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亢的心中泛起阵阵惊骇。
而此时,这辆战车上的弩兵们显然注意到了这位楚军的将领,二话不说,朝着他射了一波弩矢。
“笃笃笃——”
申亢已尽可能地将手中的长枪舞得水泄不通,却仍旧无法阻挡这种近距离下的强劲弩矢。
只听笃笃数声,他立马身中数箭。
在近距离下,哪怕是申亢身上所穿的将军式甲胄,也无法阻挡威力强劲的弩矢。
而在申亢中箭载落马下之后,那些原本还跟随着这位将军一起鼓起勇气反击的楚兵们,亦陆续被战车上的弩手射杀。
其余的楚兵一瞧,顿时吓得转身就逃。
『简直是屠杀……』
望了一眼那位栽落马下的楚军将领,再瞧了一眼遍地的楚军尸骸,百里跋神色复杂地望了一眼那简直所向睥睨的战车。
他不由地心生感慨,感慨改造这种战车的人正是他们大魏的皇子,肃王赵弘润。
否则,若是这种恐怖的战车落到别的国家手中,那么惨遭屠杀的,恐怕就会是他们大魏的步兵了。
摇摇头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抛之脑后,百里跋沉声下令道:“追击!务必莫要使一名楚军逃过鄢水!”
“喔喔喔——!!”
战车的恐怖威力,大大助涨了原本就士气高昂的浚水营士卒。
“骑兵队!出击!”
随着百里跋一声令下,养精蓄锐依旧的骑兵队正式出击。
浚水营,是有骑兵队的,整整一个营五千名骑兵,几乎占到了整个魏国骑兵队人数的三成。
本来,骑兵向来便充当着冲击敌军防线的重任,而此次因为有更加擅长冲击防线的战车,因此,浚水营这支骑兵队只能沦落为痛打落水狗,追杀那些后逃的楚军。
不过,也并非五千名骑兵全部去追杀那些楚国步兵,有将近一千名骑兵留了下来,只见他们从马背上的囊中取出装有铁钩的绳索,将绳索绑在马鞍上,随即用铁钩勾住战车前段两侧的圆环,拖动战车加快速度。
驷马战车的四匹马,再加上四名骑兵,这变相的八马拉乘,使得战车的前进速度比之前增快了许多。
而那些逃离的楚兵,由于之前从鄢水一路疾奔至鄢陵之丘,仅剩无几的体力又哪里足够支撑他们再逃回去,只能是在奋力逃亡的过程时,不短地被射杀,或者被浚水营剩下的四千名骑兵杀死。
“咱们也跟上去!”
一名浚水营的营将军大喊了一声。
于是乎,近两万名浚水营步兵留下一个营五千人跟随战车一起行动,其余一万五千名魏兵丢下了速度较慢的战车,跟在骑兵队身后朝着溃败的楚兵杀去。
前线的楚军因为畏惧战车而溃败,而后方的楚军却是根本不清楚前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盲目地跟着大部队,一同转身而逃,当这种现象称为楚军中的主流时,哪怕那些楚将们死命地喝止,也无法扭转这个局面。
兵败如山倒!
而在鄢陵之丘附近,赵弘润与武尉王述、马彰二人,也沿着浚水营的反攻路线,策马缓缓离开了山坳之地,眺望远方平原上的战事。
或者说,是浚水营魏兵单方面对楚兵的屠杀。
望了一眼四周遍地的楚兵尸体,武尉王述挠了挠头,苦笑着说道:“这简直……是我所见过的最莫名其妙的仗……”
可不是莫名其妙嘛,多达两三万的楚兵紧追着他们,从鄢水一路追到鄢陵之丘,一个逃、一个追,两支军队都追逃地精疲力尽,而这个时候,浚水营突然跳了出来,以逸待劳,将那些楚军杀了个片甲不留。
赵弘润瞥了一眼王述,微笑着说道:“兵法云:百里而趣利者蹶上将,五十里而趣利者军半至……鄢水据鄢陵之丘,虽说仅十五六里,可楚军急行军追赶,一旦遭到伏兵依然会全线败退,何来莫名其妙?”
“我说的是咱们……”王述挠挠头,表情古怪地说道:“总感觉,我们除了从鄢水跑到这鄢陵之丘,其余咱啥也没干……”
武尉马彰瞥了一眼后方不远处那些满脸莫名其妙表情的鄢陵魏兵,亦面色古怪地苦笑对赵弘润说道:“姜润大人,不,眼下应该可以称呼肃王殿下了……您,从一开始就打算将我等用做诱敌么?”
“哦?”赵弘润似笑非笑地望了一眼马彰。
“殿下可莫要狡辩。”马彰认真地说道:“末将总算是明白了,为何肃王殿下到了鄢陵后,毫不关注我鄢陵军的士气问题……原来如此,您从一开始都打算用我军诱敌,将楚军六万先锋诱至此地,叫浚水营的友军以逸待劳……似这般想来,您也早料到楚平舆君熊琥所谓的赌斗不过是诡计,只不过将计就计,促成我鄢陵军战败而已……”
“有这回事么?”
“事到如今您还要耍赖不成?……您的宗卫假冒您的名义后逃,应该是助涨楚军不惜一切代价攻上鄢水北岸的决心,而鄢陵城池,相信也是你事先叫裴瞻大人焚烧的,否则裴瞻大人断然没有这个魄力……您故意叫楚军看到我鄢陵的百姓向后方的安陵撤离,诱使他们再次急行军追赶,企图追上我军与那十万余鄢陵百姓,以我等为要挟,顺势取安陵……楚军贪心不足,于是中了殿下您的计谋,遭到浚水营的伏击……”
眼瞅着马彰一脸『我已经看破了』的表情,赵弘润心下好笑,调侃道:“你是在怪本王么?”
“不敢……”马彰连忙抱了抱拳,旋即苦笑说道:“希望下回,殿下您能稍稍透露些,不至于叫咱们……跟个傻子似的,明明殿下心中妙计,但是咱们由于不知情,像个傻子似的还在殿下面前上蹿下跳……如今回想起来,真的很丢脸。”
“呵,跟你们说了,你们会信?”赵弘润摇了摇头:“你们从一开始就不信任本王,那就不要怪本王拿你们当诱饵使……本王啊,可是很记仇的!”
“……”王述、马彰二人对视一眼,苦笑连连,毕竟他们这段日子,可是骂了这位肃王殿下不少难听的话。
“走吧,咱们原路返回……叫后面的士卒跟上。”
一听这话,王述、马彰二人顿时心中一阵,有些亢奋地说道:“殿下是要我等配合浚水营一起杀敌么?”
赵弘润回头瞧了一眼王述、马彰二人,摇了摇头。
“不,本王只是想去看看,百里大将军是否能一举击溃这六万楚军先锋,至于你们……原路返回时,先将自己的武器、装备拾回来吧?顺便,将楚军的武器、装备也捡回来。”
『打扫战场啊……』
王述与马彰对视一眼,耷拉着脑袋苦笑着摇了摇头。
忽然,王述好似想到了什么,急着说道:“殿下,您是打算一举全歼这六万楚军么?”
“哟?您睡醒了?”赵弘润没好气地望了一眼王述。
王述被赵弘润调侃地面红耳赤,连连摆手解释道:“殿下,末将不是这个意思,末将只是忽然想到,似浚水营那般徐徐追杀楚军,这样真的好么?若是没有一支军队迅速抢占鄢水附近的浮桥,即便楚军大败,但仍能逃过鄢水去……”
“有啊。”赵弘润打断道:“鄢水的上游,我军不是还有一支军队嘛!”
『上游……陈适?!』
王述、马彰深吸了一口凉气。
『好……好厉害的用兵……如此,说不定,说不定真能一举全歼这六万楚军先锋!』
第98章 追击()
“报!……前军溃败,申亢将军遭遇魏军伏击,战死!”
“什么?”
当楚将乌干听说这个消息时,简直难以置信。
他刚刚率军抵达鄢陵城附近,本来打算着分出一部分军队去救一救鄢陵城内的大火呢,没想到,前军竟然遭遇到了伏击。
楚将乌干仔细望向那鄢陵之丘的方向,果然瞧见前军溃败而逃,而在他们身后,浚水营大将军百里跋率领着两万五千魏兵,紧而有序地追赶着。
“结……结阵!”
楚将乌干连忙指挥附近的楚兵列阵迎敌。
可他没有想到,他麾下的楚兵列队结阵后所迎来的第一个大敌,却非是那浚水营的魏国军队,而是从前线溃败逃回的楚兵。
『这帮蠢货……竟然冲击己方的防线!』
楚将乌干恨得险些连眼珠子都瞪出来,目瞪口呆地望着那些前线的溃军,面色惊慌地试图逃入已列阵整齐的楚军防线中。
更糟糕的是,面对着溃败的友军,组成防线的楚兵们显然不知所措,不知究竟该阻挡,还是该放任对面的友军穿过防线。
见此,楚将乌干当机立断,恨声下达了残酷的命令。
“杀!……任何冲击我军防线的,格杀勿论!”
这道残酷的将令下达,那些溃败的前线楚军可就遭了秧,他们原以为只要逃到友军的防线中,便能逃离后方浚水营魏兵的杀戮,没想到,楚将乌干麾下的军队,竟然对他们下达了格杀令。
这不,距离楚将乌干这道防线最近的那些溃败的楚军,纷纷遭到了友军弓弩的洗礼,死伤惨重。
“哇喔,好心狠的将领啊!”
浚水营大将军百里跋远远瞧见这一幕,忍不住调侃了一句,但是在心底,他却对那名指挥防线的楚将高看了一筹。
毕竟在这种时候,最忌讳的就是心软,放任溃败的前军躲入防线,毕竟一旦防线混乱,那么就非但前军溃败,在这里组成防线的楚军中军,也会支离破碎,从而导致全军崩溃。
『可惜,你溃败的楚国前军,人数可丝毫不亚于你中军啊……挡得下来么?』
百里跋挥了挥手,命令麾下浚水营放缓了进攻的势头,放任眼前的楚军溃军去冲击他们己方的防线。
近两万的楚军溃军,在楚将乌干的怒声呵斥与痛骂声中,一头撞进了后者的防线中。
“不……不要过来……”
一名防线内的楚军用盾牌死死顶着冲过来的溃兵,顶着那本来是他楚国同胞的士兵。
而在第一排的盾兵身后,那些防线内手持长枪的楚兵,在咬了咬牙后,最终朝着迎面冲来的同胞刺出了手中的长枪。
“噗噗噗——”
数百杆尖锐的长枪,洞穿了数百名迎面而来的前线溃兵,这些好不容易才从浚水营魏兵利刃下逃出来的幸存者们,目光呆滞地望着面前对他们举起屠刀的同胞,那迷茫的眼神仿佛在询问:为什么?
然而,残酷的格杀令并不阻止溃兵们冲击本国军队防线的心,这些人已被浚水营魏兵那两百辆恐怖的战车给摧毁了斗志。
后有浚水营魏兵的屠杀,前有同胞军队祭起的屠刀,那些被夹在两军当中的溃兵们,其脆弱的心理早已奔溃,他们哪里还会考虑什么胜负,满脑子都是想要活命,想要尽快离开这个恐怖的战场的念头。
“不……不要阻挡我!”
终于,一名侥幸还未被同胞所杀的楚兵,最终忍不住也朝着曾经的同泽举起了兵刃,他们几近疯狂地用手中的刀胡乱劈砍着阻挡他们前进的持盾步兵,踩着对方手中的盾牌,甚至是踩着对方的身体,硬生生挤入了原本整齐有序的楚军防线。
楚将乌干所召集布置的防线,竟然被这些求生欲望强烈的楚国前线溃兵给撕开了一道口子。
最初仅仅只是一两个人,可随着防线上的盾兵被强行挤开到两旁,越来越多的溃兵蜂蛹挤入了防线,为了活命,他们疯狂地冲击着己方的防线。
『这群畜生!……害死了这里所有人!』
楚将乌干气地眼珠子瞪得睛圆,愤怒地抽出佩剑,挤过人群将那些该死的溃兵斩杀。
可惜,已经太晚了,他构筑起的防线,已经被这群为了活命而冲昏头脑的前线溃军给冲散了。见此,浚水营五营大将军百里跋大手一挥,沉声喝道:“顺势……杀过去!”
“喔喔喔——!!”
两万余士气如虹的浚水营魏兵,紧跟在那楚军溃军身后,以他们为盾,冲向了楚将乌干所组成的防线。
期间,浚水营的骑兵队负责扰乱本来就已出现混乱的楚军防线,而后续赶到的战车队,则直接作为中坚力量,冲击楚军防线中最坚实的位置。
本来楚将乌干所组成的防线还能挡一挡浚水营的攻势,可是他的防线被前线的溃败楚军一冲,顿时防线大乱,哪里还挡得住魏兵。
别说有效地杀敌,有些楚兵甚至都自己打起来了:防线内的楚兵按照命令试图杀死冲击他们防线的友军,而从前线溃败,企图逃到友军防线中的败军们,则因为友军不给活路,又惊又急,也顾不得许多,而对友军举起了屠刀。
『竟然……竟然……』
手持着不住滴血的宝剑,楚将乌干忍不住惨笑起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在这轮战场上首次拔剑杀人,杀的竟然会是己方的士卒。
“事到如今……”
望了一眼四周己方军势的溃败局面,楚将乌干咬了咬牙,锐利的目光扫视四周,仿佛在寻找什么。
而就在这时,他身侧忽然响起一声轻笑。
“你在找我么?……真是巧了!”
乌干下意识地抬起头,骇然瞧见他方才想寻找的目标——浚水营大将百里跋——竟然不知何时已跃马来到了他身前,朝着他举起了手中的长柄马刀。
『糟了……』
心中刚闪过一个不详的预感,乌干只感觉眼前刀光一闪,便瞬间失去了知觉。
“噗通。”
无头的尸体,缓缓跪倒在地,无力地倒在地上。
不远处,一颗人头在地上滚了两滚,犹能看到楚将乌干那骇然而惊恐的表情。
而与此同时,浚水营五营大将军百里跋坐跨着战马,单手持刀,面无表情地甩了甩刀刃上的鲜血,旋即抬起左手,重重朝前一挥。
伴随着他这个手势,浚水营的骑兵队迅速从两翼冲入战场,试图从两翼对这里的楚军进行收割般的杀戮。
而中央,那收割敌军性命如收割麦子一般的战车,轰隆隆地又出现在此地所有楚军的面前。
“那……那是什么鬼东西?!”
下意识说出这番疑问的,显然是还未见识过这种战车威力的楚军中军士卒。
而那些回头瞧了一眼那些战车,便一脸惊恐地仿佛白日见鬼般的楚军士卒,则根本连稍作停留都不敢,不顾一切地扒开人群,亡命地向鄢水方向的来路逃离。
“笃笃笃——”
“笃笃笃——”
那一阵阵犹如钉子敲入木板般的声音,实则每一声都代表着有一名楚军步兵在战车上方车厢内那些魏国弩兵的弩矢下丧失。
只见战车前进之处,一片又一片的楚军士卒中箭栽倒在地。
有的运气不错,直接中箭身亡。
而有的则因为并没有射中要害,还吊着一口气。
然而,战车上的魏国弩兵们根本连看都不看那些在地上哀嚎的楚军士卒,他们的眼中只有那些仍然还在逃跑的楚兵。
那才是他们的猎物!
至于那些中了箭却还未咽气的楚兵,有些被战车两旁的浚水营步兵补刀杀死,有的更加悲惨,直接被战车巨大的车轮碾压致死,惨不忍睹。
终于,越来越多的楚兵加入了逃亡的队伍,尽管队伍中仍有楚军的高阶将领,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是那些楚军的将领,也无法挽回楚军全军溃败的局面。
“兵败如山倒……”
这是浚水营大将军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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