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钉铃??钉铃??”
此时远远近近突然一阵铃响,燕错心中突然排山倒海的剧痛,他猛地抽了一下身子,一股热流涌上胸口,哗的一声,血染床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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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很快地到了雾坡,韩三笑识路准,走过一次马上就摸了进去。那处几十年都没人找得到的屋子就展现在四人脸前,曹南一把推开掩着的木栏,望着一院子的春泥花不语。
三人都进了住屋,好让曹南独自静静。
宋令箭道:“雾坡瘴气有毒,应是人为的。”
“据说雾坡二十几年前突然成了怪地,这房子约摸也有二十几年,是因为屋主要在这里清修,才放了毒气在雾中,好不叫外人打扰?”上官衍道。
“他放了这么毒的瘴气,还种了这么多吃人不吐骨头的春泥花,他修得提魔吧?”韩三笑开始有点心不在焉。
“屋主种这春泥花,不仅仅是杀人,还是自保。雾坡满是毒气,但屋主却可以在雾中安然居住,全是因了这满院的春泥花。此花以好食毒物出名,屋主在院子里种满这种花,就是为了吸走院子周围的毒气,所以这里的春泥花仅靠雾毒就可以存活很长的时间,并不用费心喂毒。”
“你是说,有人故意在雾气里放毒,是想困住这屋主?”
宋令箭摇了摇头,不是铁定的事情,她从不点头。
上官衍环视了住屋良久,突然转头奇怪地打量着宋令箭。
“事隔多年,春泥花又不停有其他死尸喂食,就算曹良真的死在了这里,成了春泥的花肥,也决计查不出什么来了。”
韩三笑回头看了看院子中呆立的曹南,还好他没有听见。
但是上官衍还是在奇怪地打量着宋令箭。
“怎么?你觉得这里跟我有什么共同处?”宋令箭平和地打趣了一句。
上官衍皱眉地环视了一眼住屋:“我虽未进过宋姑娘住屋,但总觉得应该与这里无异。”
宋令箭挑着眉扫了房间一眼,然后皱起了眉。
这住屋单眼一看不觉得怪,再仔细一看,还真的与自己的有些相像。
院子里有打斗过的痕迹,故而有些杂乱,而这住屋却丝毫未受影响,各件摆放井井有条,屋中物具精简,却样样精致讲究。墙上有一幅用黑木为框的画,但画中却空白无物。屋角有个木色的铁箱,里面有几件折叠得非常考究的衣服,都是成套放好,从内到外,旧而精良。桌上干干净净,没有摆放任何东西。住屋隔了一小间,供洗漱之用。可见屋主生活非常讲究,而且从屋件摆放与数量来看,屋主应该是个男人。
但是??
但是,宋令箭走到桌面,顺着桌面的一个切痕,轻巧地翻起了桌盖。
翻起的桌盖下有个隔层,隔层里摆着小巧的瓶瓶罐罐,一看就是女子用的胭脂水粉。翻起的桌盖面上还嵌着一面刚好够照一个脸的镜子??这简单的书桌俨然就变成了一张女子用的梳妆台!
没错。
她的确也有一张类似的桌子,此桌出自章单单的手笔,他诩其一名曰隐秀梳桌。藏起秀丽,正如宋令箭这般,但女人总会有这些瓶瓶罐罐,即使她平时不饰脂粉。但平日里用得少,用时又铺摆得多,于是燕飞便向章单单订做了与这张非常类似的桌子送给她,平时当书桌使用,偶尔梳妆时打开即可是梳妆台。
“哎哟,找到知已了。”韩三笑不阴不阳地凑和了一句。
“难道……难道是他?!!”上官衍突然一阵背凉。
此时宋令箭突然抬脚飞快地走了。
第十五章 第三节 欲亲不待(三)燕之血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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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淡而熏的香味刺得燕错眨开了眼,觉得眼皮没那么沉重了,眼前浮出一张柔媚的脸,玉脸泉目,正平淡地盯着他。
“你是谁?!”燕错忍不住咳了一声。
“秦针儿。”她微微一笑,那么柔丽的脸,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锐气。
“我不认识你。出去。”燕错紧紧盯着她。
“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秦针儿还是微微笑着,她根本没有正眼看着燕错,而是淡淡地看着他左手腕上的扣子。
燕错并不惊讶这样的话,在这里他是失踪十六年的燕冲正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儿子,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情。有注意过他的人并不少,恨他的人更不少。
秦针儿平淡地叹了一口气,道:“雾坡那带好几次我们几乎擦身而过,但你却从没停下来瞧瞧我你。难怪你黑锅背了一身,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燕错一惊,抬眼认真看着秦针儿,飞快在记忆里搜索着这张让人一见难忘的脸。但他,的确没有印象。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为什么金娘要下毒害燕飞?其实她得逞不了多少,但正是因为你这个蠢货,让她有了更多的可趁机会。一切能报复燕家的事情她都不遗余力,哪怕是伤害你这样一个外氏所生的野种??”
燕错完全惊呆了,甚至没对她最后的这句“野种”产生任何反映??她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你是谁?!”
“我是谁?就算告诉你,你也不会知道。”秦针儿傲慢地斜眼看着他,“你长得跟你爹真像,只不过,你心里的邪气太胜,永远及不上你爹半分。”
燕错咬着牙冷笑:“原来你也是其中一员。你想怎么样?”
秦针儿微笑如水:“方才我们讲话时,你不是全都听见了么?我想怎么样,你还不清楚么?”
燕错皱了皱眉,方才?方才两男一女,那女人应该是深居在楼上的燕夫人,无论身形声音都不尽像。难道??难道刚才除了讲话的那三个人,一旁竟还躲着秦针儿?
他压着心中杂乱,冷笑道:“我的确听得一清二楚。原先我以为这里的燕夫人会有多高贵,多忠贞,没想到竟是个背夫偷汉的??”
燕错话没说完,胸口突然受了一腾,实打实的,没有任何内力的一拳。秦针儿何时收回的拳他没有看清,血肉相撞,竟非常疼痛。
“我早就说过,不要指望卑贱的血统能有多高贵的人格。估息只会养奸。”秦针儿的声音突然变得很低沉,语速却越来越慢,带着森森的冷气。
燕错嘴里一股甜腥,鲜血顺唇角而下,他笑了:“怎么?敢做却不敢听人说?我不管你是谁,燕家的看门狗也好,家丑的掩盖者也好,只要我燕错活着,就不会让这里安宁!”
秦针儿突然满意地笑了,她转头看着门外,轻柔道:“我早就说过,心术不正的血统,会污染整个家族的荣光。你自己好生看看,一个不知廉耻夺人夫婿的姬妾,生出来的是什么样的一个东西!”
“闭上你的狗嘴!”燕错暴跳如雷,像着了怪力一样扑向秦针儿,他用力一拍手臂,手臂上空空如也??就在一刹那,他感觉背上一阵麻痛,秦针儿阴着脸冷冷地笑,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背后的疼痛已盖过了所有知觉。阴着脸冷冷一笑,一掌向他的肩背拍去??
“就凭你?”秦针儿傲慢地扯着嘴角笑。
燕错扭着头,看着门口倒立一个素白的女人,乌黑柔丽的头发垂在身侧,平静的脸上微带惊恐。
“你以为你的宽容可以化解他的仇恨么?你们什么都没做,平白被人抢去了丈夫与父亲,得到的却是那掠夺着的报复?!”秦针儿冷生生地看着门口的女人。
女人垂着双眼,没有表情地看着地上受伤的燕错。
燕错心中悲痛至极,世间还有什么比至恨敌人的同情更让人痛苦!
“没错!无论你们怎样,我都不会与你们站在一起。你们最好尽快杀了我,否则我伤势一好,必取你们性命,一把火烧了这里,与你们同归与尽!”
“你没有那个资格与燕家的人同归与尽。你等着与你那卑贱的娘一起走黄泉路吧!”秦针儿一把扯起了燕错,燕错站了正,终于看清了门口这个神秘淡然的女人。
“我娘是天下最好的女人,没有任何人可以与她相提并论!她这一生最错的事情,就是太过善良,才惹得一生的不幸!如果时间可以重回,我宁愿十六年前燕冲正就死在了山脚,也不愿意十六年后这世上有个叫燕错的人!”燕错歇斯底里的怒吼着,声音伴着血丝一点点地飞溅在地上。
燕夫人看着血丝点点的地,看着盛怒的燕错微微一笑,淡淡对秦针儿道:“正,你打疼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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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令箭飞快离开雾坡,出雾道时,她隐约看到谢婆的屋里透着昏暗的灯光。她正经过她屋子门口,谢婆突然开了门,似是正要外出,手里提着一个黑漆漆的陶罐,她一看到飞快而过的宋令箭,马上回身叭一声关上了门。
宋令箭来不及多想,继续往村外走去。她刚走到村口银杏树下,就见到夏夏拿着一个长长的画袋,站在树下急得到处张望。
“宋姐姐!你果然来了!”夏夏马上见到了宋令箭,急匆匆地向她走来。
宋令箭挺意外,夏夏居然会在这里兜她,她怎么知道她出村了?又怎么知道她会这么快就回来?
“这是海漂哥哥让我交给你的,他说一见到你让你马上展开来看,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宋令箭接过画袋,拿出里面的画,展开……
惊讶。释然。担忧。冰冷。狠厉。
夏夏从来没有在表情稀少的宋令箭脸上看到一瞬间闪过的这么多表情。海漂哥哥给的画里到底画了什么?早知道她可以先偷偷打开来看一下了。
“他人呢?”宋令箭冷瑟瑟地卷起了画。
“我在绣庄出来的路上碰到的。他没有说去哪里,只说交给你,你就会知道去哪里找他了。”
宋令箭冷冷一笑,将画袋递还给了夏夏:“你再等一会儿,看到韩三笑跟上官衍出来了,再把画交给他们。”
夏夏莫名其妙地盯着手里的画袋。
宋令箭已飘然走远。
夏夏盯着手里的画袋许久,看看远方,来人未来,去人已去,悄悄地抽出了画卷。展开??
“恩?”她盯着画上的人,更是莫名其妙。
第十五章 第四节 欲亲不待(四)盘发竹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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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针儿一把将燕错扔在了床上,“崩”的一声,结实的身体撞在结实的床板上,发出沉重疼痛的声音。她步步靠近,藏在袖下的手掌显然已经成拳。突然她脸上表情一讶,飞快伸出手,抽走了燕错怀里掉出来的东西。
??“还给我!”燕错大怒,声音却轻如卵击石。
秦针儿不理踩,快速打开信封,抽出了里面斑驳泛黄的信纸。
“还!给!我!”燕错咬牙切齿,双眼泛血,却丝毫没有夺回的力气。
秦针儿盯了燕错一眼,得意?兴灾乐祸?嘲弄?说不清楚。她垂下剪水大眼,飞快地看着信上写的内容,她越看越静,越看杀气越淡,到最后竟垂下手笑出声来。她的声音粗而低沉,带着尖锐讽刺与挑衅。
燕错咬牙切齿,嘴里已流出了褐如锈水的血。
正在这时,门口突然站了一个人,淡红的衣裙,垂在脸颊两边的长发,苍白的脸,平静的双眼。
秦针儿的笑声嘎然而止。
门口的人转头巡视了房里一眼,她的眼睛平静无澜,似乎表情诡异,满嘴是血的燕错她都看不见般。
“是谁在笑?谁在房里?”
的确,她还是什么也看不见,或许只有那么点模糊的光线,能让她看见房中站在窗前的秦针儿,所以燕飞的眼睛一直盯着那个方向不放。
秦针儿得意地看着燕错冷冷地笑了,却细声细气地应道:“燕姑娘,是我,秦针儿。”
燕飞微讶:“针儿姑娘?你怎么在燕错房里?”
秦针儿阴森地盯着床上败而无力的燕错笑道:“方才我听见这房里似乎有声音,便进来瞧一瞧,我正要出去,燕姑娘就来了。”
燕飞怅然失望地笑了笑:“他还是走了。”
“谁走了?”秦针儿一脸的兴灾乐祸,语声却那么平白迷惑。若真是闭眼不见,还真的以为她善良温柔。
“没,没有谁。”燕飞失落握紧了手里的东西??秦针儿看到她握得是个竹簪子,头发只挽了一半,应该是挽发时听到响声,中途出来看个究竟的。
“燕姑娘的头发尚挽一半,现在又眼有不便,不如由针儿代劳,帮燕姑娘挽了好吧。”
燕飞失魂落魄地点了点头,秦针儿靠近这个手无寸铁的眼疾女子,将她手里唯一尖锐可自保的竹簪子都拿了下来。
“好别致的竹簪。”秦针儿将燕飞按在了椅子上,她的力气有点大,燕飞整个人像落空般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发出沉重的落座声。
燕飞茫然地转头看了看四周,目光掠过燕错躺着的位置,然后收了回来。
“怎么了?”秦针儿拢着她的头发道。
“总觉得哪处有人看着我一般。”燕飞不安道。
“燕姑娘多想了。”秦针儿柔柔地给燕飞梳着头发,脸上却是冰冷冷的沉思。
“我记得,很小的时候也有人这样给我梳过头发。针儿姑娘的动作与她一样,轻轻的,柔柔的,指尖冰冰的,触到头皮的感觉很舒服。”燕飞淡淡地笑了。
“是么?针儿少时,一头长发都是由娘亲打理,娘亲打理得一手好头发,也盘得各种好看发髻。”
“哦,是么?”燕飞微弱地应了一句。
“自娘亲过世后,便一直是一位要好的姐姐为针儿打理头发。她没有娘亲那么心细,不会盘各种发髻,却可以将一种盘得特别好看。”
“那这位姐姐待你,也一定好极了。”
“是,她待我好极了,她比我大不了多少,却非要处处像大人一样照顾着。但若不是后来发生了那些事情,她也不会视我如仇,避之如虎了??”秦针儿眼里泛起凶意,狠狠地瞪着镜子里燕飞的脸。
燕飞看不见,只是垂着眼,没追问下去。
秦针儿梳着她的头发继续道:“她一直将我当仇人一样远远避着,全然忘了少时与我的宽容关切。天涯海角我寻到了她,她却像赶乞丐一样将我往门外推去??”
燕飞忍不住吸了一口气,她看不见镜中秦针儿邪恶的表情,却感觉得到自己被她拉扯着的生痛的头发。秦针儿的梳子下得越来越重,简直就像是刨在了燕飞的头发上,头发扯得极紧,连带着她的五管都微向后飞去。
“她与那个兄长不允的男人就这样离开了,不置一词,落我一人四处寻找。这么多年,音信全无!她在一处有了孩子,有了家!!可我呢?!我什么也没有!只有日夜切切寻找!苦苦守候!那个人??”
“啊!”燕飞大叫一声,打断了秦针儿的话。
一小簇头发扯断在秦针儿手中,燕飞颤抖道:“针??针儿姑娘,你弄疼我了……”
秦针儿闭上嘴,微放轻了动作,却还是很重,行云流水地挽了一个髻,燕飞一直小心翼翼地配合着,生怕自己再次被扯痛。
秦针儿停了动作,一个精致中带着随性的髻挽在燕飞脑后,光洁的鬓发如云如玉,衬得燕飞长病的脸也有了精神很多。她将燕飞的身子扭过来面对着自己,用力抬着她的下巴,手里拿着尾尖锋利的竹簪,似乎在考穿着从哪簪下去好。
燕飞似乎已经感觉到秦针儿的异样,不敢动弹,强笑道:“好……好了么?”
“叭拉”一声。
燕飞惊恐不已:“什么???什么声音??!”
“风儿带动窗户,将窗上的杯子扫落在地了。”秦针儿不放手,紧紧捏着燕飞的下巴。
燕错垂弱无力地喘着气,他用尽全力地将床案边上的茶杯扫到地上,却被秦针儿几言轻柔带过了??这时他的眼睛突然亮了。
门口站着一个人!
秦针儿握着竹簪子,而簪子尖锐的尾部正直直对着燕飞的双眼。她冷冷盯着门口的人。
但门口的人什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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