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2章:会试奇闻()
“这么说,楚国的内乱,我大魏最好别插手?……是这个意思么?”
良久,赵弘润微皱着眉头,颇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听闻此言,魏天子笑吟吟地看着面前的儿子,似笑非笑地问道:“你相信屈氏一族的承诺?”
“不信。”赵弘润毫无迟疑地回答道。
魏天子闻言脸上的笑容更浓了,又问道:“你觉得屈氏一族有赢的可能?”
“不信。”赵弘润再次回答道。
“既然如此,只是为了延长楚国内乱的持续时间,而引起楚国的憎恨,何必呢?”魏天子摊了摊手,随即,他压低了声音,颇为严肃地说道:“弘润,屈氏是臣子,熊氏是王族……我赵氏亦是王族。不要破坏规矩,明白么?”
“……”听闻此言,赵弘润浑身一震。
他此刻才意识到,他犯了一个相当重大的疏忽:他,是魏国王权的一份子,不可以帮助屈氏一族颠覆楚国的王权。王权,是高高在上,是不容许其他氏族染指的。
不管与熊氏相比,屈氏一族是好是坏,魏国姬姓赵氏王族皆不能够真正意义上地支持屈氏一族,否则,岂不是也在变相地削弱自己王族的地位?
“维持正统……”赵弘润面色微变地念出了曾经在宫学里学到的某些东西。
“你记得就好。”魏天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赵弘润猜得没错,他老爹魏天子的确不想插手楚国屈氏与熊氏的王权之争,因为这涉及到一个『王权的正统』问题。
一国的君王打败另一个国家的君王,只是王族间的兼并,属于规矩之内;但倘若下臣谋反篡位,窃取了某国的王权,这是任何一位君王都无法容忍的。——因为他们若不制止这种事,自己的位置也会受到影响。
因此,别说屈氏一族几乎没有胜利的可能,哪怕就是有可能取代熊氏一族,魏天子都不会协助前者。甚至于,倘若万一熊氏一族处于下风,魏天子或许还会直接派兵支援熊氏一族,维护楚国的正统。
这是各国君王间的默契。
瞧着自己儿子变颜变色,魏天子并没有出言责怪,他知道,面前这个儿子之所以会犯下这种疏忽,只是因为他没有摆正心态——正视自己乃是王族一份子的这件事。
而在魏天子审视着赵弘润的同时,赵弘润心下亦迅速转过几个念头,随即,他怅然若失地说道:“如此看来,这场楚国的内乱,我大魏的确是不能够插手了……”
见儿子已经想通了其中的关键,魏天子笑着说道:“这也不尽然。……朕只是说,你不能够协助屈氏一族撼动熊氏一族的王族地位,但却没有说,你不能够恶心恶心熊氏一族……”
“这话怎么说?”赵弘润惊讶地瞧着他父皇。
见此,魏天子压低声音提醒道:“你商水郡东边,不是还有几块你从楚国手中夺来的、可你却不屑一顾的地么?”
“……”赵弘润脑袋飞速运转,半响后,他脸上露出诡谲的笑容,瞧着他父皇由衷地说道:“父皇,果然是老谋深算……够阴险。”
“大逆不道!”魏天子没好气地拍了一下儿子的脑袋。
片刻之后,魏天子返回垂拱殿,而赵弘润则带着宗卫卫骄径直前往了凝香宫——反正都来到皇宫了,顺便陪陪母妃沈淑妃也是应该。
相比较来时的满腹迟疑,此刻赵弘润只感觉前程一片明朗。
尽管心中仍有些不甘心,但他不得不承认,他父皇果然不愧是一位能与齐王吕僖、楚王熊胥等君王并列于世的明君,无论是考虑问题的周到、还是眼界的长远,皆要比他更甚一筹。
晚上回到王府后,赵弘润斟酌着用词写了一份书信,随即,他唤来青鸦众的头目段沛,吩咐他道:“这封信,你派人送到商水,叫羊舌焘与应康组织一队人,投递到楚王手中,不得有误。”
“明白!”段沛点点头,正要转身离开,却又被赵弘润给喊住了。
“殿下您还有什么吩咐么?”段沛疑惑不解地问道。
“……”赵弘润张了张嘴,在几番迟疑后,却挥了挥手,说道:“没事了,你下去吧。”
“是。”段沛带着几丝困惑不解离开了。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赵弘润眉头微微一皱。
方才,他本想提醒段沛,叫青鸦众们在大梁安分些,莫要触碰到内侍监的势力,毕竟从今日他与他父皇的对话中,他父皇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正在加强内侍监的监察力度。
不过转念一想,赵弘润却又放弃了。
毕竟他父皇已经了解他手底下的商水青鸦与阳夏黑鸦两个隐贼势力,并玩笑说『不至于为了几只小乌鸦兴师动众』,赵弘润觉得他父皇没有什么道理会欺骗他。
因此,刻意提醒段沛,或许反而会引起青鸦众对内侍监的淡淡敌意——原以为藏得很好,可没想到却全在人家眼皮底下,想来青鸦众心中也不会服气。
话说回来……
『父皇为何要加强内侍监的监察力度呢?……他在针对谁?』
赵弘润伸手挠了挠脸,皱眉问道:“卫骄,前段时间大梁有发生什么不对劲的事么?”
听闻此言,卫骄满脸苦笑:“殿下,您问卑职可问错人了……”
可不是嘛,他与赵弘润一样,回到大梁才一个月左右,哪晓得前段时间大梁发生了什么事。
“回头叫高括打探打探。”赵弘润点点头说道。
“明白。”
次日日上三竿,赵弘润在慢悠悠地从睡梦中醒来,穿衣洗漱。
此时,宗卫长卫骄在旁说道:“殿下,方才高括来过,说是打探到了一些消息。……我让他在前厅等候。”
“哦。”
赵弘润应了一声,迈步来到前厅一瞧,果然瞧见高括已大咧咧地坐在席位中。
“殿下。”瞧见自家殿下出来,高括立马站了起来。
赵弘润挥挥手示意高括免了礼节,同时问他道:“高括,大梁前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吗?”
“啊?哦。”高括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后解释道:“这件事我还在查……”
“那你来干嘛?”赵弘润一脸古怪地问道。
高括闻言苦笑了一下,无奈说道:“殿下,您不是要卑职去打探那些新科学子中,有什么出类拔萃、却又还未被人挑走的学子嘛。”
“哦哦。”赵弘润恍然大悟,拍了拍由于刚刚睡醒还显得不大灵光的脑袋。
随即,他问道:“有人选么?”
“没有。”高括回答地很是干脆,双手一摊说道:“但凡是出类拔萃的学子,都被挑走了,要么成了谁谁谁的门生,要么就是已被朝廷某些府衙预定了。”
虽说这种情况赵弘润早有预料,可见高括回答地这么干脆,他还是有些郁闷,嘴角一牵斜吐了一口气,没好气地说道:“那你回来干嘛?……戏耍本王?我看你是想去游马军拾马粪对吧?”
听闻此言,高括只感觉脑门发汗,连忙一脸讨好地解释道:“殿下,卑职又不是穆青那个不识好歹的家伙,岂敢戏耍殿下您啊?……此番卑职虽说没有什么收获,不过,倒是打探到了一桩颇有意思的事。”
“颇有意思的事?”赵弘润疑惑地瞧了一眼高括,说道:“说来听听。”
听了这话,高括如释重负,神秘兮兮地说道:“殿下,今年的会试,出现了一个……唔,非常有意思的学子。据说此人是存心要报复朝廷,故意在会试中舞弊,可偏偏礼部那些官员,没有一个人看穿此子考场作弊的手法。”
“就这?”
赵弘润翻了翻白眼,走到桌旁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口中淡淡说道:“这有什么稀奇的?哼,若本王去考场,照样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在考官的眼皮底下作弊。”
听闻此言,高括脸上浮现几丝诡异的笑容,轻声说道:“那么,殿下您能够在礼部考官的眼皮底下,帮助数个考生舞弊,叫几个草包名列甲榜,取得殿试资格么?”
“……”
赵弘润将茶杯举到嘴边的动作顿时就停住了,目光惊诧地看着高括,一脸的不可思议:“帮别人考场作弊?”
高括故作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
“几个草包?”赵弘润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古怪了。
“纵使不是草包,也没有资格名列于甲榜。……被帮助的人中,数个装病逃避殿试,有一个不怕死的,居然还真敢去殿试,结果被陛下在殿试中点名,一问三不知,惹怒龙颜,因为这件事,礼部被陛下狠狠训斥了一通。”高括低声笑道。
“还有这种事?”
赵弘润脸上露出几许兴致,同时心底亦泛起一股酸溜溜的心情。
『不为自己为别人,那人简直是活雷锋啊……我那时候高考,这么就没碰到这种牛人呢?』
赵弘润颇有些郁闷地咂了咂嘴,颇感兴趣地问道:“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温崎!”高括低声说道。
『温崎?』
听闻这个名字,赵弘润的表情微微一变,因为他感觉这名字有些印象,仿佛在哪里看到过。
“在哪看到过呢……”
赵弘润在厅内踱了几步,脑海中逐渐回忆起一幕情景:一名在会试考场上的考生,指指自己的嘴摇了摇头,随即又故意指了指考桌上的蜡烛……
“是他?!”
赵弘润脸上浮现几许惊讶。(未完待续。)
第773章:交涉()
“殿下我跟您说,这个温崎,简直神乎其神……”
片刻过后,赵弘润带着卫骄与高括二人前往礼部本署。
一路上,高括一个劲地叙说那名名为温崎的考生在今年会试上神奇之举,而赵弘润,也从高括的讲述中,大致得知了温崎在今年会试考场中究竟做了何等厉害的大事。
在考场上自己作弊,这不稀奇,赵弘润自忖自己也能办到;厉害的是,那温崎却是帮助他人作弊,而且帮的不止一个。
这份聪颖,纵使是赵弘润亦自叹不如。
“哎,可惜未能亲眼瞧见父皇当时的表情……”
在马车中,赵弘润倍感遗憾地叹了口气,同时在脑海中自己幻想当时殿试上的情景:当他父皇魏天子问起一位明明是高中甲榜的学子,可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一问三不知的草包,可想而知魏天子当时的心情。
“呵呵呵呵……”
单单只是在脑海中幻想了一下,赵弘润便乐不可支,更别说倘若他有幸亲眼目睹。
只可惜,这样的事简直百年难得一年。
笑了一阵,赵弘润心中不由得就想到了温崎。
他与那名叫做温崎的学子,只有过一面之缘,即是在三年前的会试考场上。
当时赵弘润为了设法报复当时的吏部侍郎罗文忠,过于他过于心切而被他父皇魏天子所利用,叫他查出会试舞弊的事件,好使魏天子能借机削弱吏部,将其许多职权移交给御史监。
而一开始的时候,就连赵弘润都没察觉到那些人究竟是以什么方式作弊,直到被温崎提示,这才恍然大悟。
在那件事后,赵弘润也并没过多关注那个温崎,他本以为此人足以高中甲榜,却没想到,此人居然落榜了。
“那温崎三年前因何落榜?”赵弘润皱眉问道。
听闻此言,高括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据说……唔,据说是得罪了吏部……”
赵弘润愣了愣,随即便想通了这件事,苦笑说道:“是因为我么?”
高括哂笑了一下。
想想也是,三年前赵弘润在温崎的提示下,抓到了会试上的舞弊事件,使得魏天子有机会削弱吏部的权利,从而将以往高高在上的六部之首吏部打下凡尘。
可想而知,吏部的官员当时有多么憎恨赵弘润。
然而,憎恨归憎恨,那些吏部官员却不敢报复赵弘润,毕竟赵弘润乃是皇子,并且正逐步赢得魏天子的宠爱。
于是顺理成章地,温崎就成了那些吏部官员报复的对象。
大约一炷香工夫后,赵弘润一行人乘坐着马车来到了礼部本署。
得知此事后,礼部尚书杜宥亲自出来迎接了赵弘润。
“肃王殿下。……真是稀客啊。”
瞧见赵弘润,礼部尚书杜宥便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毕竟朝中谁都知道,讨厌繁文缛节的肃王殿下,一向对礼部能避则避。
“杜尚书。”赵弘润拱了拱手作为回礼。
简单寒暄两句,杜宥便将赵弘润迎到了礼部本署的厅堂,吩咐府里的杂役奉上茶水。
看着赵弘润先端起茶杯,杜宥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随即放下茶杯,微笑着问道:“今日肃王殿下前来,不知有何见教?”
说起来,杜宥与赵弘润,也算是打过几回交道的老相识了,况且以往关系还算不错。
不过待等赵弘润一开口,杜宥的面色就微微有些变了。
“杜尚书,本王听说今年会试场上发生了一桩神奇的舞弊事件……”
“是有这么回事。”杜宥收敛的笑容,皱眉说道:“那名考生扰乱科举,使朝廷威信扫地,罪大恶极。”
看着杜宥脸上的怒容,赵弘润心下暗暗摇头。
他并不清楚那温崎为何要报复朝廷,问题是此人这样一闹,还得礼部被魏天子狠狠训斥,不难猜测,礼部众官员对温崎的态度。
想了想,赵弘润拱手说道:“杜尚书,此番本王前来,就是想替此人求求情,望尚书大人通融一下。”
“温崎?”杜宥闻言双目一眯,尽管他早些猜到了什么,不过他还没想到,面前这位肃王殿下,居然会为一个考场舞弊的考生求情。
他幽幽说道:“此子好生了得,竟能有办法让肃王殿下前来为他求情……”
“呵呵。”赵弘润笑了笑,也不隐瞒,将当初得到温崎帮助的事说了一遍,临末他又笑道:“……因为此事,本王自忖欠他一个人情,如今见他蒙难,自然要拉他一把。话说回来,礼部能获得主持会试的权利,此人亦功不可没啊。……希望杜尚书高抬贵手,揭过此事。”
杜宥闻言沉思了片刻,皱眉说道:“肃王殿下,容本官说句肺腑之言。……倘若只是寻常的舞弊事件,那还则罢了,看在肃王殿下的面子上,揭过就揭过。可这温崎,乃是恶意舞弊,故意助一些才学不足的人登上甲榜名单,影响极其恶劣。若是不重惩,会试的公正何在?朝廷的威严何在?”
赵弘润闻言暗自苦笑了一下,因为这的确就是问题所在:温崎的舞弊,并非是寻常的舞弊,他是故意坠朝廷的颜面、让朝廷出丑。
似这类人,站在朝廷的立场,纵使是赵弘润觉得也应该杀一儆百,严惩不贷、以儆效尤,绝不可姑息。
可问题就在于,他欠温崎一个人情。
“请肃王殿下恕罪,此事本官无能为力。”杜宥摇了摇头,端起了茶杯。
听闻此言,赵弘润略带不悦地审视着杜宥。
他很了解面前这位礼部尚书的性格:别看杜宥是一位文官,但是却极有骨气。当年楚暘城君熊拓率军攻打他们魏国时,就连兵部尚书李鬻都支持与楚国和谈,但这位礼部尚书,却提出要坚决给予反击。
纵使是赵弘润如今的身份,想让这位尚书大人妥协,亦不大可能。
好在赵弘润早就对策,闻言笑着说道:“既然杜尚书不肯,那就算了。……对了,本王此番从楚国拐带回来百万余楚国民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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