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的鬼都睡着了,谁要听这无聊破嗓子里吼出来的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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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干什么?!”
韩三笑险些大叫,忍着要吼出来的气,咳了半天气道:“你有病!大半夜的呆这里突然叫唤什么,吓死人的!”
宋令箭的眼睛在黑暗中发着很不真实的光,尖锐地盯着韩三笑:“你不好好打更,跑我家后面来干什么?”
韩三笑呸道:“你少无赖了,你在山前盖个屋,哦,整座山都成你家后花园了?那我在泰山上撒泡尿,泰山他是不是就是我家茅坑了?!无赖!”
宋令箭猛地瞪了韩三笑一眼,那一眼瞪得不轻,韩三笑突然感觉心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眼见她情绪阴沉,他也不想玩笑,问道:“小莫说你夜行上山,你半夜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吹风还是把风?”
宋令箭盯着韩三笑阴狠地笑:“我来这里赏景。”
韩三笑吹了个口哨:“真有闲情,大半夜的一个人跑来这里赏景,真浪漫。”
宋令箭笑道:“的确非常浪漫,不信,你抬头瞧瞧。”
韩三笑心里漫过异样,这奇怪的女人笑得这样甜美,一定不是好事。但总不会害他,于是他就傻乎乎地抬头看了看,那一抬头差点没要了他的命!
“我的妈!”
韩三笑大叫一声,猛地往后退了一步,若不是宋令箭用力地拽住了,还真可能踉跄到失态。
只见阴枝森森的密林高处,一二三四五六七地悬挂着七具随风摆动的尸体,苍白到失真的脸,娇艳悚立的红色布带吊着它们的脖子,在冷月下似乎散发出残酷的血腥味。
那吊着七具尸体的红绫布,是由一条很长的绫布反复缠绕,将七具一起吊起的。鲜血般的红,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红罗布。
最怪异的,是他们每个人??不,是每具尸体的右边胳臂都没有了,血将尸身染了个半红,微凉的山林中已经凝固成暗红,尸体的表情都是极为诡异的笑,尽管眼睛那么恐惧地瞪大着,嘴角却是上扬的,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硬生生往上挑!
韩三笑慢慢将目光落回到宋令箭脸上,觉得这女人比上面挂着的七个死人还要恐怖吓人!
第三章 第三节 暗夜之行(三)决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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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上哪去了?”
宋令箭与韩三笑一回来,就看到燕飞一脸冰冷地坐在院子里等着他们。
“有事出去了下。这么早就起了?”
燕飞面无表情道:“不早了。如果你们真的很忙,可以抽一点点的时间跟我说一下,留个口讯也好,我不用傻傻地等着你们等到晚饭都冷透了。还有,如果你们不想照顾海漂,觉得他麻烦,可以把他安置在我那里的。”
海漂安静地躺地床上,静静的,深深的,好像能透每一个人的表情,看到人的内心与骨血。韩三笑与宋令箭都没有心思理会燕飞的话,只是各自坐下了想着那阴森至极的一幕。
燕飞失望道:“是不是你们总是有很多秘密,却从来都不跟我分享?我们不是好朋友吗?为什么只有你们可以分享,我却不可以知道?”
宋令箭皱了下眉:“没有的事,别多想。你先回去吧,我们累了。”
燕飞悲伤地笑了笑:“我们?”
宋令箭直勾勾地盯着燕飞:“怎么?”
燕飞撇过脸,哽咽道:“永远都是,你们,我。永远都分得很清楚,我永远都成不了你们口中的‘我们’。”
宋令箭皱了皱眉,似乎很不耐烦。
燕飞颤抖着双肩无力地笑了:“我回家了,你们,累了,你们,休息吧。”
“傻姑娘,宋令箭并不是这个意思。你别乱猜了。”韩三笑心中烦乱,却见不得燕飞如此悲伤,他一直觉得燕飞的悲伤有点过头了,他想安慰,却没想到自己用错了表情,于是,表情仍是那样严肃游离的表情,所以安慰不成安慰,倒更像是嫌弃。
燕飞一怔,未出声泪先流,微笑道:“好吧,我知道,我知道我没用,我一直都是多余的,一直都是自作多情的,我是傻,是笨,是不该再烦你们……那你们以后也不要再来烦我了,我配不上你们这么聪明这么有本事的人!”她愤怒地站起身,步伐凌乱地跑了出去,用尽所有的力气,将他们关在了自己的世界以外。
院子里静谥如死,只有没有参与争吵的海漂静静划泪。
韩三笑被燕飞突来的怒气吓了一跳,后来也自知是错误的表情与心情,叫燕飞意会错了他的意思。他心情烦乱,阴郁地看着这个神秘的流泪男人,突然觉得这个男人仿佛能感知一切周遭情绪,他的眼睛总是在笑声与哭声之前流露出相应快乐或者悲伤,当有人受伤时,他的眼泪仿佛也有了生命,静静传达着未知的哀伤??宋令箭一直说他是个不祥的男人,是因为他能预知悲伤?还是因为那些悲伤都是由他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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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铃??叮铃铃??”
风儿摇动着燕飞院门上的铜铃??
宋令箭直直看着金铃,神色凝重。海漂也皱着眉头,这金铃时不时地摇几下倒还悦耳,这会儿一直摇个不停,越摇越利索,摇得谁都会心烦意乱。
此时夏夏正从外面回来,宋令箭道:“夏夏,把金铃摘了。”
夏夏眨了眨眼睛道:“可是,飞姐说这铃能辟邪,弄了好久才挂上去哦。”
宋令箭不耐烦地皱了个眉头,盯着夏夏道:“辟什么邪?很吵你听不到吗?”
“不准摘。”燕飞推开窗户冷冷道。
“摘了。”宋令箭在自己的院子指使道。
夏夏为难地看两边,两人都各自在自己的院,看不见彼此脸上带着的冷意与挑衅。她们怎么了?
“这金铃是我的,院子是我的,院门是我的,铃也是我挂上去的,夏夏要听谁的话?”
夏夏傻傻地看着一脸冷淡的燕飞。
宋令箭冷哼了一声,嘴边挂起阴冷的笑:“是你的,都是你的。那我的院子,你以后也别随便进来。”
“谁人稀罕进你的院子。既然这样,你也别进我的院子??”
韩三笑解围道:“干嘛呢?还是小孩子么吵这么幼稚的架,那这都是你们的院子,是不是我都不能进了?不就一个小铃当么,都说不下,那就放我这儿,等以后再决定挂不挂。”
燕飞冷冷看着韩三笑要将铃摘下来,冷笑着哼了一声:“你自然是帮着她的,你们永远都是站在一起的,一个鼻孔出气,一张嘴巴讲道理。这铃当怎样都不准摘。”说完用力地将窗门关上了!
这时金铃突然铃声大作,摇摇拽拽,叮叮当当,好像恨不得敲碎铃面,海漂蓦地坐了起来,脸色泛白地看着宋令箭:“令??令!”
夏夏的手被金铃弹得生痛,被突然大叫的海漂一吓,从凳上掉了下来:“海漂哥哥??”
“令??令??”海漂大咳一声,一口鲜血喷洒出来,被上血花点点。
门飞快地开了,燕飞飞快跑了出来,看着口吐鲜血的海漂愣在原地。
宋令箭狠狠瞪着她,极为怨恨道:“现在你满意了吧!”
“飞姐??”
燕飞冷冷退后几步,甩头用力地将所有的人关在了门外,金铃颤抖,似是在哭泣。
第三章 第四节 暗夜之行(四)毒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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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燕飞关上门后,似乎就真的铁了心的不与他来往了,甚至连大好的生意都不做了。
韩三笑懒懒地看着近处慢慢在原子里行走的海漂道:“燕飞似乎真的不愿与我们和好了。”
宋令箭道:“总是想要和好的人先低头。你想和好,你去求和便是。”
韩三笑转头看着宋令箭道:“其实我们是有不对的地方,若不是她在乎我们,也不必计较这些事情。你知道她的,向来就是个怕失去情感寄托的人,据说黎雪成亲后的好几年,她都没办法适应。”
宋令箭淡淡看着远方:“这次过头了。”
“过头了,也总有原因。燕飞并不是个无理取闹的人。”
宋令箭看着远处走走停停的海漂皱了皱眉:“过头了就是过头了,再多的原因都没有用??这镇已经不太平了。”
悄悄地死了这么多人,而山下却还是一派详和,渔鱼米饭。到底是无知,还是不想知。
“不太平也不关我的事,我只是个更夫,只要努力报好每个更,总有工钱的。而你呢,只要后山有活物,只要举杯楼不倒,你也能糊口的。”
宋令箭的眉头越皱越紧,终于她指着海漂说:“你看他手里拿着什么?”
韩三笑定眼看了看,看到海漂手里提着一只黑不拉几的东西,饶有兴致地盯着看。
“怎么好像提着一只鸟??一动不动的,死鸟?”
宋令箭已经走了出去,虽然她对海漂很冷很凶,但他却似乎不怕她,见到她过来还笑着举起手里的东西。
后面的韩三笑捂着鼻子大叫:“臭死了,什么死东西都拿在手上,快扔了!”
海漂看看手里的鸟,不知所云地看着宋令箭。
“快扔了!”宋令箭皱着眉头道,海漂怔怔地松开了手,鸟硬绑绑地掉在了地上,似乎早已气绝身亡。
“乌鸦?”韩三笑捂着鼻子,找来一根树枝翻着死鸟,见它足上仍是湿润沾有细沙,应是从海滩边上飞来。
海边??
宋令箭已经起身走了,韩三笑气得差点也气绝身亡:“喂,你就这么走了啊,你有没有道德的,说走就走,这大家伙谁带啊?你放他一个人在山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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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上次以后,他们谁都没有再来过这片海滩。
韩三笑记得以前中秋的时候,他们还会来海滩的边角上观潮什么的,今年似乎什么兴致都不再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一直以来的生活都不再平静了?而这镇上的人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表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与自保。
他松开了海漂的胳膊,循着沙的流向,找到了一处地方,其实他早就猜到应该是从这里开始的??“毒是从这里蔓延开的。”
“你没查清楚就埋了?”
这里就是韩三笑埋了那群追害海漂又被十一郎反杀的凶徒的地方。
韩三笑莫名其妙,真的觉得自己吃力不讨好:“怎么查?我哪知道他们这么不简单,死了还能造这么多孽?你还指望我一看他们的尸体就能知道所有的事情?你是不是还想问我他们成亲了没?老婆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
韩三笑满以为这样说宋令箭是不屑地哼一声,没想到宋令箭居然很正经认真问道道:“你会看不出来吗?”
韩三笑一口气卡在喉咙,他宁愿转头去看满地的乌鸦尸体,也不愿意去看宋令箭的这张脸。
鸟在沙地上啄食,沙里的毒自然而然地进了它们的身体,大部分的海鸟与乌雅都不是死在海滩上,因为刚啄下的毒没有这么快摧发,在飞行数里血气流动后,毒流至体内各处,才会毒发身亡。
“什么毒你闻出来没有?”
韩三笑真的要暴跳如雷:“你别逼我骂你!这里到处都是海水的咸湿味,还有腐肉的尸臭味,还有消化得不知道是什么鬼味道的烂毒味,你问我这是什么毒?你怎么不干脆问我他们死之前吃了什么?”
宋令箭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韩三笑跪倒在地,恨不得两人之中死去一个。
两人挑出了一具海鸟尸体喉间的乌血,层层包在布里。看宋令箭的表情,似乎已经知道了这是什么毒,所以韩三笑也懒得再去闻这些鬼味道。弄了半天,才发现海漂一直都没跟在后面。往常他们说什么,这不太会讲话的奇怪男人都一定会跟在后面听着看着。
韩三笑回头找了找,在最原先找到他的地方看到了他。蹲在曾经那个避风的窝里,痴痴地抚摸着上面的痕迹,仿佛在回味着那些日子,寻找着一条消逝的生命。
“回家吧。”韩三笑蹲在他边上,以朋友的方式,顶了顶他的肩膀道。
“家?”海漂混沌地重复着。
“不管以前怎样,现在你可以选择重新开始,分清黑白,做个好人。”
韩三笑回头看着沉默的宋令箭,这个女人的眼里流转的只是仇恨与怒火,在她的世界里,会有黑白善恶之分吗?
第三章 第五节 暗夜之行(五)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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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木鳖,木如木鳖子大,形圆而扁,有白毛,味苦。鸟中其毒,则麻木搐急而毙;狗中其毒,则苦痛断肠而毙。人若误服之,四肢拘挛,窒息而死。又称马钱子,盛产于云南,盛用于京都某个神秘的组织,集庙中高位权贵,杀生掠夺,该杀。
韩三笑拄着脑袋,这院子里好像满是旧书的味道,泛黄的令人发睡。宋令箭也不知道从哪个坟墓里掏出来的么一本黄到发烂的小册子,里面还有刀刻般用朱丹笔备注的小字眼,怎么看怎么像阎罗王的生死本,他没看几句就恶心想吐。
他将书册正着看,倒着看,倒是对这些朱丹笔备注的小字非常感兴趣,虽然宋令箭不怎么写字,但他见过她的字,虽然这字与宋令箭的字体有些相似,但一定不出自同一人之手。但这个人对药非常有研究,而且研究的全是偏左旁门鲜于人知的,一些外面顶极的医家都不一定知晓的医理秘闻,居然在这门册子上随处可见。
??宋令箭会将这样一本书册保留得完好,这会是谁给她的?宋令箭的这身医术莫非也是出自那人所教?
韩三笑正想着这些事,巷口突然传来了极重的脚步声,一声声重的,好像就踩在他的心门上。他用力地站起了身,看到宋令箭盛怒地冲了进来,她气极地走进院子,似乎看什么都不顺眼,什么挡在脚前,就踢烂什么。晒得乖乖的箭也被狂乱地掀翻在地,正在扶墙走路的海漂被吓了一跳,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韩三笑跳了好几下才躲开乱射的箭。
有几只像是着了什么怪力,尖锐向天空射去,所幸桂树够高,接住了箭势。若是不然,不知道要落到谁家院子里去。
韩三笑奇怪道:“怎么了?谁家的狗屎踩到你了??哦,不是,是踩到谁家的狗屎了?气成这样?”
宋令箭似乎才发现韩三笑也在,一把夺过他手中的书册,怒道:“滚出去!”
韩三笑咽了口口水,对着躺椅上的海漂行了个礼:“走了,明见。”说罢人已不见了影。
韩三笑担忧地回头看了看,他不知道这女人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又有什么事情会让她气死无法自控?现在她整理好了山屋,还有什么方好去的? 他闭着眼睛回想了下,感觉到刚才宋令箭身上传来一股冰冷潮湿的气息,但并没有咸味,不是去海边,那是了哪处带水或者潮湿的地方?
更让他担心的是,海漂现在焉有命在?
一进门,韩三笑就看到黑色幼犬正牙裂嘴地进着门口毛发直竖,绿眼发光有杀气!
“干嘛?!要人命啊你!”韩三笑吓一跳。
黑色幼犬一见是韩三笑,没那么愤怒了,只是退远了几步看着他。
韩三笑心不在焉地关了门,躺在自己四方小院里看着四方墙上空的四方天,他摩挲着仍有洞痕的双手,突然感觉有点累。黑色幼犬蹲立在侧,安静地着这个它不愿意承认的主人。
他突然坐起了身子,他想到宋令箭方才可能去过的地方了!??只不过此时她去个那么一个不相干的地方干什么?黑色幼犬随着他突然坐起的身子也全身戒备地站了起来,炯炯地盯着他!
他快步在院子里度了几步,似乎在忖度自己下一步要去做的事情是否安妥,只是这时他突然停住脚步,神情严肃地四处观望了下,他的神色越来越凝重,眉头越皱越紧??
韩三笑骤然退后撑住墙面,两手手掌用力地顶住太阳穴,气喘如牛,眼红如血,脸上青筋盘旋,似是受了极大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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