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阳城君熊拓便命子车鱼率麾下士卒三万,登上那些战船,继续逆蔡河往上,直趋魏国的都城大梁。
那一日,只见蔡河上兵船、战船连绵不绝,仿佛一条游龙,笔直朝着北方而去。
这一幕,吓得那些在鄢水边打水,准备运水到营内做饭的魏兵们,一个个望着那壮观的战船队伍,就连手中的水桶掉落在河中都不自觉。(。)
第一百三十章:两块拼()
楚军驱战船奇袭大梁的计划,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而在魏军的鄢水大营内,魏兵们也忙碌于一天的生活。
而对此,武尉陈适、马彰、王述三人多少都有些怨言。
说是怨言,不过充其量也就是针对某些事、某些安排发发牢骚罢了。
比如,在浚水营的魏兵还未抵达鄢陵时,他们三人以及他们所率领的鄢陵兵,乃是正面迎战楚国大军的主力。
尤其是当他们在被肃王赵弘润胁迫,不得不听从后者的调遣时,他们曾一举击败平舆君熊琥的六万楚先锋军,杀三万人、迫降三万人,这璀璨的战果,简直足以让他们吹嘘一辈子。
可惜好景不长,待等大将军百里跋率领浚水营的魏兵进驻了鄢水大营后,陈适等人所率的鄢陵兵便理所当然地从主力的位置上退了下来,毕竟精锐的浚水营魏兵,战斗力要远远超过鄢陵兵,一名武器装备齐全的浚水营魏兵,单兵作战可以对付两到三名鄢陵兵,这是什么概念?
于是乎,浚水营魏兵顺理成章接替了主力的位置,而那一万鄢陵兵,却有一半沦落为协助工部官员与工匠们打造战争器械的工程兵,他们拿着锤子而不是武器,朝着木头而不是敌军,一阵敲敲打打,或者纯粹只是给那些工匠们打下手,替他们将圆木用刨刀刨去树皮,然后再打磨成方方正正的木板。
事实上这五千鄢陵兵还算是幸运的,倒霉的还得数另外那五千名沦为了后勤兵的鄢陵兵,除了每日负责做饭外,几乎没有他们什么事了。
对于某些人来说,这是幸运的,毕竟远离前线。对于性命更有保障,可对于那些希望杀敌立功、保家卫国的男儿们来说,工程兵与后勤兵的分派。让他们彻底绝了希望。
别说普通的鄢陵兵,就连陈适、马彰、王述这三位当初还领兵与平舆君熊琥作战过的『征战期间临时将军』。这些日子也显得有些无所事事。
别看他们共同执掌着一万鄢陵兵,也算是手中握着兵权,可事实上若是可以的话,他们宁可放弃手中的权利,临时加入浚水营,参与战斗,哪怕是当一个小小的百人将他们都愿意。
但遗憾的是,浚水营是正规军。它有着缜密的指挥体系,怎么可能会在战争期间将几个从未合作过的外人加入到军中来?
别看宗卫卫骄、吕牧等除沈彧与张骜外的十八名宗卫暂时加入了浚水营,被临时任命为百人将、千人将等职位将领的副职,但那只是百里跋站在他们是宗卫的份上,看在肃王赵弘润的面子上,打算重点培养这些年轻的宗卫们罢了。
换做其他人?
嘿,在卫骄、吕牧协助大将宫渊下令指挥,在穆青、高括等人直接上井阑车与浚水营魏兵一同压制营地外那一万名楚国长弓手的时候,陈适、马彰、王述这三位曾经的“前线大将”,他们在做什么?
他们只是无所事事地站在营墙上。焦急地看着战况却苦于无法参与其中罢了。
其根本原因就在于陈适、马彰、王述三人并非宗卫出身,因此自然不会获得百里跋的特殊对待,倒不是这三人能力不足的关系。
“这样下去可不成啊。”
在又是一日的上午。当麾下的鄢陵兵们逐渐开始忙碌中午的饭食时,不死心的王述又一次将陈适、马彰二人叫到了一起,三人就站在后营,嘀嘀咕咕地商议起来。
“陈适,要不,你去跟肃王殿下提个醒?我觉得肃王殿下应该蛮看重你的。”
“是……是这样么?”陈适有些没底气。
他并不清楚赵弘润是否看重他,他只知道,他曾经以貌取人,武断地觉得赵弘润年轻。便拒绝交出兵权。
而当赵弘润用出色的计谋证明了自己后,虽然他陈适立马诚恳地道歉。但即便如此,陈适心中还是没什么把握。
想了想。他迟疑说道:“王述,要不还是你去吧?据说肃王殿下最喜欢大大咧咧的莽撞汉子……”
“我?恐怕不太合适。”王述缩了缩脑袋。
王述还记得,当初在鄢水附近与平舆君熊琥作战时,赵弘润为了诱使熊琥贪功冒进,曾叫身边的宗卫假借他的名义逃跑,当时不明究竟的王述气地大骂『狗娘养的』,结果骂完才骇然发现,已换上了一身宗卫甲胄的赵弘润就在身后冷冷地看着他。
倘若赵弘润在战后教训了他,他倒是可以释然一下,可偏偏事后赵弘润提也不提,就跟忘了一样,这反而让王述难以自处。
这件事,存到如今都已成为他的心病了。
“马彰,还是你去吧,当初你比较听殿下的话,殿下应该不会对你有何意见的。”
陈适与王述合计了一番,最终将主意打到了马彰头上。
对此,马彰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说道:“话虽如此,可凭什么我一个人去?要去一起去!……你们若硬要我去,行,我就跟殿下说,『我请求调到前军听用』,到时候鄢陵兵,就有劳两位了。”
“你这家伙……”
“忒不仗义了!”
陈适、王述二人有些气闷地说道。
就在他们为此争论不休时,忽然有一群鄢陵兵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见此,三人不免都有些诧异,毕竟这些人是他们派往鄢水打水的,怎么光自己跑回来了?
水呢?水桶呢?
就在他们纳闷之际,那群鄢陵兵仿佛是找到了主心骨般,连奔带跑来到他们身前,气喘吁吁地说道:“三……三位将军,不好……”
“怎么了,慢慢说,难道你们碰到楚兵了?……可是楚兵欲渡鄢水?”陈适皱眉问道。
“不,不是。”一名士卒摆了摆手,喘着粗气说道:“不是遭遇楚兵。也不是楚兵欲渡鄢水,而是兄弟们在鄢水用水桶打水的时候,瞧见有一支船队。沿着蔡河逆流而上……船上所打的旗号,正是暘城君熊拓的旌旗!”
“楚军的战船?有多少?”
“数不清。至少得有……有近百艘吧?”另外一名鄢陵兵不甚肯定地回答道。
陈适、马彰、王述三人闻言面面相觑。
『近百艘楚军的战船,沿着蔡河逆流而上?楚军想做什么?』
三人皱眉思忖着。
忽然,陈适好似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些变颜,惊声说道:“不好!沿蔡河可直达大梁……楚军是想借舟船之便,奇袭大梁!”
王述、马彰二人闻言亦是吓得面如土色。
“糟糕糟糕糟糕……”马彰连道了三声糟糕,回顾两位同僚道:“浚水营在此地,眼下大梁京防空虚……”
“这。这可如何是好?”王述急得抱着脑袋连连打转。
而这时,陈适好似想到了什么,连忙说道:“去找肃王殿下,将此事告诉肃王殿下!”
三人仿佛是找到了主心骨,连忙朝着帅帐而去。
不多时,他们三人便来到了帅帐,在通报之后,宗卫张骜撩起帐幕在帐内朝外望了一眼。
“是三位啊……”
张骜也是认得陈适、王述、马彰三人的,走出帐外,举手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小声说道:“肃王殿下还在歇息,三位若无要事,莫要打搅。……被人吵醒时的殿下。脾气可远没有平日那么和蔼。”
见此,陈适压低声音说道:“张骜大人,是这样的,我等刚刚获悉了楚军最新的动向。”说着,他附耳对张骜低声说了几句。
“楚军欲袭大梁?”张骜闻言亦是色变,思忖了一下后便立马为三人撩起了帐幕:“请。”
于是陈适、王述、马彰三人走入帐内,正好瞧见沈彧躺在床榻上抬起头来瞧了他们一眼,脸上满是疑惑之色。
“有紧急战情。”张骜简洁地向沈彧解释了一句,旋即走到赵弘润正在酣睡的榻旁。轻轻将其叫醒:“殿下?肃王殿下?”
正如张骜所言,从睡眠中被人叫醒时的赵弘润。脾气的确没有平日里那么和蔼,这不。他睁开眼睛瞥向张骜的目光,就显得很冷。
不过待赵弘润揉了揉眼睛,又拍了拍脸颊使自己尽快彻底苏醒后,他的眼神也逐渐回温了。
“是楚军又来攻打我军营寨么?”
“不是,殿下。”张骜摇了摇头,弯下腰在赵弘润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只见赵弘润听完后木讷讷地望着张骜,在足足过了几个呼吸后,忽然一下子就在床榻上蹦了起来,欣喜若狂。
“啊哈!……苦等了那么久,这倒数第二块拼图,总算是来了!暘城君熊拓……他败局已定!”
说罢,赵弘润满脸红润之色,也不穿靴子,咕噔一下从床榻上跳了下来,看着陈适、王述、马彰三人道:“好!好!这可是近几日最好的消息了!……赏,得赏!你三人想要什么?本王尽皆应许!”
『……』
陈适、王述、马彰三人面面相觑。
他们实在有些想不通,明明是局势险峻之事,可为什么这位肃王殿下却这般欣喜若狂,并且言辞笃信地断定那暘城君熊拓已败呢?
还有那什么所谓的『倒数第二块拼图』,他们怎么想都不能理解。
但是有一点他们是看得出来的,那就是此时的赵弘润心情非常好。
见此,三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恳请道:“殿下,末将三人请求前军听用,就算是作为一名士……”
“准了!”
赵弘润还未等他们说完,就一口答应了下来,这份爽快,让因为此事犹豫了好久的陈适等三人又惊又喜。
“请百里将军到帅帐来,再命工部左侍郎孟隗大人,请他不必再增造井阑车、抛石车等战器了,让他改造马车。……不久之后,本王需要大量托运货物的马车,请他务必造地结实些。”
“是!”
『眼下,就差那最后一块拼图了……』
赤着脚站在冰冷的地面上,可赵弘润的心却一片火热。(。)
第一百三十一章:伏兵()
十一月初,浚水营的魏兵们合力击退了楚国大军的强攻,成功保住了鄢水大营,并迫使陆战失利的楚军不得不想办法从水路寻找破敌的办法。
两日后,楚军大将子车鱼亲率士卒三万、战船七八十艘,沿着蔡河逆流而上,出奇兵欲偷袭魏国的都城大梁。
记得两日前子车鱼向暘城君熊拓提出这条计策时,他心中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然而暘城君熊拓宽慰他的话,却使他心头的顾虑稍稍消退了几分。
从常理来看,暘城君熊拓所说的的确没错,毕竟眼下已将至年尾,蔡河的水远不如春、夏、秋季节多,想要筑坝蓄水破坏他子车鱼麾下的战船队伍,这并不容易。
可暘城君熊拓或许万万没有想到,魏国早在两个多月前,在肃王赵弘润才刚刚抵达鄢陵时,这位年轻的肃王殿下便以一枚御赐的金令为代价,命令百里跋率领浚水营在蔡河与洧水的交汇处筑造了水坝,并留了一支五百人的兵力,在此驻守。
而这支小股驻扎兵力的武官是一位军侯,正是当初在赵弘润于浚水营内激将时,率先站出来反对后者的那位军侯,段央。
不得不说,段央尽管起初对赵弘润有着很强的敌意,但那只是因为赵弘润为了激励他们浚水营魏兵,“侮辱”了他们浚水营的军旗罢了,待等这件事说开之后,段央对赵弘润也就没了成见。
身为众多被赵弘润激将的浚水营魏兵之一,段央当初听了那番慷慨激昂的战辞后,那可也是激动地热血沸腾,一心只想着上战场,杀敌立功、保家卫国。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很倒霉地被抓了壮丁。成为了留守在水坝附近的驻守人员。
“也不晓得鄢陵的战事打地如何了……”
与麾下五百名魏兵一样,军侯段央咬着一根枯草,双手枕着脑袋躺在地上。百无聊赖地想这想那。
不光是他,驻守在此地的五百名魏兵都十分羡慕那些此时已踏上了战场的同泽们。不想他们,这两个多月来无所事事地等候在水坝旁,都快闲出病来了。
“老段,你说,是不是因为你那时得罪了那位肃王殿下,因此那位肃王殿下故意叫咱将军将这个活丢给你啊?”
一名坐在段央附近的士卒,笑着跟他打趣道。
“天晓得。”段央撇撇嘴说道。
话音刚落,这附近的其余魏兵们亦对此议论纷纷起来。
倒不是段央或者其余的魏兵们对赵弘润有什么偏见。实在是因为他们太闲了,闲得无事可干。
这不,没聊几句,这帮人的话题就从『肃王故意使坏』,转到了『哪个营的谁谁谁前一阵刚娶了一房媳妇』,一帮闲地蛋疼的魏兵针对那位军中同伴的媳妇是否漂亮等问题展开议论,愣将那女人说成是其丑无比,尽管他们谁也没有见过那女人。
聊着聊着,话题就逐渐变得有些不堪了,也难怪。毕竟对于这些常年呆在军营里的士卒们而言,所聊的话题本质无非就是三样,『暴力』、『女人』、『荤段子』。在所有封闭式的军营内皆是如此。
正因为如此,战争期间,各国的士卒都有会发生虐杀他国百姓、奸辱他国女子这种令人不耻的事,别以为魏国就没有发生过,只不过魏国的军纪严明,因此这种事发生的次数稍少罢了,不必楚国,是纵容士卒们杀烧抢掠、发泄兽欲的。
“对了,老段。你认得刘贺么?”
“刘贺?”段央愣了愣,好奇问道:“是射准营的第三曲侯刘贺么?”
“有交情么?”
段央抓了抓头发。哭笑不得说道:“咱是前步兵营的,他是射准营的。虽说同属浚水军吧,但要说交情……什么事吧?”
“据说刘贺家里有三个妹妹,都已到嫁人年纪了,前一阵子刘贺正在安排这事呢……这件事,射准营的人都晓得。”
“怎么,你小子有这心思?”段央好笑地望着说这话的魏兵。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一般浚水军士卒家中的姐妹,都会优先考虑同属浚水军的魏兵,这是浚水军内不成文的规定。
对此,百里跋非常支持,毕竟这样可以增强军中士卒的凝聚力,而魏兵们对此也很支持,一来他们也希望将家中的姐妹介绍给军中本来就关系很好的同泽,进一步拉近两人的关系,上了战场,这就是一份保障,哪怕其中一人不幸战死,另外一人也会肩负两个家庭。
不过一般这样的事,都只是局限在各自的部营,比如射准营的第三曲侯刘贺会将他家中的妹妹介绍给他射准营的魏兵,至于其他四个部营,那就不好意思了,毕竟虽说同属于浚水军,但每个魏兵对各自部营的热衷,与其他四个部营相比多少还是存在着亲疏的。
因此,段央耸耸肩泼冷水道:“死了这条心吧,射准营有五千人呢,除非那刘贺有五千零一个妹妹,否则轮不到你。”
话音刚落,附近又有魏兵起哄道:“就算那位刘曲侯有五千零一个妹妹,也轮不到你啊,小章,咱们这里哪个不比你壮实?”说着,那魏兵作怪地捏了捏拳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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