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墟无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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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墟无侠-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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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半天还是没有动静,燕飞回头道:“算了,没人在。”

“我才不信没人在,说不定太阳太猛,里头的人睡着了。反正我们就在对院,有人出来了,总能看到的。”一直没有耐心的韩三笑这次却出了奇的坚定,没想到他这句话很有效,说出来一会儿,院门就开了。

“是你?!”两人看着门内的人异口同声。

燕飞没空去理会韩三笑的奇怪,上前一步,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是你,宋令箭!是我啊,我是燕飞!你还记得我吗?”

门后的人轻皱着眉,冷淡地点了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燕飞要这么高兴,兴奋得连自己的音量都无法控制,整个院子里全是她的大嗓门声音:“你还记得我呢,好巧呀,你没有走吗?你住在这里吗?”

宋令箭冷漠却不伤人地点了个头:“如果没事,我先忙了。”

“哦??如果有要帮忙的尽管叫我,我就住在对面??”

门已经关上,韩三笑从迅速掩上的门缝里捕捉到这个叫宋令箭的女人忧郁游离的眼光??她不像是会忧郁的人,更不像是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迷茫的人,那道复杂的目光,六年整整后的韩三笑还是无法明白。

第八章 第三节 查证之道(三)曹南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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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的十几天没有见过宋令箭,燕飞敲过几次门,始终没人应门。她去哪了?只有韩三笑知道。此刻他就躺在树上,看着下面盘旋的木屋日益丰满精致,尖利的顶,方正的门窗,随树而出的窗檐,就像画里的房子。

“叭”的一声,有人踩断了宋令箭晒铺在地上的木条。这些木条她折腾了很久,也不知道要铺在那里干什么。

韩三笑低头看了看,看到树下不知何时站了一群人,静静的看着房子,谁也没发话。他认得,为首的那个肥腻腻的胖子,正是子墟的县官赵明富。

“好大的胆子,谁竟敢私自将山屋盖在了此处》”赵明富打量着屋子,用力地将脚下的木条全数踩断。

马脸赵夫人端着架子扫了一下周围:“老爷可是朝上派下来治地的,竟有人私自在老爷的管辖范围内支架盖房。那该如何处置呢?”

“哼!当然是没收充公,拆除或者转为公用了。来人,将这门窗钉死贴条,不准闲杂人等进来!”

“镇上何时有了这规矩,不准猎户在山间盖别屋了?那虹村的项武为何能够在山上盖屋?”一个丫环皱着眉说了一句。

“叭”的一巴掌,丫环踉跄了很多步,直到被后面的随从扶住,皎好的脸上五个指印。

“狗奴才,什么时候轮到你插话!再多嘴,我缝了你的嘴!”马脸赵夫人狠狠地盯着丫环,恨不得扑上去撕烂她的嘴。

丫环咽了咽眼泪,怨恨地看着:“我只是实话实说,老爷若是行事不公,如何叫人信服?”

赵夫人举手又想打,这时,远远近近的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轻得不沾灰尘,却又像踩在每个人的耳边。

一个瘦长的身形在林间阴处闪出了身形,身边一只沉默冷峻的狼般猎犬。这苗条的身影在众人的目光下愈走愈近,慢慢显出柔和的鸭蛋脸上那清秀的五官。

赵明富笑了:“这位姑娘好脸生,何方人氏?怎么一个人在山间行走?”

姑娘平静的脸上微微一笑,笑而不答,只是上下看着赵明富。

“忘了自我介绍,我是子墟的县官,赵明富,走刀赵,日月明,富有的富。”

“原来是赵大人。失礼。”姑娘微欠了个身,修长的身形,飘兔的长衫,竟有温文尔雅之风,“小女子初来乍道,对子墟治风不甚了解,擅自在这山头盖了个屋子,好能挡风遮雨,不知是否要向大人报备,或者还是得交纳税银呢?”

“不用,不用,这天下国土养的便是天下人,姑娘盖便是,盖便是了。”

“方才夫人不是说了,老爷是朝上派下的,只要在管辖范围内动土都要有规矩,定然是要充公的。”丫环抚着肿起的脸冷冷道。

“果真是这样么?”姑娘问道。

“丫环不懂事乱说话,待我回去好好教训她。姑娘年轻轻轻,又长得美丽动人,一个人住在这郊野之外的,难道不怕么?”

姑娘杏目微抬,看着县官羞涩地笑了,那笑容,像是初开的梅花,远远地盖过了天地间所有的景色:“这郊野荒迹的,哪里会有赵大人可怕呢?”

县官哈哈大笑起来,脸上的油脂因为他高亢的心情也兴奋地分泌着:“怕我是为何呀?”

姑娘轻抿樱唇:“大人真的想知道?”

“想,想!姑娘的声音像出谷黄莺,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听到姑娘的声音呀!”

丫环冷着脸嘲讽地笑起来,姑娘瞄了脸绿的赵夫人一眼:“小女子声音不提,大人若是真的想听,不如上前几步说话?”

“好,好!”赵明富像狗熊见着蜜糖一样扑了过去。

姑娘向后移了几步,突然冷着脸道:“因为我最讨厌胖子,尤其是你这种油不拉几的死胖子,看了就叫人恶心。”那声音大得,估计山下的人都能听见,赵明富像是突然被震到了耳膜,脸色发青地捂上了。

“好!说得太好了!”丫环尖利地笑起来,不管身后阻止她的伙伴。

赵明富瞪着姑娘:“你说什么?你刚刚跟本官说什么?”

“我说,我最讨厌胖子,尤其是你这种油不拉几的死胖子,看了,就叫人恶心。”姑娘又重复了一遍,树上的韩三笑卟一声笑了出来。

“谁?!谁在上面!”

赵明富迅速往后退了几步,钻回到仆从圈里去。

“是我,是我,不好意思,我在上头睡觉,不小心放了个屁,吓着赵青天大人了!小人该死!小人该死!”韩三笑一本正经、诚惶诚恐。

“大胆刁民,居然敢亵渎朝廷命官,全都给我抓起来,抓起来!”

姑娘冷冷一笑,刷的一声,将手中的斧头扔了出去,斧头沿着他的帽子飞过,将帽子割成了两边,斧头带着风声,“锵”一声钉在地上。一直乖乖坐着的黑犬突然站起来,毛发直立,咆哮着逼退了上前的仆从。

赵明富气歪了,抓着帽子大叫:“给我抓起来,你们死了?不想活了!一只狗都怕成这样!给我上!抓到的重重有赏。”

“你自己抓吧,老子不干了,你要是敢整老子,老子扛把刀跟你同归于尽!”仆从中一个精悍高瘦的汉子突然退后几步,头也不回地走了,其他人看着汉子的离去也犹豫了。

“曹南,曹南!你给我回来!”

“曹大哥,我跟你!”其中一个随从也跟着跑了,其他的人便全散了,只剩在狼狗下发抖的丫环与赵明富夫妇。

“你们??你们!”赵明富乱了,看着面目狰狞的黑犬四处躲着,躲到了丫环身后去。

“你们,你们叫什么名字!有种给本官报上名来!”

“我?大人你不认识我啊,我都来了大半年了,我叫韩三笑啊大人,您太不记得了,上个月还向我收过租税的,韩三笑,笑三笑的三笑啊大人!”

“宋令箭。”

赵明富看着年轻姑娘,凶恶地问:“宋令箭?是你本人?”

姑娘温温一笑,羞涩中绽放着自然的光彩:“不是我本人,难道是你娘吗?”

赵夫人终于耐不住了:“你们这些刁民,等着被赶出镇吧!死丫头,还不快走,看我不打烂你的嘴!”

“赵大人,听你说自己是个清天老爷,若是让小女子知道你残虐百姓,擅用私刑,可是会很失望的。”宋令箭弯腰捡起斧头,手指在斧锋一抹,哧的一声噪响。

赵明富猛地捂上耳朵,冲着赵夫人大吼道:“闭嘴!无知妇人,再乱说话看我不休了你!臭丫头,胳膊朝哪拐自己看清楚了,下次落到本官手里,有你受的!”

一场闹剧过去了,许久,被扔下的丫环才颤颤幽幽地向宋令箭施了个礼:“谢谢宋姑娘相救。”

宋令箭扔下一袋银子,听那声音,数量不少:“素不相识,何来相救。这只是谢你方才说的话,互不拖欠。”她说完转身走了,丫环看着地上的钱袋流下泪来:“宋姑娘的大恩大德,李瓶儿没齿难忘。”

“记得就好,别老是想着报什么恩了,拿着银子重新过日子吧。”韩三笑笑眯眯的。

从那一天起他知道,宋令箭冷漠的外表下饱含着一颗真实的心,为善不欲回报,这才是最动人的。

第八章 第四节 查证之道(四)夏夏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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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如被什么遮得干净,没有一丝亮光。宋令箭又上山,韩三笑陪了一会儿就出更去了,谁都离开了,即使是燕飞得了眼病。但郑珠宝留了下来,她本也不是话多的人,事情原委知道得不多,也不便插话,只是静静陪着。

燕飞颤抖着站了起来,却不慎将桌上灯台撞到了地上,光线一下从她模糊的视线消失了,她惊叫道:“好黑!灯呢?灯呢?好黑,我什么都看不见??”

“当心!别让灯油烫了手。”郑珠宝飞快地将燕飞拉开了,扶起了打翻的油灯。

燕飞淡红的眼上又泛起了泪,轻声道:“我真没用。”

“宋姑娘说你是眼劳成疾了,没关系的,好好调养就会好的。”郑珠宝抽出火折子,朦胧的灯光下朦胧的脸。

“其实郑小姐没有必要非得在这里陪我的,夏夏很快就会回来了。天这么黑了,也不知道邹管家他们会不会安排人来接你。”

“没事的,我不急。邹管家最近过诞辰,熊妈也一直忙着,我才能有时间出来看看你,听听这庄中的趣事,只是没想到??”郑珠宝收了后头的话,不厌其烦地用火折子挑着灯头点灯,只是灯烛摔歪了,怎样都点不上火。

燕飞心里想道,虽然他们共处一镇生长,却甚少有交集。若不是这次绣物的事,她与郑珠宝连萍水相逢都算不上。而在这绣帕出事、眼劳成疾的当口,这个非亲非故的大家千金却在关键时刻总是相伴左右,细心温柔,从无怨怼,而且乐在其中。

“或许燕老板一直奇怪,为何非亲非故,我却对你的事情如此上心??”郑珠宝突然弱弱地开口说话,一开口便说中了燕飞心中所想,倒叫燕飞不知所措。只听她继续道,“珠宝并无叵测之意,只是很纯粹的想要出份绵力。珠宝从小到大,未曾有得半个朋友,更不知何为情深义重,也听得镇上有人经常赞颂燕老板与韩公子及宋姑娘的情谊,珠宝此生无福享得,但也想能感受体会。都说人生得一知己足已,珠宝亦无奢望,只希望……能有一个朋友……”

郑珠宝的语声越来越低,燕飞感觉自己的心什么狠狠地纠住了。火折微光,只有一个光点,她什么都看不见,却能感受到郑珠宝眼中化不开的寂寞与孤独。

“烛心歪了,点不上灯,我看到绣房有备用的灯,我去拿来先用。你先坐着不要乱动,我很快回来。”郑珠宝突然站了起来,似乎在逃避情感流露得到的反应,光灯移动,燕飞感觉到她出去了。

今夜连月亮都没有,郑珠宝摸到了桌案,她曾来过绣房,记得桌案一角有盏备用的油灯,她很快摸到了油灯,正想点上,她突然感觉到一阵风飞快呼过,带得折上火苗跳跃几灭。她本来不是一个会自己吓自己的人,可是她有听燕飞说过这段时间房中的怪事,不免得也心生凉意。她飞快回头一看,什么也没有,但那些静静躺在箩筐中的绣衣却让她突然毛骨悚然。

郑珠宝强打起寒意点了灯,房中顿时明亮,绣物喜红,没了方才阴森。她记得房中的燕飞,并未多想,飞快走出绣房。

正在郑珠宝的灯光拐走的瞬间,喜红的箩筐突然有东西悄然滑落……

“都戌时了,夏夏怎么还不回来?”郑珠宝一进门,燕飞正地喃喃自语。

“怎么了?担心夏夏妹妹了么?平时她都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燕飞用力地闭着眼睛,突然惊恐地瞪大了,淡红的眼白吓得郑珠宝身后一凉:“不对劲,不对劲。”燕飞匆忙站起身,焦急地走着。

“什么事不对劲?”郑珠宝忍着恐惧问道。

燕飞的眼睛瞪得奇大,昏暗中一脸惊恐:“夏夏??夏夏??从昨天起我就没有再见过夏夏,她不是今天出去的,她一直没有回来,她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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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先生为何选夜间来查?光线不足,是否会影响判断?”

“视线所到之处全是亮的,就容易漏掉一些细微末节,而像这样一寸寸用灯光照着找寻,反而不容易漏掉。”

“这缉案的学问,在下倒是闻所未闻。”

“当然了,这是我自创的,秘制的,若是有其他人有,定是盗用的。”曹南的眼里第一次有了诙谐,自从他投身查证后,整个人像把磨出刃的旧刀,越来越锋利。

“在下觉得十分有理,或许可以入了缉案典籍中,以供后人参考。”

曹南笑了笑,低头细细看着,金娘的尸体已被小心移去了衙门保管,死案现场一直只有他们来回走动,故而保存得非常完整,几乎没有受到破坏。

“先从这小厅开始,桌上茶具一壶四杯,茶盘中倒盖着两个,桌上却只放着一个,另一个,则是以这点这中心,向四周溅碎开来。”曹南摸了摸那个粘积着一些白灰的中心点道,“正常的杯子落地,应没有如此大的力量,此处的碎片几乎成了齑粉,应是有人用力将杯子扔于地上,才使得碎片乱溅,着力中心点的碎片成了粉状。”

“而且这个人的力气十分之大,再加上摔杯子这个举动,当时情绪应该时分激动,或者愤怒。”

曹南哼着笑了笑:“即有愤怒,便肯定多了恩怨。这些人情事情,我就不多加推测了。”他将灯往桌脚处移了移,用手顶着手帕轻轻摸了摸桌脚,皱起了眉:“这桌脚里头均已被撕裂,不像是自然朽老,而是外力所致,像是被被巨大的重力突然压过。若是那重力再持久些,这桌子定要瘫了。”

屋子的痕迹好生干净,好像没人有来回走动过,不沾一处灰尘,也不留一个脚印,一点都不像是居住了十来年的屋子。或许是有人在死案之后对现在场了清理,如果真是这样,清理现场的人心机也太过缜密,现场凌乱,却没有任何人物痕迹。

曹南自已研究了半天,突然想起身边还有一个一起侦解的上官衍,他回头一见,见他正认真拿一根细黑的笔状东西在小册子上写着,他提着灯给他照了个亮,上官衍才回神过来笑道:“曹先生继续说,在下先将重要的细节记下来,以防有漏。”

曹南看了看上官衍的册子,上面已画出屋子全貌,各类物品都如现场这般描出,非常仔细直观。他倒是对上官衍手上那小小的黑条子非常感兴趣,问道:“你手上拿的什么笔?”

“哦,这是家母亲自为在下制的碳笔,人都知道黑碳容易着色,家母知道在下经常要手记东西,便想了个法子,将良木烧成的碳磨成笔,可供在下随时使用。”

曹南微笑:“令堂亲倒是心细灵珑之人。”

上官衍温温一笑。

“此处差不多了,再进去里间瞧瞧。”

两人提着灯走到了里间,里间正是金娘的卧房,一地的杂乱零物,书案倒在地上。曹南看到上官衍在册子上写着:“案发正间,窗户紧闭,书册零乱,桌案倒地,床铺整齐。”他不禁笑道:“上官大人其实也发现了很多,既然有发现,说出来不妨一起探讨,不用处处以我的话为主。”

上官衍笑道:“在下发现力不及曹先生大,虽然有个方向,却没有曹先生这般具体有出处,与其这样,不如以曹先生马首是瞻,以免乱了线索。”

曹南低下头看着一地杂乱,突然来了一句:“后生可畏啊!”说罢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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