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人头发出的声音在夜色之中显得格外诡异。陆桐雅吓得转身就跑,跑了没几步又回头,人头还在桌上不停蹦弹,似乎是在告诉她什么。停下脚步,掏出手机,打开手电。陆桐雅又回头往土屋靠近,明亮的光线划破黑暗,直直射在了人头的面部。
随着越来越近的距离,陆桐雅终于看到了什么!却也是在这时,手一颤,浑身僵硬,手机“啪嚓”一声摔在了地上。她伸手捂着嘴,不敢相信刚刚所看到的一切。
人头不能说话,因为……他的嘴被缝上了!就像恐怖片儿里被封住嘴的鬼,血红的线穿破皮肤死死把嘴缝在了一起,而且已经黏在了肉中。
更不可思议的是,那颗人头……有一张和微生一模一样的脸!
虽然已经被蹂躏的惨不忍睹,可那双黑眸陆桐雅认识,那张原本芳华绝代的脸已被蹂躏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人头已经停止了跳动。周围寂静一片,陆桐雅脚有点软,颤颤巍巍地蹲下身拾起了手机,再次按亮手电,这一次,她又确认了一遍。
真的,一模一样。仿佛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脑中回想起了很早以前的那个梦。微生手里提着一个人头……那个梦,此时已经完全重合了。
“你、你……究竟是谁?”明知道那个人无法说话,可陆桐雅停止不了心中的疑惑,他难道是微生的哥哥?弟弟?就像她与陆桐瑜那样?孪生的?
可是她从来没听微生说过,他还有兄弟。而且,微生曾经也说过,他已经没有了亲人。
陆桐雅摊开右手,手心的红点闪烁,她又抬头,盯着人头,“我妈说……让我找你。”一只脚已经跨入了屋内,却又停住,“你认识我妈吗?”
人头盯着她,片刻后缓慢地眨了眨眼……似乎是在点头,说认识。
“你……你……”陆桐雅犹豫了好久,始终没有问出,你是不是我爸爸。她突然觉得到了这个时候这个问题既不重要,又只会给她添堵。最后干脆垂下头,叹息了一声。换了一个问题,“你是微生的亲人吗?兄弟?”
然后,过了许久许久,人头都未曾眨眼。陆桐雅又只有问,“不是?”
他眨眼了。
“可为什么一模一样?”这个问题太复杂,不能说话的他显然无法回答。
陆桐雅也意识到了,可她实在想不出该怎么解释这个问题。总不会是巧合吧。最后她将视线落在了人头的嘴上……那张密封的嘴,不知道把死死缝住他口的线拆掉他能不能说话。
可当有这个想法后她被自己吓到了。
这该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要她去给他拆线?她现在连进屋都不敢。
“你找我过来,是想告诉我一些事?”她继续问。
人头又眨眼了。在亮光之下陆桐雅能清楚的看见他的眼神,他似乎没有恶意。目光很柔和。就连这种温柔似水的眼神都和微生有几分相似。
陆桐雅又往屋内走了几步,还有一个办法……她碰到他,或许就能把心中很多疑惑解释了。
一步一步往前走,小心翼翼伸出手,“我,我碰你一下。你什么都不用说,你让我碰你一下。”陆桐雅一边解释一边向他靠近,关掉手电刺眼的光,她闭嘴眼,不忍直视。
就在一寸一寸向人头靠近的时候,天空突然一道惊雷而下。将整个屋子照亮了!
“啪嚓~”一声雷响。吓得陆桐雅摔倒在地。又想起了老人口中的古话,未过惊蛰打雷,必然有不好的事要发生!
而正在此时,被照亮的屋内,陆桐雅惊诧地发现,角落里的稻草堆里,似乎还隐藏了一个人!刚刚她看见草堆动了动!
瞬间回头,将视线放在人头之上时,她看见那个人头被密封的嘴似乎往上扬了扬!勾起了一抹诡异的弧度!
这些事的发生只在一秒,陆桐雅迅速感到了不对劲!天空再次黑下,屋外下起磅礴大雨。好在惊雷一晃而过,陆桐雅瞬间掩饰过了眼中的惊恐和诧异。
“这个雷,吓死我了。”慢慢从地上起身,紧握手机的手悄悄按了一个键,音乐声在漆黑的屋中响起,她洋装着看手机屏,神色一暗,她大叫不好,“微生给我打电话了!他发现我不见了!”果然,这话一说,她看见人头眼中也闪过了惶恐。
“我必须马上回去,下一次,我再来找你。”说罢,转身跑向了大雨之中。随着陆桐雅的身影越来越远,房门“砰!”地一声关闭。躲在草堆之中的人缓缓走出,拍了拍身上的杂草。
勾唇浅浅笑了,“她还会来吗?”
人头没有说话,敛眸沉思。
一路跑回齐爵,身上已经湿透了。好在微生并没有回家,她赶紧脱掉衣服,洗了澡。可这一身湿衣服倒不好处理,堆在洗手间不是办法,微生一定会发现她今晚跑出去了。扔掉也不对,微生每天都会为她清洗上一天的衣服。自己洗了?大半夜起来洗衣服,估计微生一下就能猜到她晚上跑了出去。
怎么办?
……
清晨,阳光破晓。屋外鸟语花香。春季来临,绿树发了新芽。披着朝霞赶回来的微生进屋第一眼就看见穿着脏衣服坐在床上的陆桐雅。
她头发凌乱,湿润润地贴在脸边,衣服也是湿的。床单都被她弄脏了一片。她目光呆滞,直勾勾地盯着眼前。
微生一惊,连忙跑到她身前,一把搂过她,摸了摸她的头。
好烫。
这是认识陆桐雅以来,她第二次发烧。
第一次他还记忆犹新,在那个雷雨之夜,她发现了他的秘密花园被吓个半死。那这一次……微生担忧地看了看她。
又是为了什么呢?
“你昨天晚上出去淋雨了?”这句话中有责问,可却掩不住浓浓的关心。没等到陆桐雅回答,他就抱起她往浴室走。
替她放水,脱衣。
不是第一次做,比第一次得心应手了许多。
陆桐雅身体滚烫,却还在不停瑟瑟发抖。微生时不时摸一摸她的头,担忧地看着身下*的可人儿,柔弱得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很快洗了澡,替她裹上毛毯,抱着她往卧室走。陆桐雅很轻,这种体重让他不安,心疼。所以,他每天都费尽心思想把她喂胖一点,似乎是比以前重了一点,可还不够。
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到了一杯白水,看着手中的药丸,微生愣了愣。想起了曾经,陆桐雅喷了他一脸。
嘴边不由得溢出一丝微笑。
有回忆是一件很美的事。可他们的回忆还不够。浪费了好多年,而陆桐雅把曾经的时间全给了那些人,陆桐瑜、沐武、陆桐心……
好吧,他承认,一直以来,他都为此,嫉妒得发疯。
“三儿,吃药。”把陆桐雅扶起来,见她还是那一副呆呆的样子。微生又把药放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温柔地问,“怎么了?是不是又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了?”他的声音要多柔软有多柔软,因为害怕惊扰到她,话中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质问语气。完全只剩下关心和担忧。
陆桐雅转眼,看了看他。然后蹩了蹩嘴。
“微生……我害怕。”她说,双眼中晃动着泪花,无比可怜。
“没事儿,我在呢。”将陆桐雅揽到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发生什么事了?”
陆桐雅想了想,抬起头看他,抽了抽鼻子,说,“微生,我昨天看见你了。”揽住陆桐雅肩膀的手一僵,神色之中却没有太多的情绪,微生笑笑,用唇去碰了碰她滚烫的额头,反手又去拿药,“先吃药。”
仿佛刚刚陆桐雅说的话一点也不重要。他根本不在意,也没有好奇心听下去。
“微生,怎么会有人和你长得一模一样?”陆桐雅伸手压住微生手中的药,不想吃,“是我看错了吗?我昨天在这窗前看到了,然后追出去……可是,追了好久又不见了。”
“哦?”他手指一合,手一翻,将药放在陆桐雅的手心,“吃完药,我告诉你。”他双眸微闪,顺手拿起了床头柜上的水杯,“不然,我就喂你了。”
“哼~”陆桐雅哼了一声,还是乖乖把药给吃了,然后微生让她睡下,自己躺在她的身旁,手一勾就将她揽入怀中。下巴紧紧贴在她的头上,两人都朝着窗户的方向,弯曲着身体。
“三儿,你看到了那个头吧?”聪明的微生一下就明白了陆桐雅的意思。视线随着窗外的一只小鸟飞往了天空,“你以为……他是你爸爸,是吗?”陆桐雅曾经有问过他,他当时没有回答,“三儿,他或许是。这个事情我也不能确定。不过,我只知道他骗了我,这个人满口谎言。一点点小事都会撒谎,有人呢……就习惯性地撒谎。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太明白了。陆桐雅不由得勾唇嘲讽地笑。微生这句话是说给她听的?试探她的?吓她的?还是他就确定了刚刚自己说的话不是完全真实的?她哪里露馅了吗?
“微生,你能告诉我,他的身份吗?”陆桐雅握住微生环在她腰前的手,头昏昏沉沉,“我昨天看到他了。”刚刚那么说,她只是想看看微生会不会对她坦诚,既然他都说了,她也没什么好怕,“那个男人,也就是我妈妈让我找的人,他究竟是谁?为什么和你一模一样?”
“因为,他曾经想替代我。与我互换身份。这样一来,既做了死神,又得到了沈佩。这件事……说来话长。”顿了顿,挽住陆桐雅腰的手收紧,“不过,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不介意从头开始说。”
从头……开始说?
陆桐雅闭眼,轻叹口气,“算了。我现在很累。”以前为什么不说。非要等到她亲眼目睹了一切才想编故事吗?
不是她不相信微生,而是……垂头,陆桐雅看着自己握住微生的那只手。
右手,已经传来了感觉。微生刚才正在脑海里飞快的组建故事。微生思考的速度特别快,快到她来不及去看,曾经她试过,去读微生的想法,好几次都失败。不是读不出,而是来不及。就像耳朵来不及去听一长串很快的Rap,就像眼睛来不及去看一串飞快闪过的数字。
恶魔的力量想用在死神身上,果然很有难度。不过,微生在编故事的这个想法,她倒是看清了。
这中间,一定有什么东西是她不能知道的。所以微生才极尽掩盖。想从他这里获取真相,这,是不可能了。
“三儿,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行吗?”微生贴着她的耳,低语,“你就全身心的,把你之后的时间给我。好吗?”
陆桐雅没有说话,传来了浅浅的呼吸声。一夜未眠的她,头无比沉重。在闭上眼的时候就失了所有的力气。
微生笑着,转眼看着蓝天,悠悠呢喃,“三儿,春天到了。要开学了。”他的三儿又大了一岁。陆桐雅不知道,从很早前微生就开始数着日子过,怕太快,错过了最美的年华;又怕太慢,一直娶不到他怀里的人。
☆、第五十一章 强制性的爱
田野上,悠悠青草,一望无边。有无形的风吹过,仿佛绿色的波浪,层层起伏。齐腰的绿草扫过陆桐雅的衣角。她奔跑其中长长的黑发在空中荡漾。嘴边衔着一抹微笑,她昂着头,对着朝阳。
金色的阳光倾洒大地,如棉花的浮云随着她奔跑的步伐缓慢移动。
湛蓝的天空透彻得如同一块明镜。
微生远远跟在她的身后,静静聆听着前方偶尔传来的那一声比鸟啼更加优美的笑声。
别看陆桐雅此时如此活泼,其实她已经病了快一周。前段时日,她高烧反反复复,整夜说着梦话,每天吃的东西越来越少。微生担忧着,可他竟无可奈何。这不是普通的病,才开始他以为是因为那日淋了雨,可慢慢地,他发现……是因为死神之戒。
戒指遏制了她体内恶魔的发展,她体内的东西在抗议,在挣扎。她饱受着痛苦。再这么下去,他只有……
因为生病,陆桐雅错过了开学典礼。但微生不希望她错过春天。所以才寻了这一片安宁之地,陆桐雅很坚强,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坚强。
温暖的春风吹皱了身旁静静流淌的小溪。陆桐雅一脚踏上溪水,转身远望着还站在绿草从中的微生。
陆桐雅将手放在额头,看着背着阳光而站的他,他的脸上荡着比溪流更静的微笑。陆桐雅想,大概是初遇之时微生笑了,所以她爱了。
简单的理由,却足以让她深陷一辈子。
陆桐雅也笑,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她的面容显得那么苍白。头很晕,眼很花。或许奔跑了太长的时间,让她的脚也开始发软。
温暖的阳光渐渐失去了温度,她笑着笑着,手慢慢放下,眼前的光不再刺眼,身体往后一仰,她笑着倒在了溪水里。
身体落下的那一刻溅起了溪水,飞溅的水花折射着光,就像夜里的星星,闪闪烁烁。冰凉的溪水划过她的脸颊。
这一次微生没有来得及跑过来。他也愣住了,脸上的笑僵在了嘴角。他甚至停留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身影一闪,出现在陆桐雅的面前,将她从水中捞起,抱着她坐到了岸边。
陆桐雅全身湿透了,耳边的发贴在苍白的脸上,微生悉心地为她捋着发,手轻轻覆上陆桐雅的额头……她又开始发烧了。
反反复复,已经不知多少次了。
闭上眼,扬起头,手臂一收,将湿透的人紧紧拥在怀中。他的胸口也被浸湿,紧皱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
一手紧紧握住陆桐雅的右手,指腹来回摩擦着她手指上的戒指。轻轻推开陆桐雅,微生瞳孔一收,漆黑的眸里挣扎着,纠结着。
他该怎么办。
在踌躇犹豫间,在挣扎纠结里。他的手指居然鬼使神差地慢慢握住了陆桐雅的戒指,戒指在缓缓往下退,一点一点。
他怎么忍心让她这么痛苦。
他又怎么忍受拔掉戒指之后可能会到来的危险。那个危险,对他们的感情而言,一定是致命性的。
突然,他犹豫了。手停下。却也是这时,陆桐雅突然醒了,手指微曲,也同时制止了戒指的拔下。
两人静静地对望。眼中神情飘忽悠远,又深邃不明。
“三儿?”微生看着他们纠缠在一起的手。
“我没事。”她浅笑,笑容还是那么美,长长的头发随意搭在地上飘荡在溪水里。她美得不太真实。
伸出手,她覆上微生的脸,“你送我的戒指,怎么说拔掉就拔掉呢。”她早意识到了,从那一次在洗手间和镜子里的人对话后,她就意识到了,如果不拿掉戒指,那个人会一直折磨她,迫使她将体内的恶魔放出。可微生……他不愿意发生这个事。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但,她相信微生绝对不会害她。
“微生,让我晒晒太阳。”因为微生是背着阳光而坐,她埋在阴影之中,感受不到朝阳的温度。
“恩。”转过身,二人同时面朝阳光。
“啊~”陆桐雅舒服地呻吟了一声,从小到大她都没怎么生过病,这一段时间的病痛让她觉得浑浑噩噩的,什么时候是早晨,什么时候是夜晚都分不清楚了。
“微生,我以后要举办一个露天的婚礼,可以吗?”她的眼中放映着许多电视剧里浪漫又神圣的婚礼场面。
“我要穿比雪还白的婚纱。”她闻到了微生身上那诱人的玫瑰花香,“还要用你亲手培育出来的玫瑰铺一条很长很长的路。要很厚,踩上去可以软软的那种。”
微生浅笑着低下头,认真听着陆桐雅对他们婚礼的筹划。心里很甜,很美。
原来陆桐雅一直想过,他们的以后。因为陆桐雅很少说,让微生一度认为她压根没想过他们的未来。
“微生,好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