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云趴在战壕,冷静的射击。不时有子弹打到他身边。看看一百多米外的敌人,他只是简单的重复着一套动作:装弹,瞄准,射击!他手中的步枪是当时有名的太原制造,是单发步枪。射速不快。但看着密密麻麻冲上来的敌人,他打得很准,基本上是一枪一个。同时,他心里在嘲笑敌人指挥官的愚蠢:“人海战术?一枪带俩。连基本的散兵线都不会!高,真是高。”
帝国军队的炮兵怕伤了自己的部队,已经往后延伸射击,对小山包射击的是些轻型小山炮和迫击炮,所以炮火对守在小山包上的红军威胁不如刚才那么厉害。但敌人太多了,杀不胜杀,敌人还是慢慢的一米一米的往山上爬。
方云一枪把一个敌人的脑袋打爆,耳边听见几挺轻机枪的扫射声,冲在前面的敌人一下倒了一大片,剩下的开始慌乱起来。但是,暴露出来的轻火力点很快被对岸的山炮发现,立即招来炮击压制……
林杰拿着望远镜,看着硝烟弥漫的小山包,嘴角动了一下,问:“中央纵队离这里有多远了?”
担任殿后阻击的是他指挥的近卫团。林杰是威远军校四期的学生,跟着当时还是威远军校政治部主任的周卫国参加了革命红军。他个头不高,身材消瘦,有一对倒八眉,让人不管什么时候看上去,他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但他头脑灵活,战术多变,作战谨慎勇猛,慢慢的成长为红军新一代的年轻的将星。在他传奇的军旅生涯中,居然没受伤过,不得不令人称奇。同时也反应了他用兵和为人的谨慎。
“中央纵队离这里已经由一百二十多里了。”参谋科长小心的回答说。林杰的参谋科长叫周大成,今年二十五岁。他身材魁梧,浓眉大眼,双炯炯有神。自从一年前给林杰当了参谋后,他就被眼前这小个子青年折服了。
“政委呢?”林杰放下望远镜,走到军用地图前问道。
“团长,政委到一营去了,一营的257高地是敌人的主攻点,政委怕出问题,带了警卫连过去了。”
远处又传来一阵密集的爆炸声,周大成从观察口望去,就见几架青天白日徽的飞机正在拉起,小山包(257)上腾起一团团的黑烟。
“狗娘养的!”周大成在心里恶狠狠的骂了一句,却又无可奈何。敌我双方在装备上的差距他是清楚的,打这种阵地战我军是很吃力的。
“257高地现在压力太大,命令团炮兵连给他们火力支援!”林杰盯着地图看了看,然后对周大成下了命令。
“是,团长。”周大成马上去下达命令。
“叫炮兵团注意隐蔽,不要让敌人的飞机发现了。”林杰像是想起什么,又补充了一句。
“是!团长!”周大成转身到了一边,拿起有线电话传达了命令。
林杰下完命令后,拿起望远镜,又在看小山包一带。这时在渡河场敌人的阵地上升起了团团黑烟,知道是自己的炮兵开始炮击了。
“军委急电!”
“念!”
“急电:现命令中央近卫团务必坚持到明天中午,以掩护中央纵队顺利转移!中央军事委员会主席周卫国,总参谋长叶少英,军事顾问:李克。”
林杰接过电报看了一下,说:“回电中央,坚决执行命令。”
~第二章~
深秋的太阳刺眼的挂在空中,战斗从今天早上八点打到现在,已经是打了整整六个小时。看着自己的部队不断的冲锋,后退,再冲锋,再后退。帝国独立旅刘一峰上校就一阵阵的心痛。对岸红军防守的小山包像个噬血怪兽,不断的吞噬着他的部队。唯一的收获就是在付出惨重代价后,巩固了架在江上的一座牢固的浮桥,在浮桥对岸建立了桥头堡,然后就是运了六门小山炮进入了对岸的桥头堡,用炮火直接支援步兵冲锋。
红军战斗精神的可怕,刘一峰上校是清楚的。
在第三次围剿,帝国军队投入中央军和地方军甲级和乙级部队达六十万左右,直接参加对瑞金苏区的进攻部队就有甲级师(旅)近四十万。也不知道对面的红军部队是怎么一回事,前两次围剿时碰到的红军和这次不一样,这次的红军战术教条,和帝国的部队打起阵地攻坚战,在装备和火力不占优势的情况下,自然不是帝国军队的对手了。
想到这里,刘一峰上校把手里的烟头扔到地上,用马靴踩灭,抬手掏出怀表看了看,对副官说:“命令二团,三团就地防御,另外联系一下薛总指挥的骑兵部队到了那里了。”
“是,旅座!”副官行了军礼走了。刘一峰用望远镜看了看正退下来的部队。心里又是痛又是喜。痛的是自己的部队损失不小,喜的是口袋里李委员长对他的通报嘉奖电和给他的许诺。刘一峰是桂系白经纬的弟子,跟着有小诸葛之称的白经纬喝了几年墨水,带兵打仗有点门门道道。当了个独立旅(甲级)的旅长,为人比较贪梦残忍。
白经纬见红军进了广西,不愿意和红军死拼消耗实力,以防跟在红军后面的李飞耘的嫡系部队薛毅和周混源的两个纵队,尤其是薛毅(当年薛毅在桂系时,和白关系恶劣),借机吃掉自己。于是,他就不经李飞耘同意,采用不拦头,不斩腰,只击尾的“送客”方针,借口兵力不足,从兴安、全州、灌阳撤兵,甚至还在文市西侧,缴了周混源部先头营的械!然后诈说是误会,将人枪退还了事,力拒中央军入桂。气得李飞耘在南昌行营大骂白经纬娘希匹,一面急令湖南湘军何康率部快速南下,一面派人对桂系各部进行拉拢。
刘一峰受了李飞耘的大洋,就不听白经纬的命令,以独立旅(甲级)旅长的身份,带领部队和几个保安民团在红军中央纵队后面追击,贴得很紧,十分卖力。他的这种行为,受到了李飞耘的嘉奖!
“报告旅座,薛总指挥来电。”副官把一份电报交给了刘一峰。他看了一下,不由笑了出来,暗呼:“天助我也!”原来,电报上说薛毅骑兵纵队的一个轻骑兵旅和一个装甲连已经到了全州,正在休息补给,明早就可以投入进攻。要求他为帝国出死力,一定要守好今天搭起的浮桥,以利于明早骑兵快速通过。他和周的主力部队最迟后天赶到。在他们到来之前,请刘部不惜代价对红军进行攻击,消耗对方的人力和物资,不让红军有喘息的机会。否则是军法无情。
刘一峰仔细掂量了这份电报的意思,经过一番苦思冥想后,就让副官去通知他手下的团长们来开会
方云看着丢了一大片尸体的敌人如潮水般的退了下去,心里松了口气。这时候,只听耳边呯的一声枪响,扭头看去,原来是牛娃在打追腚枪。伸手拉了他一下,开口道:“不要乱开枪,注意节约子弹。”声音嘶哑,喉咙火辣辣的痛。牛娃冲他笑了笑,全身又是泥又是土,黑黑的。
“是,班长。”牛娃和他一样,蹲到了战壕里。方云弯着腰,跑进了隐蔽点,找了点水喝了。看看几个空空的弹药箱,又弯腰猫了出去。
“牛娃,我们班还有多少人?”
“班长,我刚看了,还有六个。”
方云抬头看看天空,估计下时间也就是下午三点左右,于是下了命令要求大家原地休息待命,并注意隐蔽。阵地上的硝烟还没有散尽。过了一会儿,就听见有人沿着阵地战壕,一路通知过来:“所有班排以上的干部,马上到连部开会,快!”他扭头望去,就见传令兵从他身边猫过,把命令都传了下去。听到命令的班排干部马上收拾好摆放在战壕上的弹药,弯着腰向连部跑去。
当方云来到连部隐蔽点的时候,已经有几个人在里面了。其中有不少人都是轻伤员。连长林土根上尉左臂挂了彩,绑在伤口上的绑带都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他正低头看着前面的命令出神,不知道在想点什么,而指导员则坐在一边吸烟。
“报告连长,全连班排以上干部全体集合完毕!”传令兵的声音把林土根惊醒。他抬起头,心里默默数了一下,一共八个人,他站起来开口说道:“团部转来中央军委的命令,要我们务必坚持到明天天黑,以掩护中央顺利的转移。”
方云心里只是紧了一下,没有什么动作。林土根上尉目光扫了一遍眼前的士兵,目光停在了方云身上看了一会儿,然后继续说:“根据目前的情况,我和指导员合计了一下,把大家分成两个组,一排和三排编为甲组,由我指挥;二排和警卫班,炊事班以及其他人员编为乙组,由指导员指挥。”顿了顿,又道:“我们连的阵地一共有三百米长,我和指导员一人负责一半。要一切行动听指挥。”林土根分配完了任务,坐了下来。
“同志们,党中央在看着我们哪,有没有信心完成任务?”指导员站起大声问道。
“有!请党中央放心!人在阵地在!”
“好!甲组的跟我,乙组的跟指导员。”林土根示意大家分好组。
方云所在的班属于二排,所以他站到了指导员这边。
“好,同志们回到自己的岗位去,要注意隐蔽。方云,你留下来。”林土根挥手叫他留下来。方云不明所以,按标准的列兵姿势站着。
教导员看了林土根一眼,站起来说:“连长,我去看看同志们,这里你来解决就可以了。”说完,猫着腰就出去了,马上就有一个通讯员跟了出去。
“方云,你坐吧。”林土根向他挥挥手。若大的一个隐蔽点显得有点空空的。
“是!连长。”方云坐到凳子上。
“你原来是李克同志的翻译?”
“是的。”
“嗯,好。这是给你的命令。”林土根把一份电报递给他。方云接过一看,原来是以中央军委的名义发来的,叫他马上回中央纵队。
“方云,看完命令你先到营部去报道,营部会派人送你回到团部的。团部有人在等你。”林土根低头说完,对他挥挥手,意思是叫他可以走了。
方云心头不由升起一团怒火,因为他看见了林土根眼里的轻蔑。其实说老实话,林土根不是很看得起这些秀才的。他是贫农的子弟,对这些外国回来的假洋鬼子很是看不起。他没有什么文化,会写的字还是在苏区的时候参加识字班学会的,但不影响他打仗的英勇,他是靠着一刀一枪升到了连长的位置。目前,是他们连最艰难的时候,一个士兵对他意味着什么他是明白的。因此,他对这种命令很反感,以为是方云通过了某种特殊的关系,要逃避到后方去。所以,他一直没有称呼方云为同志,而是直接叫他的名字。
方云嘴角动了动,心底里有一种想辨白的冲动,想着要说什么,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因为这根本就说不清楚。他站起来敬了个军礼,转身走了出去。他弯着腰,顺着交通壕沟往营部跑去,他心里在想,到底是谁要把他调回去。
“旅座,可以开会了。”副官走过来通知刘一峰。他把手里望远镜放好,转身走进了指挥部。在军帐篷里,已经由七八个人在等他了。一见他进来,低低的讨论声就停止了。
他走到铺有地图的桌子旁,用双眼一扫这几个团长,把电报从口袋里拿出来,说:”诸位,李委员长通电嘉奖在座诸位了,为帝国争光啊。”
下面的团长哄闹了起来。刘一峰得意的笑了一下,说道:“安静,请诸位安静一下。”
“共军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薛总指挥的骑兵纵队和装甲部队已经到达全州,稍为休息后,明早就可以投入战斗。”刘一峰又爆出好消息,下面就热闹了。
“那是太好了,这下红匪是插翅难飞了。”
“两条腿怎么跑得过四条腿啊,更不用说轮子了。”……
“诸位安静,下面我命令:第一,独立旅一团和独立旅二团作为主攻力量对渡河场正面红匪占领的小高地进行轮番强攻,独立旅三团为预备队。第二,保安第一团对我左翼的红匪进行钳制攻击,保安第三团对我右翼红匪进行钳制攻击,务必要使红匪左右部能兼顾。第三,保安第二团在岸东进行警戒。”刘一峰顿了顿,“一小时后开始攻击!诸位回去准备,务必天黑前拿下对面山包!”
“张副官,请求空军支援!”
“是!旅座!”
看着手下的团长散去,刘一峰上校盯着地图上红军的防御阵地,眼里闪过一丝残忍的目光。
邓大军中校心里也挺窝火,他带领的一营,是近卫团里的主力营,就是营长的军衔都要比其他营都要高上一级(营级为少校,特殊部队例外)。离开苏区后,几乎是被李飞耘的帝国部队追着打。想起以前华委员在位的时候,都是他们追着帝国军队打,现在反被帝国军队追,想想心里都气。同样的军队,为什么换了人指挥就差那么远?战士们和以前一样是英勇的,无畏的。但为什么还是吃了败仗?连苏区根据地都丢了。他不是很明白。也只是觉得王明山,李克来了以后,搞了个什么A,B团,很多革命的同志倒在了自己人的刀下。就象和他一起参加工农红军的老乡赵二狗,怎么就成了A,B团?他不明白啊。再看看通过A,B团整风起来的那些指战员,没有几个是经历过战争的,指挥是瞎指挥,好好的部队就这样被慢慢的消耗掉了。
阵地战,阵地战!自己的炮打不掉敌人的碉堡,而敌人的炮对自己的碉堡几乎是一炮一个。邓大军喝了一口水,站了起来,象是要把心中的烦恼挥开一样。他看看放在桌上的电报,心里想:这个方云是什么人?不就是中央机关的一个翻译嘛,中央纵队都走了那么远了,都还要派人来接他回去。
他围着桌子转了一圈,目光又落到了257高地上,不得不佩服林杰上校的远见。在四天前,团长就叫从中央纵队加强过来的工兵营在湘江这边构筑防御工事,特别是强调了257高地的防炮防空袭隐蔽点的建设,才使得257高地能顶住了敌人两天的猛烈进攻。
“湘江之战是红军离开苏区后打得最惨烈得一仗啊。”邓大军低低嘟哝了一句。目前257上面的态势已经很清楚了,部队不能上去很多,上去多了人数密集,就成了敌人的飞机和重炮的靶子,只能是两个排两个排地往上加,是一种无奈的加油战术。还有就是弹药缺少,尤其是炮弹,营里的迫击炮排已经是不到万分危急的时候就不会开炮了。
对面的帝国部队从早上攻到现在,已经是停止了进攻。邓大军马上就命令负责补给的副营长抓紧时间把弹药运上257高地,把增援的部队也往上开。对于一连的林土根上尉他还是很放心的,打起仗来,他算是一把好手。
“报告,一连的方云同志已经到营部了。”警卫员进来向他报告。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邓大军交代完后,对正在看地图的政委李子平少校说:“李政委,我去把事情安排一下。”李子平少校应了一声,继续看他的地图。李子平有文化有涵养,军事才能出众,按照他的条件早都可以到红军其他部队任团职干部了,可是他还是留在这里和他搭档,并且合作得非常愉快。搞得邓大军有时候在想,自己这个营长给李子平来当还比较合适。
走出了隐蔽在树木中的帐篷,邓大军见到了向他报道的方云。他眼里的方云身材不高,面目斯文俊伟,鼻梁高挺正直,双目布满血丝,
皮肤粗黑,双肩比一般人来得宽阔,让人一看之下有种魁伟得感觉。年龄也就是二十四五岁,一身军服又脏又破,但背在肩头后的步枪却是干净得发亮。
“方云同志,你好。”邓大军眼里有了点笑意,回礼后和方云握了一下手。“这是个好士兵。”邓大军心里想。
“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