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清见他佯装平静的眼角都浮上了笑意,心里暗暗腹笑,接过那盅吃了一大半的燕窝糖水道:“许是厨子搁多了蜜水,您忘了,贵妃娘娘是喜欢吃甜一点的。”
应天成点点头,挥手道:“既然如此,你去赏了那做糖水的厨子,就说朕以后也和贵妃吃的一样,多搁些蜜水。”
杨清掩下暗笑,这面躬身捧着炖盅去了。
子默自己缓缓吃了那剩下的燕窝,花竹捧了青盐过来漱口之后,才看见皇帝一脸神秘的笑容。
“陛下,您这样看着我干什么?难道我脸上长了一朵花?”被他那丝丝扣着的眼神看得心里有些发毛,子默忍不住对他说了一句。
“朕在想,你是朕最宠爱的贵妃,你的妹妹出阁,朕应该给她备上一份怎样的嫁妆呢?怎样的嫁妆,才能显得出你如今在朕心目中的位置?”应天成不肯就此绕过,作出一副热情的样子,与她继续讨论赐婚的事情。
赐婚(2)
子默在心底叹了一口气,真是不知道他到底担心什么?
自己不想做他的妃子,其实只是不愿一辈子生活在这样一个深宫里。说到底,与陆修云能有几分干系?即使自己出宫,难道还能以废妃之身再嫁给他?
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能与他置气,否则两个人又会回到之前那样的境地。再说毕竟他手中掌握着子蘩的幸福呢,自己还得为家人着想一下。
“陛下,我觉得您赐婚已经是很大的恩德荣耀了。再说,便是要赏赐,我想也无非是些金银珠宝之类的您就不要破费了,我可不愿平白的招了人议论纷纷。”子默想了想,随手捏了一枚白子,走到他的楚河之界。
“子默,现下与往日已经不同了。你年岁大了两岁,自然性情也更加成熟了。朕以前是担心你初入宫中,一时不当会惹人陷害。但现在,朕要封你为中宫,便是荣宠些,又有什么好怕的?你将来可是一国之母,岂是等闲人可比的?朕若听到什么议论,决计不会放过那起子乱嚼舌头的长舌妇!”
应天成沉思一下,执了黑子行过几步。
子默朝他做了一个鬼脸,笑着拖长声音提醒道:“陛下,您可别忘了,那起子长舌妇可都是您的妾妃呢!就如晶翠居的那个香嫔……每次见到我,都是恨不能将我脸上挖出两个大窟窿来”。
她这面说罢,便扮了一下香嫔素日的妖娆妩媚,继而婉转莺啼道:“陛下,您可来了……臣妾,真是想死您了……”。接着对他做呕吐状,以示自己的鄙夷。
“你这小蹄子!朕叫你扮……你过来,你别走啊……不是才说想朕吗?朕……这便叫你知道,什么是调戏天子的代价!”
他身手敏捷,一把拽住子默的一只手臂,往自己怀里一拢,便狠狠附耳道:“等咱们大婚合卺的那天晚上……朕非要把你折腾的……让你知道,什么叫想念!”
赐婚(3)
话毕,便就势在她雪白的粉颈上狠狠吻下,子默惊叫羞道:“陛下!这里……还有人呢!”
皇帝却理也不理,打横抱了她,便起步往重重帘幕低垂的寝殿走去。他眼睛只顾着看向怀里的人儿,转身时膝盖带到了棋盘,只听“哗啦啦”一声,黑白全都颠倒了个,纷乱成一地的纠缠。
宫人赶忙收拾了檐下的这一摊残局,杨清咪咪笑着从东面回廊慢慢走来。他倚在朱色的殿前大柱上,眼看着明媚的湘云殿美景,心知皇帝肯定很长一段时间不会无故黑着一张脸,心里只觉万分的舒坦和惬意。
如是这般,应天成终于放下了心头的一个大石头。子默今日的表现叫他挑不出丝毫的不悦,唯一遗憾的是,自己不得不依照旨意,将姓陆的那小子从边关调遣回来。
而且,既然是赐婚,便不得不顾及陆浩天的体面,少不得要将陆修云封上一官半职的。如此,方才显得郑重其事,不失天家的富贵尊严。
想到这里,应天成才勾起了心头的另一件窝火之事。驻守西南的大将军林碧宇,几次三番向自己请表,陈述陆修云在军中骁勇善战,如今早已晋升到千夫长。再往上,便是军中羽林少将军,可以授有将军令牌,持有兵符了。
他这夜便留宿在湘云殿,两人日间好一顿嬉戏,子默累了洗了澡后便躺在他怀里沉沉睡去。他搂了她纤细的腰肢,手上轻轻抚着每一寸凝脂一般的肌肤,一个人在昏暗的烛火下,幽幽想着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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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半夜,他独自醒来,子默尚且睡的香甜。她歪在他怀里,睡颜安详的宛若婴儿一般甜腻。他一时忍不住,俯身亲了几下,旋即被她不耐烦的用手指轻轻擦拭了去。
他随即不再打扰她睡觉,自己却突然没了睡意。身子往外面侧身一躺,手指勾起了床上挂着的轻纱帐子,一轮斜月低低挂在窗棂之上,照着一地清冷银辉,映得那碧色窗纱透亮发白。
心里最后定下一计,这才复又躺下睡去。五更之后华安便来叩请早安,他很快就起了身,只叫他们不许吵醒贵妃,自己梳洗之后,便上了龙辇去了正德大殿临朝。
******下一章出现重大转折,亲们一定要看,灰常灰常雷人的事情令到子默不得不出面阻止皇帝赐婚!应天成大怒。。。。。。继而。。。。。。他差点失态到当即强暴了子默。。。。。
船啊船。。。。。。我千呼万唤,总算是看到一点影了!林子睡觉去也,亲们祝福我早点康复哈!争取早点结文才是正道!
赐婚(4)
苏娉那日出宫回府之后,自然是把皇帝的意思原样转告给了殷从嘉。听得皇帝有意将子默立为中宫皇后,且要郑重其事,诏告天下举行大婚,殷从嘉只觉得头顶上门楣荣光万丈,一时间轻飘飘的,竟然有些找不着北了。
苏娉自然也是喜极,她怎能想到,自己的女儿也会有母仪天下的一日?连带着自己这个原本有些上不了台面的母亲,也将受封个一品夫人这样的品衔?两夫妻在房中说道兴奋处,殷从嘉少不得在夫人面前表现一下温存体贴,这个夜里,他极尽温柔深情,与苏娉沐浴在爱河之中,两人卿卿我我的,折腾到后半夜才睡下。
这边东厢房里,可就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陆凝云听着子蘩在薛氏那里打听来的消息,险些当场背过气去。她两手颤抖着挣扎起来,发鬓散乱,口里说道:“我要去见殷从嘉!我倒是要问问他,到底要做什么?他……他,他到底要怎样折磨我?”
康嬷嬷两手紧紧的搀扶住她向前倾倒的身子,劝慰道:“夫人,不要着急,不要着急……小心身子啊!”她这面口里说的不急,其实眼角也早就涌出了浑浊的老泪。
子蘩也伸手过来给母亲拍着后背,扶起她单薄的身子,让她好好的透上一口气。她虽然也很心痛母亲,不过心里却有一丝不解,见母亲终于缓了缓胸口急促的气息,这才只轻轻问道:“娘亲,我其实不太明白,为何您这么反对女儿嫁给修云表哥?其实……修云表哥,他……人很好的啊!”
她这面说罢,才羞涩的低下了头,贝齿咬着下唇,两颊泛起了一大片羞花之美的红晕。
陆凝云听了这话不由的怔呆,片刻之后,她才抖着筛糠一般的身子,颤声道:“子蘩,娘亲的乖女儿,你实话告诉娘亲,你是不是……是不是喜欢修云?你说啊!你快说啊!”
她说到后面两句时,音量陡然加大,那刺耳的高音尖而锐利,吓的屋外伺候的丫鬟都抖了几抖。
子蘩更是不解,她不敢回答,只得将一双清丽的眸子望向康嬷嬷。
复仇策(1)
陆凝云痛苦万状的闭上眼睛,口里兀自喃喃自语道:“报应!真是报应啊……天!你为何要这么折磨我?你怎么不开开眼,叫我当年就死在那个地方?你让我活到现在,就是为了要这般惩罚我吗?上天啊!你发发慈悲,着就将我这个罪人带去地狱吧!我实在受不了了……实在受不了了啊!”
她说到后来不由的捶胸顿足,那原本就憔悴消瘦的身形,因为痛苦与悔恨,愈发的单薄苍白。
子蘩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她只得哀哀的望着康嬷嬷,两眼泪水不止的往下流去。
“娘亲,如果您不喜欢我嫁给修云哥哥,那……那我不嫁就是了!您别伤心了,您这样子,不是叫女儿生不如死吗?子蘩求求您了,别哭了好吗?您既然不喜欢父亲提的这桩婚事,那么,我明天就进宫去求姐姐,她定能劝得了陛下收回成命的!”
子蘩早已跪倒在地,苦苦哀求母亲不要再悲伤难过。
康嬷嬷深深的望了陆夫人一眼,她压低了声音劝道:“夫人,您跟小姐闹气也是没用的,她又知道什么呢?现在,为今之计,还真的只有让小姐进宫去求贵妃,否则的话……一旦圣旨下了来,那可就什么都晚了啊!”
陆凝云听了康嬷嬷的话浑身一震,她与|乳母对视一眼,继而便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她拉起跪在自己脚下的子蘩,擦拭了一下眼泪问道:“你进宫去求见贵妃,她真会愿意帮你吗?”
说到底,她是不信苏娉的女儿,会帮自己这个当初一手把她们母女撵出去的仇人。
子蘩眨着美丽的大眼睛,天真的笑道:“会的!娘亲,您放心好了,姐姐是一个好人,她说过,若是我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进宫去找她。她一定会帮我的。”
陆凝云手抚着年轻的女儿如玉般的脸庞,叹口气道:“唉!真是难为你了!你等等,为娘这便写封信,让你带进宫去,你将此信面呈给贵妃。只说是娘亲让你交给她的,一切缘由,她看了信就会明白。但是子蘩,你答应娘亲,自己不得拆开此信,你发誓!”
复仇策(2)
子蘩不明所以,为何连自己不能看?如果自己都不能向贵妃好好解释清楚缘由,那她会肯听母亲的信中所言吗?
这许多疑问纠缠着子蘩的心,但她看着母亲痛苦的眼神,最后还是迟疑的点了点头:“您放心,我发誓,自己绝不偷看信中的内容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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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凝云这才疲惫的阖了一下眼睛,她背过身子道:“子蘩,你还要记住,你与修云,此生就是兄妹关系,绝对不能结成夫妇!否则,为娘的,便是死,也不能瞑目!”
子蘩点点头,眉间却是轻轻的泛上一阵忧伤与落寞。
“好了,康妈,你带小姐下去歇息吧!我这边,便要准备给贵妃写信。你一会儿再进来伺候吧!”陆凝云歪在床上,闭目轻轻说道。
子蘩不放心母亲的身体,便驻足道:“娘亲,子蘩去给你研墨铺纸,您歇了之后我再回去……”。她话未说完,已被陆凝云挥手拦了:“不必了,为娘还要好好想想如何措词,你下去吧!乖!记住,听娘亲的话,就是最大的孝顺了。”
康嬷嬷过来带了子蘩出去,一面掀了珠帘,一面悄声道:“夫人也要精心想想如何向贵妃开口求情,你就不要在这里打扰她了。她那个心性,你又不是不知道。嗳……听话,回去歇着吧!”
这面说完,便朝立在屋外回廊中的两个丫鬟一努嘴道:“春雨、秋云,还不赶紧扶了小姐回房歇着,晚上仔细留心给小姐盖被子,可不许叫着凉了。”
两个丫鬟齐齐应了,子蘩这才被架着回了自己的暖阁。
康嬷嬷折身回来时,正好看见陆凝云一口咬破了自己的食指头,将那滴出鲜血的指尖,按在床前案几上那铺好的白色蜀丝之上。
康嬷嬷顿时大惊,飞奔过来劝阻道:“夫人,你这是何苦呢……您要写信给贵妃求情,便是要血书,也请用了老奴的血在先……您这样糟践自己,老奴便是死,又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老夫人?”
复仇策(3)
康嬷嬷泣不成声,两手扶着案台的一角,身子便顺着案几的脚桌萎顿下来,旋即坐在地砖上老泪纵横。
“不妨事,康妈妈,你是看着我长大的。说真的,我现在也想明白了,老夫人当初说的对,我不该痴心错想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我若真的与将军结成了夫妇,只会污了陆氏满门的清誉而已。我一错再错,这才造成了如今这样不堪面对的局面。我对不起浩天,也对不起修云,更对不起……我可怜懵懂的子蘩……这孩子,竟然……竟然喜欢上了自己的哥哥!我真是,恨不得以死来谢罪!”
“不要这样说!夫人!当初您与将军,也是一往情深。只是老夫人承受不了自己的丧女之痛,只肯认了你做自己的女儿,坚决不许您改名分成为自己的媳妇,这才造成了这一切的根源啊……您没有错,将军更没有错……这些年,老奴跟在您身边,看着您每日心痛的面对这个殷从嘉,老奴恨不能替您受过啊……”康嬷嬷抱着陆凝云的腿,回想往事,两人都是无限悲凉尽上心头。
陆凝云一时写罢了,也不管那指尖还在汩汩冒血。她郑重跪下将康嬷嬷搀扶起来,含泪泣道:“康妈妈,我知道你是对我好的,这些年来,你的情义,我此生也无以为报。我知道,自己这身子骨,只怕是撑不到浩天班师回朝的那一天了。我也没有面目面对修云和子蘩这两个孩子,只求你,如果我不在了,你一定要替我看顾好子蘩,千万不可以,让殷从嘉这个杀千刀的,诡计得逞!”
她咬牙切齿的说着自己丈夫的名字,面上的神色登时就可怖起来。烛火下,康嬷嬷看见陆凝云的脸上泪光盈盈,那原本美丽的脸庞,因为久病,此时显出了一种憔悴的沧桑和岁月不经意留下的痕迹。
她轻轻叹了口气,对陆夫人说道:“我这就去打水给你洗脸,一会还是早些上床歇了啊!您得答应老奴,自己个千万保重身体。否则,您若有个三长两短的,老奴也顾不得您的嘱托了……老奴活了这把年纪,这些年实实的替您感到心痛啊!”
复仇策(4)
两主仆如此这般相拥着坐在地上,一时相顾悲从中来,哭的无尽哀切。
窗外夜深露重,月色越发分明,清华如水,沐人衣冠如雪。东厢房花窗下的芍药从中,却分明立着一人,她取下头上的金钗,在那糊着白色暗纹窗纸的窗棂上随意漫漫的点了几个点,一双美目凑了上去,窥见室内那一张殷红的血书,嘴角泛起了一丝冷冷的笑意。
“陆凝云,陆浩天,你们这一对狗男女,奸夫淫妇!你们也会有今天么?呵呵呵……我沈姣也终于等到了今天!
你们等着,当年沈家满门的血案,我一定要亲手一个一个的,都向你们讨回来!陆凝云,我之所以用药慢慢的吊着你的性命,便是要你受尽这人间至为残酷的折磨。
如今,看着自己的一双亲生儿女,就要被皇帝赐婚结成夫妇,你这心里,是不是很难受呢?哈哈哈哈……你这贱人!不要脸的淫妇!勾引了自己的兄长,生下了陆修云这个小杂种!为了遮掩自己所做的丑事,竟然丧心病狂到杀人灭口!可怜我沈家一门,原本是好心给你们接生,结果就这样生生死于你们之手!
你等着,你就放眼看着,我是如何成全你这一双儿女,进了洞房行了周公之礼的!你可一定要挺住,等到过了那一天,你再死也不迟啊!”
月光黯淡的花丛,只有这一张美艳而冷酷的脸,在花束里熠熠生辉。她沉吟许久,最终在见得东厢房的烛火黯淡下去之后,才缓缓走回自己的房里。
第二日一早,子蘩便起身到了薛姣娘的房里告假:“薛姨,我今日要进宫去见贵妃娘娘。今儿就不上早课了,您也好歇息两天。我这便去母亲房里准备一下!”
她这面说完,便工整的行了一礼,准备告退。
“站住!谁准你现在去宫中见贵妃的?”冷不防殷从嘉从帘幕后掀出一只手来,冷冷的向她喝道。
子蘩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