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同时打开铁门,将睡不着觉出来转的夏佐迎了进去。
典狱长费尔顿得到属下的报告,急急火火地披上一件衣服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磕磕巴巴地说:“大、大人,属下迎、迎接来迟,抱、抱歉~!”
“我只是随便来看看,不用那么紧张~!”夏佐摆摆手,拦住要去叫醒其他人的狱卒,看了看睡眼朦胧哈欠连天的胖典狱长,说,“没什么要紧事,你白天够忙的了,回去休息吧~”
“不、不用,大人,我不困~!”一边说着,费尔顿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捂着嘴尴尬地冲夏佐笑笑。
“既然起来了,那咱就聊聊吧。”夏佐拍拍胖典狱长的肩膀,这家伙别看痴肥,不过心思很细腻,人也比较勤奋,虽说有点喜欢贪小便宜的毛病,但那也是人之常情。说完,两人来到典狱长办公室,夏佐熟门熟路的找到藏起来的酒和杯子,一人倒上一杯,一口冰凉的酒液咽下去,心里舒服多了。
“交给你的俘虏们怎么样了,有没有原先的设想发展下去?”
胖典狱长拘谨地喝了口酒,端端正正地坐着,说道:“按照您的命令,我们没有对打人的俘虏们作出惩罚,也没有再过多干涉,果然如您所料想的那样,没过几天,我们的人就探听到有些俘虏开始暗中联系交流。”
“这只是第一步,俘虏们刚被抓来不久,只要有点脑子就不会觉得我们会真的对他们放松警惕。”夏佐笑了笑,接口道。
“您说的不错!”可能是体积太大椅子太小,费尔顿坐着不太舒服,调整了下姿势,说,“我们试着派人打入俘虏内部,打算尽可能详细地了解一下他们交流些什么,不到一天时间,派过去的人无一例外全被孤立在外。”
“外表看起来一样,不代表说话习惯和做事方式也一样,不熟悉梵贡纳人的生活习惯就想融入进去,不被孤立才怪。”夏佐端着酒杯,走到挂着规划图的墙前,指着城南方向,也就是现在野人们临时宿营的地方,道,“这里离城内太近了,想办法找个既能方便控制又能在出事之时可以及时镇住局面的地方。”
胖典狱长闻言,放下酒杯,从书架上抽出一副卷轴,展开在办公桌上,道:“大人,您说的地方属下已经找到了,请看这里~”
顺着典狱长胡萝卜似的手指看去,夏佐皱着眉头问:“斗马坡?怎么选那儿?”
“大人,属下研究过城外所有可供安置一万五千人的开阔地,对比之下才选定斗马坡,那儿北邻护城河,南边是一片沙树林,按照您的计划,如果俘虏们暴动,应该不会找死向北冲城墙,相反南边是一片可以提供藏身的林子,有极大可能去林子里,恰巧这儿离驻军大营不远,只要将林子南边包围起来,那么就可以避免俘虏遗漏。而且,属下认为,正是那片沙树林,有很大几率可能加快俘虏们暴乱越狱的时间。”胖典狱长费尔顿对照地形图,解释道。
“很好~”夏佐点了点头,指着地形图上标注出来的沙树林,补充道,“明天你就亲自去找一趟阿特利,请他派人把这片林子的每一寸土地都搜索一边,另外尽可能的砍伐掉外围的一些树木,缩小沙树林的面积,记住,只是南面的,北面靠近斗马坡临时宿营地的地方就不要动了。”
“好的大人~!”费尔顿躬身答道。
喝完杯中酒,夏佐将杯子放到桌上伸个懒腰,瞥了下眼皮子打架的费尔顿,笑呵呵地说:“正事谈完了,你回去休息吧,明天还得工作。”
“大人,我…”胖典狱长连忙摇头,想说点什么,看到夏佐对他摆摆手,“希望不要打扰你的好梦。”
关上办公室门,站在大院子里,看着周围高大的砖石墙,闭上眼睛试试,发现还是没有睡意,看东北角监牢的门前还亮着火盆,索性就去了刑讯室。
刑讯室的门不大,里面还有长而窄的甬道斜通向下,这样设计是为了保证假如出了事,关押在这儿的犯人比较容易抓捕,走过昏暗的甬道,连拐两个右边弯,再打开一道封闭式的大铁门,就看到了两边各一排分得很开的刑讯室以及危险级别罪犯关押监仓。原先只有五间牢房,后来逐渐扩建为三十个各种刑具完备,设施齐全的新型刑讯室,但到目前,总共只被使用过三次,除掉今天的共进来过八个人,全都没能熬过去。
走到唯一一间还有光亮的牢房前,透过鸡蛋粗的铁栅栏往里看,这间牢房内的刑具全被撤出去了,监牢的六面都刻着闪闪发光的复杂纹路,里面摆着五个圆柱形铁笼子,关着五个浑身上下被铁链捆绑得结结实实的人,笼子外面贴着发光的羊皮阵纹符咒,六位魔法师分别坐在六个方位,目光一致盯着那五个人。
“马丁先生,各位魔法师先生,您们要不要去歇息一会儿,我找人替你们看着。”夏佐看不下去了,这几个魔法师从上半夜看到现在天都快亮了,劝解道。
“不用~”马丁十分干脆的拒绝了夏佐的建议,朝夏佐招招手,说道:“半个小时前,被你打断腿的醒过来了,要不要来看看?”
“是吗?”打开监牢门走进去,只见那人脸色煞白却瞪大了眼睛,愤恨的看着他,夏佐小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
“啊哈~!斯特雷奇先生,你好啊!”
第252章 深入谈话()
死灵法师瞪着血红的眼睛,咬着后槽牙恨恨地说:“夏佐…维塔!”
“你们认识?”马丁惊奇的看着两人。
“马丁先生,这就是我跟您说过的,在梵贡纳和我决斗的巫师,哦不,应该是亡灵法师对吧?”绕着黑峻峻的铁笼子转一圈,夏佐解释道,马丁魔导士力量是强大,可大部分时间几乎都花到修炼上去了,对于人情世故不是很明白,刚才看两人熟络的样子,差点要掏出法杖动手。
“别把伟大的死灵法师和早该下地狱的低贱物种相提并论!你们可以杀我但请你不要侮辱我!”斯特雷奇眼睛里满是血丝,刚刚动作大了一些扯到了腿上伤口,疼得脸颊肌肉直抽搐,额头上的冷汗不要钱似的不停往下流。
“有什么区别吗?”夏佐耸了耸肩无所谓道。
“区别?哈哈…”斯特雷奇勉强抽抽嘴角,忍着腿上的疼痛吸着凉气,说,“那群死透了的骨头渣子没资格称法师!”
“那么你们呢?记得上次决斗的时候,你曾经不知怎么的变出了为铁甲骑士,如果我猜得不错,那位骑士应该早就死了吧,你说别人是骨头架子,你们不一样是亵渎死者的人吗?”那个铁罐子骑士给夏佐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没有战气没有魔法,却拥有他也无法小觑强大身体力量。
“人?你太高看那些卑贱的东西了!”死灵法师不屑地瞥了瞥夏佐,道,“它们不是人,不是世界上任何一种生物,它们早就该下地狱接受应有的痛苦煎熬,它们才是亵渎这个世界的恶心东西。”
“它们?”魔导士马丁注意都斯特雷奇话语中的称呼,这不是个拟人化的词,众所周知只要是已知的智慧种族,不管是人类、兽人、蛮人、地魔人,还是天性暴虐的哥布林、树妖精乃至鱼人,平常提起的时候都是用正常的第三人称,而“它”一般是蔑称。
“没错!它们!”斯特雷奇语气里充满了憎恶,瞟了瞟马丁一眼,哼道,“看你应该是为魔导士吧?老师教导你的时候,难道没提到吗?”
“哼!”被个玩骨头的变态鄙视了,马丁也哼了一声,道,“我的老师只说过,你们是一群躲在阴暗角落的墓地里吟唱黑暗咒语的野心家,浑身散发着邪恶与阴险的腐臭味,背弃正统元素之道的信仰,研究死亡与尸体的亵渎者,被元素抛弃的可恨之人,被所有魔法师唾弃的叛徒!”
夏佐讶异的看了眼愤愤然的马丁,想不到斯斯文文的读书人骂起人来这么狠。
“叛徒?也许吧…”斯特雷奇听着这不带脏字的骂人话,意外地没有反驳,要不是亲眼所见根本就无法把为了一个称呼就发怒的人联系起来。死灵法师扭头看看饶有兴致的夏佐,问:“没想到两次都栽你手上,夏佐…维塔,这是你的真名吗?”
“当然是真的了!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有本事以后来找本老爷!哦不对,我忘了你现在被关着呢~”夏佐恶行恶相嗤笑着道,活像个街头成功收到保护费的痞子,“不过我倒是挺佩服你的,中了我一招大地咆哮竟然还活着?”
“原来摧毁黑暗骑士的,叫大地咆哮~”斯特雷奇了然地点头,忽然抬起眼睛认真看着夏佐,说,“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不过我劝你们,还是趁早打消那条心吧,痛苦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哦?这么确定吗?”夏佐不可置否的笑了笑,随手拍拍冰冷坚固的铁笼子,“想知道你们是怎么被发现的吗?”
死灵法师一时没反应过来这种跳跃性思维,下意识地跟着话茬问:“怎么发现的?”
“一个久居深山的人,自然会与外界脱轨,再想融入进去,难免会有非常明显的突兀感,不过我不得不承认,你们这一点做的很好,隐藏在城里十来天都没有被发现。而且你们很有胆气,魔法师不少见,可使用你们那种法术的几乎没人见过,很难不被有心人关注到,尤其是这个时期的圣伦德堡,只要城中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有人向巡城营报告,而你们直到七八个小时前才被发现,这十分不容易。”魔法师,不论是修行什么魔法的人,骨子里就透露着异于常人的高傲,不屑于和市井之人混迹在一起,这五个死灵法师能放下身份做到这一步,也算是做出很大牺牲了。夏佐拿出一只精美的钱袋,从里面拿出一枚金币在死灵法师面前晃了晃,说:
“想法是好的,做法也不错,但是错就错在没有考虑周全!我不太清楚死灵法师和魔法师的区别,可依我看,想要修炼法术必定要有一颗细致的耐心,和一个会思考肯钻研的大脑。按理说你们应该是最关注细节的一群人,为什么会忘了这样一个细节?”
“鹰洋金币?”
“对,瑞利斯塔帝国的鹰洋金币。”夏佐说着,又从自己的钱袋里拿出另一枚金币,将两枚不一样的金币放在一起,对依然疑惑不解的斯特雷奇道,“索伦姆帝国有个规矩,本国境内只允许流通雄狮钱币,别国人来索伦姆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去帝国金库兑换雄狮钱币,否则在索伦姆将会寸步难行。而你,拿着显眼的鹰洋金币在圣伦德行省大摇大摆的,真不知道是粗心还是愚蠢!”
死灵法师斯特雷奇死死地看着眼前两枚金币,他想不到自己五人被发现竟是因为这枚小小的金币!
“是那个酒保吧?”
“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从一开始,就盯上你们了。”夏佐看着死灵法师脸上复杂的表情,从外面搬过来一张凳子,坐在铁笼子前方,双臂环胸咧着嘴说,“我就奇怪了,你们既然已经聚集起十几万野人,为什么会那么着急的发动战争?长廊防线长城屹立千年,我就不信你们会那么天真的以为凭那十几万没经过训练,武器装备落后,不服从命令的野人就可以攻进来。嗯…或者说你们策划发动那场战争,只不过是个过渡,为的是其他目标?”
笼子里的铁粽子斯特雷奇的眼睛越瞪越大,惊惧地看着夏佐,可没过一会儿又冷静下来,赞叹着道:“真不愧是打赢那场仗的人,栽在你手里,不冤!”
“看来我想对了,那场战争果真就是你们策划发起的。”纵然早有推论,但当亲耳听到这些人承认,夏佐还是很震惊,一个不见天日地下组织,聚拢起十几万野性未退的梵贡纳人,其中的难度可想而知。
“不错!可惜的是那帮饭桶,整整十五万人,那么多的攻城器械,占据天时地利,连一道木头做的城墙都打不下来~!”斯特雷奇大大方方地承认道。
“看来你不怎么懂战争,不,应该是你们组织里的人都不怎么懂战争。”夏佐不同意死灵法师的说法,架着二郎腿慢悠悠地道,“无论是战斗力多么强悍的军队,有多少的兵力还是有多么好的装备,说白了其实只是一个底牌量而已,战场上瞬息万变,谁也不能准确预测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底牌充足只能说明相较于敌方,你暂时占据优势而已,而不是代表你已经赢得了战争。就好比一只绵羊带领的一群狮子和一只狮子带领的一群绵羊发生战斗,到最后赢得一定不是那群狮子,一样的道理,战争也是如此,胜负的决定性因素不在于双方的力量对比,这仅仅是一个参考对象。”
死灵法师眼中的愤恨不知合适变成了欣赏之色,对侃侃而谈的夏佐道:“还是那句话,败在你手里,不冤!可是,你能赢得了我一次、两次,能赢第三次吗?”
“我当然知道你们有下一手,不然来圣伦德堡干嘛,黄金周旅游吗?”夏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我也还是那句话,你们太显眼了!那场战争打得太着急了,如果是一般梵贡纳内的野心家,没有资源更没有眼界去打造那么精良的攻城器械,反过来想,既然有时间打造战争武器,那为什么没有时间训练士卒呢,只要等上一年,恐怕现在就不是这样的局面了,这不能不让人起疑心。有了疑点自然会暴露破绽,你们自以为做得不着痕迹天衣无缝,其实在我看来你们的想法太简单了,以为凭借你们那些人不人兽不兽胡乱拼凑的家伙就能混进圣伦德堡吗,你以为混进来就能瞒得过所有人的眼睛吗,不就是想从那两条河下手吗?我告诉你,从最开始你们就错了!大错特错!”
夏佐的话越说越重,斯特雷奇的眼睛中的震惊之色也越来越重,张了张干涩的嘴唇,艰难地道:“你、你怎么知道…”
这几个字刚说出口,死灵法师就后悔了,果不其然,夏佐听见后,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我、我之前不知道,但现、现在,我知道了!”夏佐捧着肚子断断续续气喘吁吁地说,还一会儿才缓过来,对脸色异常怪异的马丁魔导士及其他四位魔法师道,“各位先生,我有要事需要处理,您们请继续。”
说完自顾自打开牢房,大步走了出去。只留下几个王庭魔法师面面相觑的你看我我看你,片刻之后还是魔导士马丁反应过来,看着大开的牢门,深深感叹一句:“老头子说的没错,这家伙别看年轻,其实装了一肚子坏水,审问犯人不用刑讯拷问,说几句话就能把话套出来,以后跟他说话都小心点,不,没事的时候最好躲着点,否则保不齐家底全被人家套走了自个儿还不知道~~”
…
在战争开始之前,夏佐和佛斯特将军就曾以金翎鹰传信的方式讨论过,这场仗绝对不止野人雨季叩关那么简单,背后很有可能有野心家酝酿着更大的图谋,因为如此大规模的野人军团聚集在关外,自圣…伦德大帝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暂不提其他,单那些精良的攻城军械,就不是一般野人能制造出来的,一定是有些精通此道的人才相助,而这类人才跑到梵贡纳,为的是什么,一直是个未知数。今天通过和斯特雷奇的谈话,夏佐这才明白过来,不止战争,包括两河流域发生的群体失踪事件以及普通战气或魔法无法办到的屠村事件,全是小山谷里那群神秘的死灵法师在暗中操纵。
知道死灵法师下一步的切实行动之后,天光未亮,夏佐就急匆匆赶到银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