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三笑的心里也升起难言的酸楚,他摇了摇头。
上官礼闭上眼叹了口气,转身上楼去。韩三笑在后面道:“别再去西坡了,云娘做的一切都只是想要保护你们,在她与你们之前,她优先选存的永远不是自己,你在暗责上官衍不懂你们苦心的时候,是不是也要问问自己像不像个懂事的人。”
上官礼低头盯了韩三笑一跟,苦笑着拾级离去。
第二十九章 第六节 游双遗珠(一)还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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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韩三笑很早就坐在绣庄中等,等着游家姐妹前来给阿飞看病。一直等到辰时末,巷道里才响起脚步声。
游无患正要敲门,韩三笑已经打开门,大清早的虽然等得早已心急火燎,但看到这样的美人还是消了七分怒气。韩三笑道:“无患姑娘总算来了。”
游无患已养足精神,气色佳好的容颜显得更加美丽:“你不必特意等的。我来了自会给那姑娘诊病的。”
“我怕会有什么需要打下手的,到时候忙不过来就不好了。”
“不会,该带的东西我都带了??昨天在那姑娘房中的药壶还在吧?”
韩三笑点点头。
游无患也点了点头:“那便好,我们几人都没有带,刚好可以用那个。”
“谢谢。”虽然游无患有过犹豫,虽然宋令箭早将结果设定好,但韩三笑还是由衷感谢游无患将这十年一命的机会送给素不相识的阿飞。有她的帮助,阿飞不仅可以醒来,说不定还可以拔去些水锈,至少会健康起来。
“不必。”游无患淡淡笑了笑,走进阿飞房间,观察了她片刻,伸出手,手上的链子突然环佩叮咚了一下,外面的金铃也叮呤了一下。
患之牌就是游无患戴着的手链,患,就是一串加个心。人长牌性,那游无患是不是也如这患片所示,向来忧患连串在心呢?
游无患双手空空地站在阿飞床前,却让韩三笑感到她异常强大的信心,一个人到了至高的境界,一切外物都是虚的。药珠从阿飞口中游出,她接过药珠,放在了药壶之中。
韩三笑提示道:“这药珠是朋友相借,绝不能炼化。”
游无患看了他一眼,道:“放心。我们游家人,从来不用外家人的药。况且这珠子,实则已再无多大功效,保命还好,救命就难了。”
韩三笑黯然点头,心道这珠子,可是宋令箭的命。
“公子移步吧。”游无患道。
韩三笑走出了房间,燕错也坐在院中,初春已来,他在翻弄着院中的泥土,挽起袖子,露出强劲古铜的胳臂,俨然已是个男子汉的样子了。
“你倒有心思弄这个。”韩三笑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累极了。
燕错没有理他,自顾自跟扬起的土灰博斗着。
“要是平时这天气,阿飞夏夏早晒了一院子的被子,你整着这灰尘,要活活被骂死。”
燕错还是没有理他。
韩三笑道:“喂,小子,跟你说话呢,这么没礼貌。”
燕错停下了动作,微转过头,看着韩三笑脸上的不满,问道:“你叫我?”
韩三笑插腰道:“我跟你说了半天的话,敢情你装聋!”
燕错却很严肃,眼中闪过一丝忧患。
韩三笑心里一沉,小心问道:“你的耳朵是不是……”
燕错故作无谓道:“时好时坏,习惯了。”
“宋令箭没给你根治好么?”
“上次施针后,本说还有一次的。谁知道她也出事了。”燕错平静道。
“没事,等她回神了,再把那次补上就可以。”韩三笑安慰道,突然又觉得不太妙,虽然宋令箭没有将他的耳病根治好,但也不至于时好时坏。燕错只冷冷笑了笑,转身去翻另一面的土。
韩三笑突然抓住燕错认真道:“昨天出来的时候,游无情有没有碰过你?”
燕错认真盯着他道:“谁?谁是游无情?”
“就是昨天骂你聋子的那个泼辣的红衣姑娘。”
燕错皱眉想了想:“出门的时候,她撞了我一下。”
“那你时好时坏的听力,是不是昨天她撞了你之后开始的?”
燕错没有特别留意时辰的前后,只是奇怪地看着韩三笑。
还真是个毒女。韩三笑心道,却不敢跟燕错说,这眼里藏不了沙的少年,也不懂得什么风度,定会跑去找游无情算账。平时他倒也不想管,但现在要仰仗游家人来救人,所以不能得罪。
燕错道:“你整天都在的吧?”
“恩。”韩三笑见旁边有个篮子,里头飘出香味,应是装了些吃的,“你要出去?”
“恩。”燕错并不想解释,去水房洗了手,韩三笑飞快看了看篮里的东西,有墨有笔有纸,有吃的。
燕错也看见韩三笑这举动,并不点破,提起篮子道:“秦正说下午会回来。我出去了。”
“他在山上干什么?发生这么多事,这里又缺人,他为什么不下来?”
燕错眼中闪过一丝愠怒,道:“我不知道,他没有再与我说过。我只知道他在山上,却人来没有见过他。”
“搞什么鬼。”韩三笑也有点不高兴。
燕错放下篮子,似乎考虑了片刻,认真道:“那天,他就在外面。”
“什么?”
燕错道:“那日宋令箭倒下之前,你们在院中,他就在院外。我记得他出院的时候,说要去找你们,有话想要跟你们说。我发现夏夏不对劲后跑去找你们,隐约看到巷头有个人影转走了。我不知道你跟宋令箭在院中说了什么,致使他不愿再面对你们。”
韩三笑心越沉越深。他们说了什么?他们说了很多,却没有提起过关于海漂的任何事。但他却负气离开,连垂危的阿飞与夏夏都不顾?
“或许他的去留对你们来说真的无所谓,但他却为我们放弃追回以前的记忆。是你们背叛了他。”燕错冷冷离开了。
韩三笑心里不是滋味,盯着门上晃动着却不响的金铃发呆。
游无患迟迟没有出来,已过去两个时辰,倒是游无镜提着点心来了。她换了一套衣裳,还是蛾黄色的,也换了个发型,头发拢到一边,只戴了一只耳环,看起来随意又轻松,无镜无镜,果然是爱美的。
游无镜漫不经心地将点心放在了桌上,道:“不至于一步也不敢走开。她结束了自然出来,饿了自己会去客栈吃饭,你候在外面也帮不上任何忙。”
“恩,反正也没什么事干,坐着晒晒太阳也挺好。”
“恩。”游无镜拄着下巴,今天倒是对吃的没多大兴趣,想必是先吃了再过来的。
韩三笑道:“无镜姑娘也太心急,自己就去西边花原了。”
游无镜一挑眉道:“想不到你的鼻子也挺灵。”
“哦,倒没。我看姑娘你鞋泥尽是黑泥,只有西边才有。昨天姑娘就很想去瞧个究竟,没想到还是捺不住性子自己去了。”
游无镜故作姿态地叹了口气道:“就是那毒臭恶心,才臭得我徒对一篮的点心都没有胃口。”
韩三笑笑道:“那地方并不安全,到处都是失落的利物,下次还是不要单独去的好。”
游无镜却突然笑了,她笑得很开心,也很得意,扯出细薄的嘴边微小的细纹,倒是有些迷醉之美,她拿出镜牌,轻轻一旋,镜牌被两面推开,里面有个微小的凹陷,此刻正嵌着一根淡红的针!
“你说的利物,是这根小针儿么?”她一语双关道。
韩三笑激动道:“你找到它了?!”
游无镜道:“世上之毒,什么能逃得了我的鼻子??”说罢她皱了皱眉子,似乎受不了云针身上传出来的毒臭而将镜牌关上了。
韩三笑道:“无镜姑娘,这云针正是在下一直在找的??上面蓄有我一位好朋友的生机??”
游无镜道:“云针一出,不死不矣。你那朋友中了云针,是断不可能还活着的。”
韩三笑道:“因缘巧合,我那朋友还活着,只是云针毒性太大,她现在??”
“她还活着?她是什么模样???中了云针还不死,如何做到的?”游无镜一下凑近韩三笑,近得快要连鼻子都碰上了,吓了个他措手不及。
韩三笑往后坐了坐道:“因缘巧合,我那朋友也记不清了,想要延续她的生机,只能找到这根云针,将里面残存的生机还给她??”
“云针的生机不是想还就能还的??你怎么知道云针的奥妙?你是什么人?竟然还知道云针还命的秘密!”游无镜又凑上来。
“我朋友教过我一些法子,我思前想后觉得也挺可行的??只不过,没有这根云针,什么法子都是空谈。”
“你什么朋友,居然可以找出法子来还命??有云针,还有未死的中针者,真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游无镜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兴奋的色彩,“这云针我费了好些时候才找到,我可以借你拿去还出生机,但条件是我必要在旁,看看你是如何还生机的!”
“这……”其实韩三笑也没有把握,他是打算等宋令箭醒了再去处理这些碎事。
“好吧,如果你答应,我可以解了小妹给那小伙子下的毒,并且保证小妹不会再伤害他。”游无镜带着些调皮,像是讨价还价一样。
韩三笑感觉自己占了优势,也进入讲价状态:“其实是这样的,我还有个朋友,她……呃……很早的知道中了毒,情况与里面这位姑娘类似,不过她中的毒是云针毒稀释过很多倍后的毒,不知道姑娘有没有兴趣去看看?”
游无镜似笑非笑地看着韩三笑:“你倒是真会坐地起价。我知道你说的那个病例,昨天已经有人来问过我了。”
“哦?谁?”
“就是昨天窗座上那个有毒臭的白衣公子吧。”游无镜淡淡道。
“上官礼?”
“唉,是叫上官礼。这个中毒的人是他的至亲还是至爱吧?”
“恩,中毒的是他母亲。”
“哦。”游无镜认真点了点头,眼里闪过一丝释然。
“无镜姑娘似乎对他挺有兴趣?上官礼目前还未定亲,似乎也没有心上人。”韩三笑贫道。
游无镜笑了,笑得很开心,肩膀抖动,笑得不可开交:“你以为我那个斯斯文文的秀气公子有兴趣么?若是让我选,我选你也不选他。“
韩三笑露出小虎牙,笑道:“无镜姑娘可别开我这玩笑,我这人比较有点自信,会当真的。”
游无镜笑得更欢了,笑得眼角泌泪,咯咯不止,前俯后仰,韩三笑有点不明白这姑娘干嘛笑得这么投情。但她笑得挺好看,慵懒的双眼半眯着,像只尽兴的猫。
但短暂的快乐稍纵即逝。游无镜很快停了下来,她吸了吸鼻子??韩三笑也吸了吸鼻子。
这时阿飞的房门猛地被打开了,游无患一脸冷怒道:“无镜,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游无镜微带着紧张地站了起来。
正当会,小驴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来:“小三哥,不好了!村前山着火了,好像是宋姑娘猎屋那处,有没有人上去瞧瞧?!”
韩三笑脸色一变,往村口一看,果然是一片浓烟从宋令箭小层那片升起!
“还不快去把她带回来!”游无患冷厉道。
韩三笑急忙向山上跑去。他听到后面两人也跟了上来,风一样的速度。
第二十九章 第七节 游双遗珠(二)山火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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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火处越近,越感到层层热浪呼夹着林木的焦叶扑面而来,韩三笑如箭入木心般“铮”地入定,看着面前烟火飘舞迸发出哔剥声的火堆。
看着火堆仍然还残留着屋房的框架,支立着小屋的树几乎已经毁去,由于都是木竹制的,又是天干物燥的天气,再加上木屋离地面有点儿距离,火势一起几乎就收不下来,现在整个像火屋一样,籁籁地冒着火星在往下掉梁木。四周本来是绿木蓝水的美景,可惜已被火映得通红,没了那出尘的安静。
韩三笑突然转向一边,狠瞪着隔岸观火般若无其事的游无情。
游无情一脸的烟灰,反瞪道:“你瞪我干嘛?!”
“倒是我要问你在这里干嘛?屋子为什么着火了?!”
“这是你的屋子吗?!你凭什么这么大口气问我?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你们不是也在这里么?我还可以说这火是你们起的!”
韩三笑冷道:“我有怪说是你起的火么?你是做贼心虚不打自招了吧!”
“谁做贼心虚了?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起的火?!”游无情泼辣道。
“除了你还会有谁?这火里全是你的毒辣辣的味道,你发誓你没有进去过?”韩三笑逼进一步。
“我??我进去过怎么样?我转了圈见没人就出来了,它自己着的火关我什么事?”游无情仍旧不知悔意。
韩三笑握起拳头,听到后面游无患愤怒地叹了口气,又不禁将怒气收了回来,他有求于游家人,不能将事情做绝了……
突地一声长哨划破整个山林,尖锐得耳膜嗡嗡作痛。
韩三笑脸色一变??这哨声??这哨声怎么这么像宋令箭召唤十一郎的哨声,自十一郎死后,他再没听过这声哨响起过。
游无患见韩三笑脸色变了,也觉得有些异常:“怎么了??”
树林某处响起了剧烈的骚动,很沉重也很凶残的喘气声??阴声瑟瑟,密林间突然蹿出了一条半人的黑形犬物,碧绿的眼珠子倒映着鲜红的火光,甚为诡异。它对着游无情喘着气,好像在等待着某种能量的爆发。阿四???阿四怎么跑山上来了?怎么跟燕错在一块儿?
阿四怒吼了一声,毛发倒竖,冷冷瞪着游无情。
“你们做了什么?!”燕错随后就到,狠瞪着游无情。冬末冷风中穿着单薄的衣服,高挽着袖子,古铜的胳臂筋脉盘错,有股不羁的野味与狠辣。
游无情一愣,似乎没被人这样凶狠地恐吓过。
燕错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冲进了火屋!
“燕错!危险!”
燕错吼道:“海漂哥在里面!”说罢人已进了火海。韩三笑恨瞪了游无情一眼,也追了进去。
“海漂哥,你在哪?!”燕错底气十足,叫得整个屋子都在震。
火声撕咧,毕剥地在耳边响着,从前那些平静安详的木榻竹桌,都已狰狞地蜷成了一团。还好屋子小,就那么几个房间,燕错个个进入,都没有找到海漂人影。
“他可能出去了,这里不安全,出去再说。”韩三笑一把抓住燕错,燕错想反驳,但人已被他拉起往外跳去。
他们刚站稳身形,身后就“彭”的一声巨响,最大的横梁倒了下来,随之倒下的,是每一片残缺不全的木檐竹梁。这片山明水秀的仙境,泉如蓝玉树如苍石,环抱一茅竹小屋的宁静与安详的美景,成为火烛吞噬的尸体。
燕错怒火中烧,蹿到游无情前面一把拉住她:“你这个毒女,别以为你姐姐在救燕飞我就会对你手下留情!”
“谁要你对我手下留情!你以为你是谁!一个野人!快松开你的蹄子,脏了本姑娘的衣裳!”游无情要拉燕错的手,却怎样都拉不开。
“小兄弟,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何必大动干戈。”游无患道。
燕错狠狠瞪了这美人一眼:“谁做的还需要去查么?你若是铁心要帮你妹妹,别怪我不客气!”
游无患忧患地皱了皱眉,盯了一眼他露在外面的扼腕扣,再没有要相帮的意思。
“呸!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跟我们说不客气!”游无情已经看出游无患的铁心,一脸怒气。
燕错突然脸上青筋暴裂,一把用力推开了游无情,游无情身手轻捷,旋了个身站住了。冷笑:“中过一次招,还不怕死地惹本姑娘。”
燕错咬了咬牙,用力一握拳,扼腕扣沉重地转了半圈,突然一阵发红,散出烟尘般的铁绣,又归于玄色。
游无镜在后惊声道:“扼腕扣!”
“哼!”燕错动作极快,手中铁棍暴涨数丈,直直向游无情攻来!游无情轻功不错,避了几招,但明眼人都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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