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的科试,只是给了他们一些希望,却牢牢地抓住了这类人群的心。
正因为如此,赵弘润才暗道何之荣那招,是非常高明,但也非常狠辣的一招。
『这个人,果真有见地!』
仅仅只是一句话,赵弘润便感觉眼前这位何驿长,着实是一位颇有远见的人才,实在想不通这样的人才为何会屡次被科试刷下来。
不过仔细想想,乡试、郡试、会试那些考题,都是刻板教条式的,有才识的人被刷下来,这也并不奇怪。
说句不客气的,哪怕让在外获得了两场战役的大捷、在内又将冶造局扩大到如此规模的肃王弘润,让他去参加科举看看,说不定连第一轮的乡试都过不了。
毕竟考题是死的,人是活的,那寥寥几道题,并不足以以偏概全,证明一个人是否有学问、有本事。
然而,就在赵弘润见猎心喜,准备与何之荣深入探讨一番时,他忽然听到屋子外传来啪嗒一声轻响。
何之荣举着棋子正要落子,而赵弘润端着茶杯正在喝茶,两人不约而同地望了一眼窗户,只可惜那扇窗户用窗户纸糊住了,根本瞧不见外面究竟是何情况。
“真是好大的胆子。”
何之荣摇了摇头,面有愤色。
要知道,在魏国朝廷律法中,袭击设在野外的驿站,这与袭击县令府衙的罪行是一样的,妥妥的充军二十年,要么去成皋关或汾陉塞等地增筑城墙,要么就到上党郡去铺设官道。
因此一般来说,哪怕是以抢掠为生的强盗,都会有意避开驿站,因为若是他们抢掠了某个有钱的人家,不一定会惹来追兵,但若是袭击了驿站,那地方县势必会派出围剿的军队,甚至于当本县实力不足时,可向周边郡县求助,或者直接请朝廷派兵。
由此可见驿站的地位。
不过想想也是,驿站系统是魏国境内传递公文、传递消息的最主要的类通信网络,一旦瘫痪,后果不堪设想。
而与此同时,在的外围,正如赵弘润所预料的,有些鬼鬼祟祟的黑影朝着驿站。
方才赵弘润与何之荣所听到的那一声响动,正是有人企图翻越驿站的外墙时,不慎将一块早已风化的泥砖碰了下来。
“你做什么?”又一个黑影从墙外翻墙进入了驿站的院子,低着嗓音骂前面那名不慎碰落了泥砖的同伴:“这可是足够咱吃喝一辈子的买卖,小心点。”
“我又不是有意的……”前面那个人影还嘴道。
话音未落,又有一个人影翻越到了墙内,同样用低沉的嗓音小声说道:“都闭嘴。……生怕驿站内的人听不到是怎么着?不想干这笔买卖就滚回去,别挡其余人的财路。”
听闻此言,众人影都不再说话了。
“驿站四周有哨塔,去几个人,先将守夜的兵丁宰了,其余人,挨个屋子搜找。”
“哦。”
那些人影似乎是决定了分工,四下散开了。
他们并没有注意到,在驿站内房屋的屋顶,有一双双眼睛看着他们。
而这些双眼睛的主人,正是趴着藏身在屋顶上的宗卫们。
『怎么回事?这伙人……』
『看起来似乎与昨日在客栈伏击我等的不太像啊……』
『这帮人……』
望着底下那些贼人,众宗卫们不觉有些纳闷,因为他们感觉这波人,似乎不是很有经验的样子。
记得昨日客栈里的那拨贼子,那叫一个专业,假扮那间客栈的店主、伙计、客人,就连赵弘润都没瞧出破绽来,要不是陈宵那句话让那名假扮店主的贼人感到了惊愕,以至于被芈姜察觉到不对劲,或许那伙人真能成功杀死赵弘润一行人也说不定。
可眼下这帮人倒是好,翻个墙头将泥块踢下来不算,居然还在那小声争吵,在这种寂静的夜里,就算是聋子也听得到吧?
『咱们在等的第二波刺客,就是这些家伙?』
卫骄皱了皱眉,他觉得两拨刺客的素质实在有太悬殊了。
而这时,趴在他身边的高括低声提醒道:“该动手了,免得这些贼人惊扰了女眷。”
卫骄点点头,虽然说苏姑娘、乌娜等女眷身边有芈姜、芈芮二女在,但毕竟这些贼子人数不少,万一有何什么差池,卫骄自忖担待不起。
于是,他悄无声息地举起手中早已准备好的手弩,瞄准了一名站在院子里左右张望的贼子,随即扣下了扳机。
只听噗地一声,弩矢正中那名贼子胸口,只见那贼子抓着胸口那支弩矢,咽喉发出似“呵呵”的吸气声,随即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这是一个讯号。
当即,埋伏在屋顶上的宗卫们手持兵刃跃下屋顶,朝着那些背对着他们企图进屋张望的贼子的背后,挥动了手中的利刃。
“啊——”
“啊——”
几声惨叫,那些贼子们大惊失色,可还未等他们反映过来,只见两侧的房屋砰地一声被踹开,随即,屋内涌出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兵丁,正是驻守于这间驿站的兵丁。
“杀!”
随着一声大吼,众宗卫们与那些驿站的兵丁们前后夹击。
见此变故,那些贼人们居然方寸大乱,有的杀向宗卫,有的杀向驿站兵丁,而有几名贼子,居然喊着“我不想死”,企图翻墙逃走。
『怎么回事?』
因为宗卫长沈彧此刻正守在赵弘润所在的屋子外,代替他指挥众人的卫骄望着眼前这一幕,着实有些惊诧。
因为这群贼人,先且不说他们弱,关键在于他们一盘散沙,仿佛是临时凑在一起的似的。
而就在卫骄带着宗卫与兵丁们在驿站前院围杀那些贼人时,在驿馆的后院,有二十几个人影迅速地翻过了围墙。
悄无声息。(未完待续。)
第516章:二度行刺(二)()
就在宗卫们以及驿站守卫在驿站前院与那数十名贼人厮杀之际,在驿站的后墙,二十余名黑影翻越围墙,来到了驿馆内。
看得出来,这伙贼人要比前院的贼子厉害地多,无论是翻越围墙还是跃入墙内,皆是悄无声息,以至于那名手持长枪站在一间屋子外守卫的驿站兵丁,居然丝毫没有察觉身背后的动静。
『除掉他!』
其中一个黑影似乎是这些人的头头,指了指那名兵丁,随即做了一个割喉的手势。
在他身旁,有另外一个黑影点点头,猫着腰悄无声息地潜行到那名兵丁身后,右手捂住后者的口鼻,左手手中的匕首,瞬时就割断了后者的咽喉。
突然间来自身背后的袭击,让那名兵丁痛地睁大了眼睛,他好似还想挣扎,可就在这时,那名割断了他咽喉的黑影,左手中的利刃亦不停留,顺势从这名兵丁的左肋下刺入,直戳心口。
只见那名兵丁浑身一震,随即软绵绵地倒了下来。
黑影,悄悄将兵丁的尸体拖到了墙根处,随即,在仔细瞧了瞧四周,回头朝同伴们招了招手,大概是威胁已解除的意思。
瞬时间,那二十几名猫着腰躲在墙根处的黑影,无比迅速且悄无声息地窜了过来。
『你们几个去这,你们几个去那,挨个屋子搜寻,目标应该就在这附近。』
这些黑影的头头,用手势比划着。
众黑影点点头,二十几人分成三批,朝着三个不同的方向而去。
而其中一拨人,就径直来到了苏姑娘、乌娜等女眷所在的大屋子处。
此时,众女正静静地呆在屋内,前院的厮杀声,让她们感到十分害怕,于是,作为众女中最年长的姐姐,苏姑娘虽然她自己亦是担心受怕,但仍然勉强挤出几分笑容,安慰着羊舌杏、乌娜,以及丫环绿儿。
相比之下,芈姜芈芮两姐妹就镇定地多了,前者抱着佩剑靠在门边的墙壁旁,闭目养神仿佛等待着什么;而妹妹芈芮,则坐在摆满了药罐的桌子旁,居然是一边轻轻哼着楚国的音律,一边调配着某种药粉。
这两姐妹,仿佛丝毫不为眼下的处境所担忧。
由于屋内实在过于安静,安静地让苏姑娘感觉发毛,于是她忍不住询问芈姜道:“芈姜,你……不害怕么?”
芈姜缓缓睁开眼睛,面无表情地反问道:“为何要害怕?”
“为何……”苏姑娘愣了愣,还没等她再开口,她怀中正在安抚的羊舌杏怯生生地说道:“芈姜姐姐武艺很厉害的,她不会害怕的。”
眼瞅着众女那好似恍然大悟般的神色,芈姜没有解释什么。
只是在心底,涌现了几副画面:一名三四岁的女娃,抱着一个尚在襁褓内的女婴,呆呆地坐在车厢内,而在车厢外,前来杀她们姐妹俩的刺客,与暘城君熊拓派遣护送她们逃往巴国的护卫们杀成一片,遍地的尸骸,不绝于耳的惨叫声。
『不关武艺、剑技厉害与否,只不过经历地多了,自然而然就不会太在意了……』
暗自微叹一口气,忽然芈姜眼神一凛,当即怀中的利剑出鞘,反手扎向窗户外,只听一声闷哼,窗户纸的外侧瞬间被鲜血所染红。
“呀——”
一声由好几个不同的声音混合在一起的尖叫在屋内响起,随即戛然而止。
原来,是在看到窗户纸上的鲜血后下意识尖叫起来的苏姑娘,生生闭上了嘴,且同时用双手捂住了乌娜与丫环绿儿的嘴。
至于她怀中的羊舌杏,在那一声尖叫后就已经晕过去了。
而此时在屋外,一名企图从窗户窥探屋内究竟的黑影,被芈姜手中的利剑刺了一个透心凉,不可思议地低头望向那贯穿了胸膛的利刃,恐怕至死都没有想通,屋内的人如何会知道。
『屋内有高人?』
其余六七名黑影见此微微一惊,见行踪已泄,索性也不再藏匿,其中一人抬脚砰地一声就将屋门给踹开了。
可没想到,屋门被踹开后,里面却站着一名看似十五六岁的小丫头,身穿着赤白两色的衣服,正笑嘻嘻地看着他们。
那正是芈芮。
『笑?』
几名黑影呆了呆,而就在这时,却见芈芮那仿佛攥着什么的右手凑到嘴边,随即“呼”地吹了一口气。
顿时间,一团粉末被吹到了那几名黑影身上。
『怎么……』
站在最前面的那个黑影,突然间骇然地发现,他全身上下逐渐有种发麻、发痒的感觉。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只感觉双腿一软,噗通一声倒在地上,随即,整个人好似全身上下的神经剧烈抽搐了一般,痛地他忍不住想大声哀嚎,却震惊地发现,他全身上下都失去了知觉,除了眼珠子尚且能动外,就连动一动嘴都办不到。
“噗通——”
“噗通噗通——”
连续几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那六七名黑影居然一个个都倒在地上,不住地哆嗦、抽搐。
唯有一名黑衣人尚能咬着牙齿,似乎是挣扎着想爬起来,只可惜,就算是他,也只剩下一只左手尚且可以活动,其余部位,亦失去了知觉。
“咦?你怎么不倒呢?”
芈芮蹦蹦跳跳地来到这个尚在挣扎的黑衣人身边,蹲下身仔细看着他,随即在后者惊恐的目光中,回到屋内又去捏了一小撮药粉来,“呼”地一声吹向了他。
“一、二、三、四、五……”
芈芮开心地数着,待等她数到五的时候,那名黑衣人再也坚持不住了,亦噗地一声栽倒在地,除了一双眼睛尚能转动,透露出惊恐之色,就像是死尸一般。
“真弱啊……”
芈芮拍了拍双手,仿佛有些意犹未尽地嘀咕道:“当初沈彧他们,可是坚持到我数到三十几呢……”说着,她歪了歪脑袋,又好似不甚肯定地嘀咕道:“咦?当初给沈彧他们使的,是这个药粉么?唔,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就在她皱着鼻子思索之际,芈姜提着剑刃带血的利剑从屋内走了出来,神色疑惑地打量了几眼四周,喃喃说道:“奇怪,这些人居然在宗卫的眼皮底下潜到了此处……”说罢,她转头对芈芮说道:“妹,你守在这里,我去前边瞧瞧究竟。”
“姐,就放心地交给我吧。”
芈芮信心十足地说道。
芈姜点点头,正要提着剑前往前院,忽然又好似想到了什么,叮嘱道:“妹,用毒之前,记得先给屋内的那几个女人服解药。……记住,先让她们服解药!”
“知道啦!”
芈芮愤愤地说道,小脸微微有些发红。
嘱咐罢芈芮后,芈姜便疾步奔向前院。
而此时在前院,宗卫们指挥着此间驿馆的兵丁们,仍在于那些从前院翻墙而入的贼人厮杀。
只见这些贼人,服饰各异,所使用的武器也是各不相同,有使剑的、有使刀的,还有使短枪的,怎么看都不像是传闻中擅长行刺暗杀的『隐贼』,倒像是一群游侠。
所谓的游侠,即『流浪的侠勇』、『俜(ping)者』,它最早并不是一个好词,更与『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没有丝毫关系,就是指一些有点武力,希望扬名立万、飞黄腾达,可最终却只能四处流浪、赚取些赏金糊口的武夫。
『注:其实这类人,最合适的称谓应该是浪人,即『游荡无赖之徒』、『行踪无定之人』,早在北魏时期就有相关文字记载,并非是某岛国的名词。不过,有强迫症的作者在打出这个词后总感觉十分别扭,违和感太浓。没办法,浪人、浪客这些词,某种意义上已经被某岛国文化给夺走了。这就是被文化输入的结果,真的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
似这种四处流浪、专门赚取赏金糊口且作为酒资的游侠,在宗卫们以及驿站的兵丁们面前,简直就是一群毫无组织乌合之众,只不过这回这些人来地不少,因此才使宗卫们陷入苦战而已。
这不,有些家伙也不知是不是为了高额的赏金,简直疯了,硬生生突破了宗卫们与兵丁们的防线。
眼瞅着有十几个家伙正冲着赵弘润所在的屋子而去,卫骄心中大急,叫道:“陈宵,褚亨,去帮沈彧!”
“我又不是你下属,你冲我吼什么?”
陈宵愤愤地嘀咕了一句,不过却未抗拒卫骄的命令,与褚亨一同去支援沈彧。
不得不说,有一杆长枪在手的陈宵,实力简直超乎寻常,在方才的混战后,就数他杀的贼人最多。
而待等陈宵与褚亨二人来到赵弘润所在的屋子前时,他们发现沈彧果然已陷入了苦战。
当然,这个苦战指的并不是沈彧有什么性命危险,而是指他实在分身乏术。
谁让赵弘润与何之荣二人点着烛火在屋内下棋呢,以至于这些贼人纷纷往这间有光亮的屋子跑。
眼角余光撇见陈宵与褚亨二人前来支援,此时被七八名贼人所包围的沈彧丝毫不顾自己,大声喊道:“陈宵,守住屋门!”
“都说我不是你们下属……可恶!”
陈宵一边骂,一边疾奔,因为他分明看到,有一名贼人已绕过了沈彧,冲入了屋内。
而与此同时,赵弘润仍与此间驿站的驿长何之荣在屋内聊天。
两人正聊着有关于『阳夏隐贼』的事,赵弘润忽然看到屋门被踹开,一名凶神恶煞且满脸欣喜的男人闯了进来。
见此,赵弘润不慌不忙,从身边两条板凳上,双手各自拿起一把手弩,站起身来,对准了那名贼人,二话不说便扣下了左手上手弩的扳机。
只听嗖地一声,弩矢应声朝着那名贼人射去,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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