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人和镇抚军人手固然都是能征善战之士,巨鲨号和黑珍珠号上新招募来的船员,却也不是普通之辈,这些都是从东海招募的青壮子弟,身体强壮得很。
韩家属地上的东海郡各县各村,每个月都会组织进行民兵训练,一旦发生意外状况,韩家便会将属地的青壮子弟招募起来组织成世家军,而这批招募的东海子弟,俱都是世家军的主干成员,他们亦曾经随着韩玄昌父子出兵渤州,参加了平灭叶吴两家的叛乱,都是经过铁血厮杀的骁猛之士。
倭军虽然俱都是从战火中走出来的,而韩漠手下这帮人,那也都是从刀口下滚出来的善战之士。
海风吹动,韩漠与杜冰月返回了船队,却没有返回东海鹰号,而是打出旗语,令灰鹰号上的指挥者灰胡子到仙人号议事。
灰胡子登上仙人号,韩漠立刻领着他和杜冰月进了船舱之内,这才笑着向灰胡子问道:“胡子大叔,我听月儿说,你水性极佳,能在海水中潜伏极长时间!”
灰胡子哈哈笑道:“我打小就在海上讨生活,别的本事没有,这水性却从来不觉得比别人差。”顿了顿,觉得有些奇怪,问道:“五少爷,你是否有什么吩咐?我灰胡子虽然断了一条手臂,但是这条性命还在,只要五少爷吩咐,灰胡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韩漠含笑道:“胡子大叔,我还真有一件事情让你去办,思来想去,也只有你能办成此事!”
灰胡子一愣,但是见韩漠神色真挚,心中却是感到一阵欣慰。
实际上他被砍断一臂之后,心中时常生出自卑之心,没了一臂,战斗能力自然是大为减弱,他心中就担心船队的人对他起轻视之心。
船队聚集了海上十几路人马,当初灰胡子实力最强,而且有韩漠在后面撑着,所以他也成了船队中仅次于仙人岛杜氏父女的第三号人物,杜岛主去世后,更是成为了船队的第二号首领。
船队十几路海上人,那可是少不了悍勇之辈,在韩漠的旗下,有了活路,自是聚集在一起,灰胡子却也能够协助杜冰月完全镇住收下这帮人。
但是他手臂断后,就担心自己的能力减弱,威望下落,被他人取而代之,毕竟船队厉害的角色不在少数。
他臣服于韩漠,是心中对韩漠有敬畏之心亦有感激之心,而杜冰月与韩漠的关系他是明白的,自然也是甘心屈居杜冰月手下,但是若有其他人爬到他的头上,他心高气傲,却是忍受不了的。
今夜韩漠却要将一件任务交给他,而且更说只有他能办成,这让灰胡子顿时信心大增,拍着胸口道:“五少爷,你说吧,要让我灰胡子干什么!”
韩漠想了想,才轻声道:“照目前情况来看,岛津月久的手下已经控制了不少南洋国的王室中人,一旦大战起来,难以顾忌,说不定会伤及那些被囚禁的王室中人,若是如此,到时候南洋人口中就算不说,但是心中一定会对我们大有怨言……!”
杜冰月点头道:“十几天前,从立花道雨口中,我们就知道倭人已经攻占了四国,如今已经过去一个月,倭匪打到了菊桑国,那么南阳东部诸国定已经落入倭人之手……在菊桑国东部,应该有七个国家,如果没有攻下七国,岛津月久的船队应该不会抵达这里……!”
韩漠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那么在岛津月久的手中,便应该有南洋七国的人质……!”
灰胡子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韩漠。
韩漠沉思片刻,终于向灰胡子道:“胡子大叔,倭军没有立刻对菊桑国发起攻击,以我估测,他们应该是想兵不血刃拿下菊桑国,说不定已经派出使者劝降……!”
杜冰月立刻道:“小五哥哥,菊桑国不会投降的!”
韩漠笑道:“月儿为何如此自信?倭军来势汹汹,连吞七国,菊桑国只怕已经未战先惧了,若是岛津月久开出菊桑国能够接受的条件,菊桑国未必不会同意!”
杜冰月摇头道:“便算藤原王同意投降,王后也绝不会投降。她是巾帼女子,绝不向倭人屈服!”
韩漠见她说的十分坚定,微微颔首,笑道:“如此说来,这藤原王后还真是了不起的人物。等到击退倭人,还真是要好好见见她!”
杜冰月笑道:“她可是南洋第一大美人……!”忽地感觉说这话有些不合适,脸一红,不再说下去。
韩漠呵呵一笑,随即肃然道:“不管菊桑国是否投降,咱们是一定要将倭匪打垮的。倭军没有进攻,一定是在等菊桑国的回复,一旦菊桑国拒绝投降,那么最迟在明日,倭军便有可能会发动进攻了。”
灰胡子道:“五少爷,那么我们也要等到他们发起攻击之后再出手?”
韩漠微笑道:“何时出手,我心中已有计较。但是在出手之前,咱们有一件事情却不能不做……否则此战便算在明面上大获全胜,实际上却也是输了七分……!”
杜冰月眨了眨眼睛,很快就明白过来,“小五哥哥,你是说那些人质?”
韩漠点头道:“不错。南洋七国人质在岛津月久手中,若是我们到时候伤了他们,即使击退倭军,却也会让南洋七国的国君因为失去亲人而与我们产生很深的芥蒂……若是如此,便违了我们此番出来的初衷。所以……在发起进攻之前,我们必须救出岛津月久手中的人质……!”
灰胡子终于明白过来,道:“五少爷,你是想让我去救出人质?”
韩漠盯着灰胡子的眼睛,正色道:“放眼我们的队伍,能够适合这项任务的,只有我们三人……但是我与冰月明日俱要指挥作战,此事便只能由胡子大叔你亲自出手。”
灰胡子微一沉吟,终于用力点头道:“好,这事交给我了。救不出人,我灰胡子也不会回来!”
“千万不要如此。”韩漠厉色道:“胡子大叔,你若是这般说,我反倒不放心让你去了。”他凝视灰胡子,缓缓道:“比起那群南洋人,你的生命比他们宝贵无数倍,一旦事情困难,你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否则,此时我只能另派别人来做!”
灰胡子听得韩漠这番话,虽然韩漠语气严厉,但是他心中却是无比的感动,四十出头的大老爷们,眼圈竟有些泛红,道:“五少爷,这事儿我来办。你放心,我一定听你嘱咐,绝不会乱来。”
韩漠这才含笑道:“胡子大叔,你当初也是东海上的枭雄人物,你办事自有你的法子。”顿了顿,起身来,过去捧过一只木箱子,打开木箱子,里面却是一些很为古怪的东西,看似是戴在头上的头套,但是鼻子处去有一条长长的管子,也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制成。
这木箱子里有三十多张这样的头套,韩漠取出一张,套在了头上,整个头部顿时被包裹起来,鼻子处那条长长的软管看起来十分滑稽,而双眼处亦是用极特殊的材料制成,能够清晰地看到里面的眼睛。
韩漠随即又取下来,向有些惊讶的二人道:“胡子大叔,戴上这潜水面具,将这鼻观置于海面之上,即使人在水底,却依然能够呼吸自如。你带十五个水性极佳骁勇机灵的弟兄同去,我派小舟趁夜色将你们送一程,你们便要潜水混过去,以我的猜想,人质定在若是不在倭军旗舰上,便在那三艘偏大的战船上,你们可往这四艘战船秘密打探……倭人此时士气正盛,但是也一定会骄傲自满掉以轻心,若是有机会,自可救出那帮人质,否则……便只希望他们自求多福了……!”
灰胡子二话不说,捧起木箱子,道:“五少爷,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事不宜迟,我现在便挑选人手去办……!”
韩漠起身来,肃然道:“胡子大叔,你们一定要……小心谨慎!”
灰胡子点点头,随即哈哈一笑,抱着木箱子出了船舱。
不到半个时辰之后,从韩漠的船队中,便有一批水鬼在灰胡子的带领下,乘坐两艘小舟,悄无声息地向倭军船队方向而去。
韩漠站在船头,看着灰胡子等人离去,神色很是严峻,随即抬头,望着布满星辰的夜空,喃喃自语:“明天……是个好天气……!”
第一零五四章 战鼓隆隆号角声声
对于各方来说,这都是一个极其漫长的夜晚。
菊桑国的军队在他们的王后带领下,在海岸边严阵以待,等候着黎明的到来,而韩漠的船队在二十里海里之外悄然不动,坐待时机,只是派出两只小舟在夜色中打探着倭军的动静,而倭人显然对自己很有信心,在连续攻占南洋七国的胜利之下,他们在船上充分享受着从七国劫掠而来的美酒食物以及新鲜瓜果,若非岛津月久军令,只怕还有许多倭匪要将南洋七国分配得到的女人带来享受。
虽然没有女人,但是食物和美酒已经足够让他们欢歌达旦。
战前的欢歌,亦是倭人习以为常的活动。
菊桑国海岸一片宁静,堂堂菊桑国王后俏立岸边,十分冷静地望着星空下那传来粗野欢歌的船队,等着黎明时分的到来。
韩漠这一夜也没有休息片刻,而船队的所有人都是整装待发架势,只要韩漠一个手势,船队便会前速挺进。
海风很轻,东海鹰号的船头放着一张大椅子,韩漠便是靠坐在椅子上,气定神闲,双眸紧闭,稳若泰山。
直到黎明曙光出现,灰胡子一群人也没有半丝消息传来,韩漠的脸色却也愈发的严峻起来。
没过多久,前方打探的两艘小舟返回东海鹰号边上,立刻报道:“倭军开始前进了!”
韩漠眼角动了动,微微睁开双眸,转头望着天边的曙光,又回头看了看旗杆上挂的“韩”字旗,并没有按照他心中所想的风向吹动。
……
当黎明的第一丝曙光投射在大地上之时,倭军的船队也已经静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一条倭军的小舟缓缓驶来,舟首立着倭国使者。
当他踏上海岸边上的沙滩之时,就已经感觉到气氛极其不对,菊桑国将士的眼眸子里都喷出火来,似乎要将他吞噬下去。
他壮着胆子来到藤原王后面前,望着藤原王后身后那十几头巨象精兵,微微现出一丝惊骇之色,但还是粗声问道:“你们的藤原王何在?是否接受我们的条件?”
藤原王后凤目极其冷淡地盯着他,淡淡道:“你们要战,我们……便战!”
倭军使者有些吃惊,握拳道:“你再重复一遍……我没有听清!”
“要战便战,我菊桑国绝不向倭匪屈服!”藤原王后高声道。
四周的菊桑国将士已经举起手中有些发锈的兵器,齐声高喊:“战,战,战!”
“倭狗滚回去!”
“杀了他,杀了他!”
漫长的海岸线上,一时间吼声如雷,在那充满仇恨的怒火声中,倭军使者却也感到了极深的恐惧感,本以为这是一群绵羊,但是他们表现出来的士气,却远不是任人宰割的绵羊可比。
倭军使者恶狠狠地瞪了藤原王后一眼,藤原王后身边立刻有几名武将拔出大刀来,使者大惊失色,屁滚尿流地往大海跑过去。
当使者的小舟迅速离开之后,藤原王后的神情立时变得更为严峻起来,她高声叫道:“我的子民们,考验我们的时候到来了……不要惧怕,不要畏怯,等到子孙们谈到今天,他们会为拥有我们这样勇敢的祖先而自豪,他们会因为我们流尽鲜血保护着自己的土地和家人而世代绵延……!”这位女中巾帼,猛地从旁边的武将手中腰间拔出一把大刀来,高高举起:“用你们的刀,护佑我们的土地和家人!”
海岸边上,战鼓声擂了起来,在王后的激励下,他们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海上也传来了呜呜的号角声,他们能够清晰地看到,倭军庞大的舰队正缓缓向这边靠近过来,黑压压的战船覆盖在海面上,虽然菊桑国的兵士士气正盛,但是看到倭军真的动弹起来,内心中还是有着无法祛除的恐惧。
倭军舰队最前面的并非倭船,而是从被征服的南洋七国强调的五艘战船。
南洋七国先后被破,其中自然也有拼死抵抗的国家,但最终船毁人亡,七国中进行抵抗的国家,本就不多的战船早已经被毁,这剩下的五艘,也是七国仅存的战船,五艘战船加起来不过三四百人,俱都是被占七国的水兵。
七国王室中人被扣为人质,这些水兵只能成为倭军的炮灰,将刀枪对准了自己的邻居。
隆隆战鼓声和呜呜号角声中,五艘南洋战船在前,其后跟着浩浩荡荡的倭军战船,刀枪如林,弓箭在弦,直往海岸杀过去。
菊桑国大小近二十艘船,除了三艘官方战船,其他的都是临时抽调的船只,而且船上的水手不少都是临时征调的渔民,连弓箭都是不会用,但是此时此刻,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迎上。
菊桑国人十分清楚,若是能够在海上消耗敌人一分实力,在岸上的压力便会少一分,这群倭人战斗力极强,与南洋单兵相比,就如同一个老练的刀手与一名普通农夫之间的差别,他们的能力,以一敌三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虽然倭匪的船队庞大的多,但是昨夜藤原王后登船激励,让这帮菊桑国的水兵存了必死之心,他们面对着强大的敌人,明知必败,还是义无反顾地向前迎战。
指挥菊桑国舰队的,是一名叫做塔罗宛的水军将领,怒目圆睁,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催促着船队向前。
双方都是迅速向前,很快,菊桑国就发现迎面而来的船只虽然悬挂着岛津家族的“十”字旗,可是船上的船员却都是南洋人。
本来做好了射箭准备的菊桑国兵士,一时间都是发呆,眼见两边船队越靠越近,已是进入射程范围之内,可是双方的兵士却都只是弯弓搭箭,却没有射箭出来。
正在双方有些发愣之时,忽从倭军后方射出来一阵箭雨,顿时与菊桑国僵持的南洋水军便被射杀了数人,从后面更是传来倭人的吼叫,显见是斥责南洋水军没有动手。
南洋水军都是目眦俱裂,但是此时却又无可奈何,菊桑国塔罗宛已经高声叫道:“为何将刀枪对准自己人?我们的共同敌人是倭匪……调转船头,一起将倭匪赶出我们的土地!”
此时最为难的便是这五艘作为倭匪炮灰的南洋水兵,一个个面色犹豫不定,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身后又传来惨叫声,倭匪又是射出一轮箭雨,以武力催促南洋水兵向菊桑国水兵进攻。
终于,南洋军中忽然有一支箭矢射出,“噗”的一声,正射中了船舷边的一名菊桑国兵士的眉心,那菊桑国兵士哼也没哼一声,整个人便从船舷边栽落下去,落进了大海之中。
此时双方的兵士本都是如同紧绷的弦,每个人都是紧张无比,稍有异动,这个弦就会崩断,从而导致人陷入迷乱之中。
这一箭,就是点燃油矿的星火,瞬间燎燃,双方的将领根本来不及发话,船上的弓箭手们已经顾不得大家都是南洋人,箭矢如雨,双方阵中惨叫连连。
塔罗宛心中大急,但是他手下的这群兵士大多都是临时征召过来的渔民,没有经过严格的训练,甚至连军令都听不懂,此时见对方射箭,也不啰嗦,拿起分发到手的箭矢,见样学样,胡乱向对方射过去。
这边一片散沙,倭军舰队中心的旗舰之上,楼台上坐着一名全身黑甲的武将,头上戴着面盔,盔上则是一半月形的装饰,他的脸庞亦是被头盔掩盖,只剩下一对犀利的眼睛显露出来。
他坐下是一张极小的凳子,双腿叉开,两手搭在膝盖上,其中右手则是拿着一把芭蕉形状的扇子,却是以铜制成。这却是他发号施令的工具。
见到前面已经陷入混战之中,黑甲将抬起右手,手中的铜质芭蕉扇做了几个动作,倭军的船只立时布开阵型,左右两翼迅速分开,成包夹之势包围过去。
塔罗宛已知形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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