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旧太子弘誉死后,旧太子妃崔氏也已带着她的孩子搬出了东宫,搬回了城内的雍王府——即重新改回这个称呼的原太子府。
可即便东宫已经空置下来,赵弘润还是不想搬过去,至少,他暂时不想搬过去。
毕竟旧太子弘誉自焚于锦绣宫一事,对他的触动也很大。
待等到寅时二刻前后,在大庆殿的正殿宣政殿外,朝中百官早已恭候在此。
因为今日是太子弘润的首日早朝,因此,朝中百官们早早地就来到了这边,谁也不想首日就给那位新任太子殿下留下一个坏印象——虽然他们也明白「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但终归仍心存念想:万一自己能留任呢?
可是一等等到寅时二刻,还不见那位新任太子殿下前来,恭候在殿外的朝中百官就忍不住私下议论起来。
就连礼部尚书杜宥,这时也是猛翻白眼,无可奈何:感情他昨晚说了一通,那位殿下是一个字都没听到耳中。
就在这些官员不禁有些骚乱时,忽见一名官员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连声说道:“太子殿下来了,太子殿下来了!”
听闻此言,殿外的朝臣们精神一振,在礼部尚书杜宥的示意下,分别列于宣政殿的两旁,恭候着那位太子殿下。
随着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那位曾经的肃王殿下,如今的太子殿下,带着一干宗卫们,迈着大步朝着此间走来。
『总算是来了……』
礼部尚书杜宥暗自松了口气。
而此时,赵弘润也已走到宣政殿外,见百官皆位列于殿门外的左右两侧,他遂疑惑地小声嘀咕:“不是说已经是寅时了么?怎么还站在殿外?”
『……』
礼部尚书杜宥心中那个气啊。
就在他正准备小声示意这位太子殿下时,此时在宣政殿外,早已恭候在此的高力、高和两名小太监,已迅速来到了赵弘润身后,前者小声说道:“太子殿下,您只管径直入殿即可。”
赵弘润闻言会意,也没有跟杜宥等朝臣打招呼,领着高力、高和那两名小太监,径直走过朝中两列百官当中的夹道,迈步走入了宣政殿。
偷偷瞄了一眼殿内,见赵弘润已在高力、高和两名小太监的提醒下走到了殿内那属于东宫太子的位置,礼部尚书杜宥整了整衣冠,回顾在场的诸大臣说道:“诸位,我等也入殿吧。”
殿外朝中百官亦整了整衣冠,神色肃穆地点头。
随即,在礼部尚书杜宥的带领下,朝中百官依次走入殿内。
待等所有人都入内,并且站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后,礼部尚书杜宥沉声说道:“百官觐见太子。”
说罢,他与所有在场的朝臣一样,面朝着赵弘润拱手行礼,与其余大臣齐声拜道:“臣等,拜见太子殿下!”
说完,这些朝臣也不起身,直到赵弘润在小太监高力的提醒下,说了一句「诸卿免礼」,以礼部尚书杜宥为首的朝臣们,这才收礼起身。
此时殿内,一片寂静,朝中百官皆看向赵弘润,而赵弘润,亦逐一打量着他们。
虽然赵弘润暂时还不能坐上殿内那空悬的王座,但是谁都明白,这不过只是迟早的事罢了——待等这位原肃王殿下适应太子的权利与职务,那位在甘露殿养病的陛下,想来立刻就会将王位传给这位殿下。
正因为清楚这一点,此刻殿内的朝臣们,给予这位新任的太子殿下十二分的敬畏与礼遇,哪怕他们看出这位太子殿下此刻似乎有些走神,也没有一个人开口提醒。
而此时,站在唯一一个距离王座最近的位置,赵弘润打量着满殿的朝臣,心中亦难免有些恍惚。
而除此以外,他亦感受到一股莫大的压力。
因为他是太子,是魏国未来的储君,他的决定,将很大程度到影响整个国家,影响国内千千万万的臣民。
『盛世……么?』
脑海中闪过一席话,赵弘润深深吸了口气,目视着殿内诸臣,沉声说道:“诸位,开始殿议吧。”
听着这句沉稳而又带有几分不容反驳语气的话,殿内诸朝臣不由地心中一震,哪怕他们都清楚今日只是走个过场,让他们‘重新认识’一下这位殿下,但此刻听了赵弘润的话,他们亦不由地顺着接了下去。
“……是,太子殿下。”
第2章:太子赵润(二)【二合一】()
由于今日只是例行公事般的早朝,因此,还不到寅时三刻便结束了。
结束了早朝的赵弘润,在高力、高和两名小太监以及卫骄等宗卫的随同下,来到了文德殿,准备在这里小歇片刻,然后再到垂拱殿处理政务。
片刻后,高力、高和两名小太监便吩咐尚膳局奉上了早已准备好的早膳。
身为太子,赵弘润的早膳与魏天子相同规格,也不过是一碗粥配八个小菜而已,总体来说看起来偏素偏淡,看起来仿佛还不如民间有钱的人家。
当然实际上并非如此,比如那碗只有一点点鸡肉丝的粥,那可是尚膳局的人用文火慢慢熬制了两个时辰的粥,粥米不糊,但却根本不需咀嚼,用尚膳局的太监的话说,这样的熬制出来的粥养胃。
不过赵弘润倒是没啥感觉,不经任何咀嚼的东西吃下了肚,他总感觉跟没吃没什么两样。
用完早膳后,赵弘润并没有在文德殿小歇片刻,而是来到了前殿。
文德殿的前殿,即是当年他父皇考验他们诸兄弟学识的地方。
记得那时候,赵弘润也是差不多在这个时候被内侍监的太监叫醒,带着一肚子的起床气来到这座宫殿,纯属敷衍了事地做了一首打油诗,借此发泄被这么早就叫起来的愤懑。
写完之后,他也没跟他父皇告辞,自顾自就离开了文德殿回文昭阁补觉去了。
后来听说,他父皇在看到他那首打油诗后勃然大怒,若非当时还在魏国的六王兄赵昭代为圆场,搞不好他父皇会立刻派内侍监的太监前往文昭阁抓人。
『这一晃,已经九年了……』
看到空空荡荡的前殿,赵弘润仿佛还能看到当年的自己坐在殿内,与其余兄弟一同坐在席中,沉着脸一脸郁闷地盯着这边——他此刻站的地方,即是当年他父皇所在的位置。
当年诸兄弟俱在,而九年之后,国内宫内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长皇子赵弘礼退居田园、雍王弘誉自焚于锦绣宫、燕王弘疆外封山阳、睿王弘昭前赴齐国,而他赵弘润,亦不可思议地坐上了太子储君的位置,亏他当年还曾写下「所幸我志不在此」的句子。
摇了摇头,赵弘润转头对高力、高和两名小太监以及卫骄等宗卫们吩咐道:“走吧,去垂拱殿。”
“太子殿下不在这里歇息片刻么?”高力关切地问道。
赵弘润摇了摇头。
虽然他并不认为自己坐上太子之位有什么值得兴奋的,但由于他从未接触过这方面的事,以至于眼下或多或少稍稍有些兴奋——毕竟那是在垂拱殿处理整个国家政务,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致命的诱惑,哪怕对于赵弘润亦是如此。
带着宗卫们与高力、高和两名小太监,赵弘润迈出文德殿,在殿外一干禁卫们的目送下,走向前往垂拱殿的路。
途中,赵弘润还看到了一队商水军的士卒朝着这边指指点点,大呼小叫。
见到自己麾下的军队士卒这么没规矩,赵弘润也着实有些尴尬。
不过暂时没办法,因为目前皇宫还需要商水军这支军队严密保护,原因在于三卫军总统领李钲还未整顿禁卫军——确切地说,是没想去整顿禁卫军,因为当初旧太子弘誉就‘警告’过李钲,这让李钲意识到,待等新君继位,他们这些老人,迟早是要交出手中权力退居二线的,因此,如今赵弘润作为太子上位,李钲潜意识就打算将「整顿禁卫军」这件事,交给赵弘润的人来做,比如说赵弘润身边的宗卫长卫骄。
果不其然,待等赵弘润来到垂拱殿时,就看到三卫军总统领李钲正领着一队禁卫站在殿外等候,待瞧见赵弘润后,李钲立刻迎了上来,拱手抱拳拜道:“李钲拜见太子殿下。”
“李叔,你这样本王可就要翻脸了。”
赵弘润玩笑般地说道。
他与李钲,那可不陌生,想当年赵弘润还住在皇宫里时,李钲便时不时地私底下照顾着——当然那时候,李钲只是鉴于赵弘润乃魏天子的儿子,故而对这位殿下的某些举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后来,待赵弘润逐渐受到魏天子的器重后,李钲与这位殿下见面的次数就越来越多了。
当然了,即便如此,两人的关系,也远远不如赵弘润与司马安、与百里跋、与徐殷三位同样是他父皇曾经宗卫的大将军亲近,毕竟后面三位大将军,那可是跟赵弘润一同率军征战,有着一段不浅的战场交情。
所以说,赵弘润称呼李钲为叔,说到底只是给后者面子。
“李叔是特地在这里等候本王么?”赵弘润好奇地问道。
李钲连忙行礼说道:“可当不起太子殿下这句称呼……”说着,他严肃了脸上的表情,正色说道:“是这样的,太子殿下,商水军终究是外军,留在宫内终归有诸多不便,因此卑职以为,太子殿下还是应当尽快整顿禁卫军……”
“禁卫军?”赵弘润略带疑惑地看了眼李钲。
要知道,「禁卫」跟「禁卫军」,在如今实际上意义已截然不同,前者指的是「三卫军」之一的「禁卫」,而后者则是指代旧太子弘誉整合后的,包括禁卫、兵卫、郎卫、浚水军、成皋军、汾陉军在内的「十万禁卫军」。
然而这会儿听李钲的话风,好似并不打算再将禁卫军拆分——这是不是意味着,百里跋、徐殷、朱亥等大将军已决定正式退居二线呢?
说实话,百里跋、徐殷、朱亥三位大将军,论领兵作战的才能,并不如司马安,但怎么说也是领兵多年的老将,若是将他们闲置,赵弘润自认为还是非常可惜的——别看如今这三位大将军正在「大梁军塾」教学,培养魏国下一代的将领,但那只是因为当初旧太子弘誉,并不意味着是这三位大将军心甘情愿。
想到这里,赵弘润正色说道:“关于此事,本王想与百里跋、徐殷、朱亥三位大将军商量商量。”
听闻此言,李钲愣了愣,随即会意过来后笑着说道:“这并不妨碍的,卑职先整顿「宫卫」……不知太子殿下意下如何?”
“嗯。”赵弘润点点头。
虽然商水军是他的心腹,但正如李钲所言,这是外军,留在宫中确实不像话。
见赵弘润点头,李钲又说道:“既然太子殿下恩准,卑职希望借卫骄一用,由他担任卑职的副职,辅助卑职。”
“我?”卫骄既惊喜又忐忑地插了句嘴,在旁,吕牧、高括等宗卫们锤了他一拳,纷纷替他祝贺着。
谁都不是傻子,李钲所说的这句话,明摆着就是准备将卫骄当做接班人培养了。
然而卫骄还是有些犹豫,毕竟在他的价值观中,作为宗卫长,他应当寸步不离地跟着自家殿下随时保护才对,岂能轻离。
于是在咬了咬牙后,他说道:“殿下,不若让吕牧去吧?卑职身为宗卫长,应当寸步不离跟着殿下。”
“这样啊……”赵弘润闻言笑着说道:“既然这样,从此刻起,你就不是宗卫长了,宗卫长是你吕牧了。”
吕牧会意,故意露出一脸谄媚的表情,谢道:“多谢殿下,啧啧,我还没尝过宗卫长是那滋味咧。”说罢,他看了一眼有些傻眼的卫骄,挥挥手冷淡地催促道:“哎,那个谁,你可以走了。”
在宗卫们,甚至是李钲与高力、高和两名小太监的忍俊不禁笑声中,卫骄故作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吕牧,随即朝着赵弘润郑重地抱拳行了一礼,这才跟着李钲离开了。
“你们的感情可真好啊……”
在离开时,李钲忍不住对卫骄说道。
卫骄愣了愣,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看了眼身边的卫骄,李钲不由地便想到了自己那班老兄弟,在十几二十年前,他们这些魏天子身边的宗卫们,岂不也是这般和睦亲近呢?
只是一晃那么多年,那位陛下已年过五旬,他们这些宗卫,也差不多到了该退下来的年纪了。
心中暗暗感慨了一句,李钲停下脚步,回顾卫骄正色说道:“卫骄,从此刻起,李某不会把你当成太子殿下的宗卫,会以对待旁人更严格的要求来要求你,你要有所准备。”
听闻此言,卫骄心中一震,绷紧表情恭敬说道:“是,李钲大人!”
满意地点点头,李钲拍了拍卫骄的臂膀,笑着说道:“但你也不需要绷着脸……走吧。”
“呃……是!”
而与此同时,赵弘润已带着一行人来到了垂拱殿。
垂拱殿,依旧是赵弘润记忆中的垂拱殿,只不过,这座宫殿内已瞧不见他父皇魏天子的身影,也瞧不见旧太子弘誉的身影,甚至于,连蔺玉阳、虞子启、冯玉三位原来的中书大臣也不见了踪影,整个内殿看起来空荡荡的。
不,不能说是空荡荡的,因为此时内殿已经堆满了奏章,在殿内中央一摞摞地堆积着。
看到这些奏章,赵弘润眼角就不由地抽搐了两下,心中惊呼:怎么这么多?!
“哇哦。”
宗卫穆青盯着那些奏章,夸张地叫了一声,随即,他眨眨眼睛,忽然捂着肚子说道:“哎呀,殿下,卑职忽然感觉腹内剧痛……”
经他这一提醒,比较机灵的如高括、周朴、种招几人,纷纷表示昨晚喝了一宿酒喝坏了肚子,向赵弘润请辞。
很明显,他们这是担心自家殿下临时抓壮丁。
见此,赵弘润不禁翻了翻白眼。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赵弘润他自己是怕麻烦的主,他身边这群宗卫,亦大多如此——当然,就算这些宗卫不怕麻烦,他也不会让他们帮着批阅这些奏章。
倒不是不信任这些宗卫,只不过是因为宗卫们的本职是武职,根本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赵弘润哪敢让他们帮着一起批阅这些奏章?
不过即便如此,看着这群人装模作样,赵弘润亦是又好气又好笑。
“得了得了,都滚蛋吧,别在这边碍眼。”赵弘润挥了挥手,示意这些宗卫们自由活动,毕竟他也知道这些宗卫们昨晚由于太过于兴奋,喝了一宿的酒。
于是乎,诸宗卫们顿时作鸟兽散,唯独吕牧表情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该走还是该留。
看到这一幕,赵弘润笑着说道:“你也回去歇息吧。……殿外有商水军,不必担心什么。”
不过吕牧在想了想后,还是决定留下来,倒不是因为赵弘润开玩笑式地任命他为宗卫长,而是因为自家殿下身边,必定得有一名宗卫贴身保护——除非是「雀夫人」在。
既然吕牧决定留下来,赵弘润也不再多说什么,迈步走到原本属于旧太子弘誉的席位坐下,眼睛有些发直地看着案几堆积如山的奏章,随即又瞥了一眼殿内中央那堆得一摞摞的奏章。
『不行,就我一个人,非累吐血了不可。』
心中暗暗说了一句,赵弘润招招手叫来伺候在旁的高力、高和两名小太监,吩咐道:“派人召蔺玉阳、虞子启、冯玉三位大人入宫协助本王。”
如果赵弘润没记错的话,蔺玉阳、虞子启、冯玉三位原中书大臣,在被旧太子弘誉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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