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墟无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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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墟无侠- 第1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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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小竹箱里的孩子好安静,透过竹条,我甚至看他轻踢着脚在笑,我越走越快,他的笑也越来越大声,越来越清脆……”

是的。云淡将自己的孩子送进了高床软枕的精致牢笼,却给了云清的孩子真心温暖的自由……或许孩子本身就比大人要聪慧,要敏感,他们在自己被调换的那一刻起,就预见了自己将来的命运。

第二十八章 第三节 长幼有序(三)换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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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着云清的孩子,照着药娘给我的指引来到了这个镇上,这孩子果真如我当初担心的那样,离开了温室的怀抱,无法抵抗与我一起颠沛的生活,他的身体越来越差,经常冻得抖成一团,我虽然得了些药娘的传授,却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虚弱得如此厉害……我很内疚,如果我不将他抱出来,一切会不会不一样?自从二十五年前的那一腔怨念开始,我就不再是当初的那个云淡了??我的身上……我的身上也流着与云清一样的血,一样的邪恶……一样的自私无情……一样……”

“云儿,别说了??”上官博闭上眼睛沉痛道。

“我们在这个镇上平静地过了几年,这几年真的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云清的阴影越来越淡,孩子的身体也越来越好,他开始有了朋友,心情也越来越好。我真的觉得很满足,每天都祈望上苍能让这样的生活延续,让那些不见天日的日子长埋在过去。但是云清就是我命里的劫,她还是找到了,这次她不必再与我任何作势,直接就想要我的命??可怜阿血与黑俊成了我的挡箭牌,我很怕她找到我的孩子,往山上跑想要引开她??山上我们起了争执,云清误中云针而死??我也终于支撑不住,险些死在了山上……”往事一幕幕,快乐的悲惨的,在云娘眼里慢慢推近拉远,想起来皆是疚。

“我醒来时,自己已经在上官府中,成了你们所认为的云夫人??我仍旧那么自私,害怕失去一切而默认了自己的身份,因为我看到了我的孩子,原来他叫上官礼,他们仍旧长得那么像,就像双生一样,只是礼儿的身体比衍儿要好,看起来果真像是兄长。礼儿他很天真,很快活,很讨人喜欢,他过得很好,也很健康,他微笑着叫我云娘,却从来不肯叫我一声娘,九年了……我的孩子自出补襁褓便一直没有与我分开过,但我却为了让他过得安稳而狠心放弃了他,但八年以后,他一无所知……我很害怕,很痛苦,不想面对接下来我要面对的一切……”云娘断断续续,泣泪交加。

“但是我最痛苦的,是我醒来第一个想起的,是我身边的孩子??八年了,与他日夜相对八年,时时刻刻听他叫我娘,他虽然不是我亲生的,骨血深处早就跟融在了一起……就在我重伤欲死的那天,我能感觉到他死死地守在我的身边抱着我,给我温暖,让我不要睡着,一直叫我娘……但是我呢?我先夺了他八年富贵平安的生活,然后再杀害了他的生母……然后我又厚颜无耻地接受这里的一切,渴望看到我的亲生孩子……我怎么可能推开他,怎么可能放下他去认回自己的孩子?……”

上官礼的嘴边突然浮起了一个自嘲的笑。

“但是很快的我就知道了,其实一切都没有我想象得那样好……礼儿……对不起……对不起……”云娘除了对不起,仿佛已无话再对上官礼说。有些话不知从何说起,有些话一说便叫人痴癫。

她当然很快知道,上官礼过得并没有表面那样轻松自在,府里所有的人心知肚名,稚子无辜,没人想将狠厉的云清的阴影罩在她的儿子身上??除了上官博与上官井,尤其是上官博,他恨极了云清,也必将恨带到了她的儿子身上,很久以前他就知道了一切,所以上官礼从小到大,几乎没有受到过他的关爱。他总是觉得这个孩子必定也怀有云清邪恶的血统,他们越是对上官衍保护照顾,就越是讨厌上官礼的一切……”

“因为二哥他成了上官府的二少爷,因为他的母亲杀了我的母亲??所以,他时刻被爹叫骂怒视,忍受着贱人之子的屈辱,直到他再也忍受不了,像那大哥那样离开了家,宁愿流浪也不愿意回来??”

“你怎么知道这些?……你倒是真会到处诉苦啊!”上官博仍旧摆脱不了对上官礼的憎恶,鄙弃道。

“没有??二哥什么都没有对我说过,他总是表现得很好,很开心,表现得,好像大家都像疼爱我一般疼爱他……直到那天,那天我明明看到他跟大哥在一起,大哥扔了他送我的木雕,他们在争执,全然没有平时在我面前表现得那样好……我看着你跳进了湖里,去找那个亲手刻来送我的木雕……但是后来我问你为何着了风寒,你却还是像平时那样,说些不正经的话来逗我,好像湖边的事情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一样,说得我自己都觉得是自己看花了眼……”上官衍静静地看着上官礼,往事历历在目,“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我将你的衣氅披在了你身上的事。娘将你当成了我,她只顾仔细地查看你怎么了,还不忘回头责备我??以前我向来习惯这样,也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但那天我被当成了你,才发现这种被冷落被误解的处境有多难受,分明是一样的处境,为什么对错不公,为什么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觉得是我的错,就一定要认定是你在欺负我?但你每次都是一笑而过,像是一切都应该是这样的……”

上官礼笑了笑:“我习惯了。”

“是的,你习惯了,我也习惯了,所以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直到那天我们的身份突然混淆了,你对云娘关怀的那种排斥,我对突然来的冷漠感到的失落……也许你不记得了,那次你病得很重,很重很重,一个人躺在宅院中很多天都没有出来。不知道为什么,那几夜我也睡得不好,每次总是你来陪我聊天,逗我开心,你病了,就算是轮也轮到我来陪你了。那天夜里我没有睡着,偷偷去了你的院子想看看你。但是我却看到娘也在,她一直给你擦汗送水,一直捂着你的被子好不让你再受风寒,她心疼得流泪不止,静静地哼着歌陪你到天亮,才偷偷离开。有好几夜,她一直都是这样,为什么她要这样?为什么她明明这么关心你,明明可以关心你,却要背着所有人偷偷来看你?我真的不懂,我一直都不懂,只能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因为这正是你们想要给我的生活,伪装得这么辛苦想要让我看见的景象……但是现在我明白了……”上官衍的眼里泌出了泪水,长眉深皱,幽幽盯着云娘。

上官礼怔怔地看着云娘,云娘却不敢再看任何一个人。

“就在那几天,我开始觉得一切都没有我看到的??我想象的那样美好。那夜我也知道了大哥对你的态度??我从你的院子出来,碰到了正怒气冲冲来的大哥,我那时候还好天真,想要上前给他一个惊喜,吓他一吓??但是我没有想到,向来和气的大哥会这样凶狠,他不仅没有对我的恶作剧感觉到好笑,还用力地将我推倒在地上,然后紧紧地掐住我的脖子,警告我不要再接近三弟,不准再有任何卑鄙举止想来亲近云娘之类的话语??我知道,他也将我当成了你,夜深眼迷,我又在你的院中,他当然不会想到是我。我从来不知道他们竟是这样的处恶关系,这么多年,这样的生活你是怎么度过来的?”上官衍转头看着兄长。

上官礼还是浅淡一笑:“我说过,习惯了。在你们没有来之前,我就知道自己应该怎样让自己避于纷争,让自己接受一切。很早以前,我就知道,这一切本不该属于我,我也随时准备好,要将一切还给原来的人……”

“礼儿??你……你说什么?”云娘惊讶道。

上官礼平静淡和地看着她,两行清泪顺颊而下:“所以我说了,我明白,你不必再解释,我也从来不怪你。”

“所以你们都心知肚明,却将我一个人蒙在鼓里?我一直以你为生母,骄傲我所拥有的一切,我一直将你当成心有灵犀的好兄长……我听信你们对我编造的谎言,活在一个从来就不真实的世界里面……”上官衍泪眼朦胧地看着两人。

“对不起???我本来想将这个秘密长埋地下??是我太自私了……是我太自私了……”

“没有,你们都很好,只是我太笨了……”上官衍踉跄着退后几步,飞快地跑出了房间。

“衍儿!”云娘嘶声叫道。

“衍弟!”上官礼追了几步,却突然转头悲伤地盯着云娘,“我说过,你本不该再继续,你本不该说的,你说了又能改变些什么呢???但现在你将自己心中的?刺挑了出来,却要教我们如何立足?”

“礼儿??”

上官礼快步走出了房间,阳光瞬间将他吞没了。

云娘看着空敞的大门悲声大哭,她抓着上官博,把他当成可以抓住的一切,嘶心问道:“我错了么?我错了么?”

上官博心疼地将她拥在怀里,轻声道:“云儿,有我在,别怕??”

云娘痛彻心扉地哭着,哭声在本该欢快的冬日阳光下延续着,像是一首悲凉的挽歌。

第二十八章 第四节 回天乏术(一)退无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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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令箭在燕飞房里呆了很久,从山上下来她就直奔燕飞的房间,一呆又近是一个时辰,期间出来过一趟,回自己的屋子拿了暖炉,之后再没过动静。

锦瑟在上官博手中,他也表明如果不是不可控制,决不会断了云娘的疗势来救人。宋令箭的珠子经过赵逆的炼化,更是不会舍得再拿出来再用。燕飞虽然只是受了赵逆不致死的一掌,但她身种水锈之毒多年,早就内败不堪,药性过大会摧之,过轻又无用??宋令箭会如何?

韩三笑突然抬起头,没一会儿宋令箭已经开了门,她的神色很苍白,疲倦,出奇的没有血色。

夏夏焦急道:“怎么样了?飞姐怎么样了?醒了吗?”

宋令箭摇了摇头:“不会有生命危险。你去看她吧。”

夏夏飞快跑了进去,没一会儿就传出她担心又害怕的低泣声。

韩三笑在心里幽长地叹了口气,不想再问些婆妈的事情来挑宋令箭的神经,只是看着她道:“你的脸色也不好,没事的话早点回去休息吧。”

然而宋令箭却抬头深深地看了海漂一眼,那一眼平静无痕,却又不知道承载了什么。最后她转头看着韩三笑,脸色苍白,微微一笑,点头走了。

院子里只剩韩三笑与海漂。韩三笑干咳了声问道:“燕错哪里去了?”

“我们上山找你时,他说要留在这里看着飞姐。现在,也许他不想知道答案吧。”海漂静静消化着方才宋令箭那个淡而远的眼神。

韩三笑点了点头,突然跑到门口,对着门外道:“既然来了,不进却走么?”

海漂起身,透过半开的门,看到巷道里站着的上官衍,他一改往日干净祥和的形象,显得落败又憔悴,双眼微红,瞳孔里布满血丝,像是经过了一场极为费力的战争。

“你来看燕飞么?宋令箭刚给她施了针,方便的。”韩三笑温声道。

“她还好么?”上官衍忧郁地皱着眉。

韩三笑没有回答,只是开大了门迎他进来。他疲倦地点了个头,走进了燕飞的房间。韩三笑侧耳倾听,里面只有三个人的微吸,都很微弱,也很悲伤,却没有一人说话。

没过一会儿,上官衍茫然走出,对着院中两人故作坚强地笑了笑,也没说再见,转身走了。

韩三笑进了燕飞的房间,其实他并不是很想去面对此刻的燕飞,她如此安静苍白,除了盖在她身上的棉被承载着的她微弱的呼吸,已没有任何征兆证明她仍是鲜活的生命。夏夏紧紧拉着她的手,似乎这样就可以留住她对人世的留恋。

他环视了一周,看到门边桌角上放着一个深蓝的小布包,他轻拿起来打开,里面一个陈旧得厉害的泥人,早已看不清眉目,依稀可见衣裳十分艳彩,从背后长长的黑迹来看,应该留着很长的黑发,应该是个女子的泥像,按照开裂程度与色彩退裂度来看,应该是与燕飞一直小心保存的那个泥人是差不多时候的??

上官衍?

难道这对泥人本也是成双的,当年上官衍仍旧是西坡云博的时候,与燕飞共处过一段时间,根据他们的谈起,两人处得应该不错,才令燕冲正有共成其好之意??若是当年没有发生那件事,也许云淡与上官衍只是这里平凡的村民,上官衍爱读书写字,也许会是镇上的一个教书先生,平淡地娶了绣庄的燕飞,也许已经有了呀呀学语的孩子……

韩三笑不想再想下去,轻轻将泥人放在怀里,走出了房间。

海漂仍旧坐在院子里,他淡然对着韩三笑笑了笑:“上官也许知道了。”

“知道什么?”韩三笑明知故问。

海漂却不解释,道:“知道了他应该,或者不应该知道的事。”

听着海漂这种淡然的语气,看着他的眼神,韩三笑有点寒毛立起的凉意:“我们干涉得已经太多,上官的家事,不管也罢。”

海漂微笑:“本没要管,情势所逼。”

韩三笑心里凉凉的,觉得这个海漂不太正常??或许他从来都没有正常过,只是现在不想隐藏了而已。

“你不好奇么?赵逆在山上说的话。”海漂半眯着眼睛,盯着烛光仍在人却不在的阁楼道。

“敌我之虚,我从来不会当真。难道他泼你狗血说你是狐妖,我还真得拿个照妖镜照你不成?”

海漂笑了:“我不是狐妖,这世上也没有狐妖。”

“我当然知道,只是打个比方而已。”

海漂轻皱了个眉:“三哥有话可以直接跟我说的,大多三哥与令的比方,我都听不懂。”

韩三笑笑了:“你怎么会听不懂,你比我们谁都聪明慧心。燕伯父短短几封信,你就可以将事情始末串了个完整,论通理晓意,谁敌得过你的慧眼明心。”

海漂依旧淡淡笑,这个笑与平时的笑其实并没有什么分别,但此时此境,却显得高深莫测:“三哥想多了,并不是我聪明,而是我比你们有更多的时间去捉摸而已。”

韩三笑想解释,却又不想再多说什么,而且的确是他们总是将海漂一个人留下,谁也没有仔细关心过他什么,也从不问他有没有回忆起什么,就算他想说,也无处说。

“你一定很好奇赵逆追查我的初衷与我的来历,我想起了一些片段,也努力在合补。也许我曾经不是好人,但也绝不是个坏人。”海漂幽幽盯着韩三笑,认真如是道。

而韩三笑却像一下被他戳中了心事,顿感背脊发凉,心虚道:“你想起了什么?”

“我坐着大船自西而东,游漫很久,遭了海难,只剩我一人扶箱靠岸。我是家族的弃徒,或者是被驱赶的正主,带着两件家族至宝出走。一个是家族的传承,猫眼戒指,上面刻着家族的历史,亦是徽章。还有一颗镜晶。我一直贴身而难,海难带走了我的一切,却留下我的性命与这两样至宝。”

韩三笑本很想听,突然又奇怪道:“干嘛跟我说这个?你想起来时的路,亦是知道如何回去了是吧?”

海漂的眼里闪过一丝难得的绝望,苦笑道:“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来时难,早已无路可退。”

韩三笑咳了一声,他并不习惯一个大爷们的跟他说这些话,道:“这些话,你留着跟宋令箭说吧,其实不妨告诉你,我们这里,最在乎你去留的,也许是她吧。”

海漂浅笑不语:“也许吧。”

韩三笑如有梗骨在喉,不吐不快,却又吐不出来。当时宋令箭第一眼见他,就恨不得他死掉,之后又因为他的去留差点与燕飞翻脸,她到底预见了什么?要如此容不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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