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神者- 第66部分

　　　　他受所有人尊敬却从未真正在众人面前出现过，至少现今活着的人都没见过他的真面目，包括圣司庆长。

　　　　人们对他的过去和现在都知之甚少，只知道他终年住在神殿里，生活起居由一名侍女照顾，在没有圣器出现时就足不出户看守神殿。

　　　　相传他是世上最接近神祇的人，在特殊情况下可以通神，然后向世人传达神谕。

　　　　而在年龄方面，大家的意见并不统一。有人说他将近两百岁，有人说他已有两百多岁，但没人能确定究竟是多少。

　　　　比较无争议的是他接替上任大祭司至今已有一百五十几年，而且亲身经历了一百多年前丑面反叛的大战，是目前神域里最了解那场灾难的人。

　　　　以他的身份地位，应该知道很多普通人不清楚的内幕。

　　　　然而多年来，他对此事却只字不提。

　　　　其实关于那场大战，不知为何，当时的史料虽有所记载，却语焉不详，导致才过去一百多年就已经产生不少难解之谜。

　　　　譬如丑面之主反叛的原因。

　　　　当时，圣司让位只是时间问题，丑面之主为何那么心急，不能立即得到圣司之位就选择反叛？

　　　　如果他真是野心勃勃到这种程度的话，稍微隐忍两年，慢慢想办法害死圣司，不比以武力夺位简单得多？

　　　　这是历史考据者们最想不通的地方。

　　　　按理说来，能得到圣司青睐的年轻人，想必不仅仅是拥有世人难以匹敌的力量，其聪明才智也应当卓尔不群才是，怎么可能如此愚蠢？

　　　　有人猜测其中定有别的缘由，但各种史料对此口风一致、无可怀疑，他们实在不能凭空想象和捏造。

　　　　另外，丑面回来后似乎并无意夺取圣司之位，他最想要的是圣器。那么，争权之说是否真站得住脚？

　　　　这些问题在丑面和圣司的谈判中肯定会涉及，但史料中对谈判内容却是一笔带过。

　　　　或许是因为两位当事人都已离世，没人了解具体情况，所以执笔编撰史书之人不敢乱写。不过，也不排除他们是在故意模糊真相、掩盖事实的可能性。

　　　　鉴于此，大祭司的记忆就显得非常珍贵、非常重要。他一直守在神殿中，很可能听到当年那两人在神殿大殿里说的话。

　　　　曾经有执着于追根究底的人公开呼吁，请求大祭司出来公布实情。

　　　　可是大祭司不愿意，又有谁敢强迫于他。最终，事情还是在他坚定的沉默中不了了之。

　　　　如今神域流传的那场大战的完整故事，其实是考据者根据不完整资料和前人的个人回忆拼凑整合而成，其中真假已经无法分辨。

　　　　只是史书中如此记载，又没人出来澄清，于是大家就将它认定为真相。

　　　　这也是一种集体意识形成的方式，事实究竟怎样似乎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所有人都相信着同样的东西。

　　　　当然，大祭司的地位不会因为他不肯满足大众要求就受到动摇。他所承担的职责就决定了他拥有除神明以外的至高威严，甚至超过圣司和公会。

　　　　因而，听说他将在月底到万神山主持圣器净化仪式，整个神域都为之激动不已。

　　　　年轻一代都没见识过这个仪式，更是天天翘首以盼。尤其是据说会在当日受到圣司特别接见和表彰的断等人。

　　　　到三十这日，破晓的人都有点无心训练。

　　　　上万神山的路已被第五军团的人封锁，无关人员不得接近。这就更为他们几个创造了绝佳的不训练借口。

　　　　荒木一边从万神山脚往回走一边试探性地对千影说：“副团长，看样子今天训练不成了。要不我们干脆偷个懒儿，去街上逛逛吧，街上肯定很热闹。”

　　　　十月欢快地附和到：“对对对，我早上去团部的时候就发现街上变了个样，跟过节似的。每个商店都摆出很多喜庆用品和优惠活动的牌子，不如大家一起去玩儿啊。”

　　　　夕夏被说得蠢蠢欲动，但贪玩之心马上又被责任和胆怯压制，连连摆手反对：“不行不行，怎么能在工作时间私自出去玩呢，那样算是旷工吧，被发现会受处罚的。”

　　　　十月却不以为然：“怕什么，团长这两天估计忙得不可开交，哪有闲工夫管我们。而副团长大人不就跟我们在一起嘛，由她带领着我们去街上巡逻侦察也算是工作。所以……”

　　　　说到此处，她就拍着夕夏的肩膀狡黠地笑了笑，“完全不用怕，我们只是在副团长的领导下行动而已。”

　　　　“太狡猾了吧，明明是你自己偷懒，却把责任推到副团长身上。”

　　　　断看不过十月这种推卸责任的行为，于是就站出来替千影打抱不平。

　　　　十月转头骂到：“啰嗦。待会儿你不要跟我们去好了。”

　　　　“你们都去我为什么不去？”断低声嘀咕到，其实他内心里也是想去的。

　　　　十月想用千影做挡箭牌逃避责罚，身为副团长的千影又怎么可能任她利用。

　　　　“如果你们真的那么想去逛街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千影停下脚步，神情严肃地说到：“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其余几人不约而同看向她，眼神既渴望又畏缩，生怕她提出什么苛刻的要求。

第151章　仪式前夕（）　
千影平常虽然比较严肃认真，但并非不近人情，至少不会对下属的强烈愿望置若罔闻，但她也不会因为跟下属关系好就随便徇私枉法。

　　　　所以，在未得凌波首肯的情况下，十月等人想在正常工作时间出去玩儿就得付出点代价，那就是必须在晚上把白天耽误的训练时间双倍补回来。

　　　　其他几人听后，聚在一起简单商量了几句，最后一致同意接受这个交换条件，没人提出异议，没人讨价还价。

　　　　这倒让千影稍微有些吃惊，原来队里成员已经如此团结了啊。当然，也许只是在这些方面而已。

　　　　既然条件已谈妥，千影就没理由不答应他们的要求，几个人便改变方向往商店街去。

　　　　正如荒木所说，街上真的比平时热闹很多。

　　　　尽管时间尚早，可每家店铺都提前开门迎客了。一些热门店铺门前甚至已经排起长龙，大家都是冲着今天的优惠活动而来。

　　　　庆祝氛围也相当浓厚，横幅、鲜花、彩灯等节日用品纷纷就位，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嚯，这种过节场面总让人有种莫名的激动啊。”

　　　　断情不自禁感叹到。

　　　　“嗯嗯，好多商店打折，至少都是五折，好想跟妈妈一起来买东西。”

　　　　夕夏非常赞同断的话。她此刻真想把那些打折商品都搬回家，可惜她家离这里有点远。她平日里都住在军团宿舍，只有放假才会回家与妈妈团聚。

　　　　“好，那我们到处晃晃去，看见什么想买的东西就通通买下来。”

　　　　十月难得地被勾起了购物欲，或许只是觉得好玩而已，她家里可不需要靠买打折商品来省钱过日子。

　　　　“走吧走吧。”

　　　　响应完她的提议，几个人就在街上瞎逛起来。

　　　　商店街的人几乎都认识千影、十月和断。

　　　　千影是早已成名，十月和断则是因为在祭神者遴选赛中表现出色而被记住。

　　　　尤其是断，身份特殊，又在与中岛的对决中闹出那么大动静，自然是令人印象深刻。

　　　　认识他们三个，自然就知道他们是找回神圣契约的功臣。

　　　　这倒是为他们带来不少便利，买东西时，商家的态度都是既客气又亲切，而且还在打折基础上半卖半送。

　　　　五人享受着这种优待，一时间都有点儿飘飘然起来。

　　　　唯独断有种别样的不真实感，他总觉得别人看自己的眼神与看十月他们的有所不同，而且可以确定这不是因自己多心而产生的错觉。

　　　　那些人看他的眼神，虽然表面看去都是热情友善的，但又总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为难之色，仿佛只是把以前那种怀疑和避忌隐藏到更深处去了而已。

　　　　这让断感到十分难受，逛街的好心情因此失了大半。

　　　　他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人们把他从上一代的阴影中释放出来？

　　　　之后的时间里，他只能垂头丧气跟在荒木身后，依靠荒木高大的身躯将自己藏起来，尽量不让别人注意自己，也不去迎接别人异样的眼光，最后完全沦为不起眼的搬运工。

　　　　几个人上午半天就在四处乱逛中度过，下午回团部后才开始日常训练。

　　　　——————

　　　　五大军团从三天前就陆续发下通知，净化仪式当日，团内全员早晨五点在训练场集合，除留守的少部分人以外，其余人就集体前往万神山脚迎接圣器。

　　　　所有外出执行任务的人员都要在这之前赶回来，不管任务是否完成，全部暂停。

　　　　血字骑士团亦是如此。

　　　　毕竟圣器净化仪式是神域最神圣、最盛大、也难得遇见的仪式，每个人都是十二分重视。

　　　　所以，仪式前一天下午，在外的松尾也按要求赶回神域。

　　　　他刚回来就听说了白川的死讯，家人还告诉他凌波到家里来过，希望他回来后主动联系她。

　　　　松尾当即与凌波联系。

　　　　凌波得知他安全归来，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只是她正在为净化仪式的事忙碌，暂时没空去见他，就与他约好晚上到城外见。

　　　　当晚，二人都按时来到上次会面的树林。

　　　　凌波见到松尾连招呼都没顾上打，直接开门见山问到：“松尾，白川的事你已经知道了吧。你有没有什么线索？”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真没想到，我才离开没多久，他就被人害死了。”

　　　　松尾悲痛地捏起拳头往身旁的树干砸去，黝黑的树影狠狠摇晃一下就扑簌簌掉下许多树叶。

　　　　“可惜我现在也没什么头绪。队长，您这些天有没有查出什么？”

　　　　凌波无力地摇摇头，“没有。我前两天去找过侦查队长，他们那边似乎也没有得到什么证据。虽然解剖过白川的尸体，但只知道他是被重物所伤，因内脏损伤严重而亡。这个范围太广，无法锁定嫌疑人。你觉得可能是谁干的？会不会是雪赤目丸？”

　　　　“雪赤目丸用的是幻术，跟重物似乎没什么关联啊。”

　　　　“我知道，但是我问过白川的家人和骑士团的人，他最近并没有跟谁发生过矛盾，又没有外来者闯入神域，我唯一能能想到的，就是他在调查雪赤目丸时被他发现，然后被杀人灭口了。”

　　　　“不可能。白川实力不比雪赤目丸差，怎么可能轻易死在他手里？”

　　　　“这也是我一直想不通的地方，除非有人与雪赤目丸联手。”

　　　　凌波说到此处便停下来看着松尾，她那种认真思索的眼神相当冰冷犀利，看得松尾有些不自在起来。

　　　　“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揪出凶手为白川报仇的。队长，这件事是骑士团的事，您还是不要插手得好，免得被人抓到把柄。”

　　　　“不行，白川很可能是因我而死，这件事我不能放着不管。对了，我拜托白川做的事，他生前说已经有线索了，你知不知道是什么线索？”

　　　　松尾稍微迟疑了一下，想了想才回到：“他好像没跟我说过这个。上次我们在这儿见面回去后，上头就给我派下一个任务，没时间顾及这个事，所以一直都是白川独自在做。”

　　　　凌波轻声叹到：“唉，那就真的无从查起了。为什么最近总有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您先别着急，等净化仪式过后，我们再慢慢查，绝不会任由凶手逍遥法外。”松尾安慰到。

　　　　“嗯。对了，虽然你没来得及参与调查雪赤目丸的事，但为防万一，你最近还是小心点儿。今天先这样，我们分头回去吧。”

　　　　二人谈完话即一前一后离开树林，凌波在后面意味深长地看着松尾的背影，总觉得有点陌生……

第152章　净化仪式（）　
净化仪式这天，从凌晨四点开始，神域各处的灯就逐渐亮起，如繁星点点，在半晦半明的拂晓时分将整个神域提前点亮。

　　　　人们早起沐浴更衣，先自行将身上的污秽洗净，才能在净化仪式中接受神光照拂，净化心灵。

　　　　五点刚过，街上就已万人空巷。

　　　　人人喜笑颜开，着新装盛服，或开车或坐车涌向万神山。由于同时行动的人太多，有一会儿甚至导致街道交通瘫痪、车塞人堵。

　　　　断等人因与千影有约定在先，所以昨晚训练到大半夜才回去休息。而今早又是四点多起的床，睡眠严重不足。

　　　　在随军团车奔赴目的地的路上，几人差不多全程打瞌睡，精神相当萎靡。即使车窗外人欢马叫，也没能提起他们的兴致。

　　　　到达万神山脚后，各军团和普通民众都在事先分配好的范围内整队，以等待大祭司、圣司和圣器的到来。

　　　　维持现场秩序和护送圣器等事都由主管治安的第五军团负责，其他军团的人只作为观众以及为防止意外情况发生而存在。

　　　　来到目的地，断等人就随团排好队列站在山道入口处。

　　　　四下里虽是人山人海，但并不嫌嘈杂喧哗，众人都尽量以最小音量说话，生怕亵渎了圣地。

　　　　此时东方已现出鱼肚白，却未见日出。山脚灯光不够明亮，群众就自发打开车灯补光，成千上万的车灯先后开启，不多时就把周围照得亮如白昼。

　　　　“啊啊，好无聊。”十月等了没多久便开始抱怨起来。

　　　　“稍微坚持一下嘛。”站在她前面的夕夏回头悄声劝到。

　　　　旁边的断也说到：“你太没耐心了，这么重要的仪式当然要以等待来彰显大家的虔诚。”

　　　　“我很虔诚，但我也很想早点看完溜回去补个觉。今天应该不用去团部吧？”

　　　　断立刻给她泼了盆冷水：“本来可以不去的，但副团长说昨天的训练时长不够，今天继续补。”

　　　　“什么？千影那个没人性的家伙，我们这么累还要回去训练，她这是虐待。”

　　　　十月更不开心了，圣器净化虽重要，但她今天实在有点精力不济，全凭着新鲜感、好奇心和几分敬畏支撑着才能直愣愣站在这儿。

　　　　“这是懒散的后果，所有选择在得到好处的同时都必定要付出点代价。”断煞有介事地教育起她来。

　　　　她却只回之以不以为然的白眼，然后就靠着夕夏的肩膀自顾自打起盹来。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于迷迷糊糊间听到四周响起一片欢呼雀跃之声。

　　　　“来了，来了，圣司大人和祭司大人来了。”

　　　　没待夕夏叫她，她就被这声音惊醒，揉揉眼朝人群面对的方向看去，只见一队车队在众人围观中往自己这边驶来。

　　　　清一色的黑车，分不出哪辆载着圣司和大祭司。

　　　　欢呼呐喊的人基本都是普通民众，军团战员则站得笔挺端正、目不斜视，再兴奋也不敢随意叫喊说话。

　　　　车队并未在山脚停留，径直开进山里，迅速奔着山顶而去。

　　　　送走圣司车队，山下的人才各自上车跟着往山上开。虽则山顶上容不下这么多人，但大家还是想尽量离得近些，说不定还能有幸见到神迹。

　　　　守卫军团的人此刻并不阻止民众上山，只要他们与圣司车队保持安全距离即可，这是庆长的意思。

　　　　因此，山间公路上很快就排起连续不断的车队长龙，最前头是神域高层，接着是五大军团，最后才是普通民众。

　　　　车队赶在太阳刚跳出地平线时来到山顶，太阳与光之圣器——神圣契约有着密切关联，所以净化仪式要从日出开始。

　　　　神域最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