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万分后悔方才被弟弟赵弘宣给溜了,若早知这顿饭如此凶险,哪怕是用上绳索,他也必定会将赵弘宣捆到这里——多好的挡箭牌啊!
看着秦少君与芈姜在那较劲,再看看赵弘润那仿佛生无可恋般的表情,苏姑娘、羊舌杏、乌娜三女忍俊不禁,强忍着才不至于笑出声。
就连沈淑妃,看着秦少君与芈姜那孩子气的举动,亦有些哭笑不得。
半响后,她忍不住打破僵持局面,主动开口为此刻殿内这尴尬的气氛暖场:“阿璎、阿姜,说起来,你俩谁先认识的弘润呀?”
“是我。”秦少君与芈姜异口同声地说道,随即相互瞧了一眼。
“芈姐姐,我与姬润相识可是有六七年了……”秦少君语气平和地说道。
芈姜瞥了一眼秦少君,面无表情地说道:“我知道,在六七年前的「成皋合狩」,对么?……当时我见过你。”
『……』
秦少君微微一愣,着实有些吃惊。
下意识地,她转头瞧向赵弘润,似乎是想后者口中得到验证。
再次成为众女赵弘润暗自叹了口气,点点头如实说道:“苒儿最早,杏儿其次,芈姜是第三个,乌娜是第四个……你,是最后一个。”
听闻此言,秦少君简直难以置信,迄今为止已相识赵弘润六七年的她,居然是最后一个?
看了一眼依旧面无表情的芈姜,秦少君抿了抿嘴,似乎有些生闷气的意思。
见气氛再次冷却下来,苏姑娘心疼赵弘润夹在二女当中左右为难,岔开话题笑着问道:“当时初次与赢家妹妹碰面时,润郎你果真没看出她是女扮男装?”
看了一眼秦少君,赵弘润苦笑着摇了摇头,遂将当时他与秦少君相识的经过简略说了一遍:“当时她自称姜鹰,谎称是三川边缘一个「姜」部落的族人,我哪晓得她是女扮男装?”
听到这话,秦少君忍不住回想起当初她与赵弘润相识的经过,俏脸微微也有些发红。
因为她依稀记得,她当时被赵弘润在无意间轻薄过。
“合狩呀。”此时,乌娜好似也想起了什么,忍不住插嘴说道:“阿润,是不是咱们认识的那次啊?”
“对。”赵弘润点了点头,转头见秦少君似乎有些不解,遂简单解释了一遍,只听得秦少君颇感郁闷。
因为她与赵弘润相识的日期,只比赵弘润与乌娜相识晚两三日而已。
当然,乌娜对她并无威胁,有威胁的仅仅只是那个始终冷着脸孔的女人而已。
“姬润,你与芈姜姐姐又是如何相识的呢?”
打着知己知彼的念头,秦少君好奇问道。
听闻此言,沈淑妃与其余三女亦好奇地竖起耳朵,毕竟赵弘润与芈姜相识的经过,她们也从未听赵弘润说起过。
“这个嘛……”赵弘润犹豫了一下,随即避重就轻地说道:“那时候,芈姜从一名相当厉害的剑客手中救下了我。”说着,他将当时与芈姜相识的经过简略了说了一遍,但是略去了期间芈姜、芈芮姐妹俩当时挟持他、甚至一度想杀死他为暘城君熊拓扫除后患的事。
也是,倘若被沈淑妃得知芈姜这位她看好的儿媳妇,曾经居然一度想行刺她的儿子,那么,芈姜非但铁定无缘「肃王妃」之位,甚至还会在沈淑妃心中留下芥蒂,使日后婆媳失和、矛盾重重。
“……芈姜是暘城君熊拓的堂妹,但却在那名剑客手中救下了我,又因为我身受重伤,所以后来我把她带了回来……”
尽管赵弘润只是简略提了几句,但沈淑妃仍听着心惊胆战,毕竟她从未听赵弘润说起过这段往事。
心有余悸之余,她对芈姜更增添好感,毕竟芈姜当初救下了她儿子、如今又即将嫁给她成为她的儿媳妇,这简直就是天赐姻缘啊!
她紧张地问道:“身受重伤?阿姜,你伤到哪了?要紧不要紧?可是留下了疤痕?”
面对沈淑妃关切的询问,芈姜淡然地说道:“不碍事的,淑妃娘娘,只是些皮外小伤而已。”
“肯定不止是皮外小伤……你这孩子。”
沈淑妃颇轻叹了一口气。
终归她与芈姜也相处了多年,了解芈姜的性格,自然知道后者是一个不喜欢将什么事都往外说,只会藏在心里的女人。
而事实正如沈淑妃所猜想的那样,芈姜当时的伤势的确非常严重,严重近乎失血而亡,若非赵弘润用一些故意让她她害羞的话题使他保持清醒,恐怕芈姜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看着芈姜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孔,沈淑妃曾几何时还在暗暗惋惜这孩子终日只有这幅冷淡表情的,对此颇有几分在意,可此时,她却将芈姜那面无表情的模样上升为「荣辱不惊」、「端庄大气」的高度,甚至于在心中隐隐产生这样的念头:我儿的正室,理所当然要像芈姜这般端庄大气,这样才能镇得住里里外外的人。
『……』
注意到了沈淑妃突然改变的态度,秦少君右手持着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碗中的米饭,抿着嘴唇,表情吃味地看着赵弘润,显然是在吃味于后者变相为芈姜说好话。
可能是瞥见了秦少君那吃味的模样,赵弘润亦感觉有些无辜,毕竟事实如此,芈姜的确是为了救他险些丧命。
而此时,沈淑妃也注意到了秦少君的失落,只好收起对芈姜的关切,在心中暗暗思忖着。
论相貌,芈姜绝对是赵弘润众红颜知己中最出色的一位,她那细腻如羊脂的肌肤与美丽的容貌,就连沈淑妃都暗自羡慕,忍不住得夸赞一句:不愧是楚地之女。
尽管同样作为楚地之女的羊舌杏同样也长得极为标致,但终归身高不如芈姜,而苏姑娘虽然容貌也不差芈姜与羊舌杏,但毕竟是年近三十,容貌姿色一日不如一日。
而在姿色这方面,赢璎就要逊色芈姜一些,可能是长久以来装扮男儿身舞枪弄棒,此女的肤色微微偏黄,五官也不及芈姜精致。
但是,赢璎胜在她有着男儿般的直爽与气魄,想当初为终止秦魏之战,带着几名护卫跑到大梁,不亢不卑求见魏天子,于庙堂陈说利害,说服朝中几位重臣,这可不是一般女儿家能办得到的。
沈淑妃相信,若是赢璎成为「肃王妃」,此女肯定可以震慑住里里外外的人,毕竟这位可是在秦国假扮了十几年秦国储君的女人。
而相比之下,芈姜在这方面就逊色赢璎不止一筹,能力的差距尚在其次,关键在于芈姜根本管事,以往住在肃王府时,就像是一个隐居在此的隐者,既不抛头露面、也不过问俗事,除了在府上练习剑舞,就是捧着一杯茶静坐。
往好听说,芈姜这是不争权争利,往难听说,此女纯粹就是一个不管事的米虫,若让其成为「肃王妃」,那这个「肃王妃」有或没有,或者没什么区别。
看看秦少君、又看看芈姜,沈淑妃越想越纠结。
而看到沈淑妃那副为难的表情,赵弘润就知道,母妃也为难了。
这也难怪,毕竟沈淑妃本来就不是擅长处理这种事的人,想要妥善地处理这件事,还得请教赵弘润印象中最擅长权谋的人。
也就是他的父皇,魏天子赵元偲。
第1283章:指点()
用完饭后,赵弘润就借尿遁逃离了,准备去请教他的父皇。
他并不担心将秦少君与芈姜留在凝香宫会发生什么,毕竟赢璎与芈姜皆是聪慧的女人,断然不至于会在沈淑妃面前做出什么让这位婆婆不悦的事。
“真不想来这啊……”
大概一炷香工夫后,当赵弘润带着沈彧、卫骄二人来到甘露殿时,他忍不住感慨道。
听闻此言,跟在赵弘润身后的沈彧,面带微笑,压低声音询问卫骄道:“殿下跟陛下,还在斗?”
“你可是错过了不少精彩之事啊。”卫骄同样压低着声音笑着回覆道:“回头慢慢告诉你。”
二人颇为默契地笑了起来。
对于赵元偲、赵弘润这对父子的战争,众宗卫们那可是耳熟能详、亲眼目睹,甚至于,当初他陪同赵弘润做出了一些列荒唐的事。
而如今一晃七年过去了,曾经劣迹斑斑的「八殿下」,摇身一变成为了如今炙手可热的「肃王赵润」,但当年令人啼笑皆非的「父子战争」,依旧是众宗卫们珍贵的回忆——天底下绝没有多少人能有幸参与到这对父子的斗争当中。
“少说风凉话!”
见沈彧与卫骄二人在背后嘀嘀咕咕,隐隐听到几句的赵弘润没好气地说道。
平心而论,倘若有选择的话,他根本不想来请教他父皇,但很遗憾,他父皇是他心中最擅长权谋之术的人,哪怕是当年辅佐魏天子成为魏国君王的禹王赵元佲,如今多半也不会是他父皇的对手——毕竟二十几年的皇位不是白坐的。
“肃王殿下?”
远远瞧见赵弘润一行三人,守在甘露殿外的一名御卫主动迎了上来。
赵弘润对此人并不陌生,正是大太监童宪的族侄、拱卫司御庭卫右指挥使童信。
“童统领,父皇在殿内么?我有要事求见。”赵弘润拱了拱手问道。
童信抱了抱拳说道:“方才用过午膳,请容卑职入殿通报一声。”
“有劳。”赵弘润点了点头。
随即,童信便走入甘露殿内,片刻之后去而复返,拱手对赵弘润说道:“殿下,陛下有请。”
点点头,赵弘润迈步走入甘露殿,而他身后的沈彧与卫骄二人,则直觉卸下身上的佩剑,交由童信保管,随即紧步跟上自家殿下。
当赵弘润来到内殿的时候,他看到魏天子正与禹王赵元佲在殿内下棋,后者,依然还是一副布衣木杖的装束,让人很难想象这位竟然就是在前一阵国战中名声大噪的禹王赵元佲。
“父皇、五叔。”
赵弘润主动上前打了声招呼,而他身后的沈彧与卫骄,亦行礼拜见。
“是弘润啊。”魏天子放下了手中的棋子,表情有些古怪地瞧着儿子,说道:“据朕所知,你不是在凝香宫么,怎么有闲情逸致跑到朕这儿来?”
在他说话的时候,禹王赵元佲亦是笑吟吟地看着赵弘润,时而又看看魏天子,笑容有些捉狭。
原来,在赵弘润还未登门的片刻之前,魏天子与禹王赵元佲一边弈棋,一边还正好聊到赵弘润。
话题当然就是引起前两日那则谣言的前因后果。
以禹王赵元佲的眼力,岂会看不出他兄长这是故意给他自己儿子下套?因此玩笑般说了一句:“若弘润得知此事背后有陛下推动,必然会闹上门来。”
结果话刚说完,就见童信走入殿内,口称『肃王殿下求见』,也难怪魏天子表情诡异。
纯粹就是心虚,生怕正如禹王赵元佲所言,是赵弘润找到了什么确凿证据,故意来他这儿闹事——这个儿子可是最不省心的。
然而赵弘润却不知这一切,在犹豫了半响后,吞吞吐吐地说道:“父皇,儿臣有事请教……”
听闻此言,魏天子双眉一挑,脸上露出几许震撼之色。
“你?向朕请教?”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赵弘润,随即扭头对大太监童宪说道:“童宪,速速出瞧瞧,今日这日头,难道是打西边出来了?”
童宪当然不会傻到果真跑出去瞧,只是配合着露出了笑容。
见此,赵弘润作势假装扭头要离开,但不出意料,当即就被魏天子喊住了。
“难得、难得,真是难得。……说来听听吧。”魏天子说道。
“这个……”赵弘润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禹王赵元佲。
见此,禹王赵元佲会意,拿过摆在一旁的拐杖就要站起,就被魏天子伸手阻止了:“咱们这盘棋还未下完呢。……元佲啊,你在此稍等,朕领这小子到殿外说话。”
禹王赵元佲微笑着点了点头。
片刻后,魏天子就领着赵弘润来到了甘露殿外的走廊转角,左右一瞧,见四下的御卫都隔地较远,遂转过身来,询问赵弘润道:“说罢,究竟是什么事,神神鬼鬼。”
只见赵弘润犹豫了片刻,低声问道:“父皇,依你之见,儿臣府上王妃一事,该如何处置?”
魏天子闻言一愣,微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赵弘润,眼眸中露出几许不可思议之色。
半响后,他这才表情古怪地问道:“你……你说向朕请教,就是请教这个?”
赵弘润点了点头。
『这可真是……』
魏天子摇了摇头,颇有些啼笑皆非。
他原以为赵弘润口中的请教,指的是后者在那则谣言影响下所面临的处境——倘若面前这个儿子果真问起此事,那他还真感觉棘手,毕竟那则谣言也是他所希望看到的,并不情愿教给儿子一个摆脱谣言的办法。
可没想到,面前这个儿子想要请教的,居然是其肃王府的家务事,居然是两个女人因为「肃王妃」一事引起的争执。
『难道那两个女人的争执,在你眼中竟比你此刻身处的处境还要令你感到棘手?』
瞅着面前这个儿子,魏天子颇有些哭笑不得。
“你到底有没有解决的办法?没有我就走了!”见其父皇看着他摇头发笑,赵弘润没好气地催促道。
“什么态度?!这就是你向朕请教的态度?”魏天子好不容易又有了作为老子的尊严,端起架子唬道,只可惜赵弘润毫不买账。
对此,魏天子也无法子,在摇了摇头后,正色说道:“选芈姜吧。”
『这么干脆?』
赵弘润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魏天子,他还以为他父皇会故意拿捏他一阵,调侃戏弄一阵,没想到居然这么干脆就给出了建议。
只是,为何是芈姜?
瞅了眼魏天子,赵弘润表情古怪地说道:“父皇,你不会是真的怕了暘城君熊拓吧?”
这话绝非信口开河,毕竟暘城君熊拓若是发起疯来,那可是相当可怕的,当初魏国就深受其害,被那个疯狂的楚国公子报复了整整十年。
听闻此言,魏天子顿时气噎,没好气地说道:“当年我大魏衰弱,故而不与熊拓正面交锋,你以为朕当真怕了熊拓那厮?……如今我大魏有四十万精锐,就算是熊拓要做些什么,他也得掂量掂量!”
“那可不见得。”赵弘润表情古怪地说道:“儿臣回大梁的时候,熊拓就率军前往楚东夺权了,搞不好已夺了楚国大权,那时候若惹怒了他,恐怕要面对的,可就不是楚西,而是整个楚国了……”
“你这劣子,你到底是站在哪边的?”魏天子没好气地说道。
见父皇隐隐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赵弘润不敢再用言语刺激,岔开话题问道:“倘若选择芈姜,秦国那边如何交代?”
听闻此言,魏天子也收起了脸上故作羞恼的表情,淡淡笑道:“交代?交代什么?让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秦国公主失去了「肃王妃」的位置?”
这一句话,顿时让赵弘润犹如醍醐灌顶。
对啊,秦少君赢璎,对外身份仍然是秦国的储君,怎么可能一直住在魏国,又不是质子。
“既然你向朕请教,朕就教你一个法子……你不妨先向公孙起、王戬、赢镹等秦人透露口风,假意迎娶那少君为肃王妃,但前提是此女必须留在大梁,你看秦人同意不同意。”
“可若是秦国……同意了呢?”
“简单,放出一个谣言即可,说秦国遣秦少君作为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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