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本王怎会怀疑鸿鹄家的忠心大义?”
说着他袖子一挥,景千妍被一股温柔的暖意推扶起来,她睫毛微微一颤,落下泪来,“凤王英明,请凤王为千妍做主。”
“如此,”裴凤姜扫了捂着嘴偷笑的红茸一眼,眉毛一挑,“本王便判紫玄姜蔚然。。。”
“慢。”红茸止了笑,施施然站了起来,拍着怀中的棠儿站到殿当中,行了一礼,抬头对凤王眨了眨眼,“红茸有法子证明,姜蔚然并没有轻薄于景千妍小姐。”
“哦?”裴凤姜眯了眯眼睛,一副吃惊的样子。“这么说来,红茸娘子认为,是鸿鹄家说了假话?”
“凤王!”景千妍刷地跪了下来,眼珠子在红茸身上扫了一扫,说道:“紫玄王妃初来鸣凤山,不了解鸟族情况,许是受了什么人的蛊惑才误会了鸿鹄家。”
裴紫七挑了挑眉,扇子一展,轻轻盖在了嘴唇上。
方袍若无其事地拢了拢茶杯盖子,啜了一口茶水。
“误会?”红茸抱着孩子弯腰凑近景千妍,脸上露出妩媚的笑,眼睛若有似无地落在她的唇上,“鸿鹄家确实有误会,所以才会误以为姜蔚然轻薄了景千妍小姐。”
“王妃说笑了,那姜蔚然约我于池边,趁四下无人之时上前扯我衣衫,幸而我奋力反抗才没有叫他得逞,这些,都是有根有据,绝不是我一人胡诌的。”景千妍泪水连连,楚楚可怜地看着红茸。
红茸眼中笑意更浓,“景千妍小姐你且回答我,为什么姜蔚然要半夜在你家里约你相见,并轻薄于你?”
“他,他色/欲熏心!”景千妍白着一张面孔说道。
“是他对色起意,还是根本因你勾引在先?”红茸凑得更近了,眼里全是戏弄。
“你。。。!”
就在景千妍张口的一瞬间,红茸猛地俯下身吻住了她,门齿轻咬,一股血腥味充斥在口中。
景千妍一下跌坐在地上捂住嘴唇,颤抖着喊道:“你!你竟然!”
“请问凤王,方才红茸如此,算不算得轻薄侮辱景千妍小姐?”红茸舔了舔嘴唇转身说道。
裴凤姜眼中带着笑意,“红茸娘子性格热情开放,方才之举想必是为表达对妍儿的欢喜之情。”
“凤王言下之意,便是不算了。”红茸扭头对景千妍眨了眨眼。
“红茸娘子方才说要为姜蔚然证明无罪?”裴凤姜悠悠然道。
“方才红茸已经证明了这点。”红茸拍了拍手,屏风后缓缓走出依旧丫鬟打扮的姜蔚然,他面色赤红,低着头瞧着自己的脚尖。
“哦?此话怎讲?”
“姜蔚然,”红茸拉了姜蔚然站到裴凤姜面前,她扬手摘下姜蔚然头上的发带,乌黑泛紫的长发垂落下来,“她本就是一女子。”
方袍顿了一顿,继续喝茶。裴紫七手里的扇子落在了地上。裴凤姜眼色一沉,一瞬间闪过一丝狂喜。
“不!不可能的!”景千妍跳起来一把抓过姜蔚然,摇晃着,“他不可能是女的!”
“景千妍小姐。”红茸按在景千妍抓住姜蔚然的手上,莞尔一笑,眼中却透露着警告,“此事千真万确,红茸再是胡闹都不会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作假。至于你口口声声说姜蔚然小姐企图玷污你轻薄你,可你却连她是女子这一点都不知晓,这个疑点,我且留给凤王去探究吧。”
“妍儿,你如何解释?”裴凤姜冷冷问道。
“凤王!凤王你要信我。。。不,不,这之中也许有一些误会,我,我。。。”景千妍跪在地上,浑身不住地颤抖着。
“红茸说吧,要什么赏?”裴凤姜手里化出一盏茶来,优雅地饮了一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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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鹊大妈磕着瓜子,捅了捅八哥道:“你可知道那紫玄家的姜蔚然竟是个女子?”
八哥一撇嘴,“这回倒是捅了大篓子了!我听说啊,许是当年有人嫉妒紫玄家出了凤后的风光,才下了黑手将紫玄家灭了门,紫玄家那姑娘不得已才扮作了男子活到现在。”
喜鹊大妈忙捂住八哥的嘴道:“这话可不得瞎说!这要是真的,你想想首当其冲谁家要遭殃?”
黄莺鸟凑了过来,“鸿鹄家呗。”
“嘘!”喜鹊大妈和八哥同时拽了黄莺鸟一下。
这时,鸿鹄家的车辇从市集呼啸而过,路上的鸟儿扑拉一下闪向两边让道。轻纱掀开,露出景千妍绝美的容颜,往常巧笑嫣然的脸如今未有一丝笑意,一阵风过,轻纱落了下去,众鸟儿的议论声再也压抑不下去了。
喜鹊大妈叹一口气,“我看呐,鸿鹄家大小姐的婚事,又悬了。”
“凤王三日后就要设宴欢迎紫玄王妃。我们家当家的在梧桐台上当差,据说凤王有意要在宴上选后。”黄莺鸟轻声说道。
“真的?”八哥瞪大了眼睛,“听说这回得亏紫玄王妃才揭破紫玄家那姑娘的事儿。”
“要是没有紫玄王妃,我看姜蔚然那丑丫头早就叫鸿鹄家吞得骨头都不剩了。”黄莺鸟悄悄道。
“是啊是啊。”
几只鸟儿叽叽喳喳,不多会,鸣凤山的鸟儿都知道了这些事,八卦精神平地起航,越发说得不亦乐乎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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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凤山顶冼梧宫内一处精致厢房中,一纤瘦女子着一套紫色裙袍立于镜旁,她抚摸着自己的侧脸,那里有一道丑陋的红色胎记。
“蔚然。”红茸推门进来,面带喜色。
“红姐姐。”姜蔚然慌忙将手放下来,捉着衣襟,有些不自然道:“这许多年来都未曾穿过裙子,我这心里总有些空落落的。”
红茸今天穿一条嫣红色低胸长裙,外头罩一条藕白薄衫,裙摆处自下而上细密绣满凤翎暗纹,她手里拿着一只翠色小药瓶,喜滋滋地拉着姜蔚然转了个圈。
“这条裙子高腰紧束,称得你如此窈窕,况且妹妹这般钟灵毓秀的姿容,何必妄自菲薄长了他人志气?”红茸左看右看,心下欢喜得紧。
“可是我。。。”姜蔚然手又不由扶在了脸侧,那道胎记,由不得她自信。
红茸轻轻点了点她脑门道:“渊羽家楚老头说你好学善问,你且告诉我,女子自洁而无姿,比之娇颜无心,何如?”
“自是心美胜过貌美。”姜蔚然会意点了点头,“谢谢姐姐提醒。”
“你确然是要谢我,你瞧,我连夜给你调制的药水。”红茸拿起小药瓶晃了晃,“我琢磨过了,你面上那痕不似胎记,更像是什么人下的禁制,到底怎么个解法我还未想到。到了凤王设宴那日,你且先服了这药水,能保它一段时间里头不出现。”
“禁制?”姜蔚然蹙了眉,这胎记从小便有了,从未有想过会是什么人下的禁制。
“我听说你女扮男装与当年紫玄家的灭门有关?”红茸探究着问道。
“确然,当时我还在襁褓之中,这之中的事全是我长大后楚伯伯告诉我的。”
“那好,”红茸拉着姜蔚然在窗边坐下,双手按在她手上,“你就从当年那场大火说起。”
姜蔚然点点头,娓娓道来:“那是千百年前的事了。。。”
第27章 第五回 犹记芳菲飞满天(一)
《百鸟凤纪》中记载:“凤王裴聿偶遇紫玄女姜七七,惊绝色,心暗慕。婚之,年方一千七百岁。紫玄女诞二子,一凤一玄,王乐,名曰凤姜,紫七。此之为爱甚深情笃定焉!”
又载:“王二千三百一十四年,梧桐台大火,焚紫玄院落七所,亡者百众,紫玄族俱灭。后心忧成疾,王二千三百二十一年,后陨。王深哀,出走不归。众言失之,亡之。此之为恋断生途有乱纲纪也!”
很久以后,一位满怀柔情的女子批注道:“如此千年一叹,实不知是为忧为喜,只犹记芳菲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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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一个红衫少年蹲在树下,左右张望着。
凤凰树上一个紫衫小娃娃露出脑袋,嘟着嘴道:“大哥,你寻的这方法到底做不做数的?”
“怎地不作数?我猫在父王书房窗下听了好几日了。凤雀卵定能救小玄鸟的命!”少年瞪那小娃娃一眼,“你倒是快些掏啊!”
“急什么?整个鸣凤山只有咱们冼梧宫的琳琅院里有这么一颗凤凰树,凤雀那鸟儿虽然灵致稀罕,可不还是挑挑剔剔只肯寻凤凰树产卵的么?跑不了它的。”小娃娃压低了声音道。
“偷凤雀卵说出去是了不得的罪过,你且快一些吧!别把父王母后招来,断是要吃些苦头了。”少年敦促道。
小娃娃一听“父王母后”四字顿时缩了缩脖子,加快了动作,好不容易攀到最高的凤凰树枝上头,一个不起眼的鸟巢就搭建在上头,两枚青碧色凤雀卵安安稳稳窝在巢内。他颤巍巍伸出手去,想了想,便要取走左边那枚。突地听得“噗”地一声,那蛋壳竟是破了,一只小凤雀哆哆嗦嗦伸出小脑袋来,看着小娃娃,歪了歪脑袋。
“叽。”小鸟儿叫了一声,似乎在确认什么。小娃娃惊得几乎要从树上坠下去,忙一把拿起另一颗凤雀卵,仓皇地爬下树去。
红衫少年一把接住小娃娃,念了个诀,趁着迷雾渐起之时遁了身形,往凤后的东凤殿跑去。
“拿到了么?”少年急切地问。
“放心吧,我小七出马,断是天山上头一根绣花针都能妥妥到手。”怀里的小娃娃一脸的神采飞扬。
两个孩子奔进凤后的东凤殿,凤后外出料理紫玄家的后事未归,他们贼头贼脑闪进侧院一厢房内,“吱呀”一声,关上了房门。
这间屋子奇热无比,房间四角都放了一个热烘烘的大火盆,正中一张暖塌上厚厚紫色茸羽之中,一只瘦小的紫色玄鸟气息微弱地躺着。
“妹妹!”红衫少年扑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紫玄鸟。
“你怎地知道是妹妹?咱们凤族初生时都分不了性别,要等长大些化了人形才行的。我瞧着它有几分倔强,许是个弟弟呢。”紫色娃娃也跑了过来,大大地抹了一把汗,从怀里掏出那热乎乎的凤雀卵来。
少年愣了一愣,英俊的眉毛微微一皱,“弟弟也行。它受了冰寒之蛊,现下只能靠这些火盆子续命。父王曾说过,凤雀主生死契机,以凤雀卵祭而行召灵之法,许能救下它一条命来。”
“父王知道怎么救,为何不救呢?”小娃娃眨了眨眼睛,一把扯开衣衫领口,抹了抹汗水。这房间,真热啊。
“凤雀产卵,三千年一枚,此番凤雀双生,是极为祥瑞稀罕的征兆。父王身为百鸟之王,自然有他的原则要坚守。”少年看着弱小的紫玄鸟艰难地一呼一吸,心里纠成了一片,千万年的祥瑞都抵不过眼前这个脆弱生命的下一次心跳来得重要。每一个生命,都值得珍惜之人来守护。
“来吧。”少年将左手放在凤雀卵上说道。
“恩!”小娃娃也将小手搭在了上面。
少年闭上眼睛,虔诚地念起咒文,很快,无数道银色细线穿越在他们周围,织了一个茧,微弱的光流动着,似乎在寻找一个出口,一个机会。
咒文念到最后一个字,面前的凤雀卵和紫玄鸟银光大现,少年和小娃娃捂住了眼睛,两道银光很快融合到了一起。
两人缓缓睁开了眼,一只面盆大小的紫色卵形物此刻传出“噗噗”声,似乎是什么东西在里头挣扎,一声清脆的破裂声,破口处伸出了一只白白胖胖的小手。
一个包裹着紫色茸羽的小娃娃爬了出来,他一对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少年二人。
“娘!”那娃娃张开手臂,扑向少年。
就在此时,房门大开,一道劲风卷了进来,一条紫色丝带迅速缠绕在娃娃身上,捆绑住他的双手。
“凤姜、紫七,你们退后些。”一极美的妇人飞掠进来挡在两个孩子前面。
与此同时,榻上那个娃娃忽的露出一脸狰狞,手指弯曲成爪,嘴里低吼着,一股逼人的寒气从他身上腾然而起,他圆润的脸上起了一层白霜。
“冰寒蛊被催动了!”凤后变了脸色,手伸向身后的少年道:“凤姜快给我一根火翎羽。”
少年立刻变回原身,一只稚嫩的朱雀鸟,浑身赤红色,口中吐着灼热的红色火球,一身漂亮的火红翎羽,尾巴呈金黄色,耀眼夺目。
凤后手一张,一枚火翎羽出现在了她的掌心,她抿着唇拼力往那娃娃脸上一按。
一声凄厉的尖叫震得整座冼梧宫抖了一抖。
凤王裴聿飞掠到东凤殿门前的时候,已见凤后姜七七惨白着脸,怀里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孩,那孩子不安地动了动,露出脸侧一个火红的“胎记”。
他扶住凤后的肩,低头怜惜地摸了摸孩子的小脸道:“这是怎么了?蔚然的面上怎地多了这块禁制?”
姜七七叹一口气,“凤姜和紫七调皮,偷了凤雀君的卵来,想要通过召灵之法为这孩子续命。却不知道他们自个修为低微,根本抵不过召灵之法的凶险,方才我若不是及时赶到,恐怕不但蔚然身上冰寒之蛊被提前催动,两个孩子也要受那反噬的罪丢了性命。”
“所以你自己接过了召灵之法,用禁制借朱雀之火消去了蔚然身上的蛊?这样一来,你的修为就废了一半,你知不知道?”裴聿一蹙眉,落在姜七七肩头的手紧了几分。
“聿郎你不必传修为给我。此番紫玄大火,我知晓自己天劫在即,渡不渡得过,全看我自己的造化了。”姜七七对裴聿粲然一笑,眼中露着浓浓的不舍。
“若不是我。。。”
“孩子们还罚跪在院子里,”姜七七打断道,“这次可要好好责罚一番。至于蔚然,我打算请渊羽家代为管教,期盼他日这孩子能够成为紫玄家最后的光耀。”
“是个男孩?”裴聿问道。
“对,是男孩。”姜七七笑得温柔如水,她将头靠在裴聿肩上,悄悄落下泪来。
蔚然,莫要怪姑姑,“紫玄家的女儿”如今已经成了面招风的旗帜,一面能立刻将柔弱的你压垮的旗帜。
院子里一红一紫两个孩子直挺挺跪着。
紫衣娃娃嘟着嘴道:“大哥,方才那娃娃扑向你,你怎地不躲呢?”
红衫少年淡淡瞟他一眼,不答。
“大哥,人家叫你娘呢。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已经是做娘的人了。”紫衣娃娃接着说道。
“如果他是扑向你的,你躲也不躲?”少年忽然问道。
紫衣娃娃奶声奶气地说:“我裴紫七最爱干净,不是我娘亲或者娘子,谁扑向我我都不接的。”说着还用力握了握拳头,一脸严肃认真的样子。
“那么如果再让你选一回,你还偷不偷鸟蛋,救不救弟弟?”
紫衣娃娃这次想也未想,点了点头道:“自然还是要救的。”
少年无声地笑了,心里说着,我也是。
第28章 第六回 犹记芳菲飞满天(二)
《鸣凤杂录》中载:“凤王裴凤姜一千岁始化成人之貌,对水而照,乃沉鱼之姿,扶帘而出,颜惊四方,故与魔界秦可倾共拥‘仙魔双色’之号。然其格中正润和,不若魔人狡艳,是为二品无俱同也。”
又载:“凤王一千岁行选后大典,无果,叹之为憾。”
批注言:“凤之为凤一叹凤,后之为后无心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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冼梧宫琳琅院内,一大一小两个脑袋偷偷从凤凰树上探了下来。
“妍姐姐,你说在这能见到凤王?”一个俏生生的紫色团子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