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盈盈地看着我,眼里没有了冰冷,只有悲伤:“如果有一天,他让你舍我而保大计,你会不会像现在说的这样,顾全大局,保住所谓的大部分人?”
我沉默了。
她闭上眼睛冰冷地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我在她的脸上,看到了失望。
但是她不知道,我世代为将,有令必从,不得有半分犹豫迟疑。而今我犹豫了,是不是代表在我心中,已有了比帅令更为重要的事情,或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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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漂合上第二封写着“燕飞亲启”字样的信,疲倦地闭上眼睛,一股命定的悲情在他眼里流转着。眼里有信中英伟的这个“我”,还有外柔内冷的那个“她”,他们在一个无法抗拒的使命中,完成一段缘起缘灭……
第七章 第四节 燕飞亲启(四)寻曹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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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错刚从门外拐进,突然后面传来很快的脚步声,他还来不及躲,马上就被一个人重重地撞了一下。
“对不起!”
燕错瞪着眼睛,突然怔了怔。因为对方实在是个叫人没办法狠下心生气的人。
“对不起对不起,把你撞疼了没有?”对方紧张地摸着他的肩膀跟胳膊,上下打量着,生怕撞坏了他哪里。
燕错承认,他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漂亮的少年,粉雕玉琢的脸,水汪汪的大眼睛,长而密的黑色睫毛,粉润润的嘴巴,淡而长的眉长,像是从画上走下来的仙人童子。
燕错很戒备地往后退了退,他不习惯靠人太近,即使是这么漂亮的少年:“没事。”他转身走进酒楼。
“臭孟无!我看你还跑!再跑我就揍你了!”一个清脆可人的声音在后面响了起来,他不落痕迹地回头看了看,是个很漂亮的少女,与少年有着非常相似的长相,粉雕玉雕,秋水剪目,自然也是灵气得少见。只见她气喘吁吁地跑在后面,抡着拳头作势要打。
叫孟无的漂亮少年飞快躲进了酒楼,少女自然也追了进来,只是她一进酒楼,就像变了个人似的,马上甜美可人地笑了:“小驴哥哥。”
向来挺热情的小驴脸马上拉长了一大截,似乎看着两人就觉得头疼,他装作没听见般问燕错:“客官要点些什么?”
“嘿,小驴,好久没见了,来,拥抱一下!”叫孟无的少年不管小驴态度多冷淡,依旧热情地向他扑来,小驴一个转身就避开了,盯着那可爱漂亮的少女道:“时辰还没到,你们早来了。”
少女娇滴滴道:“今年老奶奶管得松,我们就早点溜出来了呀。小驴哥哥,好想你??们呀!”
小驴苦笑下:“言重了。这下回来打算呆多久?跟往常一样吧?”
少女转了转眼珠子:“可不一定哦??不过今年我才不想跟这个家伙一起住了,我呆会去找飞姐姐跟夏夏,我要跟她们一起住!”
燕错猛地抬头看着两人。
小驴抬头想了下,静静道:“今年变数多,你们还是先看看吧??那两间房还在,先给你们空着,住不住到时候再说。我去叫掌柜的出来。”话没说完小驴就一不见人影了,少年与少女饶有兴致地看着进进出出的客人,似乎都是相熟的。
“咦,这小哥哥是从哪里来的?有点眼熟,但好像以前没有见过哦?”少女眨巴着大眼睛盯着燕错。
燕错戒备地退后一步,他们是燕飞的朋友。
少年将少女往后拉了拉,疵牙笑道:“小少年方才被我这老骨头撞了下,正不高兴呢,咱别惹他不高兴。为表歉意,这顿饭我请了,中不?”
少女责备道:“叫你别跑这么快,又撞着人了,真是讨厌。我不管你了,我去找飞姐姐跟夏夏!”
少年扁了扁嘴,嘿嘿笑道:“去吧去吧,我去找宋令箭玩去。”
两人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燕错皱起了眉,一副心烦意外的样子。他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小驴回来,已饿得不耐烦,正起身要走,他看到韩三笑拐了进来,他马上起身要走。
“她已经知道了。”韩三笑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燕错停下了脚步。
“你暂时最好不要离开。”韩三笑又说了一句。
燕错冷笑:“凭什么?”
“因为??”
“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周渔鱼锣天大鼓般的声音从远到近,笼罩在宽敞的厅堂里,吼得喧喧生冷,一厅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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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扰。请问是曹先生么?”
精瘦的汉子一转身,看到一个斯文书生模样的男人站在门口,他一向讨厌卖弄斯文的,可是这个年轻人长得并不讨厌。
“曹先生?这是没有曹先生。”
他背着双手,微俯着身子,一脸谦和的笑容,像个礼贤下士的什么人“在下找一位姓曹单名一个南字的前捕快??”
“什么前捕快后捕快的,这儿没有捕快捕慢,只有一个要煮饭下肚的小老百姓。曹南就是我,你是谁?找我干嘛?”精壮的汉子一点也不客气,上下直勾地看着年轻人。
“原来曹先生便是足上,失礼了。在下上官衍。”
“行了,别客套了,什么话直接说吧。我还要做饭生火,没那么多时间闲聊。”曹南赶客似的往灶里塞了一大把干草,呛得一屋子的浓烟。
“既然曹先生赶时间,那在下便直言了。前赵大人离任,现镇中衙内人才空缺,在下听得曹先生行事果断,侠风正义,特来??”
“特来什么?那个死不了的胖子走了?又是哪个上任了?找我干嘛?你又是衙门里的谁?狗头师爷?还是卷案管事?你怎么找到我的???我现在不管那些狗屁官门的事情,少来烦我。”曹南一下子说了一大堆,最后给了个结论。
“前赵大人处事确有不足,为了后任同僚不继此风,在下才要找到刚正不阿的曹先生,好辅佐新官,正治之风。”
曹南脾气暴燥地扔了手里的干草,四周草尘飞扬:“刚么正?不什么阿?你是来挑衅取笑的吧?”
“岂敢。在下所言,尽出肺腑。”上官衍一步不退,浓烟草尘中仍旧谈笑风声。
“正什么风?官风?黑风?这天下乌鸦一样的黑,以为这里是个例外,没想到也入了皇帝老儿的手心,成了俗不可耐的地方。还有,你凭什么给新上任的找下手?还是你就是那个新任的?”
“新上任倒不敢,在下在新任县官来之前,只是将前旧政事理顺,以做交接。在此之前,希望能将真正愿意为子墟效力的人找回,不仅将偏斜之风改正,也可起牵制作用。”
“你这个年轻后生,会有这么大的权力给未上任的新官觅职?难道……你就是那个不入三司官阶的巡政使?”曹南突然皱上眉,开始认真打量起上官衍。
上官衍挑了一下眉:“曹先生也知道朝中设有此职?”
曹南笑了笑:“也是听人说的。”
“前几日在下看了卷宗,曹先生的父亲曹彻是有名的仵作人,兄长曹良追随着孔文芳孔大人到子墟,使得子墟安定繁荣。曹先生在任时为衙门鞠躬尽瘁,刚正不阿,实在令人敬佩,如此良材,在下又岂能放过?”
曹南冷着脸笑了笑:“太过夸赞了,当年再怎么风光,也随这庙湖流动气节不在了,这几年打猎为生,生活倒没有从前牵肠挂肚。曹南有负上官大人所托,难当此任。”
上官衍微笑道:“曹先生正值壮年,莫非只起火生饭,浪费追缉仵验的这一身本领?”
曹南沉默,良久深深吸了口气,眼神深邃道:“上官大人可知我兄长曹良现在如何了?”
上官衍微笑不答。
“孔大人在昆元五年的朝上争中被降迁划到了这个偏僻的小镇,大哥忠心耿耿,不离不弃地追随着,孔大人后遭政迁之变,宁愿身死不愿名裂,大哥解刀归隐,誓不再为这朝廷效力。这便是忠良的下场,曹某人也算是看透了这官场,还不如自己生火煮饭,以免吃得那黑心的饭。”
上官衍微笑道:“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令兄找到了此生的伯乐,虽然解刀归隐,但也如伯牙焚琴般高尚。而曹先生虽为良驹,伯乐未得,真当如此甘心农事么?在下从不逼迫别人,但希望曹先生知道,捕头仵验之职虚位以待,只要曹先生愿意回来,子墟的大门永远为曹先生打开。”
曹南看着上官衍不语,看着这个年轻儒雅的男人退后了几步,轻笑道:“火正旺,曹先生的米可以下锅了。不打扰曹先生,告辞了。”
曹南目送着上官衍离开,在他心中早已熄灭的那团烈火又重新开始燃烧,他恶狠狠地转头看着灶中发红的柴火,抓着干草的手背青筋毕现!
第七章 第五节 燕飞亲启(五)要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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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他对老二做的事情。正如她说的,他将大计的实现覆灭了一切儿女情长。
所以此后我一直没有再见过老二,那个我们几人中爱恨分明、果断从容的老二,像一盏熄灭的灯,自我消沉着。
我不忍再看老二如此颓败,同时也惊叹于情爱能摧毁的力量。那时我不知道,上次我们匆然而散的那一面,竟是我们有生之年的最后一面。
所以这段时间我与她一样,对他避而不见。我是个有话直说的人,我怕自已会像少时那样说些是非曲直的大道理,但我知道我们的身份已经决定了一切,我不能对他的决定与割舍做出任何评价。我能体谅他在这场斗争中慢慢变硬的心肠,但也不免得偶尔心寒,他所能接受的牺牲范围越来越大,对象也越来越亲近,或许就会像她说的,也许有一天就轮到我了。
但我本也没有什么好牺牲的,因为我什么也不想得到,无欲无求地辅他完成大计。
但是我错了,他想要的,比任何人想像得都多。
“看不出来,你也有自己的意见。”她突然对着我笑了。
我从沉思中拉回注意力,苦涩难当:“或许我们都需要好好冷静地想想,他想想自己的界限,我们想想他的难处。”
“如果说当初的理想神圣而伟大,那么现在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完成那个理想,越来越偏执,越来越不择手段,越来越面目全非。或许到了最后,他会失去一切??”
“但无论何时我们都不会放弃他。”我果断地打断她的猜想。
她意外地看了看我,那一瞬间她眼里流出来的惊讶与欣赏使她的面容那样生动。我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心神无法集中,她竟微红了脸,颔首浅笑地侧过了脸去。
“如果??”她轻轻道。
“什么?”
她似乎被我这么快的反应吓了一跳,我尴尬地笑了,她也笑了,摇头轻道:“没什么,没什么。”
我看了看天色,再看看风中她单薄的身子:“回去吧,夜风凉了。”
她站起来走了几步,突然回头看着我道:“离得那样远,倒是如何给我挡些风?”
我将距离拉近了点,我自然知道离得近可缩短突发事件的反应时间,但对她,我尽量让自己忽略这一点。
她低着头快步跟到了我身后,我能感觉到风将她的长发拂打在我背后的那股温柔,我僵在原地一步不敢再走,怕多一步都会拉远我们间的距离。
她乖巧地躲在我身后,许久才语声嫣然道:“呆子,再站着不走天就真的黑了。”
我愣愣地往前走前着,又生怕她跟得远了,又不敢回头总去看。此时她孩子般拉住了我的衣角,仍旧是那动人好听的声音:“慢点走,跟丢了看你怎么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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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漂将信纸小心翼翼地放回到信封,从怀里拿出另外两封装裱一样的信封,像是托着一份无限沉重的感情。他将三封信收好,轻轻带上房门,走出了院子。
“令??”
宋令箭突然瞪开眼睛,那一刹那眼里流过一股锋利的光,海漂惊慌失措。
“你来干什么?”宋令箭马上从竹塌上坐了起来,乌黑的长发顺着她的动作滑到背后,显得非常冰冷,疲倦。
“飞姐越病越疼,为何你只送药,却从不看她?”海漂悲悯道。
“若是看看病就可以好,这世上还要大夫来做什么?”宋令箭冷冷剜了他一眼,他其实早已习惯她这种只对于他的格外的冰冷厌烦的态度,但他并不抗拒,只是觉得她在用自己的方式很执着地逃避着一些什么。
“你说得对。所以三哥也再不来了,飞姐也不愿见任何人。整日只是流泪。”
“我上山来自是不想被人打扰,有事我会下山,你不用上来了。”宋令箭瞪了他一眼。他感觉她冷漠的眼里飞快地闪过迟疑与柔软,但是马上又是坚不可摧。
他从怀里拿出牛皮信封,安静地放在榻上的竹桌上:“本不想来打拢你,但是这三封信太过奇怪,所以拿上来给你瞧瞧。”
宋令箭明显已经看到了信封上的字样,她拿起信封,三个信封,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燕飞亲启”。海漂指了指第一个道:“这是第一封,五天前送来的。”
宋令箭疑惑地看了海漂一眼,静静地拿出信纸打开来看。
海漂趁着宋令箭看信,在旁说出自己的想法: “信的字迹与信封上的字迹属于两个人,应是有人将一封完整的信拆分了,再自己分别装入自己写好的信封里面,安次序一封封送来的。”
宋令箭一行行看着,一页页翻着,面无表情,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原先以为第一封是个意外,直到三天前收到第二封。”
此时宋令箭已经看完第一封,正在拆第二封信。
“信纸笔迹似乎有些历史,但信封上的字样却是近段时间的,可见执笔人不仅不是同一人,更应不是同个时期的。”
宋令箭皱了皱眉,在信纸上小心地勾勒了什么,手指上粘着一小片桂花的落蕊,已枯萎得差不多。
“我拿了信便回了屋中翻看,这落蕊定不是我看信的时候惹来。花蕊已枯,应是装信的时候翻进去,大约也有好几天了。可见送信的人早有准备,想将信折开来寄送,只是我不明白到底是何用意。”
宋令箭仍旧收好了信,开始看第三封信。看到第二页的时候,她的目光突然迷失得厉害??他知道,第三封信已提及到了两人情愫暗生的情节。
“信仍旧没有完,不知道后面会不会还有类似的送来。照这三封的进度来看,应是每隔两天会送一封。”
宋令箭本舒展着的眉头突然狠狠地皱了起来,信的内容还没看完,她便手力非常大地将信纸扔放在了桌上,厉声问道:“还有谁碰过这封信?”
海漂皱了个眉,不知道她这样的情绪从何而来:“第一封,是夏夏拿的。后来便一直由我管着。除了夏夏,就只是我了。”
“燕飞知道这件事情么?”
“不敢让她知道,免得徒得担心。若是信中事情不大,便想等飞姐好了再说。”
宋令箭看着海漂冷冷地笑:“你倒想得周全。”
海漂眼里漫过不解,为何她眼中尽是不悦,似乎谁都不应该太将燕飞的事情当回事般。
“韩三笑呢?”
“这几日少见他来,也没有来得及说。我发现奇怪,便来找你了。你知道送信的人有什么意图没有?”
宋令箭的脸色瞬间冰冷,半眯着眼睛看着远方,淡淡道:“我知道这个人想要什么。”
海漂一挑眉,问道:“要什么?”
她转头眼神如箭地盯着海漂,两侧黑发遮颊,眼如珍珠眉如黛,朱唇淡淡微起道:“要命。”
第七章 第六节 大事不好(一)金娘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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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渔鱼惊恐的叫声和惊悚的表情召集了酒楼里所有人的注意,他双眼圆睁,眼白过多的眼睛就像是被活活吊死的死鱼的眼睛,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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