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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宗卫吕牧抱拳领命。
『这位肃王殿下……』
鄢陵武尉陈适有些意外地瞧着赵弘润,他没想到这位肃王殿下虽然年幼,但是也懂得收买人心。
而这时,赵弘润转头望向屋内的众文官武将,沉声说道:“诸位,暂时将悲痛藏在心底吧,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如何击退楚军,使我鄢陵不至于沦陷。……不知鄢陵的防守由哪位负责?”
听闻此言,屋内众人不约而同地望向鄢陵武尉陈适。
见此,陈适站出来抱拳回道:“回禀肃王殿下,目前鄢陵的防线事宜,暂由末将负责。”
“目前的大致情况如何,说来听听。”
“是。”陈适抱了抱拳,沉声说道:“目前我鄢陵收编了临颍、西华两地的守军,亦招收了不少从前线溃败逃回的败军,共计有兵士一万一千多人,至于城内百姓……”
他转头望向了鄢陵县令裴瞻。
见此,裴瞻连忙说道:“肃王殿下,目前我鄢陵有百姓十余万,其中有七成是来自于其余六县的难民。”
“可安置妥当?”
裴瞻苦笑了两声,低头说道:“难民人数众多,仍在安置当中。”
“加快速度。……天气逐渐转寒了,这些我大魏子民好不容易才从楚军手中逃出来,可莫要使他们冻死在鄢陵,还有,粮食的供应,本王从大梁出发的时候,户部已在准备粮草事宜,本王请他们走蔡河,中途转陆运至鄢陵,大概二十几日便可抵达鄢陵,你放心发放粮食吧。”
“遵命。”
一听说后续的粮草早已在途中,裴瞻心中大定。
“楚军的情况呢?”赵弘润继续询问陈适等武尉。
陈适抱了抱拳,正色说道:“鄢水南岸的楚军,目测大概六万人左右,是由楚平舆郡熊琥所率领的先锋。”
“楚暘城君熊拓呢?”赵弘润问道。
陈适抱拳回道:“熊拓领十万大军遥遥在后,应该是在……镇压长平、辰陵、许县、商水四县……”
『镇压……就是说在收刮四县的财富吧?』
赵弘润抬手敲了敲脑门,故作沉思地长吐了口气。
可能陈适见他年幼,因此说得很隐晦,但赵弘润心中其实却很清楚:像楚国这种熊氏诸侯掌权的分封制国家,要让像楚暘城君熊拓这种地方诸侯出兵,那么楚王势必得给予他们好处,比如攻克城池后收刮城中财富的权利。
毋庸置疑,楚暘城君熊拓此刻多半是在收刮已攻陷的大魏城池的财富,甚至为此肆意屠杀当地的魏国百姓,毕竟在注重血统的楚国,楚国的平民,地位都是相当低贱的,更何况是魏国的百姓。
『楚暘城君熊拓……这笔账先记着,本王迟早打到你暘城去!』
赵弘润眼中那一瞬间闪过的杀机,让时不时正盯着他瞧的鄢陵武尉陈适一阵心惊。
这时,临颍县武尉王述忍不住开口问道:“肃王殿下,请问浚水营的援军,以及百里跋将军,何时抵达鄢陵?”
“这个啊……”赵弘润收敛了脸上的沉重,微笑说道:“百里跋将军与浚水营已从大梁启程了,算算日程,应该在十月底左右能抵达鄢陵吧。”
“十月底?”包括陈适在内,在座的众县令、武尉们均有些色变。
“从大梁到鄢陵,何须要那么久?……这,这有四十日了吧?”陈适忍不住问道。
是的,从大梁到鄢陵,根本不需要那么久,比如赵弘润,他从大梁赶到鄢陵,日夜兼程也不过就是七八日的工夫。
哪怕浚水营有两万五千名士卒,但若是急行军的话,差不多十五日以内就能赶到鄢陵,也就是十月初,然而赵弘润却说,浚水营却要在十月底才能抵达,这两者之间可是相差了整整二十余日。
眼瞅着如今楚军强渡鄢水的势头越来越猛,谁能保证这二十余日鄢陵不会出岔子?
对此,赵弘润没有细说,只装作没有听到陈适的问话。
事实上他心里是清楚的,因为正是他要求百里跋带着浚水营前往蔡河与洧水交汇,在那里筑一个水坝蓄水,完事后再赶来鄢陵。算算时日,差不多得十月底才能抵达鄢陵。
而这些话,赵弘润当然不会跟鄢陵的官员细说,否则这帮人恐怕要跳脚起来了。
“这……浚水营的援军不至,这鄢陵县如何守得住?”
屋内的文官武将们不禁有些心慌。
赵弘润闻言感觉有些好笑地说道:“先前没有浚水营的援军,诸位不是照样守了鄢陵半个多月么?”
听闻此言,陈适摇头说道:“肃王殿下误会了,先前我等能守住鄢陵,只因楚军对鄢陵的攻势并不猛烈,不过近几日,楚军开始强渡鄢水……末将怕事有万一,能否殿下派人去催催百里跋将军?”
说起来,陈适恐怕是此刻屋内最希望将军百里跋与浚水营早日抵达鄢陵的人,毕竟如今他以鄢陵武尉的身份统帅着超过万人的军队,这在以往是有违规制的。
因此,希望朝廷派一位足够分量的大人物,好使他将超过他职权的兵权交割。
虽然说以赵弘润堂堂肃王的身份,是足够接掌鄢陵城内万余兵将的,可问题在于,这位肃王殿下的岁数实在是太年轻了,陈适并不认为赵弘润能肩负起鄢陵十余万军民的重责。
因此,陈适想了又想,终究还是没有提出交割兵权的话。
毕竟相比较这位还不到十五岁的肃王,他更加倾向于信任浚水营五营大将军百里跋,至少那是一位多次参加过征战的将军,名副其实的将军。
“陈武尉似乎信不过本王?”
仿佛是看穿了陈适的心思,赵弘润冷不防开口问道。
屋内众人闻言不觉安静下来,纷纷转头望向陈适,却见陈适神色自若地回道:“肃王殿下言重了,末将岂会信不过肃王殿下。”
赵弘润闻言笑了笑:“当真?可是本王等到现在,也不见陈武尉提出将兵权移交给本王的话啊。”
陈适闻言低头不语,而屋内众人对视一眼,也不知该说什么。
事实上,他们都明白,此时应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兵权移交给这位肃王,毕竟这位肃王是目前鄢陵身份最高的一位,但是,不止是陈适,其余人谁也没有提起。
只因为这位肃王殿下,实在是太年轻了,年轻到他们很难对其抱持信任。
就在屋内的气氛逐渐变僵之时,忽然赵弘润呵呵笑了笑,挥挥手说道:“罢了罢了,本王只是与陈武尉开个玩笑罢了。事实上陈武尉这些日子做地挺不错的……既然如此,本王索性就任命陈武尉负责对楚的战事吧。”
『……』
屋内众人诧异地望了一眼赵弘润。
虽说他们也晓得这位肃王殿下其实并没有提拔任命的权利,但对方终归是皇子的身份,他的话,多少有些分量的。
如今赵弘润亲口承认了陈适,陈适也算是名正言顺了。
之后,当屋内众人纷纷告辞离开,宗卫沈彧忍不住问道:“殿下为何不拿回兵权?只要殿下执意索要,相信这些人也不敢违背。”
“没必要。”赵弘润摇了摇头,淡淡说道:“那陈适做得的确不错,由他负责鄢陵的防线,应该不至于会给楚军可趁之机……”
“可鄢陵若是不配合的话,殿下的计划不就难以实施了么?”宗卫卫骄皱眉问道。
“急什么?……浚水营得十月底才到鄢陵,本王的计划,差不多在十月下旬才能够开始实施……在此之前,就让这个陈适多费心吧。”
“就怕那陈适到时候不听话……”
“不听话?”
赵弘润从怀中取出一枚金令,在手上一下一下地抛着。
“那就送他一枚金令!”
第90章 接管()
第九十章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转眼便到了十月下旬。
在这十几天的时间里,其实赵弘润也没有闲着,虽然看似好像每天啥事也没有做,但实际上,他却是密切关注着鄢陵城的情况与鄢水对岸楚军的动静。
同时,他也在考量那六名目前决定着鄢陵大小事务的文武官员。
如今的鄢陵,城内事务由县令裴瞻,原临颍县令赵准以及原西华县令徐宥之三人主持,而在军事上,则由鄢陵武尉陈适充当“大将”,原临颍武尉王述、与原西华武尉马彰担任副职。
不夸张地说,眼下的鄢陵俨然好比是吸收了临颍、西华两地的地方文武官员,因此哪怕鄢陵涌入了数万难免,这集三县之地的官员们也能腾出手来处理各项事务。
也正因为这样,十几日观察的结果让赵弘润不由地有些感慨:大魏对于地方文武官员的任命,果然是有其独到之处的,但凡能坐上地方县文武一把手位置的官员,果然是有些本事。
比如鄢陵县令裴瞻,就将如今的鄢陵城安排地井井有条,安抚难民的工作也做得很及时,并没有引起难民与鄢陵本地民户的矛盾。
而相比之下,更为出彩的恐怕还得数鄢陵武尉陈适。
经过赵弘润仔细的观察,他发现这陈适或许并不是一位擅长打仗的将领,虽然据说个人武艺不错。
但是,这陈适胜在做事非常仔细,他在鄢水南岸安排了详密的盯梢人马,尤其是晚上,严防着南岸的楚军趁着天黑强渡鄢水。
更值得推崇的是,如今鄢陵城内的军队,施行着“兵不卸甲”的策略,时刻准备着出城驰援鄢水防线,如此也难怪楚军明明兵力远超鄢陵,但是至今却仍未占到什么便宜。
说起来,这十日里楚军也曾对鄢水发动过一次造桥强渡鄢水的战事,但是在陈适、王述、马彰三员武尉带兵阻击下,楚军最终竟没能顺利地打造桥梁,反而折损了不少兵力。
当然了,在观察中赵弘润也注意到了陈适所暴露出来的弱点,或者说不足的地方,因为此人根本没有想过反攻,只是被动地防守,这在赵弘润看来并不可取。
俗话说得好,久守必失,仅仅只有万余兵丁的鄢陵,能在鄢水对岸六万楚军先锋面前守多久?
一旦楚军结束了收刮鄢水以南的魏国县城、村庄的财富,正式对鄢陵发动攻击,恐怕就不是如今这幅和谐局面了。
哪怕是防守,也始终要坚守着一颗伺机主动出击的心,这才是赵弘润一贯所奉行的防守之道。
不过话说回来,即便那陈适并不能使赵弘润完全满意,但赵弘润亦没有放弃招揽此人,或者说,说服此人信任他的心思。
遗憾的是,由于他年纪的限制,那陈适始终抱持着不怎么信任他的态度,哪怕赵弘润有几次隐晦地提起兵权交割的事宜,那陈适也频频装作没有听到。
三两次之后,赵弘润索性也就不再费心了,反正他有魏天子的承诺,可以有三次机会无条件命令地方官员按照他的指令行事,目前还有两次。
在洪德十六年十月二十日这一日,赵弘润将裴瞻、赵准、徐宥之、陈适、王述、马彰这六名如今商议决定着鄢陵内外大小事务的文官与武将们叫到了他暂住的屋子。
一来是赵弘润估算时日,五营大将军百里跋与他的浚水营应该已结束了在蔡河筑造水坝之事,正在赶来鄢陵的途中;二来,对岸的楚军由于暂时受阻于鄢水的关系,遂开始侵犯鄢水南岸上下游。
上游是临颍、下游是西华,虽说两地的县令与武尉们已经提前将县城内的百姓转移到了鄢陵,但问题是,两地并非是所有的百姓都居住在县城,仍然有着不少村落由于各种原因,还住在他们的村子里,而如今,这些人正遭受着楚军的残害。
因此,赵弘润需要设法让鄢水对岸的楚军,再一次将注意力投到鄢陵这边来。
“殿下,六位大人到了。”
宗卫沈彧低声在赵弘润耳边提醒了一句。
赵弘润抬起头来,正巧瞧见裴瞻、赵准、徐宥之、陈适、王述、马彰六人从屋外走进来。
“诸位,请坐。”
赵弘润招呼着他们六人就座。
裴瞻、赵准、徐宥之、陈适、王述、马彰六人对视一眼,默默地在屋内的椅子上坐下了,但是,他们谁也没有说话。
因为他们并不清楚赵弘润这次召见他们究竟出于什么用意,再者,他们也清楚赵弘润曾几次暗示陈适交出兵权,只是后者没有理会而已。
似乎是看到了这六人脸上的凝重之色,赵弘润笑着说道:“诸位大人不必如此拘束,事实上这些日子几位大人做得相当出色,本王会如实上报朝廷,日后朝廷必有重赏。”
裴瞻终归是鄢陵的县抚,鄢陵地域内名副其实的一把手,见其余同僚缄口不言,他只好主动接上赵弘润的话。毕竟,总不能让这位肃王殿下冷场不是?
“肃王殿下言重了,我等身为大魏官员,理当为国分忧、为陛下分忧……不知,肃王殿下今日召见我等所为何事?”
“只为一件事。”赵弘润环视了一眼众人,面色自若地说道:“从即日起,本王将接管鄢陵!”
他的一句话,让在座的六名文武官员面色大变。
『这位肃王……终于要夺权了?』
他们心中暗暗震惊。
不等眉头大皱的陈适开口,鄢陵县令裴瞻首先开口委婉地说道:“肃王殿下,遵照朝廷颁发的那份文书……肃王殿下似乎并不能这样做。”
“朝廷?”赵弘润微微笑了笑,从怀中取出魏天子御笔所写的圣谕,淡淡说道:“本王有父皇的允诺!”
裴瞻闻言面色一紧,连忙起身上前,恭敬接过赵弘润手中的圣谕,摊开仔细观瞧。
果然,圣谕上清楚写明肃王赵弘润有三次机会可无条件指使地方官府与魏国军队,落款还清晰盖着天子私印与国玺大印。
六人围在一起,瞪着眼睛看了半响,神色均有些泄气,尤其是鄢陵武尉陈适。
他原以为只要他不主动交出兵权,赵弘润并不能怎样,可如今事实证明,赵弘润若想要夺鄢陵的权,随时都可以。
“肃王殿下……要我等做什么?”
恭敬地将圣谕归还赵弘润,裴瞻有些苦涩地问道。
其实并不止陈适,在座的其余几人事实上都怕眼前这位年仅十四岁的赵弘润做出什么不智的事来,将鄢陵推入火坑,因此,他们暗地里是支持陈适拒交兵权的。
但是如今不能够了,有魏天子亲笔允诺的圣谕在,若是他们再无视赵弘润的要求,那便是抗旨不遵,赵弘润有权利将其拿下收监、甚至是当场格杀。
听到裴瞻的话,赵弘润心底暗暗有些好笑。
因为魏天子并没有在圣谕上注明是三件什么样的事,因此,赵弘润钻了圣谕的空子,提出了『接管鄢陵』的要求,严格来说,这也算是一件事,可这样明显与魏天子当初的想法并不符合。
但是,在场的这些人又有谁会晓得?
从怀中摸出一枚金令丢向裴瞻怀中,赵弘润忍着心中的好笑,严肃地说道:“先在鄢水上游筑个水坝吧。”
鄢陵县令裴瞻一听莫名其妙,诧异地问道:“肃王殿下,您莫不是想用水攻对付楚军?……恐怕这事行不通。”
“为何?”
裴瞻拱了拱手,正色说道:“眼下已是入冬,鄢水水量大幅减少,蓄水几日,根本不足以有所影响……再者,楚军又岂会袖手旁观?他们自然会派兵前往上游,阻碍我方筑坝。”
“那就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