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宗案例,说的是蒲阳县县令马祁,有人举报这位县令外通桂林一带的贼寇,挑唆那伙贼人骚扰卫国境内,卫国『首崱╤uan)侯』卫成,一怒之下派人问罪于蒲阳县令马祁。
而得知此事后,蒲阳县县令马祁亦勃然大怒,带着县兵过境找『首崱睢晃莱衫砺郏诩湟谎圆缓希酱蟠虺鍪郑率埂菏讔‘侯』卫成的幼子卫优不慎被杀。
这是一桩比方才那桩更麻烦的案子,因为这涉及到了卫国。
不过,因为有了方才的经验,赵弘润并没有贸然地发表看法,而是抬头望向刑部尚书周焉,在他看来,若不出意外的话,这件事中肯定也有什么隐情。
果不其然,刑部尚书周焉指了指赵弘润手中的案宗,沉声说道:“蒲阳县县令马祁,本亦是京官,当初在大梁担任『殿前右武郎』,武艺不俗,颇为勇悍……”
“此人曾是宫内的禁军统领?”赵弘润吃惊地问道。『注:统领是泛指,并非具体官名。』
要知道,『殿前武郎』虽说是属郎卫的武职,但是比一般意义上的禁卫、郎卫统领要高,乃是『三卫军总统领』的直属部下佐官。
“唔。”刑部尚书周焉点了点头,正色说道:“蒲阳县县令马祁,原是李钲大将军的部署。”
听了这话,赵弘润心下惊讶无比。
确切地说,李钲这位魏天子曾经的宗卫长,他从来都没有获得过大将军衔,但相信谁也不会认为他的地位会在『驻军六营』的那几位大将军之下。
毕竟,李钲是除了魏天子外,唯一一个可以随时调动兵卫、禁卫、郎卫这三支军队的人。
除他以外,就算是赵弘润,也只能在紧急情况下,凭肃王令调动一部分禁卫以及兵卫,但郎卫却是他无法调动的。
赵弘润作为魏天子如今最器重的儿子姑且如此,更何况是其他人。
“李(钲)大将军的旧部,怎么会外调到蒲阳县担任县令呢?”赵弘润不解地看向周焉。
只可惜,周焉对于这件事亦不甚明了,摇摇头说道:“周某与马祁接触不多,并不清楚这件事,不过我曾听人说,马祁嫉恶如仇、性情刚烈,因此怎么想,都不认为他会养寇自重,更别说,教唆那伙贼人进犯卫境……”
“……”赵弘润默然不语,只是低头看着案宗。
因为案宗中写得清清楚楚:蒲阳县县令马祁见错杀了『首崱睢晃莱傻挠鬃雍螅啻缶蚺乱鹞骸⑽懒焦拿埽闳蛔载嘏獬鲂悦菏讔‘侯』卫成。
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养贼自重?
问题这件事之后,马祁的长子马兴就与府里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丁不知所踪了,而没过多久,『首崱睢晃莱稍诔峭獍苍嵊鬃拥氖焙颍驮獾搅艘换镌羧说南鳌
『首崱睢晃莱傻背”簧保魉游榈脑羧耍嘣獾健菏讔‘侯』卫成的亲卫的追杀。
那些贼人是尸首中,就有蒲阳县县令马祁的长子马兴。
事后,『首崱睢皇雷游垒寂扇私汗罅嚎匏叽耸拢滩克齑饲巴蜒粝亍
可问题是,蒲阳县县令马祁与其长子马兴,还有『首崱睢晃莱桑馊龅笔比硕妓懒耍咚鞫级狭耍饣共楦銎ò
总而言之,又是一个无头案。
“近几个月,『首崱睢皇雷游垒家恢迸扇斯创叽伲形倚滩拷锓干诜ǎ善蜒粝叵亓盥砥钣肫涑ぷ右阉溃疚薮硬槠穑苣骋仓缓猛献拧彼底牛苎商玖丝谄嘈Φ溃骸罢饧拢癫恳雅扇斯グ哺В皇恰菏讔‘侯』世子卫菁不依不饶,定要叫马氏一门赔死,总之……这件事棘手地很呐!”
“……”赵弘润眉头深皱,转而看向摆在书桌上的另外几宗案例。
他这才发现,这几宗案例皆是断了线索的无头案,不过受害者——确切地说案宗的记载对象,他们皆是朝廷的官员。
有的在地方任职,有的则是大梁的京官;有的是犯了莫名其妙的罪,有的则是匪夷所思地遭到了贼人的杀害。
除此以外,发生的日期不定,地点不定,几乎都是在短短几日内就家破人亡,并且事后无迹可寻。
除此之外,这些案例还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仿佛整件事都说得通,好似有人故意给刑部留下了足以交差的“答案”,但是仔细想想,这些“答案”却经不起推敲,着实蹊跷。
当赵弘润将自己的判断告诉了刑部尚书周焉后,周焉脸上亦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
但是具体的,赵弘润却帮不上忙了,毕竟这些案例都是无头案,要追查起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而周焉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半响后勉强笑道:“耽误了殿下您的工夫,实在过意不去,时候也不早了,殿下且先到大理寺提人吧。”
“哪里哪里,是本王没帮上什么才是。”赵弘润稍微有些尴尬,毕竟他也看得出来,眼前这位刑部尚书,是因为看得起他的聪颖,因此才破例将这些案宗出示给他看。
而眼下赵弘润没帮上什么忙,心中难免有种愧对别人信任的惭愧感。”
“既然如此,本王就先告辞了……”
“肃王殿下慢走。”
将赵弘润送出了本署,刑部尚书周焉又回到屋内,坐在书桌后继续审视着桌上这些无头案例,口中喃喃自语:“依肃王殿下的聪颖,都未能看出这些案宗的关联。那么,要么是这些案宗其实并无关联,要么,就是对方比我想的还要高明,预先做了一番掩饰……换而言之,这些人中,有一些其实并非是『目标』,只是对方用来混交视听的掩饰……”
说着,周焉聚精会神地凝视着那些案宗,双手慢慢摸索着。
“王龄、马祁、苏历……这些人,皆是从大梁外调的官员,他们之间,肯定有什么联系。……王龄曾经是吏部文选司的司侍郎,马祁是殿前右武郎,苏历曾担任督门郎……”
闭上眼睛,周焉一边用手揉着额角,一边苦苦思索着。
良久,周焉猛地睁开眼睛,惊疑不定地喃喃自语道:“说起来,这些人究竟是因何被外调的?”
想到这里,周焉当即站起身来,他觉得有必要去一趟吏部,从吏部的官籍名册中查查究竟,看看王龄、马祁、苏历这些人,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被外调。
或许,其中能找到这些人的关联。
而与此同时,赵弘润已来到了大理寺,凭着刑部尚书周焉的手令,来到了关押着温崎的牢房。
阔别三年,此时的赵弘润,已非是当年的八殿下,举手投足间,无论是威仪还是气势都大有增长;而温崎,亦不再是三年前那位文质彬彬的考生,神色间给人一种愤世弃俗、唯他超脱与他外的违和感。
两人对视了半响,最终还是赵弘润率先打破了僵局:“好久不见了,温学子。”
“你……”
蓬头散发、一身污垢的温崎抬起头,惊疑不定地望着那位一看就知不是寻常人的年轻人,原本淡漠的眼神逐渐浮现几丝神采,随即,这几丝神采迅速变成了愤慨。
只见他猛地站起来,冲上前来一把抓住赵弘润的衣襟。
“都是你!都是你害我至此!”(未完待续。)
第776章:再见温崎()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温崎与赵弘润虽非仇敌,可瞧他此刻龇着牙满脸狰狞的样子,实在让人真难想象这竟是位饱读诗书的学子。
而这一幕落在宗卫卫骄与高括二人眼中,却是叫二人登时心中大怒——迄今为止,从未有人揪过他们家殿下的衣襟,更遑论还厉声质问。
“放手!”高括暴喝一声,腰间的佩剑亦抽出了半截,恶狠狠地盯着温崎抓住赵弘润衣襟的双手,大有温崎还不松手就拔剑将这双手砍下来的架势。
然而就在他有所行动之前,却见赵弘润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示意卫骄与高括稍安勿躁。
而此时,温崎亦从一开始的激动中回过神来,或许他此刻才意识到,眼前这位被他揪住衣襟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理智告诉他应当立刻收回手,并且向眼前这人致歉,因为面前这人,是他万万得罪不起的。但是他心中的那份傲骨,以及心底对赵弘润的怨愤,使得他不甘就此缩手,仍硬着头皮继续强撑着。
似乎是看出了温崎心中的挣扎,赵弘润笑着说道:“三年未见,没想到温学子今日再见本王,竟是这般激动么?”
他给了温崎一个台阶下。
而听到赵弘润的话中并无喝斥自己的意思,温崎心中的怨气亦稍稍平息了一些,松开手,仍用带着满腔怨愤的口吻说道:“阁下害温某至此,今日再见阁下,难道温某就不该激动么?”
说着这话时,他的眼睛盯着赵弘润的衣襟,见上面清清楚楚留下了一块脏兮兮的黑手印,他眼中泛起丝丝仿佛报复般的畅快。
赵弘润亦低头瞧了一眼自己衣襟,摇摇头说道:“本王害温学子至此?……呵呵呵,这话不对吧?”
温崎似乎猜到了赵弘润的辩解之词,抢先一步说道:“不错,三年前陷害温某的人乃是朝廷吏部的人……可阁下别忘了,若非温某提醒了阁下会试舞弊的内情,如何会惹怒吏部的官员,诬陷我考场舞弊,取缔在下的考场成绩?”
然而听闻此言,赵弘润却摇了摇头,正色说道:“温崎,吏部的官员只是害你失去了当年的成绩,并不曾害你入狱。……今日你之所以会在这里,是因为你心态不正,有意报复朝廷,情节恶劣。这与本王何干?”
“你……”温崎顿时语塞。
不得否认,赵弘润说得一点也没错,温崎之所以会落到如今这种地步,是因为他心有怨气,再加上被大梁本地的考生奚落,乃至恼羞成怒,因此做出了报复朝廷、想使朝廷颜面大失的事。
可话虽如此,见赵弘润将自己摘地如此干净,他心中亦颇为不爽,冷冷说道:“难道与肃王殿下就丝毫也没有关系么?”
听闻此言,赵弘润摇了摇头,淡然说道:“三年前,你在考场上暗示本王舞弊之事,可以说是本王欠你一个人情。……事后,吏部官员陷害于你,你本可到我肃王府述苦,本王自会为你出头。事实上,本王也有能力为你找个差事。……可是你来了么?没有,因为你不屑如此。你的心太傲,不肯寻求本王的帮助。”
说着,他抬起右手,用手指点了点温崎的心口,淡淡说道:“你的聪颖,并没有用在正途上。你本可圆满地化解这件事,可你却偏偏选择了另外一条路。……因此,这是你自己的问题。”
温崎听得目瞪口呆,顷刻后气得不怒反笑。
他咬着牙,攥紧拳头,仿佛恨不得给眼前的这个人一拳。
可是仔细想想,眼前这位肃王殿下的说法,他也的确难以否认。
是的,他当初明明可以寻求眼前这位肃王殿下的帮助,可他却没有,因为他不屑攀附高枝。
依面前这位肃王殿下的权势,当初恢复他的成绩可能只是一句话的事,可他却碍于自己的自尊心,偏偏不肯那样,以至于在大梁沉沦了三年,而后又因为遭到诸多冷嘲热讽,最终走上了报复朝廷的路。
不可否认,这个解释非常合情合理,但温崎却怎么都不能接受,原因就在于眼前某位肃王殿下,他将自己摘地太干净了,以至于弄到最后,他温崎好似变成了无理取闹。
难道这整件事的起因,不正是他么?!
想到这里,温崎愤慨地盯着赵弘润,咬牙切齿般冷笑道:“素问肃王殿下伶牙俐齿、巧舌如簧,今日一见,果然名副其实。”
他有意与面前这位肃王殿下好好争吵一番,毕竟论嘴皮子,温崎自认为还是有些自信的。
然而,赵弘润却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脸上泛起笑容,反手拍了拍温崎的胸口,笑着说道:“好了好了,本王请你喝酒去。”
“……”本来已做好准备与赵弘润大吵一架的温崎,忽然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不适感觉。
他有心想痛骂对方一番,可一听到『喝酒』两字,他便忍不住舔了舔舌头。
想想也是,大理寺的监牢,哪来酒水给他?
可问题是喝了人家的酒水后,还好意思再骂人家么?
可若是拒绝吧……
凭他如今孑然一身,可不是那么容易喝到上好的酒。
『可恶!』
温崎暗骂自己不争气,然而口中却愤愤不平地说道:“我要上好的酒!”
“没问题。”赵弘润微微一笑,说道:“就算是贡酒,本王也可以弄到。”
“……”温崎闻言砰然心动,神色复杂地盯着赵弘润,随即叹了口气,迈步走出了监牢。
他知道,他已经无法再指责面前这位肃王殿下了。
因为事先赵弘润已疏通了关节,并且又有刑部尚书周焉的手令,因此,他将温崎带出大理寺,并没有人前来阻拦。
走出大理寺的府门,温崎抬起头遮在眼前,心中不禁有种难以言喻的感慨。
虽说他在考场的行为是冲动之举,但这并不表示他不清楚这种行为的后果,只是当时他气怒攻心,豁出性命也要宣泄一下而已。
正因为如此,他早已做好了被处死的心理准备——考场舞弊不至于被处死,可若是恶意舞弊,故意扰乱考场秩序,为使朝廷丢尽颜面,他的行为,已够得上到菜市口问斩。
因此,如今安然无恙地踏出大理寺的府门,温崎难免有种劫后余生的感慨。
“为了救我,使了多少钱?”
温崎问赵弘润道。
赵弘润看了他一眼,亦不隐瞒,如实说道:“赎你嘛,三千两,疏通关节,一千两出头,就算四千两吧。”
“四千两……”温崎低头苦笑了一番。
要知道对于他这等清贫的学子来说,四十两都能让他们优哉游哉地过上好些日子,更遑论是四千两。
不得不说,对于他来说,这是很大一笔钱。
沉默了片刻,温崎转头对赵弘润说道:“肃王殿下,这四千两,算在下欠你的,日后在下会慢慢归还。”
“……”赵弘润打量了温崎一番。
平心而论,对于如今欠着户部数百万两银子的赵弘润而言,四千两银子,其实早已经不痛不痒,还不还都无所谓。
“当年本王不是欠你一个人情么?这四千两银子,就当偿还人情吧。”他笑着说道。
然而听了这话,温崎却摇了摇头,认真地说道:“『金赎』,并不是人人都有这个资格的。……你将在下救出牢笼,足以偿还当年那一点点人情……若肃王殿下还欠不足,待会儿就让在下喝酒喝到饱吧。……至于这四千两,温某会想尽办法还给肃王殿下的。”
“……”赵弘润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因为他知道,大理寺的监牢,并没有磨砺掉面前这位学子的自尊心。
不过话说回来,这种情况其实并非是赵弘润想要的,因为他看得出来,温崎这是想与他撇清关系。
『既然如此……』
赵弘润心念一转,已有了主意,顺着温崎的意思,口中淡淡说道:“这样也好。……既然如此,你毁的这件袍子,也算上去吧。……一千两,承蒙惠顾。”
他指了指自己衣襟处那个脏兮兮的手印。
听闻此言,原本还故作镇定的温崎,险些被自己下意识咽下的口水呛住,他瞪大着眼睛难以置信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