手作檐似乎要看个清楚:“谁叫我啊?”
“你说我是谁!”上官礼雀跃地快步走了过去,黄大宝笑了:“上官大人,你都好拉?”
“谁是你的上官大人,你再好生瞧瞧我是谁?”上官礼扇着折扇道。
黄大宝显然不敌上官礼扇出来的冷风,往边上躲了躲,便看到了慢步走过来的上官衍,他顿时张大了嘴角,来回看着两人。
“你哦,再仔细瞧瞧,我是谁?”上官礼凑近大宝,笑容可掬道。
大宝再认真瞧了瞧,突然大叫起来:“鬼??有鬼啊!有??有鬼啊!”
“瞎叫什么呢?”上官礼似乎被吓了大跳,往上官衍身后躲去。
大宝抽抽噎噎,惊恐万分:你??你??你,你是礼表哥!”
“哈哈,你认出我来了。没错没错,我就是你那才比子建的礼表哥!”上官礼大笑。
“你??你……不关我的事啊,我不会水,我已经叫人去救你了,可是……我跑得太慢,带人来的时候你已经淹死了……不关我的事啊……”大宝哇哇大哭,听者伤心,闻着流泪。
“你,你在说什么啊?”上官礼一愣。
这时房里出来了两个人,显然是被大宝的哭声引出来的,一身白衣的燕飞已不再蒙眼,眼睛应是抹了什么草药,淡黄淡黄的。站在一边的是宋令箭,正奇怪地盯着上官礼。
上官衍失笑道:“兄长与大宝玩笑,叨扰到两位了。这是家兄上官礼,这位是此庄主人燕飞燕姑娘,这位是宋令箭宋姑娘。”
上官礼翩翩一礼,正要向着两人文绉绉地作揖,却突然愣住了。
上官衍心道这二哥还是行事乖张不整,忙解围道:“燕姑娘的眼睛是不是好些了?”
宋令箭点了个头:“一直遮着纱布,她自己看不清,我们,更看不清。不如摘除,哪怕见见天日也好。”
上官衍知道宋令箭话里有话,意指有人假扮燕飞的事情。他一直怀疑是常作女妆的秦针儿为扰人视线而假扮的,秦针儿走后,似乎燕飞也正常了许多。
燕飞接话道:“最近睡得多,没怎么用眼,再加上宋令箭的调养,已经能模糊看到些影子了??”她侧头微开了条逢,但马上又闭上了,生怕太过用力,“我能瞧见你们两人,个头相当,礼公子是不是身着白衣?”
上官衍笑道:“的确是的。燕姑娘能重见光明,的确是件喜事。”
上官礼仍是怔怔盯着燕飞不语。
宋令箭盯着上官礼,淡笑道:“你若不说,险些要错认你们。好一张双生脸。”
上官衍道:“我与二哥相差一岁,并非双生。不过因相貌相似,很多人都误以为我们是双生儿。”
宋令箭是似而非地点了点头。上官衍感觉非常怪异,这个女子从不多问,也不打听别人闲事,言出必有的,只是这“的”,又出自哪里?
大宝躲在燕飞身后,突然像是要占有自己的东西般,敌视上官礼,将她向后拉了拉。
上官礼喃喃道:“曹植赞洛神道,瞥若惊鸿,婉若游龙。在下一直为寻天下女子可真有如洛神之态,如今才知道,原来天下百态,竟可有无数洛神。”
宋令箭疑惑未解,反而转头看着燕飞。
燕飞笑道:“听不懂礼公子这文绉绉的话,这洛神是谁呀?”
“洛水之神,是曹子建心中的一抹红颜。淡淡如是在,却从不曾拥有??”
“燕姑娘不事书经,二哥说多了,燕姑娘要绕得头痛了。”上官衍轻巧巧地打断,看着地上的水道,“这水倒起来是何用的,眼看就要凉了。”
“刚才有两个贼人翻墙进院,却什么没拿就走了。上官大人在这最好,子墟近期将近大喜,外镇人氏难免杂乱,庄中病患伤弱,大人要多加保护才是。”宋令箭直勾勾道。
上官礼道:“衍弟带我来找这离家出走的小表弟,没想到果真在这里??为有小表弟,你还是浓眉大眼苹果脸,跟画像上一模一样啊。”
大宝已经躲在了燕飞身后,斜眼恐惧地看着上官礼,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你??是你带他们来的?”
上官礼未及回话,大宝却恨恨地盯着水盆里上官礼白衣如雪的倒影道:“你……你果真没淹死么?”
上官礼一愣,似乎记起了什么事情,突然大笑起来。
第十七章 第七节 来客非客(三)问黑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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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衍刚与两人解释了上官礼的来意,门外便响起了达达的脚步声,这脚步声再熟悉不过??
“宋姐姐,宋姐姐!”人未到,声先到,夏夏散着两条辫子跑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清冷站在一边的黑衫宋令箭,喘气道,“你在就好了,我有事想跟你说。”
“你说。”
夏夏看了看燕飞,伸手拉过宋令箭道:“我们边走边说??上官哥哥你也在?”她胡乱对着同样扎眼的白衣上官礼匆忙点了个头,“我一会就回来。”
上官礼笑眯眯地挥了个手:“路上小心,再见再见。”转而对剩下三人夸赞道,“直而不疏,真而不矫,非常可爱。”
夏夏还不知道自己认错了人,一出门便对宋令箭道:“宋姐姐,我刚才在路上碰见了一个人,我怀疑那人就是飞姐时常提起来的,那个被流放在外的黑叔叔。”
“黑俊?”宋令箭奇怪道。
“恩,这个人我从来没有见过,喝得醉醺醺的,还有点疯疯颠颠的,还神兮兮地叫我飞儿??我想了半天,觉得最有可能就是他了。”
“他被流放在外,还没死?”
“我也不知道,我比宋姐姐你们来得还要迟,更不认得这个人了。你跟我来看看。”
两人盘转在巷中,往南边走去。
巷子对立各户,皆掩着门。走到巷底,两户人家,对院座落着,一户显大,半人高的石墙院,枯萎的院墙竹,依稀可见里面门庭冷清破败,退色的红漆门上挂着个锁。难掩当年书香人家的风采。另一户显小,简陋,篱笆院,挂晒着很多极力也洗不干净的油腻擦布,院门也是掩着的。
虽然没有人来人往,这巷底却一股油腻发臭的味道,虽然地上石板被人洗过,却还是难掩上面的油渍跟湿滑。
夏夏敲了敲小户人家的院门,嗡声嗡气叫道:“蔡大娘?蔡大叔?”
许久没人应声,夏夏正要放弃,突有人从屋子里走出来,高头大个的,却是跟着章单单学木活的那柱子。
“咦,柱子哥,你怎么在家?”夏夏奇怪道。
柱子人高马大,却非常内向,讷讷道:“爹娘出去看猪种了,师傅说年近大冬,镇上有贼,让我回家看着。”
夏夏点了点头:“上次章师傅家遭了贼,没丢什么重要东西吧?”
“没。谢谢。你有什么事儿么?”
夏夏看了看对门,也不知道怎么问,思忖了半天,倒是宋令箭先开了口:“有看到黑俊么?”
柱子一愣,似乎没对这名字反映过来:“黑俊?”
“他住你对门,若是回来了,一定会回家的。”宋令箭道。
柱子看了看对门,奇怪道:“他不是被流放到外了么?怎么,他回来了?”
“你没见过?”
柱子摇头:“若是见过,这等好消息一定第一时间告诉飞姑娘的??你们见过他么?”
“没有。随口问问。”
柱子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也对。你们没见过黑叔,就算见着了,也不一定认得。”
“那你认得的黑叔叔,是什么样子的?”
柱子想了想,依旧木讷:“爱干净,爱种花,爱笑,很和气,斯文,不爱说话。”
“那他疯了之后呢?”
柱子似乎很失落,看着院角道:“爱喝酒,醉后会骂人,哭,自毁。每次都将自己弄得一身是伤。哎。后来,娘就再也不让我接近他了。”
“与燕冲正和黑俊要好的,还有一个人叫什么?”宋令箭突然问道。
“……我只记得我叫他严叔,全名倒不记得了。”
“那这姓严的又是什么样子的?”
“很好,很开朗,爱笑,也爱捉弄人,那时候他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像个小孩子。小时候经常是他抱得我。”
“他与黑俊感情如何?”
“都很好,总是一起,一静一动。严叔好像没有家,一直都借住在黑叔家中,黑叔本来一个人住也挺孤单,有个严叔一起也挺好。严叔人很客气的,所以经常都来这边院子帮爹娘一些杂活。我记得他还说过,等以后燕伯伯退闲了,等我长大了,等他当了捕头,一定也会招我进衙当捕头的。”柱子声音越来越慢,竟有了些颤音。
可这世上,哪会说只要你等,梦想就能实现呢?
“那燕夫人与他们,感情一定也要好了?”
柱子又在努力回想,显然他的记性没有小驴那么好:“燕夫人……她好像不爱外出吧,很少来,但我记得,她很美,像仙女一样。”
宋令箭悄然点了个头。
柱子羞赧道:“对不住,我记性不太好,实在记不得那么多。”
“随便问问而已。”
“你们怎么问起黑叔?是不是你们听到了什么他要回来的消息?”柱子盯着宋令箭与夏夏。
“没有。想起来了就问问。我们去他院子看看。”
“这阵子近年底,娘没腾出手来打扫这院子。前些天还嘱过我修整下这墙竹。”柱子忙在门坎边上的盒子里拿出一串钥匙,先于两人到了对院门前,显然这锁是他们加上去的,“最近贼人多,这空院子虽然遭不了什么窃,我娘担心贼人躲藏在里头,便让我加了把锁??好了。”
锁开了,柱子推开了门,挥了挥掉落的尘埃:“回头我来扫扫。”
“我们自己看看,走时会锁上门的。”宋令箭盯着院子道。
“哎,好。我得去接我爹娘了,你们先看着,脏的地儿千万别碰,回头我们来打扫。”
“柱子哥忙,谢谢你们了。”夏夏甜声道。
柱子脸红了,慌忙走了。
院子里布满灰尘,显然很久都没有走动过,院角堆着很多装满泥土的小盆碗,里面的泥土早已干裂,盆碗中的植物也早已成灰。院中一条石道,两边已是枯成干的草,檐下有个大花瓷缸,很多人家拿来养观鱼之用,鱼缸里没有发臭的水,也没有发烂的鱼尸,只是干燥地落了很多灰尘,应是有人打扫过。
除了灰尘,这里的一切都很整洁有序。宋令箭摸了摸手上的细灰,觉得自己好像推开的不是院门,而是一扇阻挡了时间的光阴之门。
曾几何时,这里盆碗满枝,铺满整个院侧,中间一条石道通向清爽干净的住屋,檐下瓷缸有水,水里红黑跃鲤,悠闲吐泡。一个干净爱笑,和气斯文的男人俯身喂鱼,未来得及转脸相视,光阴巨轮无情辗过,一切转眼成泡影。
“宋姐姐??”
这时,夏夏突然紧偎着她,惊恐颤幽地叫了一声。
宋令箭飞快往屋里看去,阴森的窗灰将外面的阳光挡得一干二净,阴暗中正对着门的小厅团着一团黑影,细看好像在微弱地蠕动着。
“里面??里面是不是有人?”夏夏小声道。
宋令箭走进了几步,认真细看,慢声道:“你在这里等着。”
夏夏乖巧地点了点头,她不知道房里那团抱着的黑影是什么,但总觉得在这个失落多年的空院子里显得非常恐怖,大门从外面紧锁,这东西是从哪里进去的?
若是换了别人,她一定劝他不要去看个究竟,但她却异常的相信宋令箭,尽管她也只是比她大了几岁的女子而已。
只见宋令箭推开了门,走进了屋子,站在黑影前面看了一会儿,一点也没有退怕的意思。站了一会儿,她伸脚在那黑影上一拨,黑影一敞开,果然是个人??
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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