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从允只觉心口的一团气,怎么也出不了喉咙,他的妹妹,怎么就这么不懂事。
季从允放开季云蓝的手,一步一步走到苍澜面前,‘咚’,季从允跪了下来。
“苍姑娘,舍妹无知,害了你,季从允这条命,随便你什么时候拿去,只请求你放过舍妹,她还小,不知轻重。”一字一声,杀人偿命,季从允行走江湖杀人无数,却没想到他的这条命,这么快就要葬送,乔晟阳,不是他季家可以去招惹的,如果他的命能够换季家平安,该多好!
“你以为你的命很值钱吗?小澜若是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你的一条命,能换回什么。”乔晟阳声嘶力竭,苍澜只觉心,像是被巨大的潮水席卷,漫天的风雪肆虐,这样悲呛的声音,一直冲进她的心里。
他对她,已情深如此。
苍澜上前几步,走到乔晟阳身边,倾身抱住他,在他耳边轻声道,“我没事的,你要相信我。”松开乔晟阳,走到季从允面前。
季从允愣愣地看着她。
苍澜微笑。手搭在了季从允的肩膀上。
“起来吧,有你这样的哥哥,我原谅季云蓝了。”说完,便拽起了季从允。
“澜姐。”莫风惊叫。
“苍姑娘。”骆云飞看不下去了。
风无情依然只是高深莫测的看着她。
莫月清嘴角的笑容始终未变。
“澜姐,季云蓝明明该死,你为什么要放过她?你不忍心,我去帮你杀了她。”莫风从腰间拔出了随身带着的匕首。季云蓝退后两步稳住脚。
“小风儿,你知道吗?中了红颜的这几天,我冷眼旁观,看着你们对我的好,我真的好感动,我对自己说,我不能再置身事外了,我姓苍,你们一直是我的责任,我把责任看得太重,却忘记了感情,这个世上,比责任重要的多的,还有很多,你们关心我,心疼我,晟阳为我做的,却是最多,而我,却带着红颜之毒,安静地看着你们所有人,希望查出幕后的真凶,却忘记了你们的感受,忘记了,你们的心同样在疼,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不是季从允,是我!”眼泪大面积的滑落,苍澜泣不成声,她是真的对不起他们。
“小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乔晟阳有些难以置信。
苍澜微仰脖颈,看着他,“我怀疑江湖纷乱与这次的事情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季云蓝她怎么就那么轻易的拿到红颜,就像你们说的,至毒红颜,枯骨残存,这样的毒,云莫倾又是怎么得到的,季云蓝怎么就能那么容易的从云莫倾的家里把红颜偷出来,天下第一高手,绝对不是浪得虚名,我相信以云莫倾的武功,你们全部联手恐怕都无能为力,我想你们现在都能猜出些什么吧,我一直怀疑幕后有人在操纵着这一切,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个人,那么他的城府一定很深。”
“你是怀疑有人利用季姑娘来杀你?”乔晟阳拧眉。
苍澜摇摇头,“不是杀我,而是杀你,暗中人的目标是你。”
突然,一丝极淡的波动,透过空气而来。
苍澜表情变化的瞬间,乔晟阳敏锐察觉。
“什么人?”
乔晟阳大喝的瞬间,一个全身黑衣的人突然飞起,从他们身后的屋顶往外面窜去。
风无情脚一动,人已追了上去。
盏茶功夫,他便领着一个被点了穴的人回来。
“风楼主好功夫。”
“多谢苍姑娘赞赏。”风无情笑。刚才那个瞬间,他也看见了苍澜神色的转变,上次狄无悔那件事后,他知道苍澜能够感觉到他们这些内功卓绝的人都不能感觉到的东西,可是乔晟阳的反应比他更快。风无情若有所思地看着乔晟阳。
乔晟阳上前揭掉黑衣人的蒙面巾,是个很平凡的男人,丢在人堆里绝对不会注意的角色。
“你是谁派来的?”男人没说话。
乔晟阳看了看他,准备给他解掉哑穴。
被风无情阻止,“虽然我已经取出他口中的毒囊,但是他还是会咬舌的,”风无情摇头,这种杀手,失败之后都会这样。
“让我来吧。”
“澜姐?”莫风惊讶。
“苍家有个禁忌之咒,之所以称为禁忌,是因为一旦使用,对于被用人来说便是灾难。”
“是什么?”
“忆魂咒。”
“澜姐,这是什么法术?”
“忆魂,还魂,葬魂。是苍家的三大灵魂禁咒。”
“还魂?是可以将死人复活的法术吗?为什么澜姐不救菲儿。”莫风追问。
苍澜看着莫风的眼睛,那双眼睛依然纯洁悲伤。
“风儿,灵魂禁咒一旦施展,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忆魂,剥夺生人记忆,失去魂魄,这个人,便成行尸走肉,意识便已失去,直至肉体消亡。还魂,逆天改命,直至天罚降临。葬魂,将魂魄打散,再无轮回。一旦施展葬魂,我们死后,便会得到天神的惩罚,或轻或重,就看消失的灵魂他们是善是恶了。苍家后人,本为守护苍生而存在,不可随意伤人,不可斩杀无辜之妖魔,不可逆天改命。风儿,我之所以不救菲儿,是因为一旦施展还魂咒,天罚便会降临,每个人的生命,生杀谱上早已明了,未通过死亡之神的准许,擅自改动生杀谱,后果可大可小。”苍澜悲哀的说道。
“澜姐,生杀谱是什么?死亡之神呢?”
“生杀谱是凡人口中的生死簿,凡人的神话中,这个一直由阎罗王掌管,其实不然,生杀谱记载着凡人的轮回,真正有权利修改的,只有死亡之神。死亡之神是谁,你就不需要知道了,知道多了,对你也没什么好处。”
莫月清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季从允则傻愣愣的站在一旁发呆。风无情意味深长的笑了。黑衣人满脸惊恐。季云蓝则是完全恐惧的表情。
“晟阳,我不想用忆魂,这样,我等于杀了他,我不想杀人。”苍澜平静地看着乔晟阳。
乔晟阳朝风无情点头,风无情带着人飞快离开。虽然知道,这样那个男人还是会死,但至少不是自己杀的,好像有些自欺欺人呢。
“没关系,不知道就不知道吧,总有一天,真相会出现的。”乔晟阳抚上苍澜的脸颊,“那红颜呢?你有办法是不是?”眼神急切慌乱。
苍澜拉上他的手,他的手,依然像在飞云山庄密道里第一次牵着她那时那般的温暖,“红颜没有关系,晚上我就去把它逼出来就好了,到是你,这些天没日没夜的找寻方子,晚上吃完饭好好休息知道吗?”
又看了看季云蓝花容失色的脸蛋,走到她边上,在她耳边悄声道,“我不怕红颜哦,不过你下次再害我,小心我用忆魂咒哦,别以为只有你才会恐吓人。”说完便将早已准备好的封言咒悄悄施到她的身上,季从允她倒是放心,不过季云蓝还真得注意!
不过她应该不敢再生什么事端了,原来,她也会恐吓人了,灵魂禁咒,又岂是能够随意施展的呢,不过是她拿出来恐吓季云蓝而已。狗急了会跳墙,人急了也会咬人!
看了看明显放松下来的乔晟阳,心底像是被这盛夏的阳光铺满一般,灼热温情。她,原来,也是这般在乎他!
☆、残剑山庄云倾寒。
她的心里,说不出的滋味,热辣滚烫的,心里想通了很多事情,豁然开朗了。
乔晟阳死命拉住她的手,拽着她离开,他的手拉的很紧,很紧很紧,苍澜怎么也挣不开,索性由着他。
乔晟阳走得有些快,苍澜步履有些不稳。却什么话也不敢说,这次的事情,她多少也有些责任。
‘砰’的一声,苍澜吓了一跳。乔晟阳把她拉到了他一直把自己关着研究红颜的房间,乔晟阳的房间,房间是叠影楼的客房,和大部分房间一样的简洁,只是乔晟阳的屋子,药材的味道极重,许是整日关着房间的缘故,药材的味道长久未散。
关起门,房间的光线不是很好,有些阴暗。
乔晟阳的眼睛里,却有着极其灼人的光芒,苍澜的心颤颤的。
“小澜。”两人沉默对视,良久,乔晟阳忽然开口,苍澜的眼睛唰的睁大,乔晟阳看到这情景,顿时想笑,这样可爱表情的苍澜,却是他始料未及的。
看到乔晟阳眼睛了变了几变的光芒里有些不明的意味,苍澜气恼。
欲挣脱乔晟阳的手,被乔晟阳紧紧拉住。
执起她的手,贴到自己的心窝处。
心脏一下一下的跳动,这震动透过手一直传到苍澜的心里。
“小澜,感觉得到吧,我的心,你知道你中了红颜我有多担心,担心你活不过下月,那么我就要孤单一个人,不管怎么样,活着的那个人,总是要更加痛苦,你却只是为了引出幕后真凶,就这样冷眼旁观我的苦楚吗?”乔晟阳的声音有些凉薄,像是穿过很多年时光一般遥远悲伤。
苍澜终于明白,信任对于感情来说,很重要,她这样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带出来的伤害,却给了她心爱的人承受。
脸颊上微有凉意,乔晟阳正温柔的替她擦拭眼泪,叹了口气道,“小澜,你这样我真的很担心,什么事情你都自己的承担,我知道你拥有强大的力量,可是我是你的依靠不是吗?”
苍澜将脑袋埋进乔晟阳的胸膛。有些生硬,却是她依靠的世界。
“对不起,对不起我。。。。。。”苍澜的话语,一直哽在喉咙里,明明有很多话要讲的啊,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头上一阵轻柔的力道,乔晟阳亲昵的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我什么都明白,不用跟我解释什么,其实我生气,不是要你跟我解释什么,而是,我希望你能够开心。你背负着你们家族的责任,这个责任很沉重是不是?你是个善良的女子,一路上,你偷偷的照顾清柳,收留豆丁,这次的事情,要不是季云蓝太过咄咄逼人,你也不会出此下策了吧,不过。。。。。。”乔晟阳突然笑了。
苍澜恼,低声喝道,“不过什么?”
乔晟阳的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明显是在忍着笑。
苍澜的手,悄悄往下,捏上了乔晟阳腰际的软肉。
被乔晟阳一把抓住手,“不过你居然恐吓了季云蓝,灵魂禁咒,呵呵,季云蓝听到你说灵魂禁咒的时候,那脸色变化的,当时我就知道你这小丫头的心思了。”乔晟阳伸手点了点苍澜的额头,语气宠溺。
“呵呵。”苍澜跟着笑了起来,“被你看出来啦,灵魂禁咒,苍家后人是不可随意使用的,我就是要恐吓下季云蓝,我要让她知道,这个世上,有比红颜更加可怕的东西,不过啊,她的脸色,跟我哥的调色盘一样,真精彩。”
虽然不知苍澜口中‘调色盘’是何物,不过既然能形容上季云蓝的脸色,想来也是五颜六色的东西吧,
“你呀。。。”凝视着苍澜的眼睛,里面深邃辽远,脸颊热了起来,不用看,苍澜也知道自己的脸很红,乔晟阳久久看着苍澜微红的脸颊发呆,苍澜则久久沉溺在乔晟阳的怀抱中。
‘咚咚’,一声声敲门声响起,“澜姐,澜姐。”
“是莫风。”苍澜从乔晟阳的怀抱中正起身,走到门口,拉开门,看见莫风气息有些急促,明显的走得急了,脸蛋泛光。
“什么事情,莫风?”
“澜姐,是大家都在大堂等你,云大侠来了。”莫风激动的说。
“云大侠?”苍澜先是一愣,“天下第一剑客,云倾寒吗?”
“是的。”莫风飞快点了几下头,迫不及待的催促起苍澜。
苍澜转头,冲乔晟阳笑,“那我们走吧。”
乔晟阳皱眉,“那红颜呢?”
苍澜笑弯了眼睛,拽起乔晟阳就往外走。
暗自驱动体内的灵力,身上柔光闪动,在耀眼的阳光下看得不分明,在踏出院落门口的时候,红颜已经从身上烟消云散。
乔晟阳焦急,紧抓住她的手,“小澜,红颜怎么办?”
“你看。”苍澜伸出右手,左手从乔晟阳身上抽离,将袖子拉起,光洁如玉的胳膊,凝脂一般。
乔晟阳刷的睁大眼睛,紧紧抓住她的手腕,急急替她切脉。
脉象平和。而后惊喜道,“小澜,红颜?”
“红颜不管怎么厉害,都只是毒而已。”苍澜缓慢拖长了语调说,“灵力是能够驱散毒的,所以,晟阳,不用担心了。”说完,甜甜一笑,眼睛里流光闪动,像是蔚蓝晴空中的光线,丝丝缕缕,却无处不在。
“澜姐,你的红颜解了吗?”莫风急切问,扬起的笑脸期盼地看着她。
“是啊。”苍澜摸上了莫风的头。
莫风惊喜,“太好了,澜姐。澜姐你不要摸我的头,我不是小孩子了。”莫风忍不住抗议,拔腿就往外面跑。
“别跑,莫风,等等我啊。”苍澜朗声叫道,追了上去。
乔晟阳则快步跟上,这样灵动的苍澜,才是最耀眼的,没有绝美的容貌,没有倾世的才情,琴棋书画没一样拿手,却是最吸引人的姑娘。因为勇敢,因为执着,因为纯良。
苍澜嬉闹着追在莫风后面进了大堂,脚刚伸进去便被一个男人给吸引住了目光,当场楞住了。
一个男人,极其出色的男人,苍澜活了二十年都没见过的出色男人,一身玄衣,里面的红色暗沉却高贵,黑色庄重。头发散在肩上,只是随意绑了一下,厉眉冷目,薄唇,眼睛下敛,里面不时透出慑人的光,像是要穿透灵魂一般。男人身形傲立高直,左手拿着把长剑,较宽的长剑,剑身上的纹路清晰而沧桑,很明显是把有些历史的剑,而且这把宝剑配上男子,异常冷峻。男子抬眼看了他们一眼,莫风和苍澜的嬉闹声消失在嘴角,尾音散在了空气里。
两个人就这么傻傻看着这个男人发呆。
“咳。”乔晟阳进来就看见苍澜盯着云倾寒发呆,心里很是不舒服。
“晟阳,晟阳,你看,他好帅啊。”苍澜将手塞到乔晟阳的臂弯里,亲昵的环住他,贴在他耳边小声说道,一边说一边打量着,乔晟阳心里的酸气一下之消失掉,甜蜜涌了上来,却忘记看苍澜现在的表情。
却不想里面不少人都是武林中的高手,这话,一字不漏听了下来。
那个男人,虽然面无表情,看不出变化来,但是周围的人脸色却变了几分。
风无情朝她们使了个眼色,“来,乔公子,苍姑娘,莫公子,给你们介绍。残剑山庄庄主,天下第一剑客云倾寒公子。”
男人的目光直接压在了乔晟阳身上,清冷寂寥,再深处,是一种绝冷的寂寞。苍澜不知道此时乔晟阳的心思,却能感觉他环在她腰上的手瞬间收紧。身子僵硬,苍澜慢慢倾斜了身子,慢慢贴上乔晟阳的身子,许是苍澜身子的热度,慢慢暖了乔晟阳,他的身子缓慢放松了下来,环着苍澜腰际的手往下松了点。
“沉烟谷,乔晟阳。”云倾寒的声音,沉稳暗沉,却声声有力。
“云庄主,数月不见,您风采依旧。”乔晟阳嘴角噙着丝微笑,儒雅万分。
云莫倾的目光停驻在他身上良久,少顷,目光忽的一转,苍澜只觉那束目光,冷然射在身上。
“乔神医,这位姑娘是?”云莫倾神色未变,语气却略微重了起来。
“苍澜,在下的未婚妻子。小澜,见过云庄主。”云莫倾是那种光芒耀眼的男人,虽然已经三十岁,可外表却不苍老,气质凛冽,整个人就是一把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却让人无法生厌,只能仰望,苍澜在这个时候,忽然想起了西门吹雪,同样一个让人无法正视只能仰望的男人,紫禁之巅那一战,寂静的夜,喧杂的人声已经沉在了脚下,西门吹雪的白衣甚至照亮了整个夜,手中长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