ㄒ院裢
可没想到,这位三伯偏偏在他进兵上党郡腹地的时候吃了一场败仗。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南梁王赵元佐麾下的北二军暂时无力对天门关造成威胁,同时也意味着天门关守将可以趁这段时间,抽出一支兵力来对付他。
不得不说,在乍然听到这个消息后,赵弘润除了目瞪口呆、一脸骇色外,亦下意识地对南梁王赵元佐产生了浓浓的怀疑——那位三伯,不会是在演我吧?
因为得知他赵弘润率军深入上党郡腹地,因此故意吃了一场败仗,好让天门关的把守韩军抽出兵力来攻打他。
说白了,就是借刀杀人,借韩军的手,除掉他赵弘润以及肃王军十万人。
不过后来当赵弘润听说南梁王赵元佐在天门关吃败仗的日期是在十月初六时,他这才打消了心中那强烈的怀疑。
毕竟十月初六的时候,肃王军还在攻打皮牢关,相信与他相隔近千里地的南梁王赵元佐,怎么也不可能预测到肃王军竟然能在十月初六的当日就攻陷皮牢关。
换而言之,这是个巧合。
但是这个巧合,却让整个肃王军陷入了尴尬的局面。
『我就说……我军经过高狼的时候,该地的韩军怎么就没有露面呢,原来是等着我步入陷阱……』
赵弘润倍感郁闷,随即,他的面色变得尤其凝重起来。
想来,既然并非是南梁王赵元佐故意害他,那么,他麾下肃王军之所以顺利经过高狼而没有遇到一支韩军的阻碍,显然就是天门关守将故意放行,故意放肃王军深入上党郡的腹地。
“对方是谁?……我是说,那位打败了南梁王的天门关韩将。”
赵弘润询问宗卫吕牧道。
因为从临汾送来的这个消息,便是吕牧告诉他的。
吕牧闻言抱了抱拳,正色说道:“是一名叫做『暴鸢』的韩将,人称『凶鸟』,据说有万夫不当之勇……另外,此人非但也是『北原十豪』之一,更是韩国讨伐我大魏的『诸军总帅』。”
“怪不得了……”赵弘润闻言若有所思。
一听说在天门关击败了南梁王赵元佐的韩将乃时韩国此番征讨魏国的诸军总帅,赵弘润心中便已澄明:他肃王军之所以畅通无阻地经过高狼,根本就是那韩将暴鸢故意放行的结果。
其实之前赵弘润隐隐已有些怀疑。
毕竟高狼乃是天门关背后的要地,他赵弘润突然率领十万军队经过这片土地,天门关一带的韩军怎么可能没有一丁点的动静呢?
而如今,这份怀疑已经变成了确凿的判断:他中计了。
猛地一挥手,赵弘润正色说道:“撤!全军撤回……”
可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只见在他临时搭建的帐篷内来回走了几步,摇摇头说道:“不……不能撤。”
看着前言不搭后语的的自家殿下,诸宗卫们心底都有些迷糊:那到底是撤还是不撤?
“不撤兵!”
可能是猜到了诸宗卫们心中的疑惑,赵弘润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将屈塍、晏墨、公冶胜,以及伍忌、翟璜、南门迟这六位将军找来,本王有话要说。”
“是!”诸宗卫依言退离帐外。
片刻之后,六名商水军与鄢陵军的将军们迈步走入帐内,向赵弘润抱拳行礼:“拜见肃王殿下。”
赵弘润点点头,招招手说道:“都坐,坐下再说。”
六位将军抱拳逊谢,随即分列于左右两排,因为这是一座临时搭建的帅帐,帐内的设施非常简陋,因此这六位将领皆原地坐下,等着赵弘润发话。
见此,赵弘润在略一沉吟后,语气凝重地说道:“刚刚得到的消息,十月初六这一日,南梁王在进攻天门关时吃了败仗。”
听闻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在场的诸将不禁有些茫然,随即,这份茫然变成了震惊,变成了难以置信。
众所周知,南梁王赵元佐乃是眼前这位肃王殿下的三伯,此人谙熟兵法、善于用兵,绝对称得上是魏国国内屈指可数的善战名帅。
据诸将所知,南梁王赵元佐作为当年前代东宫太子『康王赵元伷』的拥趸,曾鼎力协助后者与魏天子争夺魏国君王之位,致使引发了大梁内战,使得当时魏国最精锐的『顺水军』与『禹水军』自相残杀、同归于尽,以至于魏国军力大为削弱,积弱十余年。
更有甚者,魏天子最信任的弟弟『禹王赵元佲』,亦在那场内战中身负重伤,因此隐退养病,从此不在朝野露面。
而在这种情况下,魏天子仍然没有以叛乱谋反的罪名将南梁王赵元佐处死,只是将其流放,其中最主要的,就是看中赵元佐的才华,不舍得将其处死。
事实上也证明,南梁王赵元佐在被流放十七年后,依旧宝刀未老,虽说此人在陇西与秦国的战事中并未做出什么耀目的成绩,但是在上次北疆战役期间,他却将韩国数万步骑耍地团团转,纵使是在场的诸位将军,亦不敢夸口说能比这位南梁王做得更出色。
而在事后论功行赏时,南梁王赵元佐当仁不让夺得『北疆战役第一功勋』的桂冠,纵使是姜鄙所率领的『北二军』,亦只能排在前者之后。
似这等惊才绝艳的南梁王赵元佐,却在天门关遭到战败,这让在场的诸将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等等,那岂不是……”
屈塍、晏墨、翟璜三人的面色顿时就变了。
这让清楚看到这一幕的赵弘润暗暗点头:这三人,才思最为敏锐。
而继屈塍、晏墨、翟璜三人之后,公冶胜与南门迟的面色亦变得难看起来。
很遗憾,被赵弘润寄以厚望的年轻的商水军大将军伍忌,是最后一个反应过来的。
见此,赵弘润也不再隐瞒,沉声说道:“正如诸位将军猜想的那样,我军此番多半是中计了……显然,镇守天门关的韩将得知了靳黈军的战败,可他并没有派兵阻截我军,而是任凭我军从高狼一带经过,前来泫氏县,此人意图,已昭然若揭……”
“好大的胃口,也不怕崩了牙。”鄢陵军副将晏墨冷笑着说道。
可话虽如此,不难看出晏墨的眼眸中浮现几分忧虑。
平心而论,这几位将军都不担心他肃王军被韩军前后包围,毕竟肃王军有十万之众,并且拥有种种诸如投石车、连弩等战争利器,纵使被数倍的韩军团团包围,他们亦怡然不惧。
唯一的顾虑,那就是粮食的问题。
随军携带的军粮,可无法支持十万大军吃多少日子的。
“殿下召集我等,莫非是……撤退?”
商水军副将南门迟试探着问道。
赵弘润闻言摇了摇头。
固然,按照最正常的想法,明知己方很有可能中了敌军的诡计后,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撤兵,这一点无可褒贬。
但问题是,天门关的守将,那位韩军总帅暴鸢,会这么轻松地就让肃王军安然无恙地撤退?
怎么可能!
倘若赵弘润所料不差的话,他肃王军前脚刚经过高狼,那韩将暴鸢保准后脚就派兵在高狼筑造了防御设施,部署重兵,截断了他肃王军的退路。
在这种情况下,肃王军若是从泫氏一带撤退,那么很有可能遭到暴鸢、靳黈两名北原十豪级别韩军猛将的前后夹击。
因此,赵弘润决定反其道而行。
“……此时,想必那韩将暴鸢正在高狼一带布置防御,企图堵死我军。若我军慌忙撤兵,那么必然将与暴鸢军发生一场恶战,到时候,韩将靳黈从背后袭击我军,我军就会陷入腹背受敌的险境。……因此,本王的意思是,不撤兵!”
“不撤兵?”晏墨皱了皱眉头,疑惑问道:“殿下的意思是,继续按照原本的计划,攻打泫氏县?”
“唔。”赵弘润点点头,说道:“我军要装出还未发觉后路被截断的样子,如此一来,那暴鸢十有八九不会立刻出兵攻打我军,他多半会先在高狼布置防线,防止我军强行突围。如此,我军就多了几日的时间。”
“殿下的意思是,在这几日内攻下泫氏县?”商水军副将翟璜皱眉问道。
“当然不是。”赵弘润摇了摇头,正色说道:“既然暴鸢要截断我军的归路,那么相信他早已派人与靳黈取得了联系,换而言之,靳黈势必已在泫氏县部署了重兵,拼死也会在我军的强攻城死守城池,等待暴鸢军的到来。这是其一……其二,若泫氏县势危,势必也会惊动暴鸢提早进攻我军。”
顿了顿,赵弘润环视了在场诸位将军,沉声说道:“军粮的问题暂且先不去管。总之,首先我军要在不危及泫氏,不触动暴鸢与靳黈的情况下,摆出一副即将攻城的姿态,砍伐林木打造攻城兵器……以此作为掩饰,在东侧的羊头山、西侧的发鸩山,悄无声息地迅速建立营寨。”
“……”
诸将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第925章:瞒天过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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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正文————
时间回溯到十月初九,即『伐魏诸军总帅暴鸢』在天门关击败魏南梁王赵元佐麾下北二军的第三日,他收到了皮牢关守将靳黈派人送来的紧急军书。
记得当时,暴鸢也是吓了一大跳,他怎么也没想到,皮牢关居然丢了。
要知道,暴鸢在前一日才刚刚收到靳黈派人送来的第一封战报,言魏军借烟雨之便奇袭皮牢关。并且,靳黈在信中着重强调了『魏公子润』与其麾下军队的强大。
当时暴鸢还在考虑,是不是趁着天门关暂时没有什么威胁,派一支军队过去支援靳黈。
可没想到,他还未决定好是否真的要派出援军,皮牢关就丢了。
暴鸢简直难以置信,要知道,镇守皮牢关的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那可是与他并称为『北原十豪』的韩国猛将,是上回北疆战役期间,进攻魏国河东郡西部的韩军西路主力军上将。
似这等人物,居然只守了三日,便叫魏军攻破了皮牢关。
是的,仅仅三日,从十月初四肃王军派兵向猗山与王屋山渗透起,到十月六日韩将靳黈决定弃守皮牢关,两万余韩军驻守的皮牢关,仅仅三日就被攻破。
这简直就是史无前例!
当日,暴鸢在天门关的关楼上召见麾下部将,告诉麾下部将皮牢关已经失守的事实,只听得诸将们瞠目结舌,半响都没能反应过来。
良久,暴鸢麾下的副将李邯冷笑着说道:“看来,盛名之下其实难副……那位靳黈将军,上回被魏将姜鄙打地一败涂地,这回又遇到一个魏公子润。哼!……自己吃了败仗不要紧,白白折了『北原十豪』的威名……”
听了这话,在座的诸将亦不由地露出几分幸灾乐祸的神色。
也难怪,毕竟『北原十豪』,乃是韩国最有名的十位上将军,可以说是韩国军方的领军人物,但事实上,这十位豪杰级别的韩国上将军,彼此并不和睦,所属的国内派系也不相同。
就好比暴鸢,他是『韩王然』的心腹,在韩国的地位非常崇高,相当于魏国的三卫军总统领李钲或魏武军大将军韶虎;但靳黈却是韩王韩然的弟弟『康公韩虎』一系的将军。
倘若韩王然英明神武,这固然没有问题,可谁能想到,军队综合实力堪称中原第一的韩国,其君王却是一个内向而懦弱的人;相比之下,这位韩国君王的叔伯兄弟们,『釐侯韩武』、『康公韩虎』、『庄公韩庚』,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隐隐有着摄政谋位的野心。
因此,别看韩国表面上看起来团结一致,可实际上,内部矛盾尤为激烈。
正因为彼此所属的国内政治阵营不同,因此,暴鸢麾下的部将们对靳黈才会抱有敌意,对后者接二连三败在魏将姜鄙以及魏公子姬润手中,感到幸灾乐祸。
但是作为讨伐魏国的诸军总帅,暴鸢自然不会因为偏见就轻视靳黈,事实上,若不是没有可能,他其实很希望能将靳黈拉拢到韩王这边,毕竟在暴鸢看来,康公韩虎的野心太大,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瞧准时机谋夺韩王的位置。
当然了,只要他暴鸢还活在世上,无论是康公韩虎还是其他人,就没有可能以下克上,谋夺韩王的位置。
“靳黈……绝非善于之辈,魏将姜鄙也好,魏公子姬润也罢,靳黈接二连三摆在此二人手中,这就意味着,姜鄙与姬润皆非常人,必定是难以应付的强敌。”暴鸢慢条斯理地说道。
听闻此言,在座的诸将也就不说话了,毕竟暴鸢都在替靳黈说话了,他们这个时候再出言讥讽靳黈,岂不是扫自家将军的面子?
见在座的诸将安静下来,暴鸢抖了抖手中的书信,沉声说道:“靳黈在信中言道,他准备将魏公子姬润诱入上党腹地,希望我配合他行事,在泫氏夹击魏军……”
“魏公子润会中计么?”副将李邯皱眉问道。
暴鸢伸手摸了摸胡须,轻笑着说道:“不试试如何晓得呢?”
说罢,他转头对李邯说道:“李邯,即刻派人知会在高狼的『华昌』,令其收敛兵卒、闭城不出,若有魏军大举入境,除非对方攻打高狼,否则,不得对魏军用兵!……对了,叫他派些斥骑尾随魏军,不可惊动魏兵。”
“遵命!”副将李邯抱拳应道。
如此过了两三日,也就是十月十一日的时候,暴鸢收到消息,确认魏公子姬润的十万大军路经高狼,折道往北前往泫氏县。
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暴鸢激动地大吼一声:“好!”
也难怪他如此激动,要知道,从北到南,长子、泫氏、高狼三地,乃是一片盆地,东边是发鸩山、东侧有羊头山,而如今魏军踏入了这个天然的陷阱,只要他暴鸢派兵在高狼筑建防御,截断魏军的退路,纵使那位魏公子姬润麾下有十万大军,也绝逃不出这片盆地。
待等到十月十三日,魏公子姬润麾下十万大军有大半抵达了泫氏。
听闻这个消息后,暴鸢麾下部将林信询问道:“将军,是否即刻出兵?”
其实这个时候,赵弘润已经收到了关于南梁王赵元佐在天门关战败的消息,但是他在沉思熟虑之后,并没有立即从泫氏县撤兵,这就给了韩将暴鸢错误的判断:魏公子姬润,还未得知南梁王赵元佐在天门关战败的消息。
因为在暴鸢看来,倘若魏公子姬润得知了这件事,那么,后者肯定会火速撤兵。
而眼下,既然魏军还在筹划着攻打泫氏,这就说明,对方还不清楚这件事。
这也就给了暴鸢充分准备的时间。
正如赵弘润所猜测的那样,暴鸢的野心非常大,企图一口吞掉他十万魏军。
这不,面对着部将们提出的是否即刻出兵的询问,暴鸢摇摇头说道:“不,再等等,我军的准备还不充分。……看样子,那魏公子姬润,多半还未察觉到天门关外魏军的战败,呵呵,极好极好。……叫诸军莫要轻举妄动,上天将十万魏军送到咱们嘴边,可别叫煮熟的鸭子飞了。”
“是!”诸将抱拳应道。
于是在此之后的几日里,暴鸢军在高狼筑建防御设施,截断魏军的归路。而肃王军则摆出一副准备强攻泫氏县的姿态,一边装模作样地在泫氏县西南约三十里的平地建造军营、打造攻城器械,一边借着伐木建营为幌子,悄悄在西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