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石上有只小螃蟹溜过紫霄的腿边,她全副精神立刻给小螃蟹吸引了去。“螃蟹、螃蟹,你要去哪里呀?你要回家吗?你家在哪里呀?横着走会不会看不见路呀?”她迳自蹲在溪畔逗弄惊慌乱逃的小螃蟹,格格笑着。
武星别过脸,不想看见她几近白痴的行径。
“武星,你看螃蟹真奇怪,是横着走的呢,螃蟹也一这很奇怪为什么我们人是直着走的,对不对?”她抓住他的手臂笑问。
武星一听,微微怔住,一个莫名且模糊的念头闪过,世上似乎没有什么事是绝对的,即使是非善恶也都是没有绝对的。
意识到紫霄仍挽着自己的手,他旋即厌烦地抽开,古怪地盯着她看,明明是很蠢的几句话,为什么值得他想那么多。
“你这辈子永远也见不到师父了,你伤心吗?”他端详着她那张脏兮兮的小脸蛋,淡漠地问。
“伤心,很伤心。”她点头,忽然不笑了。
武星静望了她好一会儿,继续问:“是我害你这辈子都见不到师父的,你为什么不恨我?”
“恨?”她听不懂,爱笑的嘴角又扬了起来。“怎么恨你?紫霄不懂。”
“生气你总该懂吧?!”他忍耐地。
“生气,我懂,师父老是生我的气,你也老是生我的气。”因为懂得回答他的问题,所以她开心地拍手笑着。
“你难道就不曾为了什么事情而生气过?”他怀疑地看着她。
她摇头,很困惑地反问:“没有,为什么要生气?”
“你不气我……带走你师父?”他试着用她懂的语言。
“不气,紫霄喜欢你,也喜欢师父。”她的笑容纯真如婴孩,温暖耀人。
武星默然,眼神不可置信地凝望她。
“你是不是觉得师父对你很重要,所以才会带走他?”紫霄一本正经地低问。
重要?因为憎恨那些烧死娘的臭道士,所以满心只想杀了紫霄的师父泄恨,但其实杀不杀他真有那么重要吗?
和烧死娘的臭道士们明明没有瓜葛的人,为什么就非要杀死他不可,为了什么而执着?武星陷入了苦恼的沉思。
“没关系,你如果比我需要师父,我就把师父让给你,我不会向你要回来的。”紫霄仍然在用自己世界中的语言在对他说。
他愕然与她对望,一时间,竟然忘了自己。
“别再说了,让我静一静。”他没来由的感到一阵烦躁。
“你跟很多人一样,都不喜欢和紫霄说话。”她微露失望的表情,但随即又展开笑靥。“那我不说话了,就在你身边陪你可好?”
“不要。”他瞪了她一眼。“你身上臭死了,离我远一点。
紫霄低头抓起领口的衣服嗅了嗅,憨笑着。“紫霄好多天没洗澡了,好像真的臭臭的,呵呵——”
武星闭上眼不理她。
“好吧,我到附近走走瞧瞧,你想跟我说话的时候再叫我,要我坐远一点也没关系。”紫霄说完,便起身轻哼着曲子走开。
武星忽然觉得迷惘,仿佛突然坠入了一个陌生的境界,有点措手不及。
紫霄是怎么做到无忧无虑、无愁无恨的?每个痴傻的人都像她这样吗?在她纯真的笑容里,世间的得失是非都是无。
怎么样才能笑出她那种独特纯净的笑容?自有记忆以来,他从来都不曾像她那样笑过。
紫霄在树林间漫步闲逛,看见一块烂木头上长了许多香菇,欣喜地一朵一朵摘下来。
“香菇用火烤一定好吃极了。”
她捡来荷叶,把香菇包妥抱在怀里,抬起头从林间望出去,隐约看见一潭清澈碧绿的潭水。
她行到潭边,脱下鞋袜,把一双光洁的足踝伸进潭水中,一阵透骨冰凉的寒气猛然直冲脚心。
“哇,好冷!”她冷得缩回脚,放弃用潭水洗澡的念头了,回身之际,忽见林中有白烟袅袅升起。
“有人住在这里!”她开心地跳起来,怀抱着香茹向白烟升起处奔去。
不多久,便看见一株大树下结着一间茅草屋,她走到屋前,朗声喊:“屋里有人吗?”
门开了,走出一个魁梧健壮的大汉来,看见浑身凌乱肮脏的紫霄,以为她是个流浪的乞儿,没好气地说:“干什么,要讨吃的我可没有!”
“这位大哥,我不讨吃的,我有香菇呢。”紫霄笑着把荷叶打开给他看。
“不讨吃的叫门干什么!”
“我来跟你讨些热水洗洗澡,那边的潭水太冷了,我禁受不住。”她没有一点防备之心。
大汉狐疑地打量着紫霄,尽管脸上脏污,头发凌乱纠结,仍隐约可以看出清秀的轮廓,看样子,她还是个挺漂亮的小女娃儿。
“小姑娘,你为什么一个人在山里?”他的眼神不怀好意地在她身上溜转。
“我不是一个人,我还有一个朋友,他在那边的溪谷,他嫌我身上臭,所以我想把身子洗干净。”她一五一十地说个清清楚楚。
“把身子洗干净了想干什么?伺候男人吗?”大汉狞笑着。
“是啊,我不嫌我臭了就会让我靠近他。”紫霄听不懂他的淫语,迳自傻笑。
大汉呆了呆,这小姑娘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她脸上那种过分天真老实的笑容愈看愈奇怪,难不成她的脑子又痴又傻?
“小姑娘,你那个朋友是个男人?”他试探地问。
“是啊,他会变成|人,也会变成龙喔。”她老实得很。
“真是走运了。”大汉暗暗窃笑,果然是个白痴。
“大哥,你家烧水方便吗?”她探头看了看,因不谙人情世故,所以也不觉得到人家家里要水洗澡是多么无礼的事。
“方便、方便,来小姑娘,快进来,我给你烧水洗澡。”大汉心里想,嘿嘿,今晚不愁没有人暖被了。
灶上的火正旺,大汉不消多少功夫就烧热了一桶子的水。
“大哥,我看见你脸上沾了血,你先洗洗干净。”紫霄在他脸上看见异象,不禁脱口而出。
大汉照了照镜子,自己脸上哪有沾上什么血,想她是个傻瓜,也就懒得理她的胡言乱语了。
“水烧热了,你快洗吧。”他可是迫不及待了呢。
紫霄点点头。“好久没洗澡了,身上真的好臭。”她边笑边拉起布帘,一件一件地卸下脏得像抹布的衣服。
大汉将布帘拉开一道缝,贪婪地偷窥着紫霄一寸寸裸露的雪白肌肤,他发出低低的赞叹声,真想不到,这个痴傻的女娃儿居然还是个难得一见的人间尤物,在纤弱娇小的外表下隐藏的是凹凸有致的玲珑身段,更令他惊喜的,是她颈窝那块羊脂白玉,嘿嘿,真的捡到宝了。
紫霄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有双淫邪的眼睛在偷窥,全然不知防备,舒舒服服地用热水洗涤头发、身上的脏污。
大汉的双眼被欲火烧得快凸出来了,紫霄才刚洗好,他就等不及地扑上去,从身后一把抱住湿淋淋的她。
“大哥,你干什么?”她瞪大了眼睛,呆傻地问。
“小姑娘,洗好了澡就来伺候我吧。”大汉被紫霄那一身细腻光滑的肌肤惹得口干舌燥、热血沸腾。
“我洗澡不是要伺候你的。”她不喜欢被他抱着的感觉,下意识地想推开他。
“天好像快黑了,我得快点回去找武星……”
“你走不了了,谁叫你要自投罗网,你永远也见不到武星了。”
永远也见不到武星?紫霄呆愣住,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想杀她,所以说她永远也见不到武星?
“你想‘杀’我?”她无助地看着大汉脸上狰狞的笑容。
“小姑娘,放心,我现在只想吃掉你而已……”他伸出舌头在她颈肩上舔了一口,顺势扯下她脖子上的白玉收进怀里。
紫霄突然觉得害怕起来,她这辈子再也没有比现在更害怕过了,她缩着肩膀,不知道该怎么抗拒,只好低声哀求他。
“你别杀我好不好?我想离开武星,我不想这辈子都见不到他……”
第五章
武星忍着痛,慢慢动了动手脚,被剥去鳞甲的伤口稍微愈合了一点,抬抬手,屈屈腿已经不至于像先前那样痛得令他要晕厥的程度了。
如果不是那条火焰侯的龙神抓伤他,他恐怕也不会知道,当鳞甲被剥去的疼痛竟然是这种痛到令他动弹不得的地步。
黄昏已近,在似醒未醒的朦胧之间,耳畔恍惚听见“去救紫霄”的声音。他猛然清醒过来,看了看天色,不免开始觉得奇怪,也微微感到不安,紫霄明明已经去了大半日,照理说也该走回来了,难道迷了路?
他的视线扫向林荫深处,闭眸凝神,倾听着树林间细微的声响。紫霄这傻瓜就算是自己一个人也会自言自语个不停,要听见她的声音很容易。
他集中真气元神,拧眉闭目,凝聚全副心神侧耳聆听,隐隐约约的,听见了紫霄细微的说话声——
“……你在干什么……别乱摸我……好痛……”
“痛的还在后面,别急啊,小姑娘……”回话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武星猛然睁眼,缓缓地站起身,严峻地凝视声音传来的方向。
“痛过了以后,你是不是就会放我回去找武星了。”
“只要你乖乖的把腿张开,我就不杀你,如果不听话,你永远都看不到武星了唷……”男人的声音急喘着。
“好,我乖,我不想永远见不到武星……”
武星握紧拳头,紧得青筋差点爆裂,好一个臭男人,敢打从爪下放生的紫霄的主意!
只要是他不杀的人,任谁也别想动。
他提气奔出一大步,登时眼前一黑,伤口痛如火炙,额上滚下斗大的汗珠来,他强忍着,极力稳住激烈的喘息,一咬牙,离地飞奔,在狂烈的彻骨奇痛中赶到了茅屋前,他几乎是直接冲破门闯进去,看见紫霄裸着雪白晶莹的胴体,双腿展露着撩人的姿态,而一个粗壮魁梧、裸露着下半身的男人就跪在她的两腿间,愕然回头惊望他。
武星气得浑身颤抖、脸色铁青。
“我看你是活腻了!”他暴喝,狠狠扬起利爪,刷地自男人背上划过去,登时鲜血狂愤而出,男人痛得整个人弹跳起来,瞪大暴突的双眼,狂叫尖呼地连滚带爬逃出门去。
从那男人怀里滚出一块白玉来,武星捡起来看了一眼,上面镌刻着龙紫霄三个字,正是紫霄贴身戴的那一块。
武星紧紧捏着那块玉,无力追上去杀死那男人,刚刚一运气,犹似利刃再在创口上划一刀那般剧痛,他一手撑着土墙,冷汗涔涔而下。
紫霄好一会儿不知如何反应,她抬眼迷迷糊糊地望了武星很久,才确定真的是武星站在她眼前,她狂喜地跳起身,热切地扑上去抱住他。
“幸好又看见你了,刚刚那个大哥说要杀紫霄,要让紫霄永远都见不到你,害紫霄一直好担心好担心啊。”她浑然不觉自己一丝不挂、大刺刺地靠在他胸前。
武星因身上的剧痛而汗如雨下,他不敢妄动,甚至连推开她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用眼睛怒视她。
“你是怎么跑到这间茅屋里来的?”他阴森地瞪着她。
“我来洗澡,你不是嫌我臭吗?现在闻闻,已经不臭了吧。”她抬起光洁的手臂凑到他的鼻尖。
武星简直不敢想像她竟然憨愣到这种地步,更别指望她是否能明白自己曲线玲珑的胴体会对他造成什么可怕的影响了。
他深吸口气,把白玉替她系上。
“啊,我的玉。”紫霄开心地低下头,看着垂在双峰间的羊脂玉。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随着玉的滑落而停在她浑圆饱满的胸脯上,一阵欲火扫遍全身,他觉得喉咙愈绷愈紧,本来就乱了的气息现在变得更乱了。
紫霄看见武星的目光停驻在她的胸前,她以为他在欣赏她的玉,无意遮掩,也不觉得自己该在武星面前遮掩裸露的胴体。
“你可知道刚刚那个男人想对你做什么?”欲火快烧干他的喉咙了,连说话都沙哑干涩。
“不知道。”她耸耸肩。
“你能平安活到这把年纪还真是奇迹。”
“嗯,我今年二十岁了。”她点头笑道。“刚刚那位大哥说想吃我,但我知道他是骗人的,那有人会吃人的,呵呵——”
紫霄柔软丰盈的Ru房因她的轻笑而微微颤动着,带给武星感官上极大的刺激,一股奇异的亢奋攻占他浑身的肌肉血脉,他觉得气息愈来愈乱,喉头不禁发出类似痛苦般的呻吟。
“你很疼吗?”紫霄擦了擦他额上的冷汗,不知道他的痛苦全是因她而起。
“把衣服穿上。”他别开脸,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用吼的。
紫霄的表情怔了一怔,然后抿着嘴笑起来。“武星,你待紫霄真好,紫霄……真高兴。”
武星斜瞟了她一眼,不知道这家伙又想怎么解读他的意思了。
“是有点儿冷,紫霄穿上衣服就不怕着风寒了。”她正万分陶醉在武星的“关爱”里。
果然。武星不再理她,迳自坐在床板上盘膝冥思,目前当务之急是先疗好伤,千万不能让紫霄触发他的情欲。
更何况紫霄和猗泥不同,她根本对男女之事一概不懂,她干净得像一片洁净的初雪,不该让他污染了——
蓦然,他失神了一瞬。呵!几时开始,他竟然会有这种想法。
紫霄从地上拎起那堆脏兮兮的衣服,看了一眼,有点犹豫。
“好不容易才把身子洗干净,如果穿上这衣服可就又要脏了。”她叽叽咕咕地放下那堆脏衣服,光着身子在茅屋里转了转,看见墙上挂着一件厚棉袄,欣喜地取下来穿上。
“紫霄有新衣服穿了。”她把足足有她身体两倍大的棉袄裹在身上,自顾自地在武星面前转一圈。
武星闭目端坐,试着摒除欲念,在他的脑中有片洁白的雪花,他静静观想着雪花的清净,那片雪,仿佛幻成了一朵白莲,他渐渐地忘记周遭的一切,体内紊乱的杂气缓缓泄聚成一股热流,微微地在四肢百骸运行流动,恍然间,似乎脱身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一个他从未试过、到过的境界。
紫霄呆呆地望定他,良久良久,以为他睡着了,便蹑手蹑脚地爬上床板,很轻很轻地把头靠在他的背上。
“武星,你的背借我靠一靠。”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武星盘坐如石雕,不言不语。
“他果然来救她了。”茅屋旁的大树上隐约传出修冥懒洋洋的声音。
“原来,开悟他的人是这个小姑娘。”朔日倚着枝干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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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元神是正龙神,即使心志遭魔惑乱,要导回正轨当然还是比妖魔容易得多。”释穹打了个大呵欠。
“幸好没错看他,否则怎么向天帝交差。”朔日说。
“再来呢?”释穹慵懒地侧躺在枝头。“玄英城里的妖怪收得差不多了,接下来不就是抓武星上凌霄殿交差。”
“不,不抓武星,我们放他一马如何?”修冥意味深长地一笑。
“愿闻其详。”朔日耸了耸那道剑眉。
“武星本性不坏,而且几乎可以断定他就是那伽陀罗龙王的后裔,他和我们素无冤仇,与其送他上斩妖台,还不如帮他一把更好。”修冥缓缓说道。
“我也同意。”释穹悠然一笑,说:“天帝是个软心肠的人,要说服他只消三言两语,简单得很。”
朔日轻笑不已,“别把天帝说得好像很没主见似的。”
“事实胜于雄辩。”释穹带着优柔的笑。
修冥大笑。“没错,走吧,该交差去了。”
武星背靠着墙,遥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心情有着前所未有的平静。
由于伤口愈合的速度很快,只要动作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