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错闷声笑了,这对红衣少女来说更是羞辱,她恶狠狠地瞪着燕错,“你笑什么!你这个聋子,你能听见什么好笑的话!”
燕错马上一脸凶相,站起向她逼来:“别以为我不打女人!”
红衣少女牙尖嘴利,胆也大,马上展招接架:“死聋子,我怕你不成?!”
“燕错,别跟她计较。里头在救人,别干扰了她们。”韩三笑随意一拨,抽回了燕错的猛招,燕错忍下怒气,猛地抽回手腕,那扼腕扣轻擦到韩三笑的手指关指,竟然震得全身一凉。
游无镜却一直没动,像看尽好戏似的,目光若有似无地在燕错的扼腕扣上游走一番,看着两人和气道:“我可以帮你们看看你们提的朋友,但仅限于看,我不会治伤。”
“你不会治伤,那你会什么?”燕错瞪着游无镜。
“恩,我只会解毒,家里只有娘与大姐会治伤愈疾。与毒无关的事情,我爱莫能助。”
“没事,怎么说姑娘眼见广博,说不定能看出些端倪来。”韩三笑也变得和气了许多。
游无镜点了点头,看了看自己的妹妹,对韩三笑笑道:“我这妹妹叫无情,情与镜子只是一音之差,或许真是她耳背听错了,刚才的事情,就当是个误会好了。”
燕错冷冷道:“原来有人耳不聋,心聋。无情无情,真是人如其名。”
红衣无情瞪着他道:“死聋子,你别栽在我手上!”
燕错道:“你再叫一声试试?!”
游无情果真叫了:“死聋子死聋子死聋子!”
但燕错却没有生气,只是无视地转到后院去了。韩三笑笑了一下,道:“他让你叫,你还真叫了,有够听话的没?”
“你!??死聋子,我迟早毒哑你!”游无情气得咬牙切齿。
游无镜微笑了笑,拖无慵懒的衣裙向里走去:“安静点,别气饿了。”
“四姐!”游无情气得抓狂。
游无镜摆了摆手,跟着韩三笑去看夏夏。
第二十九章 第三节 美人如玉(三)游家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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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无镜细心地观察了夏夏,然后静静坐在床侧,深邃地盯着夏夏。
“怎么样?”
“这小姑娘,头发生得好。又黑又亮。”游无镜懒懒说了句无关紧要的话。
“那到底怎么样?”燕错早已等得不耐烦。
游无镜微笑着盯了他一眼:“他跟主房的那飞姑娘中的是一样的掌,只不过她的情况比飞姑娘要好,她身子根基好,飞姑娘却从小深受水锈摧扰??但是,她明明身体要好,年纪也小,为什么她的锁力会更大呢?”她忧伤地皱起眉道。
韩三笑明白,是因为他接住夏夏时探出去的内力,将赵逆的掌力带得更快更深。
游无镜兀自摇了摇头:“啧啧,花一样的小姑娘,那人也真是心狠。”
“如果无患姑娘掌握了解锁力的法子,那夏夏的伤就很好办了。”燕错心存侥幸道。
游无情冷笑道:“做梦吧。”
燕错转头瞪着她:“是么?还以为你们有多大本事,原来想让你们救好她是做梦。”
游无情道:“救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易如反掌,我是说你想再让我姐救这个叫什么夏夏的,才叫做梦!”
韩三笑被游无情这尖利的声音吵得头痛,转头问游无镜道:“方才我就听你们说什么十年,究竟是什么意思?”
“别告诉他!”游无情尖叫道。
“为什么不能告诉我?难道你排行最小,本事却最大?个个都得听你的?”韩三笑觉得这游无情真是叫人烦,但是又特别想逗她,看她气得随时要杀人的样子。
“这是游家的禁训,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姓游吗?”红衣少女瞪着韩三笑。
韩三笑道:“哦,我不姓游,难道不姓游就不能听了么?我又不会告诉别人,别人对你们什么游家破家规也没什么兴趣,还不如听听凤儿家的母猫生了几只小猫来得有趣。再说,就算我告诉了别人,你们会损失什么吗?会少块肉吗?还是你们游家禁训会少一条吗?”
游无情撒泼道:“反正就是不告诉你!你以为你是谁,你问什么我们都要有问必答么?”
“可是我有在问你么?你干嘛非要说‘我们’,就算你愿意告诉我,我也不想问你,怎么了,你咬我吗?”
“你??四姐!”游无情只是嘴巴恶毒,估计也没什么人敢跟她吵架,马上就败下阵来向游无镜救助。韩三笑嘴巴不毒,却是有着几年来与恶毒的宋令箭吵架绊嘴的宝贵经验,宋令箭的话毒,而且脑子也转得快,比这只会凶却不会变的游无情要有战斗力得多,想起来与宋令箭绊嘴可真是活血益智的快乐事。
游无镜笑了笑,笑容间有种难藏的智慧,指着房中远处的夏夏的衣箱示意游无情坐下:“小妹,你累不累?坐那休息一下。”
韩三笑再次完胜,得意的笑了,游无情却突然眼眶通红,咬着唇坐到了屋角的衣箱上去。游无镜淡淡道:“禁训又不是秘密,说了就说了,免得人家说我们游家人小气。所谓的禁训,也并不是说不能救人,只是游家后人,每十年,只能救一条人命。若是破了这规矩,随之来的便是游家最重的家法了。”
游无情盯着游无镜,眼里闪过了恐惧。
游无镜垂着眼睛,嘴角抿得紧紧的,似乎也在想着所谓的“游家最重的家法”。
“这么说,基本上游家一个人一辈子最多也就只能救七八个人了?十年一命,的确挺珍贵的。”也难道游无情要觉得不值,也难怪他们犹豫了。
“那是自然,一个人能有多少个十年?在十年里头,又会发生多少事?谁又知道,你救了一个人,再一个遇上需救的是至亲至爱的人,届时又应如何呢?”
“这是什么奇怪的家训啊?你们一身本事,却如此吝啬人命。”韩三笑莫名其妙。
“祖上便是这样定的,自然会有他的道理。”这样的淡定,韩三笑仿佛又看到了宋令箭的身影,十年一命,是哪个王八整出来的?
“空有一身本领却不能随心所欲,你不觉得郁闷吗?”
游无镜眼神虚无地看着韩三笑,可能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庄里的人人人能自救,我们甚少出庄,也许有人攒了一生,也不见得有机会能真正救人。”
游无情在后面刺道:“我们又不是生来有什么使命,一定要济世为怀,一定要费尽心力去救不相干的人。就怕好心没好报,抱条冻蛇在怀里,最后伤着的反是自己。”
燕错不耐地瞪着她:“你不能闭上嘴吗?这儿有病人,别没完没了的乱叫。”游无患救了阿飞,就算有法子也不能救夏夏,他自然恼怒。
游无镜却早将这些争吵当成耳边风,淡定道:“大姐这二十年来攒得两条命,现在救了一条,还剩一条。如果说得动她,说不定还会有机会的。”
韩三笑已经不抱希望,十年一命,游无镜也说了,谁知道下一个需要救的是不是至亲至爱的,她怎会随随便便救更无相关的夏夏。
“恩。那个玉牌,我能看看么?”游无镜拄着下巴,迷茫地看着韩三笑。
韩三笑拿出玉牌,放在了桌上。她也没有去拿,只是那样看着:“哦,这就是传说中的‘剑’。”
“箭?”韩三笑心一跳。
游无镜垂着眼睛,目光在玉牌上细细游走着:“利剑的剑。游牌之中,数‘剑’最为锋锐。哎,不知是她予了这牌这分锋锐,还是这玉牌予了她锋锐,他们果然是相配的……不过再锋锐,如今也只是死物了。”
韩三笑看到角落里的游无情痴迷地盯着玉牌,眼间不知道流转着什么,这种莫名的情绪或许在这泼辣的小丫头脸上显得过于成熟了。
“‘剑’牌的主人,叫什么名字?”韩三笑平静问道,眼里心里想起的,是一张在风雪中模糊了却仍在微笑的脸。
游无镜抬头看了韩三笑一眼,这一眼已是不易,因为她眼中有讶,随后又想通似的笑了:“也对。既然都离开了,就不必带着原名了。她是我的三姐,持着剑牌,我们这代为无字辈,她叫游无剑。”
韩三笑想了想,游无患,游无镜,游无情,好像真的都有个“无”字,他感觉怪怪的,问道:“人与玉牌,是同一个字?这是巧合还是?”
“自然是人名跟着玉牌走。剑之牌的前几任持有者,每个都如三姐这般,名中带‘剑’,脾性中也带了这‘剑’,剑走偏峰,难以驾驭。也许,这就是她的命数,剑的命数,也是游家的命数。”
韩三笑不禁道:“命数要分很多种,有些人的命数是自己选择的,而有些人的命数,却是被别人掌握的。”
游无镜笑道:“恩,恩,我明白你的意思。游家有很多的规训,但也会给人自由的。这玉牌也不是强制塞在我们手上,是我们出生满月那天,自己挑的。”
“就像抓阄那样?”
“恩,是的。挑中以后,再以牌名取字。”
于是,游家的第三个女儿,在迷蒙中天真无邪地挑中了“剑”,那时的她什么都不懂,可能那个牌最近,或者最大,或者形状最合她的口味,等等。但她的脾性、她的人生、她的道路、甚至包括她的名字,都随着这道“剑”往前流逝??如果她没有选择“剑”,那么,她今天的人生会不会不一样?
韩三笑看着游无镜,突然道:“那无镜姑娘你的镜字,也是因为你抓的一个叫‘镜’的玉牌么?”
游无镜浅浅笑:“当然是的。”
“无患姑娘手上的那串玉链,是‘患’牌?”
游无镜点点头。
“患剑我都见过了,不知道无镜姑娘你的镜牌会是什么模样。”
游无镜当真好说话,她从脖根处拉出一条绳子,绳子的末端是一块椭形的玉牌,牌面极为光滑,折着阳光,能倒映出她深邃的双眼与坚毅的鼻子。
韩三笑笑了笑,他喜欢与这个简单中带着智慧的游无镜说话:“名如其物,果然很像镜子。”
游无镜细细地对着镜牌照了照脸,看看四周道:“肚子有点饿,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饭馆子么?”
韩三笑道:“不如等房中两位一起吧。”
游无镜道:“那要等到何时?我先去给她们定房吧,正好可能提前安置一下,也不用等得烦。”
这时外头却响起了开门声,几人应声走了出去,看到妇人与游无患已经走了出来。
游无镜挺惊讶:“这么快就好了?”
游无患道:“大概知道了走向,今天时候太晚,明天休息够了再说吧。”
韩三笑也不急,应和道:“也是,几位远道而来,还是先暂作休息吧,也不差这一时半刻,客栈就在巷道另边,我带几位去吧。”
妇人点点头,游无患走在最前面,直接走出院子,妇人却在门口停了下来,转头静静盯了金铃一眼,轻剪了个眉头,若无其事地走了。
第二十九章 第四节 美人如玉(四)狠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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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杯楼正是热闹的时候,人声鼎沸,小驴哥没在,跑来跑去的好像是莫掌柜新请的伙计,叫小马。游无患已与中年妇人坐下,整个小店似是都因她的美丽显得高贵起来。不过子墟镇的男人都不好色,就算再美也是人,看了几眼也都自顾吃饭了。白衣游无患对红衣游无情女很冷淡,好像红与白的颜色一样,天生就是抵触的。黄衣游无镜最为温和,但也没有从上调节什么,游无情被三人冷落在了后面,堵气独自坐一桌去了。
不久小驴就出来了,看到韩三笑就问:“夏夏怎么样了?”
“还是那样。”韩三笑尽量表现适合,不想太过失落,但又不能显得轻描淡写。
小驴的脸很憔悴:“飞姐跟宋姑娘呢?”
韩三笑摇了摇头。
小驴看了看他身边坐着的三位女子,眼中没多少惊艳,相反的却有些厌恶:“那你们慢慢吃吧。”说完也不想再多招呼,似乎在说韩三笑为了这新来的姑娘背叛了旧相识般,回内堂去了。
妇人一直盯着小驴看,小马笑呵呵道:“几位要点些什么?”
游无镜修长的指甲点着菜单,把奇怪的菜名通通艰难又好奇地点了一遍,另两位好像也习惯了,喝着茶水沉默。
“小二呢?本淡来这么久了也没个人招呼的?”
小马哥提了个茶壶汗嗒嗒地出来了,见是个玲珑娇气的漂亮小姑娘,笑道:“小姑娘,对不住,里头忙坏了,要吃点什么?”
“小姑娘?你算哪根葱,你以为你很大么?”游无情火辣辣地反问。
新来的脾气总是好一点,遇上难伺候的主儿也忍忍,何况还是个小美人,小马赔笑道:“不大不大,是我措词不当了。那么这位客官想吃什么?”
“没见本姑娘口干舌燥的,你托个鬼茶壶当宝啊?”
小马笑笑,慢慢地为她倒了杯茶。
游无情用力一端放茶杯骂道:“倒这么点算什么?你的茶还很了不起了,舍不得了是不是?”
“姑娘不是渴么,这茶倒多了太烫,不好凉。”小马好脾气道。
“叫你倒满就倒满,哪来这么多废话,你个跑腿的还教训起本姑娘来了。”
旁边吃饭的人开始意识到这儿的事,都悄悄地回头看着这小闹剧。小马手忙脚乱,这时候小驴出来了,静静地看着他们,小驴虽然脾气好得不行,认识了这么久,几乎没见他皱过个眉,但镇上却没什么人敢得罪他。
小驴笑了笑,小马自动退到一边去,小驴拿过茶壶倒满了茶,满满的,多一滴则溢,少一滴则浅,这手艺,连韩三笑都自叹不如。
游无情狠瞪着两人,一端杯子,茶水就溢出来了,只见她脸色一白,似乎烫得不轻,扔了茶杯怒道:“你想烫死我啊!”
小驴脸色平静道:“是姑娘让我倒满的,我兄弟原先也说了,倒满了会烫手。是你自己不听,非要倒满的。”
游无情柳眉倒竖:“要不是你这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鬼地方只有这么间破馆子,本姑娘才不屑一顾,连个跑腿打杂的都没大没小没脑子。”
小驴冷道““既然小店不上淡的贵眼,那还是请姑娘你走吧。”
游无情怔了怔,可能没见过哪家店中小二这么大脾气的:“本姑娘吃饭给钱,今天偏要坐在这儿吃了!你个跑堂的,也有资格来赶客。”
“那谁有资格赶客呢?”一个温和的声音从楼下传来。一个男子缓步从楼梯上走上来,手中摇着一把未题画字的折扇,肤色略黑,明亮的眼睛,洁白的牙齿,俊朗非凡,正是掌柜莫海西。
游无情见是个英俊的年轻男子,也不买这色相账,翻了个白眼道:“客栈里头,当然是掌柜的说了算,一个小二算什么东西。这茶莫非还值钱了不成?”
莫海西收了个扇,笑眯眯道:“那正好,我正是此间的掌柜,那就是我说了算了。”
游无情上下打量着莫海西好像是在说,掌柜的不都是该胖胖的顶个圆宝脸的中年糟男么,怎么会冒出个这么俊俏的年轻人来?
周围骚动起来,隐约还有女子的窃语声。莫海西的出现,向来总是能带动女子的倾羡与男子的怨恨。
小驴哥不耐烦道:“跟她念个什么经,这时候才知道出来凑热闹,付完茶钱就请走吧。”他收了游无情桌上的碗筷,甩了个抹布走了。
莫海西连连点头道:“小驴哥说得是,既然小驴哥不想招呼姑娘你,那就请姑娘走吧。这话,是我这掌柜的说的。”
小马在理地笑了。
游无情狠狠瞪着几个人,突然又回头看看邻桌的姐妹母亲,游无患转头看着窗外,妇人垂着眼,游无镜正一脸慵懒又好奇地打量着莫海西,没有人关心她的出糗。
莫海西道:“这茶钱与杯钱,我也不与姑娘你来算了。小庙容不下大菩萨,姑娘不愿走便是,后面还有客人等着,姑娘别耽误了我们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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