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燕错动作极快,手中铁棍暴涨数丈,直直向游无情攻来!游无情轻功不错,避了几招,但明眼人都看出来,燕错出招刚烈极快,而且也不失灵巧,一段时间没有见,他功力大进得厉害,跟当初那个只知蛮力的少年不可同日而语!
游无情自作聪明,小瞧了燕错,想从轻功上取胜,她一个穿游想绕到燕错身后去,但燕错却更为灵巧,一个燕子低飞避过,大力一把将她扯摔到了地上!
“哼!”游无情飞快旋站了起来,袖间闪出红光!
燕错“嘣”的一声,铁针插豆腐般将铁棍钉在了身侧,冷冷看着游无情。
“无情!”游无患喝道。
游无情愤恨地瞪着她:“你不帮我,就少来管我的事!”
这时阿四却突然毛发垂下,乖顺地转头向后看去。
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从暗处闪出身影,步伐稳定,安静地向他们靠来。五官坚毅如同刀刻,同为碧绿的眼睛倒映着红光,紧闭的双唇形成残酷的弧度。他手里提了个水桶,浅浅的水面荡漾着,但那里的水那么少,如何熄灭这一处的火?
“还好,你在外面。”燕错马上怒火收敛,关切地向他走去。
海漂迷茫地盯着仍是燃烧的小屋,缓慢放下手里的水桶:“发生什么事了?”
燕错杀意十足地瞪着游无情。
“令的屋子呢?”海漂顺着燕错的目光看去,静静盯着游无情。
向来泼辣刁钻的游无情却撒不出泼,怔怔着海漂,不知道是他奇怪的长相还是深邃的注视,居然一句话也顶不出来。
屋架轰的一声瘫到,那座美丽仙意的小屋终不存在。游无情惊叫着退避几步,却招来海漂冰冷刺骨的怒视:“怎么,你会害怕么?”
“害怕?我??我有什么好怕的。”游无情瞥开眼睛不敢直视海漂。
海漂慢慢伸出指头指着她,冷冷道:“你烧了令的屋子。”
游无情突然退了几步,脸色苍白,像是见了妖怪一样尖声大叫起来。正当时游无患向海漂快步走来,阿四眼中绿意范红,凶狠地嘲她大吼一声,风一般向她扑来!
“小心!”韩三笑飞快拉开游无患,阿四扑了个空,过快的扑势让它缓步了好段距离才刹住。游无患站在韩三笑边上,微带惊慌地看着阿四。
海漂全然不管阿四与游无患的对抗,慢慢向游无情走去,游无情一脸惊恐,却半步也不敢移开。
“你的手上,沾染了多少罪孽,要怎么才能清洗干净?”海漂轻牵起她的手,游无情愣愣盯着自己的手,缓慢弯曲伸直着自己的手指。
“海漂哥??”燕错的眼里也闪出一丝恐惧,上前几步道。
“令一瓦一木伐来的,你也要一瓦一木还回去。”海漂道。
游无情泪光闪烁,惊恐地转开脸。
海漂用力摆过她的脸,好让她的眼睛直视自己,重复一句道:“一瓦一木,一丝不差地还、回、去,听到没有?”
游无情流出泪,乖巧地点了点头。
“海漂哥,她们在救燕飞。”燕错紧张道。
海漂抬了抬头,疯长的额发盖住了他的眼,他又开始茫然:“是么?”
“她会醒,很快。宋令箭也一样。”
海漂松开游无情,轻推了她一下,游无情退坐在地上,仍旧惊恐地抬头看着他的眼睛。
“我们去看看她吧。”燕错拉了拉他,像是要将他从另一个世界拉到自己身边一样。
海漂低下了头,一瞬间眼里所有的光芒都没有了,阿四也随之坐了下来,乖顺得像只黑色的绵羊。
“不去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海漂垂下手,转头走到水桶边,提起水桶要向密林走去。
“你还能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我知道你懂宋令箭做的一切,却不懂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韩三笑冷冷看着他的背影道。
海漂转头看了他一眼,轻轻一笑:“我怎么了?”
“你有什么不满意的直接说,藏在心里算什么男人?”韩三笑不想再跟他绕圈圈,只想狠狠揍他一顿。
海漂轻叹了口气,笑道:“我杀过很多人,为我而死,或者被我所杀。我在为那些亡灵祈赎,等我清洗干净,才能重新开始。”
韩三笑一愣。
海漂摸了摸身边的阿四,继续往密林中走去。高大的黑色身影如同暗沉的黑夜,浓重得无法化开。
第二十九章 第八节 游双遗珠(三)英年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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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情,无情,你怎么样?”游无患的声音打破了韩三笑的凝望,他转头看到游无患扶起地上的游无情,游无患白衣如雪,游无情红衣如血,一副姐妹情切的样子,在陈旧的废墟间,有种摧人泪下的美丽。
游无情怔怔看着游无患拍打着自己身上的灰,怔怔的一句话也没有回答。
“刚才那个男人……”一直站在后面没有插话也没有插手的游无镜若有所思地盯着韩三笑。
“是一位朋友。”韩三笑心事重重,海漂冷意无痕的眼神还落在他脑海里,凉丝丝的。
“他的眼睛?”
“恩,他受了重伤,醒来后眼睛就是那样。”韩三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头盯着游无情恨道:“你知道这屋子是谁的么?”
游无情没有答话,游无镜道:“我刚才听到你们提起宋令箭,难道是三姐的么?”
韩三笑点点了点头,想起了当年宋令箭在山上一个月日出日落的劳作,也许就是从那时候开始,韩三笑对宋令箭有着一份从心底里的敬佩与怜惜,一个柔弱纤瘦的女子,杠起了多少须眉无所承受的辛苦与孤独,那双伐木搓绳的不息的手,那被汗水湿透的发,那对从不示弱的坚忍的眼,还有那冷漠内敛的一低头。
“真的很抱歉,舍妹无知,这屋子的损失,我们一定如数赔偿。”
韩三笑冷笑道:“无患姑娘,我知道你是长姐护妹,但你总不能无数次地为这个任性无知的妹妹擦屁股吧,她施毒,你解毒,她放火,你灭火,难道她杀人,你也要一个一个救回来么?总有一天她会惹上你也摆不平的麻烦,到时候难道你们所有游家人给她一起陪葬么?”
游无患皱眉道:“公子这话什么意思?”
韩三笑道:“字面意思。这屋子不是我的,追究什么样的责任我靠边站着听就好。但愿这不是个你们惹不起的麻烦,否则救命之恩跟烧屋之仇,我不知道当事人会如何取舍。”
游无患皱眉,有些不解韩三笑话中意。
游无镜公道地隔在了长姐与韩三笑中间,平静道:“这次事是小妹不对,我不会多言,大姐也不会。”
游无患毕竟是长姐,早就习惯了这样,担挡家族责任,操管家中琐事。正当会儿,游无情却不吭一声地转身走了,火红的背影消失在初春枯萎却渐生朝绿的密林中。
“无情!”游无患叫了一声,游无情没有回应,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游无镜道:“别管她了。你刚救了人,回客栈好好休息吧。
游无患却盯着燕错道:“小兄弟手上的扣子,可是扼腕扣?”
游无镜已经两眼放光,快步走到了燕错身边,深邃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腕上的扣子,少了慵懒,多了热忱与痴迷。
“沉实不华,抵纳百毒??就是它!”游无镜一触扼腕扣,眼中就散发出万分迷人的生命之光,好像沙漠中将要疲渴而死的人遇上绝美的绿洲一般。
燕错戒备地退后几步,冷冷看着两人。
游无患道:“难怪她会来这里,这小镇奇毒奇药包罗万象,不知是她所种,还是她所感。”
韩三笑没有回答,看着游无患期待的眼神与游无镜信任的表情,经常有那么一瞬,他很想告诉她们,游无剑从未来到这里,亦再也不会出现了。
韩三笑问游无患道:“我朋友燕飞怎么样了?”
游无患道:“那姑娘的病情的确复杂,原先我以为她身上受一种奇怪的力量所锁,以为那必是邪的。但在我解开的时候,才发现那锁力锁住了她虚败的命悬,扼住水锈再次深渗才出的。先前有人已在她身上施过针,又用过药珠,那锁力只是轻轻的一根绊锁的发丝而已,一碰即断。”
“那你的意思是,现在阿飞可以转醒,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解水锈的事情了么?”韩三笑激动道。
游无患点了点头,转头看着游无镜道:“你有把握么?”
游无镜还是双眼紧盯着扼腕扣,迷醉在它的刚劲古意之中。
“那夏夏身中的掌如何?”燕错马上问道。
游无患皱了皱眉:“你所说的姑娘我没有见过,这种伤势要因人制宜,尤其是这么讨命的掌力。”
燕错怔怔看着她,不知道应该再说些什么。
游无患看着自己的妹妹那痴迷的神情,像是有些想要讨好燕错般道:“我可以帮你看看那姑娘。”
“多谢。”燕错感激地抱了抱拳,轻洒出扼腕扣上一丝尘缕。
几人下山回了夏夏房中,游无患静坐在夏夏边上,不用号脉也无须问切。只是静静坐着。燕错看得莫名其妙,韩三笑却感觉到一股绵远凝结的真力从游无患身上脱离而出,静静地笼罩在夏夏身上,那真力一笼下去,像是有了无数触角,紧密地探测着夏夏身上每寸穴位。
韩三笑心中暗叹,游家医术,果然偏华不可外传。
而游无镜仍旧像上次那样,坐在边上喝着茶,心不在焉地时时将目光落在燕错手腕上。
游无患的眼神突然凝结,聚焦,回神,轻吐了口气。
“怎么样?”燕错问道。
“这小姑娘受的伤奇怪,她体内似乎有股奇怪的力量在套着,如果要用外力去解,强则伤及内脉,弱则反被套力吸收??”
“她们中了同一个人的掌,你解开了燕飞的掌,一定也能解开她的!”燕错冲动道。
游无患皱眉道:“她的伤奇怪极了,不仅仅只是锁力这么简单,似乎还夹了点别的什么,但我从未知晓过世上谁会有这样的本事……”她缓慢站起身,雪白宽大的衣袖从她的膝盖上层层坠落,美雅至及,“抱歉,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们从来不以命试医??无剑也无能为力吗?没有意外的吧,她对医道的精术应该在我们之上,尤其是这种疑症,更是她涉猎的兴趣所在。”
韩三笑心疼地盯着夏夏:“她在夏夏伤发之前就摧动玉牌了,甚至根本不知道夏夏受伤的事。”
“你救不了她?那怎么办?世上还有谁比你的医术更高?你娘,你娘可以吗?”燕错紧张道。
游无患道:“这小姑娘体内有股阴柔之气在护着,如果不去动这股套力,应是维持现状。现在我的建议是,药壶里的药珠即已空出来,它又着实有保命的奇效,若是你们愿意,可以以药珠之力先护着她,然后,等。”
“等?”
“恩,等你们找到施力的人,解开。或者,医术远在我们之上的人。”游无患的嘴边沲出一丝嘲讽。
燕错的拳头握紧了,又松开,转头怔怔盯着夏夏。
夏夏依旧沉睡着,那张甜美可人的笑容,不知何时才能重展脸上。连游无患都束手无策,难道要回山找赵逆么?自从上次山上一别,赵逆像是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任何消息。
游无患一天同时出力两次,顿时显得疲倦虚弱,她轻喘了口气,游无镜就意会到似的道:“我带了些吃的过来,你先吃点吧。”
游无患点了点头,坐在桌面静默地吃着点心。
“公子与舍妹认识多久了?”一个点心下肚,游无患的脸色好了很多,幽幽问道。
“六年了。”
“六年了……”游无患细细念道。
“她??她出走多久了?”韩三笑问道。
“今年年已过,刚巧十年了。”游无患放下点心,已无心情再吃,迷茫地抬头看了一眼灯光仍在的阁楼。
“听说,在无患姑娘你之后,无剑之上,还有一位姑娘,你们拿着那姑娘的画像寻人,却为何不带她一起来呢?”
游无患一愣,眼中闪出了迷雾:“她……”
“她死了。”游无镜淡淡道。
韩三笑一愣,虽然这事实他已隐约在猜,但仍旧觉得非常好奇,游家医术高绝至尚,怎么会有游家千金英年早逝呢?
游无镜道:“你一定感觉奇怪极了,我们游家人个个医术绝顶,又怎么会袖手让一个至亲死去,是么?”
她像是看透韩三笑的心,一击即中。韩三笑点了点头。
“世上没人能杀得了游家人,就算能伤得了九分,只要有口气在,游家人都能自医而不死。除非??”韩三笑喃喃收住了真相之声。
“除非,是我们杀的她,你是这么猜的吧。”游无镜瞄了一眼游无患,冷冷道。
韩三笑尴尬,疑惑,纠结,却始终没再追问。
游无患抿了抿嘴,悲凉从她内心声出叹出声来,她轻声道:“无剑她恨我们,应该的。”
韩三笑顿感空洞,游无患这一言,岂不是已经在默认他许久的猜疑么?
“我知道,无剑虽然要走向世俗,但却仍旧有颗高傲的心,她从不跟平庸之辈来往,既然她选中你来当她摧牌之后的守护人,必然表明她很信任你。所以我们也无须再跟你掩藏什么,无剑她也许对你隐藏了许多出走前的事,但你其实早就心知肚明,只是需要一些确定来验证而已。”游无患疲倦道。
韩三笑点了点头。
“一个人一生可以选择很多东西,唯有出生是不能选的。有些人希望自己生于大富大贵,有些人却巴不得只生于寻常百姓家。追逐与放弃,本就是人生的主轴,谁也逃避不了。生于彼处,食彼之粟。游家的血流在她身上,是她一辈子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游无患应声站了起来,慵懒的游无镜也慵懒地起身而立,看着门口的妇人道:“娘。”
游夫人仍旧一脸病态,轻咳几声走了进来,盯着游无患道:“那姑娘救得如何?”
“妥了。”游无患简短道。
“那姑娘元气在复元,你去好生看看,何时如何拔毒为好。你带我去见无剑。”游夫人盯了眼无镜,然后静盯着韩三笑。
韩三笑思忖片刻,知道终是逃不过,只得点了点头:“好的。不过在带你们去见她之前,我想去看看阿飞。”
游家夫人点了点头:“无镜你一起进去,无患在这里陪我。”
第二十九章 第九节 游双遗珠(四)箭之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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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三笑敲了敲门,心中却有股想见不敢见的纠结,像是近乡情更怯的游子一般。
游无镜轻笑了笑,一把推开了门道:“她现在气血极虚,想要应你一声门都很难,还敲什么门呢。”说罢抬脚就走了进去。
燕飞已经醒了。
她像是从一场很颠沛的噩梦中醒来,一脸的疲倦,眼神有些虚浮,却很温暖。她看到韩三笑微微笑了,张嘴想说话,却发不出什么声音。
游无镜站在床边,离她很近,道:“还不错,不过她这样的身体情况,就得像个瓷娃娃那般用布挡起来,还好水锈在锁力的消解中已经淡释了,等她恢复些就可以慢慢引出来了。”
燕飞盯着游无镜,似乎在问这陌生又和善的姑娘是谁。
韩三笑轻声道:“这位姑娘是游无镜,是宋令箭请来给你治病的。”
燕飞的眼睛会说话,盯着游无镜盈盈笑,似乎在说,原来你是宋令箭的朋友,谢谢你救了我。
游无镜心不在焉地盯着韩三笑:“我娘与姐在外头等着,确定了这姑娘没事,你别让她们等太久??我娘的脾气可没有我这般好。”
“你呢?”
游无镜坐了下来,拿出镜牌看了一眼道:“我娘做什么都有主张,既然她不想我在旁边看着,我也自由得清静??这床梁上乱七八糟的布结还挺好玩的,有什么用的?”
韩三笑“呃”了一声,没想回答:“既然这样,那我先出去了。就麻烦无镜姑娘照顾一下燕飞吧。”
游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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