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龙:“不错。万事无宗,但心诚则灵。王世祖你今生罪孽深重,只有木鱼清烛,方能解你错过。如果你能出家满五年,期间拜佛颂佛,心中生佛,以言行感动上天,上天宽恕,佛主垂怜,或许你和张公子,今生还能有一次相见。”
王世祖几乎毫不犹豫:“我愿意。”
庞龙仔细端详著男人眼里的燎原之火疯燃,希望之光闪耀,神秘一笑:“不过出家期间,你得自给自足,且一步也不能离开寺庙,而且还得遵照出家去俗的仪式来办。”
“不就是剃发吗?”
“不,除了剃发,一年四季你不得穿衣,除了出恭身体时刻都要保持跪直,你可做得下来?”
王世祖:“能。”
庞龙又说:“由於阁下罪孽实在太过深重,除了寻常剃度之外,另外附加了一条重要的洗罪之礼,那就是──自宫。”
以后看你还能欺负张冰,庞龙其实打的是这个主意。
但没想到男人内心挣扎都没挣扎下,答应得十分爽快:“行。”
“阁下别忘了,即使如此,你也只能和他有一次相见。”
王世祖笑了:“一次就一次,我心足矣。”
这还能说什么,庞龙只能为他所折服。
五年后
一位蓝衣公子在山间小路慢行。他几乎是走一步歇一步,气出一口缓三口,全都拜那太过羸弱的身子骨所赐。
一路过来,他满头都是密密麻麻的虚汗,双脚抖得厉害,不得已,只好寻了个地方坐下来,把脚打直的时候,骨头里他所熟悉的一股酥酥麻麻的痛窜上来,休息了很久才散了一半。
这腿可能还要歇一会才行,多年来要不是他坚持锻炼,恐怕现在是寸步难行。每当身体不适,总会勾起他心中的隐患。但他竭力不去深思,不去品味,得过且过,也挨到了现在。
他仰起头,满山的枫叶一下子就闯进眼来,一刹那,身边似乎飞满了涅盘的凤凰,一片嫣红灿烂,让飞云山越发显得秋高气爽。还有那轮太阳,那么明晃,看久了似乎人都要被吸进去,搅拌成一抹柔黄。
这么美的景色啊,他这只独眼有幸采摘。飞鸟鸣虫,如此欢快,竟如春天般欣欣向荣,就连黄昏岁月之终美也那般卓越而坚贞。
他昨天做了个梦。那两人苦苦追问,自己也不愿说。因为他知道,说出来只会让人担忧。
所谓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这个梦就像一场风雨,第二天醒来的自己徒留一身伤悲。
最后某个人提议,说不如去庙里抽签释梦,据说那里有个老和尚最是会念经说佛。
他也很久没有出门了,出去散散心看看世界也没何不妥。
是啊,这世间的美又怎是一双凡眼能够看破?他总怕自己忧虑的眼把这美景给伤了。虽然在他人面前,自己的脸上总挂著笑,为的就是让他们安心,不会打扰两人的私生活。
只是会冷冷的寂寞。
景色很美吧,又怎么会美得过我?
每当他欣赏一件美好的事物,耳边总会想起那人沾沾自得的臭美的话。
轻轻一叹,抬头,竟然不知不觉抵达庙外。
走进去,一个和尚的背影出现在大堂中央。他低著头,对著贴壁而坐的旧迹斑斑的佛像,跪得十分体统,一缕香火从他点了戒巴的光头徐徐伸上。
他嘴里念念有词,与其说是念经,不如说正和佛陀窃窃私语著。
蓝衣不敢打扰,在一旁席地而坐。
不知为什么,在和尚缭缭绕绕的诵经声中,他感到十分的平和,便闭目养神,放软的腿也不那么痛了。
心中的忧伤却明明暗暗,在心间欲拒还迎的游荡著。在这样的宗家寺庙,不是可以忘却三生么?
抬头擦干眼角莫名其妙的一滴泪,绵了会睡意,才被一声鸟叫惊醒过来。
眼前模糊著,用手在脸上一摸,竟然湿漉漉的,我不是才把泪擦干了的么?他疑惑著。
等他完全恢复视力的时候,他的嘴却再也合不拢了。
面前蹲著的男人,一手佛珠,一手香火。佛珠已被他拈碎了,散落了一地,烛火也烧尽熄灭了,他却仍旧这么傻傻地拿著。
他的眼里,满是泪水,就像干涸了十年突然下了一场灭绝人类似的大雨。那些泪里,闪烁著一重复一重,一波又一波的爱意。
张冰笑了,这哪是和尚,明明是妖道嘛。一边又慢慢伸出手去。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