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哪门子的防守薄弱?
比塔图心中暗骂。
不过他也明白,就算城内的魏军如今再是视他羯角为无物,必要的防守多半是不会放松的,就看城内那些以嘎契罕为首的亲善羯角的人能做到什么地步了。
唔,很遗憾比塔图并不清楚,羝族纶氏部落族长禄巴隆的弟弟嘎契罕,其实早就已经死了。
这时,比塔图的样子博西勒来到了前者身侧,压低声音说道:“大族长,果真不派战士们去巡视四周么?我担心会有魏军的埋伏。”
比塔图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此地是嘎契罕等羝族人的巡防范围,他们会给予我们方便,但若去了别的地方,保不定会碰到那些甘愿给魏人当狗的羱族人或羝族人。”
因为萨因告诉过他,尽管纶氏、孟氏、胥氏这些羝族部落的巡逻哨兵人数远不如羯角的骑兵,但他们依旧在夜里负责着对城外四郊的警戒,若是碰到那些亲善羯角的羝族战士倒是还好说,可若是碰到甘心臣服于魏人的羝族战士,那么这次的偷袭也就泡汤了。
“……”博西勒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平心而论,他至今仍不相信萨因、阿鲁、舒尔哈三人的话,觉得这件事或有可能是魏人针对他们设下的陷阱。
但因为找不出什么破绽,因此他心中也有些迷茫,只是暗自嘱咐自己,万事小心谨慎,尤其是保护好的义父比塔图。
估摸到了亥时前后,比塔图有些紧张地攥紧了缰绳。
因为按照他与萨因制定的计划,亥时前后,便正是他们里应外合对付魏军的时刻。
可迟迟未瞧见城内的讯号,比塔图心急如焚。
“什么时辰了?”比塔图面色焦虑地低声询问博西勒。
“应该已过亥时。”博西勒低声回答道。
听闻此言,比塔图心中更加焦虑,皱眉低声说道:“已过约定的时辰,嘎契罕这家伙究竟在做什么?”
“……”博西勒沉默不语,望向雒城的目光中充满了迷惑。
『若果真是魏人的陷阱,一到时辰,魏人就应该行动才对……可眼下已过亥时,雒城却无丝毫动静,莫非……莫非这事并非是魏人的诈计?』
博西勒越想越迷糊。
他们并不清楚,就在他们于暗处窥视雒城西城墙时,远在雒城西城墙的城门楼上,赵弘润命人熄灭了附近的火把,也与一大帮人在暗中窥视着城外夜幕下的那片漆黑。
尽管无法用眼睛瞧见,但赵弘润隐隐可以感觉到,在远处漆黑的夜幕下,那些羯角骑兵们摩拳擦掌,恐怕是早已心急如焚了。
“肃王殿下,已过亥时了。”纶氏部落族长禄巴隆在旁提醒道,他以为是赵弘润记错了约定的时间。
“本王知道的。”赵弘润微笑着点了点头,淡淡说道:“再晾他们片刻,人在心急时,往往难免会忽略潜在的凶险……”
禄巴隆与附近其余族长们闻言一愣,均有些不可思议地望向赵弘润。
因为据回来禀告的萨因、阿鲁、舒尔哈三人所言,他们按照赵弘润所教授的对话去说服比塔图,果然是打消了比塔图的怀疑,尤其是那句『我们尚可给魏人当狗而生,然此战之后,羯角怕是不复存在』,简直是奇句,使得比塔图对萨因他们深信不疑。
人,居然能将另外一人的心思揣摩地如此透彻?
如此,大概又过半柱香左右,就听赵弘润低声说道:“差不多了……”
听闻此言,城门楼上诸族长们精神一振。
当即,得到命令的商水军士卒,自行点燃了城内一堆早已准备好的柴薪,随后迅速朝东城门撤离。
在城门楼上,赵弘润向商水军的伍忌交代了几句,亦领着诸族长们,沿着城墙向城东的城门楼转移,只留下一小部分知情的商水军士卒,依旧值守在城墙上。
而在雒城西郊,比塔图等得心急如焚,真恨不得此刻就冲到城内,质问嘎契罕等人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
『可能是临时有了什么变故,使得嘎契罕他们误了时辰……』
他只能这样劝说自己。
而就在这时,雒城城内火光大作,隐约还传来了西城门附近商水军士卒的惊呼声。
“喂,你看城内……”
“怎么回事?”
“城内为何无故起火?”
“快吹警笛……”
那些商水军的对话,依稀传到比塔图这边,让听得懂魏国语的比塔图急地肝痛不已。
他连连在心中大骂:嘎契罕,你倒是快派人将城门打开啊!
也难怪比塔图如此焦急,毕竟,嘎契罕在城内放火,这的确是一招妙招,但若是延误了开城门的时间,致使在城墙上守卫的商水军发现情况不对吹响了警笛,那么这声其实是用来唤醒城内士卒起身灭火的警讯,或许也会让他们羯角骑兵无功而返。
『快!快!快!』
比塔图牢牢攥紧缰绳,在心中不住地念叨着。
而就在这时,雒城西城门传来了一阵异常的动静。
“唔?你们是……你们做什么?”
“你……有人作乱了,鸣警!鸣警!”
“守住城门!”
西城门附近,人声嘈杂,这让比塔图心中更加焦急了。
好在这次耽搁的时辰并不久,一会儿工夫,西城门便吱嘎吱嘎地打开了。
见此,比塔图精神一震,振臂呼道:“羯角的儿郎们,杀进去!”
“喔喔——”
两万羯角骑兵,竭力策马冲向西城门,比塔图作势也欲上前,却被他养子博西勒眼疾手快拉住了缰绳。
“你……你做什么?”比塔图震惊地望着博西勒。
只见博西勒眼神冷峻地望着雒城的西城门,沉声说道:“大族长不必亲往涉险,族内的战士们,会替大族长擒住那个姬润的。”
比塔图想了想,觉得这话倒也对,于是便与博西勒伫马在高坡上,静静地关注着这场偷袭战。
而此时,在那两万羯角骑兵中,乌角部落的族长戈尔干与乌蹄部落的族长里尔哈契,已带着族内的战士杀入了西城门。
只见二人策马冲入西城门后,果真见城门内倒着二十余名商水军士卒,并且,还有数十名身穿皮袄的羱族或羝族人。
“魏军的帅帐在何处?”乌角部落族长戈尔干红着眼睛质问道。
只见有一名羝族人指向城内深处,用羱族语道:“在中军,往这个方向去就能到。”
听闻此言,乌角部落族长戈尔干二话不说,朝着前方冲去。
而在他身后,两万名羯角骑兵紧跟其后,在进入城内后便四下散开。
尤其是乌角部落与乌蹄部落的战士们,对于他们而言,这场战斗可谓是他们向魏人复仇的战事,报复魏人袭击了他们的部落营地。
足足有一炷香工夫,这两万羯角骑兵这才陆续冲入城内,消失在夜幕下。
而就在这时,奇异的事发生了,只见一名羝族人踢了踢脚边一具商水军士卒的尸体,那具“尸体”,居然坐起来了,并且,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在羝族战士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羱族语)羯角人上当了,我们也撤吧。”
“唔。”
只见这些扮作尸体的商水军士卒中,有一名百人将,挥挥手对四周的士卒与羝族战士说道:“将那桶猛火油搬过来。”
两名商水军士卒,从城墙边的阴暗角落搬来一桶沉重的木桶。
那名百人将用利剑在木桶上戳了一个口子,挥手喝道:“撤!”
顿时,木桶里流出了黑色粘稠的液体。
话音刚落,城门这边的商水军士卒,皆离了城,绕着城墙向北、或向南撤离,而城墙上的商水军士卒,亦一边假意地大声呼喊,一边沿着城墙向南城墙或北城墙撤离。
只见这些士卒中,有几人身上背着一根长绳,不难猜测是作为逃生的工具使用。
而那名商水军的百人将,则在临离开前,用手中的火把,丢向了那一滩黑色粘稠的猛火油。
霎时间,西城门的城门洞火光迸现,那因为石油燃烧而导致的高温火海,顿时就吞蚀了整个城门洞,用火焰将城门洞给堵死了。
而与此同时,那些对此毫不知情的羯角骑兵们,仍在策马奋力朝着城内深处冲着。
可冲着冲着,他们也逐渐感觉到四周的情况有点不对劲了。
要知道,方才他们冲入城内的时候,城墙上便高鸣警笛,可直到眼下,他们沿路冲进城内,居然没有碰到什么敌人。
“(羱族语)魏军……全睡死了么?”
“(羱族语)不,恐怕是……”
乌蹄部落族长里尔哈契环视了一眼四周,脸上露出几丝惊色。
他眼中的雒城,十分寂静,仿佛除了他们这些羯角人,没有一名魏人。(未完待续。)
第447章:谁偷袭了谁(二)()
“(羱族语)不太对劲……”
“(羱族语)唔。”
乌角部落族长戈尔干与乌蹄部落族长里尔哈契,二人对视一眼,均感觉此刻这座雒城,显得有些诡异。
因为就在他们不远处,有一名羯角骑兵策马冲到一顶兵帐,用长矛撩起帐幕,却愕然发现,帐内空无一人。
而附近,所有的兵帐内,都没有魏军士卒的踪迹。
这让戈尔干与里尔哈契两位族长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要知道,此番他们是特地向魏人复仇而来的,报复魏人的砀山军袭击了他们的部落营地,这可谓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典范。
但是,即便如此,亦不代表他们在瞧见了这种种不对劲后,仍未意识到这是魏人的陷阱。
“轰——”
一声巨响,好似有什么东西带着几许火光,炸裂在他们左前方不远处的兵帐处。
顿时间,那里火光迸现,离得近的羯角骑兵们,居然连人带马被烤焦成了黑炭。
“吠吠……”
由于突然出现的火光,附近那些羯角骑兵们胯下的战马一阵慌乱。
“(羱族语)什么回事?”乌角部落的族长戈尔干一边安抚着胯下受惊的战马,一边惊声质问道。
话音刚落,就见一名羯角骑兵指着天空,满脸惊恐地喊道:“(羱族语)天、天上……”
戈尔干抬头望向天空,隐约发现天空中好似有繁星点点。
『这有什么好怕的?』
戈尔干心下暗自嘀咕。
可片刻工夫,他就感觉不对了,因为他眼中的繁星,似乎是越来越大,随后,终于露出了真正的形态:一只燃烧着布条的木桶。
“(羱族语)是魏军的猛火油!”
戈尔干惊呼一声。
而随即,数以百计的木桶,轰然炸裂在附近,致使周遭顿时间变成了一片火海。
“(羱族语)撤!快撤!”
“(羱族语)我们上当了,这是魏人的陷阱!”
“(羱族语)快撤!”
附近成百上千的羯角骑兵们,被那片火海吓得肝胆俱裂,当即奋不顾身地沿着来路返回。
毕竟在他们的认知中,那可是魏人的『天火』,是连暴雨都浇不灭的大火。
至于那些入城后四下散开的其余的羯角战士们,这些人哪里还顾得上。
而此时在雒城南郊,三百架投石车正不停地抛射着桶弹,用一桶又一桶装满石油的桶弹肆意地轰炸着雒城。
而在那些投石车的附近,赵弘润负背而立,默然地注视着远方那被火海笼罩的雒城。
他有些遗憾,遗憾于雒城的城墙实在太矮了,否则,城内那两万羯角骑兵,怕是一个都逃不了。
而在他身后,雒水之盟的诸部落族长们眼神复杂地望着这一幕。
毕竟在前一阵子,当他们还处在雒城的那一头时,可是尝尽了魏军这种攻势的苦。而如今,他们却站在雒城城外,看着那些羯角骑兵步他们的后尘,这让他们有种复杂的感觉。
不得不说,此刻的雒城,恍如人间地狱一般,放眼望去,四周皆是高温的火海。
想想也是,当初商水军第一次攻打雒城时,仅三十架投石车,就叫雒城内的诸部落叫苦不迭,只能屈膝投降,而眼下,却是三百架投石车全部出动,可想而知这个威力。
只听此刻雒城内,皆是羯角骑兵们走投无路,最终葬身于火海的惨叫声。
那些侥幸暂时并未被火海烧死的羯角骑兵,四散朝着各处城门逃离,可没想到,东南西北四处城门,皆已被商水军在撤离前用猛火油彻底堵死。
“(羱族语)难道我们全都要被烧死在这里么?!”
一名羯角骑兵悲愤地大声叫道。
话音刚落,有另外一名羯角骑兵灵机一动,大声喊道:“弃战马,上城墙!”
他的话,让四周乱糟糟的羯角骑兵们心中一动。
对啊,雒城的城墙也不过两丈高度,只要跳下去时姿势准确,并不会致命。
想到这里,这些羯角骑兵们纷纷下了战马,攀上城墙,逃出城外。
只是苦了那些城内被火海所包围的羯角骑兵们,活生生被烧死。
“肃王。”
在城外,一名纶氏部落的战士策马来到了赵弘润身边,向这位魏国的肃王禀告了他们的所见。
而当听说城内那些羯角骑兵们有不少弃了战马跳离城墙而逃生时,赵弘润苦笑一声。
对此,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怪雒城的城墙不高而已。
“肃王,要不我们前去阻击。”
纶氏部落的族长禄巴隆在旁建议道。
不可否认,这些已与魏国结盟的中小部落,他们还是有不少骑兵的。
但是赵弘润在想了想之后,却摇头否决了。
为何?
因为他手底下诸部落的骑兵的确是不少,可羯角一方的骑兵更多,要是他贪心不足的话,反而会被比塔图抓住机会,扳回劣势。
“拆解投石车,撤!”
赵弘润当机立断,下达了命令。
正如赵弘润所猜测的,早在西城门被火势所堵死的时候,比塔图就感觉情况有点不对劲了,而后,当望见魏军不知在什么地方用投石车装载猛火油企图烧死城内的羯角骑兵时,他心中惊怒不已。
因为若不是他的养子博西勒当时及时拉住了他,并劝服他不必跟随入城,说不准他此刻早已被城内的火海所烧死了。
“那群叛徒……那群自甘堕落情愿给魏人当狗的叛徒!”
脑海中浮现萨因、阿鲁、舒尔哈三人的模样,比塔图气地额角青筋直冒。
此时此刻,他哪里还会不明白。
“(羱族语)去营地搬救兵!快去搬救兵!”比塔图一脸惊怒地喊道。
在其样子博西勒身边,亦有几名羯角骑兵跟随,听闻此言,连忙策马返回驻地,向那些留守营地的部落族长们求援。
不得不说,尽管这两日因为撤兵与否的问题与比塔图闹得有些不开心,但听说了比塔图的求援,似灰角部落的族长古依古这些部落族长们,仍就带着本部落的骑兵赶来援助。
这些羯角骑兵们,绕着雒城四下搜寻魏军的踪迹,但遗憾的是,魏军早已撤离。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左右,雒城再次变得寂静下来,唯有城内的大火仍在熊熊燃烧。
此时此刻,能逃出来的羯角骑兵们,早已抛弃了坐骑,翻越过城墙逃了出来;而那些至今都还未逃出来的羯角骑兵,恐怕也已经无命再逃出来了。
“大族长……”
灰角部落的族长古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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